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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绎摆了摆手,已经连话都不想在说,又不能出言赶丐叔出去,便自己出了屋子。
丐叔长叹口气,心底已然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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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只想寻个清净的地方,陆绎往后院方面行去,快到时听见有人说话,便驻住脚步……
后院的大槐树下,槐花开得正灿烂,岑寿坐在下头,朝岑福忿忿道:“……就算他是大公子,这话我还是这样说,他这事做的太不地道了。”
“大公子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嘴。”岑福道。
“轮不到我,我也得说,今夏平常多霸道一姑娘,我们一块儿遇见倭寇时,我都没见她怕过,昨夜里大公子说她没用,她脸都白了。”岑寿越想越替今夏不值。
“行了行了,还‘你们’起来了,你什么站到她那边去了?”岑福奇道,“我记得你原来对她挺瞧不上眼的。”
“我……我这是帮理不帮亲。”岑寿接着道,“说句实话,今夏功夫那是差了点,可确实在查案有点小能耐,我还真服。大公子这样戏耍她,我就是看不过眼!”
“看不过眼又能怎样?你还能娶了她。”岑福啧道。
岑寿脖子一梗:“娶了她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不敢!大公子他不要,难道还不许别人要……”
“疯了吧你!这种话也敢说出来。”
岑福没好气地顺手抄了一粒小石子朝他砸过去。岑寿还想说话,被岑福严声喝止:“闭嘴,不许再说了!以后别让我听见这种不知分寸的话。”
“嗤……还闭嘴,你以为你是爹还是娘。”
岑寿嗤之以鼻。
稍远处,陆绎斜靠在廊柱上,看着被风吹到脚步的槐花,静静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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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岳正在井边打水,淳于敏帮他在洗槐花,预备蒸槐花麦饭。
“大杨,今儿别做饭了,爷请你出去吃!”
今夏拉上杨岳就走。
昨夜陆绎回来太迟,其他人皆已睡下,加上今夏只字不提,杨岳压根不知晓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行,我还得把饭做出来。”
“别管了,他们自己会找吃的,饿不死。”今夏催促他,“难得小爷我请客,你别扫我的兴。”
淳于敏扎着湿漉漉的手,柔声道:“杨大哥,你放心去,这里交给我就是。”
“那怎么行……”杨岳忙道。
“淳于姑娘,你也一起来!”今夏紧接着又拉上淳于敏,“小爷我请客这种事十年也才能遇见一回,不许推辞啊。”
淳于敏抿嘴一笑:“行,我去。”
“爽快!”
今夏领着他们就朝外头走,迎头正遇上谢霄,也被一并拽上,挑了一家看上去颇气派的酒楼进去。
“你发财了?”谢霄多少也知晓今夏的抠门脾性。
今夏不理会他,豪气地招手唤过店小二:“小二,先来二斤酒!”
“上来就喝?真发财了?”谢霄询问地望向杨岳,杨岳耸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晓。
店小二殷勤地过来:“客官,您要什么酒?”
“那个……什么酒最便宜?”今夏问道。
闻言,谢霄嘿嘿直笑。
店小二不改殷勤,笑道:“最便宜的是糯米酒,但您可别觉得它便宜就不好,这是小店自己酿的糯米酒,特色招牌、甜糯香醇、益气生津、活血暖胃,而且最适合姑娘家喝。”
“好!”今夏欢喜道,“那就先来四斤!”
杨岳忙阻止:“先来两斤,不够再要。”
“好嘞,客官那您要什么下酒菜?”店小二热络道。
今夏仰头扫了眼墙上挂的菜牌,果断道:“菜,也要便宜的!但得有荤有素,行不行?”
“行,我来给您安排,保证不贵。”店小二笑道:“我先给上碟花生米,您嘴里别空着是不是,过一会儿,后厨麻利着就把菜给您炒出来了。”
今夏很满意,夸赞道:“不嫌贫爱富,不看身阶高低,小二哥,你将来肯定能成大事,赚大钱!”
店小二笑道:“承您吉言!”
一会儿果然就端上花生米和瓜子,今夏启了坛子就倒酒,喝米酒用碗,不是用杯子,淳于敏看着眼前满满一碗酒就有点傻了。
“来,今儿既然是我请客,我就先干为净。”今夏端起碗,就咕咚咕咚喝下去,再亮碗时,硬是一滴没剩。
杨岳察觉出不对劲来,制止住她继续倒酒,皱眉问道:“你怎么了?喝酒也没喝得这么急的,菜还没上呢。”
谢霄也道:“就是,喝急酒可醉得快。”
推开杨岳的手,今夏继续倒酒,口中道:“哥哥,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小爷我打落地,就没喝大过!”
谢霄也不和她掰扯这个理,只问道:“说吧,你今儿请客,究竟为什么呀?若有喜事,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替你欢喜。对了,你怎么不叫上陆大人?”
身子一僵,不小心把酒给倒洒了,今夏深吸口气,继续把酒斟满:“小爷我愿意请谁就请谁。”
闻言,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心下皆有了共识:定是今夏与陆绎闹别扭了。
三人之中,杨岳与今夏最熟悉,与自家人一样,当下便直接问道:“你和陆大人怎么了?”
今夏不耐道:“能不提他么?”
她越这样,谢霄越发好奇,问道:“到底怎么了,前几日还看你没羞没躁地抱住人家,现在怎得又这样?”
“别胡说……”杨岳看今夏脸色不对劲,忙制止谢霄乱说话。
谢霄偏偏是个最不会察言观色的,朝大杨道:“真的,你是没瞧见,就在城门外头,天还黑着,估摸这丫头以为别人瞧不见……”
“谢大哥!”
连淳于敏也忍不住出言制止,紧着摇头,示意他看今夏。谢霄这才后知后觉地望过去——今夏一动不动地坐着,泪水慢慢从脸颊滑落,正好滴落到她端着的酒碗中。
谢霄最怕姑娘家哭,见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焦急道:“我说错了、说错了,丫头,你别哭呀!你看这眼泪是苦,落到酒里头,整碗酒就苦了。”
杨岳知晓今夏甚少会在人前流泪,现下肯定是因为心中着实难受,皱眉关切道:“今夏,你说实话,是不是陆大人欺负你了?”
“没有!”今夏用袖子胡乱抹干泪水,“他没欺负我,他还说要给总捕头写信升我当捕头呢,是我自己回绝了。”
“升捕头,这是好事,你为何要回绝?”杨岳奇道。
谢霄却不屑道:“要我说,在公门里头,当捕头和当捕快也没甚差别,都是一样憋屈,不当也罢。”
“我自己又不是没本事,早晚能当上捕头,为何要借他的东风。”今夏狠狠喝了一大口酒,抹抹嘴,“小爷我不稀罕!”
“说得好!有志气!”
谢霄也端起碗,干脆利落和今夏碰了下,咕咚咕咚大口喝下。
“志气又不能拿来当饭吃。”杨岳只道是今夏要强,直摇头道,“你可别拿戚夫人当样子学,姑娘家太要强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就是因为这事,让陆大人着恼了?”
今夏摇摇头,又不愿意说实话,只道:“是我自己觉得配不上他,所以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
闻言,杨岳更加不解:“你早先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幡然悔悟了行不行。”今夏有点恼怒地看向杨岳,“今儿小爷请吃饭,你能不能痛快点把酒喝了,别啰嗦了。”
杨岳没法再往下说,正好店小二把菜都端上来,就挟菜吃。
这一吃就吃到了掌灯时分,谢霄与今夏屡屡碰杯,两斤酒都不够喝,后来又叫了四斤,看得淳于敏在旁都呆了。
“袁姑娘这么喝,没事么?”她小声问杨岳。
杨岳也是拿今夏没法子:“她心境不佳,由着她吧,反正我在这里,待会儿把她背回去就行。”
好不容易几坛子酒都喝光了,今夏还要叫,被杨岳拦了下来:“夏爷,今儿就到这儿,咱们明儿再喝。”
“明儿再喝,你说的,别忘了!”今夏用力拍怕谢霄肩膀,“听见了,明儿再喝!”
谢霄爽快道:“行,明儿我请!”
付了帐,今夏一起身就觉得天旋地转,杨岳赶忙扶住她。谢霄倒还好,他平素喝惯了烈酒,喝米酒反倒不觉得如何。
杨岳背起今夏,一行人往回走去。才走了一半陆,便遇见行色匆匆的岑寿,看见他们,他疾步过来:“你们怎得在这里,叫我好找。”
“怎得,我们吃个酒也不行?”谢霄挑眉道。
岑寿侧头看杨岳背上的今夏:“她怎么了?”
“喝醉了。”谢霄道,“非说自己打落地就没喝大过,看我明儿怎么取笑她。”
岑寿却知晓今夏多半是借酒消愁,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你急着找我们,有事?”杨岳问道。
“对!”岑寿忙说正事,“刚刚戚夫人派人来告之,说董三越狱,让我们几个都当心些,倭寇报复心重,说不定会来寻我们的麻烦。”
“不是关得好好的么?怎么会让他越狱呢?”杨岳不解。
“董三是关在衙门的大牢里,有同伙杀了狱卒,把他救走了。”
谢霄恼怒道:“要我说,当时就应该杀了他,省得留下后患。”
“最要当心的就是你!”岑寿道,“你当初扮成渔夫,骗了他许久,他必定对你怀恨在心。”
谢霄满不在乎道:“爷才不怕他,来了正好,在他船上憋屈了那么多日,也叫他见识见识爷的真本事。”
“明刀明枪来,你自然不惧,但就怕他们暗箭伤人,叫人防不胜防。”岑寿道,“大公子已让我和我哥守夜,你们夜里头也都警醒着些,把门窗栓好,兵刃别离身。”
众人各自应了,一路回到别院中。
今夏还在杨岳背上时便已睡着,沈夫人闻到她一身酒气,皱了皱眉头,帮忙把她扶回屋里,在淳于敏帮忙下替她换了身衣衫,才扶她到床上歇息。
“和别人置气,倒把自己喝成这样,真没出息!”见今夏睡得沉,沈夫人在她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
淳于敏问道:“是不是她和陆大哥闹别扭了?”
“你们一道出去的,她没对你们说?”沈夫人奇道。
淳于敏摇摇头:“没有。”
沈夫人看向今夏,叹口气道:“这孩子,连一句他的不是都不肯说。”复替她盖好被子,放下帷帐,熄了灯,与淳于敏步出屋子。
门才掩上一会儿功夫,窗子被人悄悄推开,陆绎翻身进来。从今夏一直未回来他便心中焦急,好不容易等到她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却是喝得大醉归来……掀开帷帐,借着朦胧月色,看她的睡颜,陆绎心中百味杂陈。
究竟自己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或者,无论他怎么做,对她而言都是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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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提高戒备,过了两日,见始终无事,猜测董三多半已经回了海上,大概是顾不上报仇了,便松懈了些。
今夏平素脾性虽不错,但颇有些骨气,这两日都未与陆绎说过话,便是迎面碰见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就这么直直地走过去,只管做自己分内之事。陆绎见她这般,未再醉酒而归,倒是稍稍安心。
这日,上官曦请今夏替自己去成衣铺买件衣袍,银子一并交给她,却说要男子的衣袍。
“男子的衣袍?”今夏问道,“按谢家哥哥的身量买么?”
“不,是给阿锐买的。”上官曦道,“我看他来来去去就两身替换衣袍,又不是太合身。”
阿锐身上所穿的是岑寿之前扮成车夫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