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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有一天我为此而丢了性命也心甘情愿……”
这一次他像是彻底被我惹怒了,流转着幽绿光华的狼眸野性毕露,被忿恨染上了疯狂骇人的色泽。抽掉腰带将我的双手束住,摁倒在卧榻上恶狠狠地说:“既然你不珍惜自己,那我何必怜惜,今天就做我真正的女人罢。”说完狠戾地扯掉我的衣襟,精心编制在腹前的珠链断裂,绚丽繁复的珊瑚琥珀滚落了一地,我认命地闭上眼睛,如死灰般一动不动,哀莫大于心死,内心珍视的人都离开我了,还留着这具残破的身躯有何用?
察觉到我的消极,他停下了身下的动作,扼住我的咽喉咬牙切齿道:“想死是不是?求我呀,兴许本汗会给你个痛快。”我睁开眼睛平静地回望,“你这样跟宇文化及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当初别救我,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他诡谲的瞳孔中仿佛有一团烈焰在雄雄烧灼,随着着毁灭恨意利刃般刺来,扼住咽喉的手不断收紧,唇角边溢开一抹凄艳欣慰的笑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是不是可以见到他们了……
什钵苾突然松开手,翻身下床,背对着我冷冷地说:“萧笙还活着。”
我如遭雷击般猛然一颤,不顾全身赤︳裸地踉跄着抓住他的胳膊颤声问:“你说的是真得?”他戏谑地斜睨我,反问道:“怎么,不想死了?”我仿若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凭靠,只觉头晕目眩整个人跌入棉垛里,强撑着又问了一遍。他冰冷地回道:“我在隋宫里的密探来禀,侧殿灰烬中并没有找到萧笙的尸首,显然是被人救了。”
这么多天我第一次庆幸我还活着,只要活着,无论天南海北天涯海角,总会再有见面的一天。眼前轻风一撩,什钵苾将衣服扔过来,“穿上,我们谈个交易。”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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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在长安称帝,在江都我见你与李建成倒是有一段交情,现在我就送你回长安让他收留你,就说你是从江都行宫里拼死逃出来得。”什钵苾视线不离案桌上的羊皮地图,沉声道。我仔细听着,问道:“那要我做什么?”他唇角微勾,笑容邪魅而意味深远:“自是帮我打探李唐的机密,让它能为我所用。”我反问道:“你们不是盟友吗?李唐为了攻破长安都向突厥称臣,为什么还要相互防范?”
“盟友?你认为李渊既有叛隋窃取天下的野心,会甘心久居人下?你们中原不是有句成语叫‘过河拆桥’吗?”我反复品判他言语中的信息,试图理出个头绪,却听他又说:“我听说李渊之前立代王为帝,后来你父皇死后搞了个禅位的把戏,你久居深宫该知道不少前朝皇嗣的下场吧。”
侑儿……我紧咬下唇,再次确认:“你说话算话吗?只要我帮你做事就可以帮我达成心愿。”他将手随意搭在椅背的羊毛毡毯上,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眉宇微挑讥讽道:“好像除了相信我,你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思索片刻道:“好,我答应了。”什钵苾眸光一亮竟是嗜血前的兴奋,一拍手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挑帘而入,细看竟是那天将我带出江都行宫的黄衫女子。只是今天她身着胡红色突厥服饰,衣领处的灰白氅毛几乎遮住半边脸。只见她半膝跪地道:“王子有何吩咐?”什钵苾道:“扎古娜,你同忆瑶公主一起回长安,随侍左右见机行事。”女子颌首称是,却听什钵苾又说:“临行前给你换个名字”,说完似是而非地看我一眼,唇边漾开微妙的笑容,“琉璃为殿月为灯,可怜虚影浮若梦。便叫璃影吧。”
扎古娜,不,是璃影起来站到我身后,什钵苾指向绾绾,“她留下。”闻言绾绾纤弱玲珑的身形一震,朦胧无助地看向我,我冷颜问道:“为什么?”他合眸悠闲道:“草原上下皆知我迎娶了大隋淮阳公主,若不留下个人,我如何与父汗臣民交代。”
心中雪镜透亮,他根本不是寻个交代,而是利用绾绾掣肘,使我投鼠忌器。他必也知道我在江都舍姐姐取绾绾,料定她在我心目中地位极重,便留她做人质,让我不敢不听他指令。怎么办?若我舍不得绾绾,便不能令他放心送我离去,没有他的帮助,到何年何月我才能与萧笙重逢,杨侑的生命更是得不到保障。可……绾绾,她陪我走过风雨江山,历经生死,要我如何舍。
左右为难之际却听绾绾涓声道:“公主,答应他吧,绾绾愿意留下。”我看向那疏眉清目,开口叫她声音已夹杂哽咽。她平静地微笑:“公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岂能因为绾绾置萧公子与代王不顾,绾绾在这里等你,待风烟消退,天下太平,我们再一起烹茶煮酒。你不是说过吗?欲得欲与,没有与哪来得。”
温柔的绾绾,懂事的绾绾,你可知你越是如此我的愧疚便更浓一分。心底的伤恸化作恨意狠瞪向什钵苾:“你对江都、长安事宜了如指掌,想必有不少人为你办事,为什么还要添上我?”
一抹幽暗灯晕笼罩着他的脸,笑容微启,仿佛执掌宿命般微妙而深邃,唇齿开合间透出说不尽的诡谲,“因为我想看到你们相互折磨,至死方休……”
第三十章
武德元年九月
卯时刚过,被璃影从床榻上拖起来后,睡眼惺忪的我被强硬按到梨花木凳上。宫娥侍婢将我团团围住,涮洗、梳妆、着裳,忙到一半我突然清醒起来,今天我出嫁呀。天色未亮透,寓意‘珠联璧合,花好月圆’的合欢烛花映在墙壁,璃影将烛台拿近照亮新染红妆。丹唇绛脂,云鬓高斜在发角处缀着鎏金璎珞,摇曳着熠熠星辉轻摇微晃。
嫁衣极为繁琐,细数轻纱罗衫足有七八件,皆是上好的蚕丝料子,穿在身上轻薄柔滑,无半分憋闷。当她们将最后一件茜素红金缕纹纱缎套上的时候,沈丹青来了,我猛然想起什么撩起喜盖问道:“都要上花轿了,可把如墨还给我吧。”
她赶紧夺过帕角将喜盖盖好,微责道:“待会儿与秦王一同拜谒圣上,她不能在你跟前这样于礼不合。”我急道:“可我紧张。”透过薄如蝉翼的红纱见她秀唇微抿,携其我的手道:“放心,我会一直跟着你。”婉约轻柔的嗓音使内心莫名涌动的波浪渐至平和,只听门外太监尖声喊道:“吉——时——到——。”众人拥簇着出了门。
李世民早等在东宫,司礼太监将绶带交予我们,因隔着薄纱看不清路几次跌跌拌拌好容易爬上辇舆,听那人在耳边低声说:“大哥真是阔绰,你若多嫁几次他非得倾家荡产。”我仪态端容地坐着,不动声色地回击:“你也不赖,多娶几个也差不多了。”
他轻悠浅笑,似是心情极好,连同绶带和我的手一起抓住,朝后面努了努嘴:“这话不假,你数数,你一个抵得上多少个。”我忍不住翻白眼,“你要是嫌贵,待会儿大殿上可以向你父皇讨旨退货,还有别忘了点明‘嫁妆不退’,这么多宝贝够我养多少个小白脸得了。”扣着我的手猛然用力,骨骼相错疼得我呲牙咧嘴,却听他冷哼一声:“那你要小心了,如此丰厚的嫁妆可不是谁都有命消受得。”
心里懊恼万分,早就见识到他的阴晴不定,就不该再去招惹他。打定主意,一路上不与他搭讪,倒也相安无事。拜谒时,李渊当众下旨,“杨氏宗女承戚里之华胄,升□之峻秩,贵而不恃,谦而益光。誉重椒闱,德光兰掖。娉以秦王侧妃,封号‘隐’。”这个‘隐’字含义尤深,以至听到后忍不住嘴角微勾,幸而隔着层纱能将所有表情遮掩。
等一概‘三跪九叩,五伏四拜’完事之后,司礼太监那声‘礼成’犹如天籁之音将我从烦闷焦虑中拯救出来,该径直去秦王府了吧,刚迈出殿宇就听李世民微带歉意地说:“我不知道。”
怔愣了片刻方才意识到他指什么,刚要摇头说‘无碍’,暇思一晃改道:“那夫君要如何补偿?”他身体一颤,是因为那声甜腻的‘夫君’吗?摇摇头不去想,只听他轻声道:“你要如何便如何。”不知是言语中清晰可辨的宠溺怜惜还是那一瞬天摇地晃的悸动,除却感念更多的则是不安,可不正在向我预想的方向驶进,摒除余思敛声道:“臣妾择榻且不惯与人共寝,若要大王今晚睡地下如何?”他略微沉吟,仿若经过深思熟虑般回道:“夫人此习甚不妥,为夫愿素夜身行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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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王纳妃,诸王聘礼,赐女家白金万两。敌门,即古之纳采。用羊二十口,酒二十壶,采四十匹。定礼,羊、酒、采各加十、茗百斤,巾缎、绫、绢三十匹,黄金钗钏四双,条脱一副,珍珠琥珀璎珞、翠毛玉钗朵各二副,销金生色衣各一袭,金涂银合二,锦绣绫罗三百匹。果盘、花粉、绵羊卧虎花饼、银胜、小色金银钱等物。亲迎,用涂金银装肩舆,行障、坐障各一,方团掌扇四,引障花十树,生色烛笼十。高髻钗插并童子八人骑分左右导扇舆。其宗室子聘礼,纳财、用金器百两、采纳千匹、钱五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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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聊赖地坐在床榻上,熬过一甘繁文缛节本以为就出头了,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自早上开始滴水未进。肚腹空空隔着一层薄纱,只觉浮光掠影,眩晕缭乱,恨不得抓过陈列在桌上的珍馐茶点生吞虎咽,可我不能,不是说我修养多好,是因为那站在一旁的七八个仆妇嬷嬷正警惕地看着我。
“咳……奴婢去给夫人倒杯茶?”璃影踌躇着看我,然后将视线停留在那几个仆妇身上。其中一个面不改色地说:“夫人膳食未进,空腹喝茶不利玉体。”废话!那你倒是给我‘膳食’。
璃影惋惜地看我一眼,人家意思很明确,茶没得喝,饭更别想。我恨恨地听着外面飘进来畅饮正酣的嬉笑,成婚对女人来说就是褪层皮,男人可好花天酒地,饮琼浆玉露食山珍海味,说不定还有歌舞助兴。越想越气,看那几个不苟言笑擎柱般的仆妇更是局促难耐,便寻着话与璃影说:“影儿,你知道‘茶’姻缘命定中可是有特殊意义得。”
璃影问道:“这奴婢倒是不知道,其中可有什么讲究?”几道犀利目光刻薄地射过来,可也没法子,我又不是跟她们说话,总不至于拿话堵我。我刚要解释,却听一个清灵悦耳的声音传来:“奴婢知道。”循声看去,见一个身量娇小的丫头微微探出身来,一个仆妇粗声斥道:“思雨,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快闭嘴,惊扰了夫人小心给你鞭子吃。”
我微笑道:“无妨,你且说说。”那个叫思雨的女孩胆怯地瞥了瞥方才出言恐吓的人,噤声不语。我安抚道:“你只管放心说,有我在这里没人敢动你,若说得好还有赏。”言语中恰到好处地注入了几分警戒,到底我是主子,忍让不等于软弱可欺。
思雨放下心来,扬声道:“奴婢家中姊妹多,未进王府时已遇上几个姐姐出嫁。知男方前媒妁到女方家中相亲,女方若是中意就倒杯茶奉敬,男方应诺就在茶盏下掖双数礼金,就算是成了,只待春暖花开行成婚礼,预兆‘白鸟蒙苏,双宿双飞’就像它们一样。”说完指了指悬在屏风侧的禽竹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