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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商天下-第3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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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守义,果然如传说中一般深得信任,以至于随便拉出一个人,就是眼前这么一个家伙……居然都能让首辅大人亲自写一封信过来。

    对方既是他的前任,二人年纪相差也仿佛,但是所受待遇上的差别……竟让他觉得有几分嫉妒了。不过,更多其实是怨愤……早几年也有与刘守义类似的遭际,若不是自己的身份问题,对于一些事情畏首畏尾,那么眼下刘守义同他,到底谁更进一步,怕还是两说呢。

    这样一来,心中关于某件事情的决心,反倒又深了几分。并且因为想通了这一层,先前犹疑的地方反倒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你且稍等。”

    许宣转过身的时候,严知礼在他身后开口说话。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倒是让许宣有些意外,不知道他到底找到了什么样的理由来理解了眼前的这封信。

    “此信,居然是首府大人所写,本官……”虽说平静是平静了,但声音依旧有些复杂:“呵,本官倒是有些意外。”他说着笑了笑:“但是,这又如何呢?你想告诉本官什么?首辅大人器重你还是……朝廷需要你?”

    许宣想了想,重新走到先前的椅子上,慢慢坐了下来。

    “常言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何况,眼下的岩镇是本官的治下。朝廷委任本官为一县之长,也是有着信任的。”严知礼摇了摇头:“只是,本官眼下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朝廷啊……如果说是针对你一人,那也不尽然。”

    “作为下官,对首府大人自然是信服的。但是,他毕竟离得远,无法身临其境的了解事情的经过,因此有些事情还是要分开来看。况且,不是还有其他人么,又并非只是单单你一人……”

    “何况,你一身商贾习气,即便真的在科考上有所成就,对朝廷来说,反倒不是好事。本官,是一心为了朝廷的……”严知礼说着,双手朝天拱了拱。

    对面的地方,许宣一脸平静地等着他说完,随后点点头:“大人的意思是,这个筹码还不够?”

    “……”严知礼看了他一眼,有了先前的教训,倒是不好再提“筹码”的事情了。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意以决,有些事情,便这样吧。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反复纠缠,也没什么意思。如果你真的觉得心中不忿,或是本官的做法欠妥当……”严知礼说着摇头轻笑:“你不是有办法上达首辅大人么……此事他若是知道,自然也会为你做主的。”

    严知礼带着几分揶揄的语气让许宣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倒是不知道,因为刘守义的关系,严知礼的情绪上起了很大的波动,进而对于自己某种不可对外人道哉的身份问题耿耿于怀,让他这个时候所说的话,有些孤注一掷的味道。

    并且,严知礼已经认定这封信也不过是通过刘守义的门路而已……对于许宣这样的小人物,如张居正那样的人,又怎么真的会高看一眼?

    “如果大人还觉得眼下是场谈判的话……说到底,还是筹码不够。”许宣摇了摇头,严知礼的那番话虽然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话只要说,终究都会有一些道理。如果是谢榛等人来说,毕竟是德高望重,而且功名利禄之类的,在他们那里早就看淡了,因此还能得上几分客观。但是眼前的严知礼,肯定不会是这样的。

    严知礼看了许宣一眼,觉得这个书生似乎有些不识抬举了。先前因为这封信,自己在他面前颇有失态……

    想起了那日的“文魁****”。

    自己被当做那么多人的面打脸,随后为了表示自己的豁达,也没有立刻追究。毕竟无论许宣的才华又多高,只要最后无法参加童试,断了科考的路子,也就是足够的深刻的教训了。

    “许宣,听说你同许家、黄家的关系不错?”严知礼笑了笑,突然说了句同眼下事情安全不相干的话。

    许宣闻言,皱了皱眉头。简单的话里,威胁的语气算是听出来了。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去,那边许宣目光直直地朝严知礼看过去。

    “本官恬为一县父母,对于治下的一些情况是负有责任的。经商可以,但是不能乱来。如果有不合规矩的地方,那么……总会管一管。”

    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严知礼一语道破之后,拔到了最高。

    “相信,这点小事情,本官还是可以做到的……原本不打算告诉你,先前于家同本官提起你的时候,顺便也说起过许家。本官在岩镇,时日还长,有些事情……呵呵,慢慢来罢。”

    说带这里,他冲许宣懒懒地挥了挥手:“就如你所言,谈判也好,筹码也好……本官都不放在眼里。因为对于你来说,哪里又有筹码这种事情呢?即便是首府大人的信,也吓不住本官。”

    这句话说完之后,他特意看了看许宣,这个时候,书生脸上只是似笑非笑的神色。

    “信里的内容,大人不看看么?”

    “不必了,你拿走吧……首府大人的信函,若是遗失了,本官可是担待不起。”

    “大人如果不看的话……”许宣点点头,总是在一件事情上做纠缠,那面没有意思。这个时候,也意识到自己是在怎样的坏境里。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了严知礼一眼。

    原本,真的不愿意到这一步……

    伸手在怀里摸索了一番,随后抓住一样东西,狠狠地拍在严知礼的书桌上。“嘭”的一声,书册之类东西,稍稍弹了起来。近来习练“清和功”多少有些成效,虽然平时大抵看不出不同,不过这一掌下去,却是将严知礼吓了一大跳。

    “你这书生……简直大胆!”严知礼先是愣了愣,随后伸手点了点许宣,大声地斥责了一句。心情原本就被那封来自张居正的信函搅得有些慌乱,不去看那封信,也是下意识的害怕信中的内容过于超出承受了,到时处理起来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不如装作不知道。

    但话虽如此,心中终究落下了一点东西。这个时候许宣无礼之极的举动,将他心中所有压制的情绪一齐戳爆了。包括一直在气闷的事情……

    东巷的天花啦,身份的问题啦,张让啦,刘守义啦……

    而许宣做出这样的举动之后,已经转身朝屋外走去,竟是完全不管身后严知礼的反应了。

    严知礼稍稍愕然,随后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冲着许宣吼道:“什么意思!你以为这样故弄玄虚就行了!随便扔出点东西就能够让本官望而却步么!你以为你是谁?今日这里是县衙,你对本官失礼,拿你下狱都不为过。本官倒是决定了,你敢做出这种以下犯上之事,还以为你真能走得了!这是什么狗屁东西……”

    他上前一步,抓起桌上那物事。先前因为想要一个人独处,严知礼已经将守值的衙差打发了,此时空落落的书房之内,许宣扔下东西,类似逃跑的行径实在古怪到了极点。

    但终究没人出来阻拦。

    身后的声音骂出来之时,许宣已经大步走出几丈之外,严知礼对于他做出了过分的举动,就此想逃,气得气得发抖:“你这泼才……真是有泼天的胆子啊。先前于家同本官说了……许宣,你别忘记,你手上是有人命的!可还记得李三?”

    “你摸摸你的脖子,若不是本官网开一面,你的头可在?”

    声音传过来,许宣迈出房门的脚步陡然间止住,随后转过身来,皱了皱眉头。

    对于这样的反应,严知礼显得很满意:“怎么不走了?知道害怕了?”他说着,顺手拿起先前许宣扔下来的东西,竟也是一封信。

    “哼,故弄玄虚,又什么信……朱……什么朱……歪歪扭扭的,什么狗屁字?许汉文你给本官站住,别想走……”

    断断续续的,终究还是辨认清楚了一些东西:“……翊……钧、钧……呃、呃……你、你这……”

    他一面吼着、骂着,一面看信,甚至还追出了几步,顺口准备将纸上的歪歪扭扭的字迹驳为垃圾,然而那迈出去的步子终于慢了下来,口中言语也开始转低,然后仿佛才意识过来一般地站在那儿,瞪着眼睛看着这封信函之上的几个字。手渐渐地在发抖。并不如何苍老的脸上似乎是因为情绪激动而血脉贲张,一阵红一阵白的变幻着。

    看见他这副样子,许宣倒是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这封扔下就走的信,把气氛弄成这样……原本其实是用来做底牌的东西呢。

    屋外日光洒下,终究是晴朗的春日午时。短短的时间里,从拍桌子,严知礼喊出“李三”的名字作威胁,再到看清了信函之上的字迹之后,陡然的惊疑当中,所有的东西都发生在片刻之间。

    并不怎么厚的信封,所装的大概也不过两三页纸笺,但是这时候严知礼拿在手里,居然有些承受不住的感觉。

    原本认定了许宣手中张居正的信不过是刘守义刻意为之罢了,算是给自己看好的人一个向上的机会。虽然说起来,这本就是一件古怪的事情,但是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前前后后的想,也无非是这样。这是一个在心里不断堆高筹码,直到最终认定的过程,算是权衡的一种。只是这个时候的权衡,其实自一开始其实就已经错了。

    先是目光落在信函上面的字迹,意识随后跟了过来。

    朱翊钧、朱翊钧、朱翊钧……

    所有的推测被推翻,到头来所提示着的居然是这般离谱的错误。巨大的落差感包围着他,直到书生的背影走出去,在屋外的日光下出了院门,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目光重新落回身前的书桌上,基本古旧的书籍,是他一直在看的东西。笔墨纸砚。胸膛中似乎有东西在不断喷涌,害怕、担忧、忐忑、后悔……只好用急促地呼吸来抑制。但到了最后,还是狠狠的一拂衣袖。将所有的东西扫落到地上。狼藉中,传来瓷盏破碎的声音。

    岩镇知县严知礼上任之后刚满一整月的上午时光,也就是这样过去的。

第375章 春日信函(四)

    后面几日就在为种痘的事情做准备了。

    东巷那晚之后,暴雨虽然掩盖了不少痕迹,但是事后,经过一番处理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操作之下,还是通过各种看起来比较隐蔽的渠道散播开去。让人们的了解了模糊事实某一面的同时,也避免一定程度的恐慌所造成的混乱。

    这时代人们的承受能力并不像后世那般强大,虽然平素在街头巷尾也总能听到些许流言蜚语的议论,但那大抵上都是针对家长里短的,真正劲爆的消息其实并没有多少。毕竟承受的底线摆在那里。

    怎样操作,倒是颇费了一番心力。

    配合着这个过程,先前得了天花的人家,也开始正式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酝酿几日之后,接种牛痘的时机才开始真正成熟了。

    这个春天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以及突如其来的血拼……随后天气也晴了,日子波澜不禁归附到平淡之中。

    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是大概也是因为确定了事情败露,后来几日有渔人在水边的地方发现了几具尸首,都是得了天花的人,被一刀割喉倒在那里。

    事后官府去了几个人,消息不到半日就传开了,人群汹涌地议论着关于那几个死掉的异乡人。对照的前几日的流言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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