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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屑的给了路边的一个小乞丐一毛钱,却发现这哥们掏出一支金笔,随手画了几个圈给自己一张支票……
周瑜呆呆的看着那些如蝗虫一般的小船密密麻麻的行驶在江面上,连下命令都忘记了。
原来自己以为一切一切尽在掌握中,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曹军根本就没中什么计,而是干脆将水军营寨拱手相让,甚至连那些辛辛苦苦花了两个月造的楼船都不要了,只为在这一刻用小船*了自己后路!
怪不得水寨中只见大船,小船一只都没看到,原来全被曹军用去当奇兵去了!
江夏有船,襄阳也有船,再加上江陵的船,以及征集了民间的渔船,大概八百多只,就算每只只能坐五、六人,四千人是有的。
就算曹军令人生畏的铠甲因为太重的原因不能全部带上船,可是哪怕只有几百副,也足以对后防空虚的柴桑守军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快快,鸣金收兵!余者上船,追上江面曹军,不得让其接近柴桑!”周瑜如梦方醒,没了永远那么风轻云淡般的儒雅,而是象只绝境中的野兽一般嘶吼。
“都督,黄将军和吕将军太远,怕是收不到信号了。”左右提醒道。
不管怎么样,柴桑不可有失。大批的粮草、辎重、武器都在柴桑,如果柴桑一旦陷落,江东将瞬间陷入窘境。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复生,四时是也。声不过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也。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味不过五,五味之变,不可胜尝也。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
这是周瑜再熟悉不过的《孙子兵法》中的《势篇》。这段话他可以倒背如流,以正合,以奇胜。可是周瑜虽然读书万卷,却并不是一昧的接受书中的观点。从他跟随孙策开始,每每用兵皆是好谋,多计,堂堂正正的战而胜之的例子并不多。这次也是如此,可是他终于发现,自己还是偏颇了一些。如今用奇被人识破,而正,又哪有机会用得上?
本来这次曹军势大,周瑜的本意就是以守为主,伺机而动。曹军五十万人,每日所耗钱粮巨大,现在又是冬天,不合适用兵作战。如果能拖上几个月,就算没有找到机会击败曹军,也能让曹军元军大伤。
而自己却想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加上自己觉得自己熟知江东一切天文地理,对曹军两眼一抹黑来说,优势也不是一点半点。偏偏也就是这样的想法,倒给了对方一个机会。
“都督,追不了!”程普气急败坏的上了船,又急吼吼的跑回来,指着那虽然烧得黑乎首的却不沉没的船阵说,“那些船被铁链所连,下首处被水冲回岸边,将我军的船只悉数困于内。动弹不得。”
周瑜两眼一黑,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两边的亲卫大惊,忙扶住摇摇欲堕的周瑜。
“都督!”程普也是大惊,前一刻还对周瑜自信满满,哪想到形势突然大变。这招诈降+连环+火攻的妙计倒反过来困住了己方。
“不妨事,只是受了些许风寒。”周瑜的脸色发火,嘴唇却是苍白得吓人,虚弱的说道,“程老将军,烦劳暂代瑜都督之职。速命人将上首处的船只移开,我军方能突围而去。如果丢了柴桑,怕是江东不保矣。”
程普派人以一小部分船只作为代价,顶开了水寨最大的那只楼船,先将周瑜小心的搬到船上,后方又乱了起来。
曹军反扑了。
几十万人马单单是带来的那份心里上的震慑,就算是程普这等三朝元老是脸色惨白,命凌统、蒋钦带人坚守,以护其余人撤退,又让周瑜的船行在最前。
吕蒙带的人去得快,回来的更快,绕过凌、蒋的防线,见了程普眼泪都下来了:“程将军,黄老将军他……回不来了。”
程普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曹军牺牲得如此之大,大船全被付之一炬,江边又舍了如此多的弃子以让江东这边人马上当,黄盖冲得太前,又焉有命耶?
但也是眼前一黑。多少年的老兄弟,想不到今日却是终于要天人两隔了。
“撤撤撤!”程普已经顾不得太多了,手握着佩剑在滚滚江水边大声的喊,就算是呼啸的风声和水流声,也压制不住这位临时都督惊惶的声音。
曹军在郭嘉的带领下,慢慢的有条不紊的向后退,将前营阵形越压越厚实,同时也与后营的距离越来越近——后营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集合的速度没那么快。
于是黄盖一冲过那些诱敌的着火空营帐就知道中计了,同时也明白今天自己将不太可能离开这里。可是凭着一名老将对战场把握的能力,一面急遣人通知周都督中计,一面准备以自己这条命来死守,给后面的大军争取一些时间。
有可能争取太久么?
夏侯渊、张锋、乐进、于禁、黄忠、许褚、典韦、徐荣、张勋均在这里,士兵几乎多得可以用唾沫来淹死江东军。
江东老一辈中武力值最高的黄盖,不过在乐进手中撑了三招,就被丝毫不准备单打独斗的许褚一刀砍下马,复一刀,结果了性命。可怜忠心耿耿的老将军,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成了游魂。
而快马赶来的吕蒙只来得及看了黄盖最后一眼,连尸体都来不及收。
郭嘉放心了,已经到了这里,周瑜的后续人马已上了岸,就看战果能有多少。
以及夏侯称的突袭队能取得什么样的战果吧。
第三百九十四节
曹军潮水般的进军,来得比刚才退得还快。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白色——那是曹军新发放下来的毛皮棉袄,远远的就象是一片会移动的雪地。
若不是还在燃烧的军营阻挡了曹军的步伐,或许曹军就不用以如此密集的队形以蚯蚓般的方式挤过军营前段,也给江东军的布防和撤兵争取了点时间。
旌旗遮天,刀枪蔽日,在隆隆战鼓中前进的曹军给心惊胆战的江东军的感觉就象是雪崩那种毁灭一切的气势——如果江南能见到雪崩的话。
除了已经决心赴死的凌统、蒋钦的防线还算是稳定,那些本来就要撤走的江东军反而开始乱了起来。已经上了船的士兵觉得同胞们还在源源不断的上船,耽误了自己的逃命时间,更是让本不能负荷太重的小船摇摇欲翻;而那些还没上船正焦急的等着前面有兄弟快点给自己留出一点空间来上船,已经在不安和恐惧的心理压力下大声骂了起来,人的负面情绪爆发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先是几个人在咒骂、报怨,然后这种如瘟疫般的情绪迅速滋生开来,虽然不断有小舟得以离开江岸,绕过如烈火长城般的火船准备回柴桑去,但是大部分还在岸上的人已经在炸营的边缘了。
程普一见势头不妙,如果放任这种情绪,不等曹军的刀剑砍到身上,江东军就要躺下一大部分人。炸营中的士兵处于极度恐惧与极度嗜血的状态中,根本听不进任何命令。
“督战队何在!若有哄抢船只,扰乱军纪,大声漫骂,不听号令者,尽斩之!”
原本督战的只是周瑜的部下,现在加上程普的亲兵,两伙人一起用数十个人头镇慑住了乱哄哄的大部分人马,这才使撤退工作得以效率的实施。
最先撤退的是丁奉,倒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程普给了他一个艰巨的任务——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追上那只偷偷溜走的曹军,以防柴桑城不保。
初生的牛犊一般都血气方刚的很,悍不畏死,相反是那些多年的老将才有可能在这种关头产生一种畏战情绪,再说江东军的素养确实比不上曹军。
那可是用军功和军纪双重调教下的产物。
“给我狠狠的杀!这帮可恶的狗崽子们,好不容易造的几十条船就这么白白烧没了。”
令人吃惊的是,显得对江东军最为深恶痛绝的居然不是曹军中那些悍将,而是蔡瑁!
作为水师营寨的建设者和战船的设计“总监”,一心想抱紧曹*大腿的蔡瑁先后两次被江东军烧了自己辛辛苦苦才造好的船,心里如何不憋气?
早先见大船火起,陆上曹军又后退,蔡瑁原本慌不择路,想逃到后军之中,若不是乐进这个杀神恶狠狠的盯着他,恐怕他早就干了换上士兵衣服妆成小兵逃跑之类的熟事。
现在形势大变,曹军一下从猎物变成了猎人,于是蔡大将军神气活现的从后军中盔甲鲜亮的跳了出来,趾高气扬的指挥收编不久的荆州降军率先朝江东军的防线攻去。
再说荆州与江东本来就是世仇。两边从孙坚身死一直打到现在,谁也不能奈何谁,荆州军怵曹军,可是真的没把江东军放在眼里,两边是半斤八两。
可是这次不同,蒋钦和凌统两位将军一老一少,铁了心要死守江边,不让曹军越雷池一步。荆州降军尽管声势浩大,狠狠的撞进江东军中,可是江东军在主帅的带领下并不后退半步。
退了,江东这些还在撤退的人就完了。
凌统全副披挂,站在江东军的最前面。作为江东军的后起之秀,很是被人看好。能在张飞和关羽的眼皮底下把父亲的尸首抢回来,本来就很能说明问题。
不过这次凌统自己也清楚,自己是不可能再有报仇的机会了。这三千人只是炮灰,掩护大部队撤退的炮灰。
可是凌统并不后悔,身为武将,战死沙场并不是一件让人害怕的事,只不过有些遗憾罢了——那可恶的张飞还活得好好的!现在的身份还是东吴的盟友!
可笑而无可奈何的现实!
蔡瑁冲到江东军一箭之地就停了下来,现在的他并不能象当年一样冲锋陷阵,大声的鼓舞这些降军炮灰去进攻江东的同行,以期得到曹军高层的认可。
凌统和蒋钦在最前面,就象是两座巨大的礁石,尽管降军远远的超过他们的人数,可是有着以身作则的主帅的江东军,死战不退!
降军用的原来刘表时代的武器和皮甲,江东军则在装备上占了上风,再加上心态的不同,数倍于江东军的降军居然无法突破这看似单薄的防线!
鲜血如河,只不过短短的几息。降军和江东军的武器互相撕开对方士兵的身体,在惨叫与拼命的呐喊声中掏出某些花白的器官,四处飞溅的都是鲜血和碎肉。可是降军若有人受伤则惨叫着不支倒地,倒霉的还会被挤到地上被乱脚踩死;可是江东军则象不怕受伤、不畏死亡的怪兽一般,没有一个人退却!
作为凌统和蒋钦身后的亲卫们,是压力除了这二人之外最大的,众多的降军都是冲着二将而来,于是他们也受到波及,并且还要护卫主将的安全。
有一个亲卫已经中了三枪,小腹、脸上,和大腿,可是他并不吱声,好象身上鲜血已经糊满了的伤口并不是自己的一般,手中钢刀将最后那刺在大腿上的长枪斫断,再反手一刀划破持枪者的咽喉,在对方不敢置信自己居然会先倒下的眼神中狠狠的出了最后一口气,也随之倒下。
身后的袍泽随即填上这个空白,或许正是踩在自己兄弟的尸体上。
而这个已经没人会在意了。
“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蒋钦飞快的一脚将左边来袭的降军士兵踹倒,长刀一挥,人头便已象足球一般满地乱滚。脸上已经全部都是鲜血,只有闪着必死寒芒的双眼还清晰可见。
已经半刻钟了,那道并不宽厚的防线还是没有崩溃,反而是降军中不少人受不了江东军视死如归的气势,已经开始后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