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衫嘉一直游离在人群之外,好像隐形人一样无声无息。后来他干脆一个人走到角落里,独自一罐又一罐的喝啤酒,就好像十五岁那年的夏日雨夜,他在夏筱左身边不停的喝饮料一样。
快凌晨的时候,所有人在沙发上地上躺的乱七八糟。迷迷糊糊中,夏筱左听到轻声呜咽的声音。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卫衫嘉。
睡梦里的他,有一张孩子一样单纯脆弱的脸,按着胸口紧锁眉头,压抑的低声哭泣。
夏筱左迟疑的伸出手去轻触卫衫嘉皱起来的眉头,柔软的指尖安抚那些害怕和悲伤,一下一下的,轻轻把他眉间的褶皱抚平。
卫衫嘉忽然睁开眼来,不是睡梦初醒时那种朦胧的眼神,那是像撕破黎明前的黑暗的阳光一样明亮清咧的眼神,就那么直直的望着夏筱左。
当时夏筱左是坐在地上的,卫衫嘉缩躺在KTV的沙发上,他们的脸挨的很近,几乎是鼻尖贴鼻尖的距离。
夏筱左心慌又心虚起来,像是什么秘密被发现一样想要后退,可是停留在卫衫嘉脸上的指尖还未来得及撤离就被他抢先一步握住,拉下来按在柔软的沙发里。
然后卫衫嘉闭上眼睛轻轻探过脸来,亲吻夏筱嘴花瓣一样柔软的嘴唇。
当时的夏筱左完全僵在那里,身体像石头一样坚硬,脑袋像粘稠的糨糊一样混沌,她只是傻呼呼的睁着眼睛愣愣的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事,任由卫衫嘉吻着。
可是不知为何,那时什么都还不明了的夏筱左,被偷偷喜欢了很久的男生沉默的温柔的吻着,却不由自主的有一种越吻越伤心的感觉。
接吻结束之后,天亮之前,所有的事物和感情都又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卫衫嘉还是卫衫嘉,夏筱左还是夏筱左,而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那个莫名凉薄的吻而改变。
可是那个晚上卫衫嘉意外裸露出来的脆弱却让原本就站在万丈悬崖边的夏筱左纵身跳了下去,万劫不复。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爱他什么,长相吗?家世吗?还是他的悲伤?……反正我就是放不下他了,看不到他就难过,不过看到了……也还是难过……”
“有一天晚上,我找不到卫衫嘉,但是我又想见他,我就在你们学校的操场上上一圈又一圈的走。有减肥的女生人从我身边跑过去,有大胆的男生女生在黑暗中偷偷牵手,而我只是一个人,一直一直没有目的的走。圆圈的起点也是终点。我觉得卫衫嘉之于我,可能就是这样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圆圈,我始终都走不到他的心里去,我始终得不到他的爱……可是骆撩撩,你明白吗,无论多少人笑我花痴笑我贱笑我倒贴不要脸,无论这一路有多么泥泞坎坷颠沛流离,我都想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自我知道我爸爸的事情之后,我便渴望能有一个真正的家,被人小心收藏,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我知道,那个人,不会是卫衫嘉,他绝不是好人选。可是我喜欢他,这个理由就足够大过天地。”
我听的几乎要哭出来。那是第一次有人把她全部最真最痛的感情那么赤裸裸的显露在我的面前。
夏筱左讲这些话的时候表情一直很平静,没有眼泪没有悲伤,语气淡淡的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眼睛里好像有一片旷野,空旷而辽远,没有边际没有情绪。
可是如果当时你坐在她的身边,如果你像我一样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就会感觉到经由她冰凉的手指传来的细微的颤抖。她是用了怎么样大的力气,才把那些汹涌的感情都压制下来的呢?
我心疼夏筱左,可是我想夏筱左不需要我的眼泪不需要我的同情,她义无返顾奋不顾身的爱,骆撩撩永远永远无法做到。
她是让我尊敬的女孩子。因为她爱的那么好,那么坚定和勇敢。
夏筱左想抽第三支烟的时候,我抢走了她的烟盒和指间未曾点燃的烟,
吸烟始终有害健康。
夏筱左笑笑,随了我。
我把那支烟放进烟盒去的时候才发现,白色的烟身上有卫衫嘉的名字,再一看,烟盒里的每一支烟上都如此。
夏筱左托着下巴笑嘻嘻的看着我,又变成了那个吊儿郎当霹雳无敌的美少女夏筱左。她说:“其实我不爱抽烟,我只是特别想卫衫嘉的时候才抽。你没听过那首歌吗——把你的名字写在烟上吸进肺里,让你保持离我心脏最近的距离,再也不用担心会和你断了联系,一辈子也要在一起……”
我看着夏筱左微笑的脸,笑容熠熠的,年轻的脸庞光洁而美好,有一种很难比拟的光辉,那是远离青春的人的脸上怎么都不出出现的神情。我想到有人曾说过,年轻真好。我们愿意为一个人心碎,愿意为他哭泣为他难过为他辗转反侧,愿意把自己的真心毫不在乎的捧出来,即使被摔成许多碎片再也拼不回来也绝不后悔。
这样的勇敢和决绝,十年后的我们——无论是我骆撩撩还是夏筱左,大概都不会有了吧。
这样的勇敢和决绝,是只属于十七岁的我们的。我想如果我和夏筱左是在十年后才遇上顾白和卫衫嘉,我们依然会爱上他们吧,可是我们再也不会像今日这般深爱,不会像今日这般爱的生涩而没有任何
第六章
和夏筱左化干戈为玉帛的那年暑假,我还见到了事别一年之后的林素。
她的变化让我非常的吃惊,我当时几乎认不出她来。
再见到林素是在我家楼下,我穿着拖鞋出门去丢垃圾,她站在楼道对面的那棵大梧桐树下,背对着我,仰着脖子在很认真的看树上刻的字。
我丢完垃圾回来的时候她转过身来,看到我,扬起笑容很高兴的叫:“骆撩撩。”
我回头,看到久别之后的林素,惊讶的微微睁大了眼睛。老实说,我实在没有办法把眼前的林素和我记忆中那个温软聪明乖巧的林素重合在一起。
我眼前的林素,一头海藻一样蓬松柔软的长发,发尾打着妩媚动人的卷,穿黑T,迷彩裤,戴银色大圈的耳环,白色的NIKE板鞋。
她还是漂亮的。林素怎么样都是漂亮的。可是如果说一年之前的林素是一朵惹人怜惜的柔软的白色花骨朵,一年之后则开出震惊众人的妖艳红色的硕大花朵。
她变得不一样了。眼神还是一样的干净澄澈,但是多了一些内容。怎么说呢,我觉得她更有风情了。
林素是来找顾白的,他们说好了去城市边郊那个新开的美术馆看画展。
林素叫我一起去的时候我听到楼道里传来脚步声,一回头,我看到了顾白。白衫仔裤的顾白,笑容清淡温暖,还是一年前的模样,时光似乎从来也没有从他身上流走过。
我本来要摇头的,可是不知怎么在那一瞬间变成了点头,我说我去,然后飞快的跑上楼换衣服。
其实我懂什么画呢?或许你和我说由贵香织里、藤原千惠或者井上雄彦什么的我还能搭上两句话,可是你和我说莫耐和我说克卢埃和我说米罗,我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那是我完全陌生的领域。
那个下午,我就像个拘谨的跟屁虫一样跟在顾白和林素身后,听他们轻声谈论我听不懂的东西,看他们望着同一副我看不出什么明堂的抽象画的同样专注的眼神。
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悲伤。虽然我就站在他们一米不到的距离之内,可是我和他们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中间像隔着厚厚的一层玻璃一样,明明近的就在眼前,可是我永远触摸不到我喜欢的人的一根手指。
他们聪明美丽璧人一双,而我就像墙上的一盏壁灯一样,可有可无,没人会多看你一眼。
林素见我很久没有说话,特意回过头来问我觉得这个画展怎么样。我知道她是好意,不想让我有被忽略的感觉,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说好,很好啊,很漂亮。
然后便是沉默。
如果说上高中之后我开始能和任何人自如的说话,厚脸皮的耍耍无赖的话,那么在那一刻,我好像又重新回到两年之前的初中,一个人站在拥挤的人群里,只有我周围的一圈空间是空的。所有人似乎都在做自己的事,偶尔有几个在看我的,眼神也是冷的,僵硬的。
我就像一个孤岛一样,孤单无助又害怕。
我忽然就又卑微起来,好像所有的时光倒退,又重新打到了我的身上。我真想抱住膝盖找个地方蹲下来躲起来,像只没出息的鸵鸟一样把头埋到沙堆里去。
看完画展出来,我们还要走上很长一段路才能到有直达车回家的那个站点。顾白和林素还在热烈的讨论某幅画,我跟在他们身后,眯着眼睛望着地上他们的影子。
那是2004年的夏日黄昏,夕阳软的像是一颗融化了的软糖,看不出它原来的模样,只是满天满天都是橘粉色的霞光,空气里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面包刚出炉的柔软香气。
我所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城城郊非常美丽。因为还未曾完全开发,保留了大部分它淳朴自然的模样。如茵的绿草,缓缓流动的金色河流,河对岸是一大片被划成方格子的农田,那时正郁郁葱葱整整齐齐的长满了水稻,再过去一些,便是与河流近乎平行的铁轨,蜿蜒至远方。
我正在失神的时候,顾白回过头来和我说话。他笑笑的问我:“撩撩,你平时不是话很多嘛,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我正想着怎么回答顾白的时候,远方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那声音透过地面经由骨骼传至我们的耳朵里,像大地的心跳一样。
是火车开过来了。
林素站到一块大石块上,用手指拼出长方形的取景框,随着火车驶过的方向慢慢移动。风吹起她的长卷发,在风里缠缠绕绕。
林素说:“总有一天,我也会背着我的行囊坐上一列开往远方的火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背包里装满了梦想。”
我看着林素,我觉得她说这话时那一刻的笑容真是闪亮,比钻石还要夺人心魄,非常动人。
我终于不得不承认,顾白会喜欢林素那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比一年之前还要理所当然的多。因为之前的林素是一个漂亮智能的洋娃娃,但并没有太多自己的灵魂,可是现在的林素,已经渐渐崭露出属于自己的独特气质。勇敢,坚毅,聪明,美丽,善良,心向远大。
这样的女生,不是每一个男生的梦想,但是懂得她的男生会把她奉若珍宝。
那天林素没有直接回家,原本我以为她是要去顾白家,结果她说她要去我家。
我给林素做了香喷喷的可乐鸡翅和番茄炒蛋,林素一点也不客气的吃了整整三碗饭,把所有的菜都吃完了。
她说我是她认识的朋友里,唯一一个会做饭的。她甚至夸张的说,骆撩撩,你是天才!
我简直受宠若惊。
我在厨房洗碗的时候,林素一直坐在阳台的安乐椅上,轻轻的晃啊晃,年久的木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让我差点误以为是奶奶还在世的时候。
我的奶奶大概是我生命中最疼爱我的人了吧,她从来也没有嫌弃过我,她看我的眼神总是很暖很软。她叫我小撩,喜欢捏捏我的小手小脚,亲亲我的脸,包括我丑陋的胎记。
可是她的身体一直很不好,不太能动,总是长时间的躺在那把安乐椅上晃啊晃,神情安详。
她去世的时候我才三岁,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悲伤,后来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离开我很久很久了。
我不太确切的记得我奶奶的长相了,可是我记得她躺在那把安乐椅上时轻轻摇晃的频率。
一声一声的,平缓而古老,好像冲破了时间的障碍,安抚人心。
等我洗完碗去阳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下来了。夜有一双迷人的深邃的眼睛,城市里的万家灯火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