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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使出浑身的力气喊着,“大王,大王,饶了绿珠吧,饶了绿珠吧……”
风,淡淡的,将贞夫鬓边的碎发柔柔吹起,清澈的眸子里带着浓浓的哀伤,她的另一只手掌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狠狠捶着地面,“都是贱妾的错,大王惩罚贱妾吧,只求放过绿珠,大王!……”泪水像决堤的河,奔涌而出,倾洒在地板上,洇湿一片,像开着的一大朵墨色的榴花。
一只冰凉的纤手突然握住她握紧的拳,带着丝丝战栗,像是一股清澈的泉流刹那流过心田。她惶然一惊,俯过脸去,正对着绿珠那惨白的面容,只见绿珠的脸上缓缓浮起笑容,那笑容绚丽哀绝,仿佛破茧而出的蝶,那一刹的短暂而凄美的笑容在她脸上静静绽放,笑得天地都似乎失了颜色,时间都凝固了它的脚步。她握着贞夫的手,凄婉地摇着头,唇齿间迸出几个字,“夫人保重!”说完,又一步一步爬到宋王脚下,绿色的裙裾在身后拖曳着,像是轻盈的蝉翼在轻轻抖动,“大王,不关夫人的事,是绿珠自己跑去私会相好,用丝帛以明志,大王明察!”绿珠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和那红红的指痕印记重合在一起,整张脸殷红一片,像窗外风雨过后的榴花。
说完,又转头爬到贞夫身边,一个头一个头奋力磕下去,“绿珠给夫人丢脸了,绿珠连累了夫人,绿珠自裁!”
绿珠的头抵在地板上,鲜血从她的头底下汩汩流出。一时间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她闻到了血腥的温热的刺鼻气息,那醒目的红色充满了她的眼睛,满目的鲜血,满屋子的血腥。血的味道,一时间,她觉得满世界都是这个残忍的味道,她的心都停止了跳动。
贞夫呆住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她像一下子往十八层地狱掉进去一样,她的身体下沉着、下沉着,她的心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颤栗着、颤栗着。大脑一片空白!好像突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那里,空空的,说不上来是痛还是别的,哭也哭不出来,跪坐在那里,怔怔的望着绿珠,微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面部诡异的宋王一脚踏在绿珠的头上,反脚一踢,绿珠的身子侧倒下去,像是一片碧色的荷叶被狂风蹂躏,再也没有了亭亭玉立的生机。
贞夫睁大眼睛,想看又怕看,心口揣着个兔子般跳荡不已,她犹疑地将眼光递过去,只一下,她的眼睛就要冒出火来,她的心就要跳出腔子。眼前的景象就像一把利剑,把她的心劈成了两半。
绿珠的嘴边血肉模糊,早已无法分辨那曾是一张婉转如莺啼的樱桃秀口,只见那鲜血在脸颊上四溢,绿珠仰着的脸上血红一片,几绺碎发黏在脸上,更增添了几分惨淡和凄楚。半根断舌吐出在脸旁,亦是淋漓殷红一片,原来那绿珠咬舌自尽了。
“绿珠……绿珠……”贞夫疯了一般扑过去,摇撼着绿珠,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她,尖锐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膜,在寝殿里诡异地回荡。但哪里还能听得见,一缕香魂早已幽幽荡出体外,只余下渐渐僵硬的身体如一叶残荷铺展在乌黑殿石上。
大滴大滴的泪珠落了下来,像夏日里的疾雨,冲刷着贞夫内心的懊悔和伤痛,也冲刷着贞夫内心的仇恨与愤怒。她瘫软在绿珠身旁,胸中的怨气像熊熊的烈火烧的她浑身颤抖,隔着浮着雾气的眼帘,宋王狰狞的面目在她眼前闪现,不,这不是一个君王,简直就是一个魔鬼!是他杀死了绿珠!是他吞噬了一个如花的生命!他该死!
她的心跳急剧加快,身体内的怒气都汇聚到心头,这力气支撑着她,她猛然跳起,一头向宋康王撞去。
但这身形高大的宋王有武功在身,而且贞夫向她撞来的时候,他便早已有所防备,只见他身子一闪,顺势一把将贞夫手腕拽住,用力一扯,便将贞夫拽进了他的怀里,“想和本王同归于尽吗?本王偏不让你死!哈哈哈哈……”他邪邪地笑着,脸上有征服者的快意。
咚咚咚……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进殿里,忽而又在门前停止,门前响起了一阵骚乱声。接着有侍女怯怯地走进殿里,绕过血泊中的绿珠慌慌地走至宋王近前,依礼拜倒,颤声禀报,“门外有侍卫求见大王,说是有要事禀告大王,是关于夫人的……”
“让他进来!”宋王一把将贞夫推到一边,旁边的侍卫便拥上来用兵器抵住了贞夫。
第107章 生死相依
狂妄自大的宋康王至始至终并未得到贞夫的心。
韩凭与贞夫双双殉情。
殿外传信的侍卫大踏步走进来,看见血泊中的绿珠,眉头轻皱了一下,接着舒展,俯身跪拜在宋王面前,朗声禀报道,“禀告大王,奉大王之命,侍卫们在桑园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男子,苦苦追问并不透露其姓名,后逼问桑园女子才得知此人叫韩凭,听说是贞夫夫人的夫君。”
“什么?此人现在何处?!”宋王打断侍卫的话,急急追问,一双眼睛含着凶光。
“禀报大王,此人现押在青陵台下,听候大王发落!”侍卫再次朗声禀报,但身子不由地倒退了一步。
宋王嘴角勾起的邪魅笑意带着一阵阴风袭过贞夫的面颊,那深深的痛楚迅速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的心脏扭做一团,仇恨之火熊熊燃烧,蚀骨的疼痛已像火焰一般把她吞噬。
韩凭,她的夫君,到底还是落入了宋王之手!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夫君啊,我苦命的夫君,是贞夫害了你呀!是贞夫呀!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流着血,如果她的鲜血能换来夫君的性命,她甘愿流尽最后一滴血。她摇晃了一下身形,只觉得天旋地转,似有无数利爪疯狂地挠着她的心,又似有什么东西刺进心尖肉里,一寸一寸压出震颤的疼痛,顺着血液一直疼痛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但还没等她倒下去,就被身旁的侍卫架住身体,她再一次像一具木偶一样被掌控在仇人的手中。
“押着她,随本王一起去青陵台,本王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三头六臂,让本王的夫人如此神魂颠倒?!”盛怒与蔑视的眼神扫过贞夫的脸颊,宋王一甩宽大的衣袖,疾步走了出去。
侍卫押着贞夫跟在后面,贞夫努力扭过头来,眼睛里浮起酸楚的泪水,心里默默念道,“绿珠,等我,等我回来……”
浑身酸软的贞夫哪里能迈得动步子,根本就是被两个侍卫架着身子一路拖到了青陵台。但是,一看到那雕花木栏杆,贞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开侍卫扑在了木围栏上,目光焦急而哀伤地寻找她的韩凭。
那不正是她的韩凭吗?修长的身体被五花大绑着,一身青色的袍服辉映着阳光,正像是一棵挺拔的桑树,衣角被风拂起,像是一片青青的树叶在风中飞舞。正仰着脸向上专注地望着,眼睛里含着期待的神情,但隐隐地似乎还潜藏着一丝担忧。布满伤痕的脸暴露在阳光下,那伤痕像是一条条蜿蜒着身体的小蛇,又像是桑园里静静卧在桑叶上的蚕儿。
“夫君……”只一声,贞夫就再喊不出声,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令她窒息,她软软地俯在栏杆上,喷涌而出的眼泪瞬间就模糊了她的视线。再没有可能了,他和她早已是平行的直线再没交集,而截断这联系的刽子手就是眼前的昏君。贞夫苦涩地想着,苦的连嘴巴里、胸膛里都流淌着苦涩的味道。
暖风如醺,阳光似火,两颗伤痕累累的心被炙烤得支离破碎。
宋王一个探步也倚靠在了木栏杆上,目光霸道而凶狠地投下青陵台,就是这个人俘获了本王夫人的心,让本王的夫人身在本王身边,心却并不归依!就是他吗?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段!难怪那次夫人陪同本王青陵台观景,却是魂不守舍,目光一直往桑园流连。原来那一闪即逝的身影定是此人无疑,曾经听训父说过此人好像还是本王的门下舍人,本王倒要仔细看看……那身形、那气度,依稀仿佛是那人,但怎的却毁了容貌?哼!这样的一个人,也配和本王争夺女人?天下的女人只要本王想要,没有要不到手的!但唉……他的心莫名地抽搐了起来,像是有一根鞭子正抽打着他的心,而这执鞭子的人正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只见她轻蔑地嘲笑着他,笑他的无能,笑他的色厉内荏,笑他连一个弱女子的心都得不到!那渐渐浮起的笑声粘在鞭子上,一下一下抽打着他的身体。
此时此刻这巍峨华美的青陵台,于他多像是一个极大的讽刺!他倾尽财力修建这高高的青陵台,他以王者之尊站在这青陵台上俯瞰苍生,他目光所及无不是他的王土,他的乐土。他站在这台子上呼风唤雨,掌控众生,只要是他想得无不可得!哈哈哈哈……想我宋偃逐兄夺位、灭滕兼地、裹革射天、 射杀谏臣、对抗大国无所不用其极,在我之前的三十二位君王哪个有我这样的威风?
可是、可是,在这个软小的女子面前,我宋偃多像是一只被拔掉刺的刺猬,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武器,只剩下软弱的皮囊暴露在她的面前,让她嘲笑,让世人嘲笑。
他的嘴角旋即勾出一个近乎报复似的笑意,他的手猛地将她一勾,嘴唇霸道地贴上了她的耳唇,那么热烈那么热烈的吻,那么那么的肆意,不像是亲吻,倒像是发泄、蹂躏、践踏。
他的手掌猛地按住她的后脑,唇又重重地压在了她的嘴唇上,带着烧灼的热力,带着暴风雨般的迅疾,辗转吸吮,一下一下,恨不能吸进他的骨子里。他的舌疯狂地挑开她的牙齿,另一只手勾住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顺势一带,她柔然的身躯已倒在她的怀里。
阔大冰冷的手掌从她优美光洁的脖颈划下去,顺着锁骨握住那柔弱的肩膀,他把她的身子用力嵌进他的怀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宋王狂妄无忌地大笑着,那笑声震荡着,离宫的琉璃瓦似乎都发出了颤抖的回声。周围的侍卫个个都失了魂魄一样颤抖成风中的落叶。
贞夫奋力挣扎着,将脸扭向青陵台下。
啊!啊!啊!……
她惶恐的眼睛里,她的韩凭正便奋力冲向青陵台,那一声“夫人,我来了!……”被带起的风吹得支离破碎。坚硬冰冷的青陵台石壁矗立在韩凭身前,他的身子僵直地猛撞上去,就像一棵桑树轰然倒塌,身子斜在石壁上,缓缓地倒下去,脑袋后面的石壁上拖出一条鲜红的印记,像是一条鲜血染成的小溪,咕咚一声,身子倒在地面上,一棵桑树倒下了身形,整个身子沐浴在阳光里,依旧那样碧绿葱郁。暖风拂起袍角,像翩翩舞动的一枚桑叶。
阳光依旧,熏风拂过,一颗心却是彻底冰冷。
啊!啊!啊!……
贞夫的惊叫唬得宋王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顺着贞夫的目光往台下望去,他皱了皱眉,刚要发话,却觉得身边一阵风,一个绚丽的身影从眼前一闪,他伸手去拽,却只拽住一片丝帛,他再拽,却是一条衣带落入手中,而那个绚丽的身影却直直地落下台去。
风在贞夫耳边呼呼作响,像一条蛇一样紧紧缠绕着她,她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浸了药液的百鸟衣在风中飘零,破碎成美丽的丝片,在阳光下轻轻飘飞着,飘飞着,像是一只只轻盈美丽的蝴蝶,随着贞夫下落的身体飘飞着,将贞夫团团围住,就像是夏日里成百上千的蝴蝶围绕着一棵美丽的花树在翩翩起舞。
啊!我好冷!夫君,我来了,我们回家!那碧绿的桑园不就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