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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倒是有件事想问问舅舅……”舒宁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什么事?”秦威看着舒宁难得不爽快的样子,笑道,“你就算是想要借钱或是说媒,舅舅都帮你。”
舒宁被秦威说得脸上又是一红,才哼了一声道:“我前阵子认识了一个朋友,武艺超群,人又可靠。”
“想让我推荐他从军?”秦威沉吟了一下,摇头道,“我现在在京城养病,手里没有兵权,推了谁就等于告诉大家这是我一系的人,更得不上用了,虽然可以给个好听的名头,可在京城里没得仗打,将来到底是什么都不成。”
“不是。”舒宁听了知道秦威误会了自己,连连摇头道,“我提起他,只是觉得他跟舅舅很像。”
“像我年轻的时候?”秦威似乎有点感兴趣了,嘿嘿一笑,“那可得什么时候见一见,他现在在文家吗?叫他出来。”
“他不在文家。”舒宁摇了摇头,看着秦威的样子,一咬牙一闭眼道,“我是觉得他长得也像舅舅,举手投足都有舅舅的影子,这才想问问舅舅……”他停在这里,说不下去了。
秦威的夫人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身份特殊,加上她又向来泼辣爽快,颇有些快意恩仇的女侠风范,秦家在她手下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有一个她自己的贴身丫头做了通房,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秦将军家中有严妻在室,不近女色,舒宁吞吞吐吐也是为了这个。
舒宁的话说得秦威一愣,半天才好笑的看着舒宁道:“你居然也会来这一套了,我怎么可能会有……”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消了声,转口问道,“他是哪年的?”
秦威知道,舒宁绝对不是那种捕风捉影的人,他若是能开口问,一定是这个少年和自己有很多类似的地方,而如果说真的有这回事,又能跟舒宁年纪相仿,那只能有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似乎让秦威受到了惊吓,坐立难安起来。
“比我大两岁,是崇德五年六月的。”舒宁老老实实回答。
秦威听了舒宁的话,似乎怔住了,半天才问他:“他家是哪儿的?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他说是家道中落,跟着唯一的寡母及一个丫头一起生活。”舒宁低声道。
“寡母。”秦威重复了一遍,追问道,“他家外祖父难道不在?”
“据说已经败了家,早就去世了。”舒宁道,“这些年全都靠他一个人苦苦支撑着一家的生计。”
秦威默然,放缓了声音问:“他**,姓什么?”
“姓李。”舒宁看着秦威的表情,心里明白这绝对是有了问题,他之前还觉得此时太过荒唐不敢问,如今看来,怕是真有其事。
而如果这件事没有错,那么秦鉴之就是自己的表兄?
舒宁心中生出几分荒唐的感觉,几乎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如何应对。
秦威没说话,坐在原地,半天才哑着嗓子道:“他在哪儿?”
“他去了观澜书院,听说他**让他立下重誓,不能进京。”舒宁看着秦威,想问,却终究还是没能开口问得出来。
秦威几乎是呆滞了,久久坐在椅子上,突然猛地站起来,对舒宁道:“我有事先走一步,等改天得了空再来看你。”
舒宁自然不敢不要命的再问什么,就算是亲舅舅,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实在不方便开口,他老老实实将秦威送到门口,这才坐回屋里,天马行空的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旧事,让秦威如此失态。
第一百零七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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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身世
大将军坐在上首,面沉如水的看着秦鉴之,像是审视,也像是深思,秦鉴之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心情有几分复杂。
秦鉴之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和大将军秦威长得像,只是他一直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少年模样,脸上还太白嫩青涩,应该要再过几年才能看得出相似,可他却忘了,自己早就不是上一世那样的青涩少年,这种成年人的沉稳和在沙场中磨练出来的心性,反倒让他和秦威更加相似,不光是外表上的相似,还有了一丝神韵上的一致。
一切都是从见到文家之后开始变了,他原本不应该认识文舒宁,如今居然成为了好友,而文舒宁正是秦威的亲外甥,就算舒宁那个天然呆对外表并不敏感,见了自己没有什么感觉,之后遇到的吴少卿那个敏感的少年眼神里的惊讶和猜测已经让秦鉴之明白,吴少卿绝对是看出来了,凭着吴家和文家的关系,吴少卿自然会告诉舒宁。
从前的麻烦,因为这一连串的关系提前出现,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是否还是像上一次那样一塌糊涂。
“你……”秦威看着秦鉴之,神色复杂的开了口,“多大了?”
“崇德六年六月六日。”秦鉴之面色平静的看着秦威,心里也拿不准他到底是来做什么。
“崇德六年。”秦威叹了一口气,看着秦鉴之,半天才道,“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
“不。”秦鉴之摇了摇头,也回视着秦威,“我不知道。”
开玩笑,他怎么会让秦威两句话就勾出了所有事情,就算要说,也得是秦威自己开口才对,秦鉴之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秦威怔住了,半天才苦笑着点了点头:“也对,你那么多年来都从来没有给我传过消息,如今到了京城而不入,应该也不是为了我而来京城。”
秦鉴之掀了掀唇角,没说话。
秦威说的对,也不对。
他的确是到了京城而不入,这是为了遵守李夫人的交代,他并不想违背母亲的意愿,可这一次他也确实是为了秦威而来。
上一世李夫人很早就抱病而亡,他独自一人长大,对秦威和李夫人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心中一直怀着愤怒和怨恨,之后还阴错阳差的加入了燕王一系,冲锋陷阵,父子俩虽然后来也曾相认,却因为各种各样的误会和骄傲,从来没有认真说过话,也从来没有认真听过对方的想法,而父子俩最后见面的时候竟是兵戎相向……
而这一次,秦鉴之发誓一定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曾经有过的经历告诉他,大将军秦威绝对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而他试探李夫人,她又从来不肯开口说这些,有时候说起往事还会伤心掉泪,秦鉴之怕影响了母亲身体,也不敢再让她伤身,不得已才最终选择了进京寻找秦威。
自从秦鉴之看到吴少卿误会了自己,便动了脑筋,他想到舒宁和秦威的关系,再加上吴少卿的怀疑,他便主动对舒宁说自己去了观澜书院。
秦鉴之的想法是,若是秦威真的在意此事,听到了这个消息,应该会过来见他,若是秦威不在意此事,就算听到了消息也无动于衷,那么他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打扰秦威的生活。
也才两天的功夫,秦威就已经找上门来,当年秦威就对这个外甥相当看重,如今依旧如此,跟舒宁接触的时间久了,秦鉴之也觉得他生性纯良,压根就不像是一个官家子弟,难怪秦威会如此喜欢他。
“我想问问你,父亲姓甚名谁?”秦威想了一会儿,索性开门见山的问道。
“不知道。”秦鉴之摇了摇头,据实回答,“我自幼无父,只有母亲将我带大。”
“我想见见你的母亲。”秦威沉声道,有太多的疑问没有解答,他相信只要见到了秦鉴之的母亲,自己的疑惑就能解开。
“母亲现在登州府居住,并不在这附近。”秦鉴之轻笑了一声,像是觉得秦威的提议很有趣。
“你母亲可是当年翰林院李大人的女儿,李玉娘?”秦威一双虎目看过来,眼里竟带着一点可疑的水光。
“我自幼家道中落,外祖父母也都早早去世,我并不知道他们曾经做过什么,”秦鉴之摇了摇头,“之后母亲为了给外祖父治病变卖了家产,以至于流落他乡,居无定所。”
秦威闭了一下眼,像是陷入沉思。
秦鉴之也不着急,默默坐在旁边,难得有耐心的等待他继续问话。
两个人在书房里你问我答,一直到深夜,秦威才从书房中出来,满眼血丝的看着在外面已经火急火燎在门口跳脚的小厮,低声道:“回去吧。”
秦鉴之看着书房的门缓缓关上,伸手捏了捏额头,叹了一口气。
谁知道事情居然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甚至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当年大将军秦威年纪轻轻就屡立战功,平定了边境数十座城池,赢得皇帝的赞赏,召他进宫封赏千金,谁知秦威在进宫觐见皇帝的时候被公主看到,正值他青春年少,整个人有一股宫里从来未有过的阳刚之气,令公主立刻芳心暗许,不顾所有人的阻挠,一心想要嫁给他。
可问题就在于,就算秦威当年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可这边的人都成家早,秦威也早就有了一个结发妻子,两个人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连姬妾都没有一个,更不可能插进一个尊贵的公主来。
公主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可不管什么有妇之夫,哀求数日想尽方法讨来了圣旨,令秦威休妻,让李氏再嫁,自己便可以嫁给秦威,公主的思维也很简单,只觉得这么做,堂堂一国公主给他坐填房已经是委屈至极,却完全不管秦威到底愿不愿意。
秦威正是年轻气盛,又是素来骄傲的性格,当然不愿意被强加一门婚事,不肯迁就皇家,不肯接圣旨。
李氏跟秦威情投意合就是因为两个人都是宁为玉碎的脾气,小夫妻俩本来都商量好了共同进退,料想就算是皇帝也不该管别人的家务事,只要两个人齐心,总会渡过难关,还是秦威的娘亲怕违抗了圣旨全家倒霉,跑去劝了李氏让她快点离开,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李氏被婆母这么一劝立刻懵了,她没想到外面还没打进来,自家人先起了内讧,正在她一片混乱的时候,娘家也捎信来说不可轻举妄动,两家人的性命都捏在他们小夫妻俩的手里,娘家已经给她物色好了人选,她回到家再嫁也不是难事。
李氏听了这些之后,顿时心灰意冷,当晚就收拾了行李,回了娘家。
秦威当时被留在宫里和皇上谈论兵事,两个人都是少年心性,索性连着说了三天时间,等回到家里不由得傻了眼,妻子早已经收拾了行李回去娘家。
等他追到李家才发现,头一天晚上的时候,李家就已经举家搬走了,从此就再也没有了李氏的消息。
没有了李氏,自然也没有拒绝皇家的理由,公主终于如愿以偿,嫁入秦家之后,连着生了两个儿子,又对公婆颇为孝顺,对秦威也是一直仰慕崇拜,从来没有公主做派,更没有发过脾气使过性子。
过了十几年时间,秦威也觉得公主对自己实在不坏,加之又有点恼怒李氏的不告而别,夫妻俩感情也还算不错,又有了儿女在侧,秦威也就没了念想。
这个时代对女性的限制也没有特别多,再嫁虽然并不好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偶尔秦威想起李氏的时候,也只当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嫁了人,虽然心中有几分怅然,也便放在一边,不再想了。
可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秦鉴之,让事情变得大不一样了。
如果当年李氏只是一个人离开,也就罢了,可如今有了一个那么大的儿子,那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嫁了,如今再回想,便是当年李氏临走的时候就已经怀了孕,她知道自己有了秦家的骨肉,却决然离去,这得是多大的恨意,又有多大的勇气?
秦威心中又痛又悔,当年偏偏选了那个时候不在家中,如此酿成大错,现在反倒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尽到过当爹的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