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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素瑶也不纠缠,道:“就是真的通政使。也轮不上风闻言事,总得有个本子吧。”
“有本子岂不是贻人话柄?”姚桃挑了一眼,又道:“好妹妹,姐姐只劝你一句话:咱们若是没了千岁在后面撑着,那就是什么都不是。有什么念头,与其私下琢磨,不如跟殿下去说。”
姚桃站起身,招呼也不打就往外走去。她想起了自己离开内宫时候的情景,想起刘姑姑那句“把我们都忘掉”的警告。忽然之间。她好像悟到了些什么,再低头一看,身上四品文官的官服竟如此扎眼!
——私人啊私人!我也只有恪守殿下私人的身份才能立足啊!
姚桃紧紧掐了掐自己的虎口,提醒自己须臾不可忘记。
陆素瑶拿姚桃的提醒跟刘若愚的提点相照应,眼前豁然开朗。管他背后有什么人,存什么心,告知殿下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殿下早就下令宫中朝中禁私传消息,对于人事任命这种归类为机密的消息。尤其不能轻传。
既然被她撞到一例,付诸法司是必须的!
陆素瑶收拾心情。直奔朱慈烺的书房。她逮着个空,以秘书的身份信步而入,行礼如仪,道:“殿下,臣有事报。”
“说。”
“殿下,私传朝廷机密。是该交由东厂管还是锦衣卫?”陆素瑶问道。
“东厂。”朱慈烺简单明了:“锦衣卫是刺出去的剑,东厂是护心镜,是何事?”
“哦,臣只是生怕处理失当。”
“是你举报有人私传李明睿出任大理寺卿的事?”朱慈烺先点了出来。
陆素瑶浑身过电一般,突然想起当日丁奥这位东厂提督太监就在现场。身上登时泛出一层冷汗。
——还好,还好,刘老公那边还是护着我的。
陆素瑶心中暗道。
“这事其实你日后也会碰到。”朱慈烺道:“也不用太紧张,现在宫女管制放松了,难免会被外面人钻空子。”
“是……”陆素瑶垂下眼帘,心中更加庆幸:若是东厂直接抓到自己手下人,而自己一无所知,那不是更糟糕?
“不过你既然问了,我也得跟你说一下这事。”朱慈烺朝陆素瑶招了招手,一指旁边的椅子:“坐。”
“谢殿下。”陆素瑶上前挨边坐了,一副聆听训示的模样。
“放松些。”朱慈烺笑道:“就当是闲扯吧。”
陆素瑶垂首挤出一个微笑。
“你知道官与吏的区别么?”朱慈烺旋即又问道:“国朝既然定下了吏员三考转官的规矩,而如今由吏员为官者屈指可数?反倒是进士官遍及天下?难道考个进士比为吏九年更容易些?这其中的缘故在哪里?”
陆素瑶略等了等,见皇太子是真的发问考校,才接道:“多半是因为进士博学通达,用作朝廷命官更能维护朝廷体统。”
朱慈烺笑道:“成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照我说,那是因为官与吏的要求不同。吏员只需要廉、能、勤,三者具备,足以为循吏。然而官员不同,他们非但要具备这三者,更要有长远的眼光。
“譬如说,有两名知县,其中一人只是将《县城规划书》做得十分到位,考评优异。而另一人非但引领属员做好眼前的事,拿了优异的考评,更看到本县的民生重点,百姓的生计根本,因势利导,利在千秋。
“这两人,前者是能吏,值得称颂;后者则摸到了‘官道’,可以真正为官了。”朱慈烺举完例子,道:“这就是为何进士受重用。不管他们之中出了多少败类,但更多的进士心中都有‘经世济民’的抱负,知道自己任内要做些政绩,否则愧对天地君亲师……虽然后来很多人都走偏了。”
“臣明白了,”陆素瑶颇有落寞,“臣只能算是吏。”
“这也有我的问题。”朱慈烺话音出口,陆素瑶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我这个人从来喜欢一言堂,很多事不会征询别人的意见。你在我手下兢兢业业,要展现自己的远见卓识的确不容易。”朱慈烺很清楚自己是个独裁型的领导,这对于秘书的能力要求极高。更何况陆素瑶深具上下尊卑之心,不可能对皇太子殿下的吩咐进行自主思考。
“今天跟你说这个,也是给你指一条路,首先学会‘全局观’。”朱慈烺道:“你这个位置是所有职司中最贴近大明顶峰的,若是不以此看全局,着实有些浪费。这次李明睿的事权当给你上一堂为官之道的教学课,好好用心就是了。”
“是……”陆素瑶仍旧有些云里雾里。
朱慈烺的确不是一个好老师。说是教学,却从书案上挑出一堆文件推到前面,让陆素瑶拿去看了再说。
陆素瑶茫然不解地抱着一堆启本、报纸离开了朱慈烺的书房,回到自己的公事房,坐下慢慢细看。
这些文本来自全国各地,每一本都经过陆素瑶的手。其中八成以上都是陆素瑶亲自看过的,剩下没看过的那两成是因为题本人位卑言轻,由她手下的秘书们编写提要进呈。
——完全没关系啊!
陆素瑶重重一拍书案,心中有些急躁。
——再看一遍!
陆素瑶再次伏在案上,耐着性子将这些文本按照内容一一分类,最后竟然分出了七个大类别。
其一,弹劾南京镇守太监王之心贪赃枉法。
其二,弹劾怀庆府知府吴伟业庸蠹无能,考成分低下。
其三,山东按察使李明睿建议大明三法司各行其事的启本、奏疏。
其五,指责南都留守官员广蓄妓娈,奢靡成风,不堪公务。
其六,弹劾蒋德璟治淮不得法度,肆意妄为,徒费公帑。
其七,物议黄道周道德人品堪为当世表率,请起用为官,内足以为辅导阁臣,外足以为督抚方伯。
——这七桩事有什么关系么?又是哪一桩牵连到我的?
陆素瑶看得眼睛发紧,仍旧没有半分头绪。
“陆姐姐,请用茶。”一个突兀的声音闯了进来,虽然甜美,却吓了陆素瑶一跳。
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就算真跟陆素瑶有姐妹之谊的女官,也得客气叫声“姑姑”。除非做到了姚桃那样的位置,否则怎敢称姐道妹。
陆素瑶抬头望向这个敢挑战自己权威的宫女,却被噎了一下。
这女子她倒是见过两次,是东厂提督太监丁奥推荐过来的,说是十分可靠。因为这个靠山太大,谁知道是哪个大太监的对食?所以陆素瑶从不委派她做什么事,只是混着看哪里能搭手就让她上。
所以她来了个把月,两人却连话都没怎么说过。
——她这个时候来,是东厂那边的意思?
陆素瑶犹疑地看着这女官,生硬地摆出一个笑脸,道:“有劳了,影月姑娘。”
影月笑得两眼如同月牙,透着一股喜气。她有意无意地朝陆素瑶书案上投去目光,登时就让陆素瑶脸上布满寒霜。
陆素瑶正要呵斥她无礼,却听这女官笑道:“原来姐姐是在为钱谦益的事费心呐。难怪这几日见姐姐愁眉不展的。”
陆素瑶一愣,再次望向那六堆分好的文本,倒是每一堆顶上都有一本打开着,却没一个字说到钱谦益。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钱谦益可跟这里有半根毫毛的关系么!
陆素瑶怔怔出神,连呵斥影月的话都忘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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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九 吟到真诗喜欲狂(三)
影月看着陆素瑶发怔的样子,心里直痒,暗道一声:果然是漂亮面孔草包脑袋。
不等陆素瑶发问,影月已经绕到书案之侧,手指虚虚划过一个圈,道:“所有提到的这些人,或是直接或是间接,都与一个人有联系,那人就是钱谦益。再结合左良玉作乱,报纸上说江南有士林领袖参与其中,那必然是钱谦益无疑了。唔,王之心已经被人弹劾了的话……说明钱谦益已经被抓了。”
“说来听听。”陆素瑶直接听了答案,胃口反倒被吊得更足了。
“姐姐,我能看么?”影月虽然问着,已经伸手去翻桌案上的文本了。
陆素瑶还在恍惚中,竟然没有伸手阻止。
影月只是粗略一翻,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道:“姐姐,这是有人想致钱谦益于死地呢。”
“嗯?”
“您看呐,因为王之心是南京镇守太监,真要抓人、审讯,肯定是他出手。这弹劾王之心贪赃枉法的,乃是直扑要害,让王之心夹紧尾巴做人,不敢在风头上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影月道。
陆素瑶微微摇头:“有些牵强。”
影月见陆素瑶不服,呵呵笑道:“姐姐再看这弹劾吴伟业和蒋阁老的,明显比弹劾王之心的多许多。可见王之心那边是打草惊蛇,这两位才是重中之重。”
“吴伟业与钱谦益交情颇深,世所共知。但如何扯上蒋阁老的?”
“蒋阁老是天启二年的进士吧。李明睿也正是那科的进士。两人既是同年,又是好友,当然被视作一党。”影月流利道:“阁老一旦被弹劾,不同于其他文官,必须闭门待查,所以这是逼着蒋阁老在李明睿出任大理寺卿的问题上回避。”她见陆素瑶还没恍然大悟,继续道:“李明睿如果担任大理寺卿,日后必然是钱谦益一案的主审。”
“这……有何关系?”陆素瑶不由虚了胆气。
“当然有关系。如果钱谦益一案酿成了大案,李明睿肯定是三法司主审官;如果案子闹得不够大,李明睿就更加重要了。”影月补了一句:“除非那人有办法让钱谦益进诏狱,并死在其中,否则无论如何绕不过大理寺。”
“关键是,为何他们认定李明睿会对钱谦益网开一面?”陆素瑶道。
“这就是弹劾吴伟业的缘故了。”影月道:“姐姐可知道吴伟业的老师是谁么?”
“张溥。”陆素瑶脱口而出:“复社张溥自诩东林之嗣,钱谦益号称东林党魁,吴伟业自然是他们的人。但吴伟业与李明睿又有何关系?”
影月脸上仍旧带着笑意:“姐姐不知道么?吴伟业的确是张溥的入室弟子,可他的蒙师却是李明睿。李明睿尚未释褐时。曾在太仓故兵部尚书王在晋府中坐馆,与吴伟业之父吴琨相交莫逆,正是那时候收下了十二岁的吴伟业为弟子。”
“吴伟业释褐之前。正是李明睿带着他的文章在京师宣扬。颇得美誉,师徒之情至今尤深。”影月笑了笑:“姐姐你说,若是吴伟业去求李明睿,李明睿是否会为钱谦益网开一面?”
陆素瑶听得一头冷汗,原来官场上要一个人死,竟然思虑得如此隐秘!
“他们做得如此周到。却没想过换个人出任大理寺卿可能更利于钱谦益呢。”陆素瑶道。
“不可能。”影月笑道:“蒋阁老、李明睿、吴伟业,是三个不同的案子。不辨明清楚是不可能立刻派人接手的。”
“他这里还有个漏洞……”陆素瑶话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
这个漏洞就在她这里。
如果皇太子殿下不管不顾任命李明睿出任大理寺卿,那此番围堵就白费心机了。这个时候就需要拉拢“小通政”陆素瑶,由她对呈递的启本、文书加以筛选。只要皇太子一时想不起来李明睿这个人,待尘埃落地。也就无所谓谁做大理寺卿了。
“这三方部署走的是圣上那条线。他们知道李明睿简在帝心,故而既要拖延李明睿执掌大理寺,又不敢摆明车马弹劾李明睿。也或是跟李明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