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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你当着家,你看着办就是了。”许陈氏疲倦地一挥手道,“什么吃得惯吃不惯,肚皮饿了。草根树皮也得嚼下去!”
庄善若却在一旁思忖道。按照一般市价。瘦肉十文一斤,白面八文一斤,虽说也不是吃不起,可手头上那四两多银子是死的。用去一点便少去一点。而普通的玉米面只要五文,好好做了味道也不坏。
再说都快到新年了,年节上总也要多少备些年货,这都是要使银子的。
元宝好奇地问道:“奶,草根树皮好吃吗?”
许陈氏哭笑不得,只得道:“我的宝,等你爹回来去问你爹!”
元宝本忘记了这茬,被许陈氏一提又勾起了伤心事,扁扁嘴问道:“我爹呢。怎么还不接我娘回来?”
许陈氏心里不痛快,便没搭理,匆匆吃了点饭推说身子不爽便回屋躺着了,省得等下童贞娘回来婆媳两个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闹心。
收拾妥当了,许家安也醒了过来。庄善若服侍他吃了饭。他倒也没嫌弃,吃得香甜,然后献宝似的取了一张字纸,展到庄善若的眼前,得意地问道:“媳妇,你看这几个字写得可好?”
庄善若一看,白纸上写了碗口大的几个字: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这十个字写得是酣畅淋漓,遒劲有力。看来许家安这十多年的功夫不是白花的。
庄善若心里一喜,道:“大郎,写得真好,若是家里还有红纸,等过年的时候贴到门上,也去去晦气!”
许家安得了夸奖,更是欢喜了,道:“我再择几副喜庆的对子练练!”
庄善若想逢年过节街上也是有落魄书生帮人写春联写家信换几个银钱的,这村东的人家日子过得就是再艰难过年也是会买副春联贴贴的。早知道,就该嘱咐许家宝进城的时候带些红纸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
庄善若刚将一脚刚跨出西厢房的门,便看到许家宝背了一袋什么东西跨进了院门。
巴巴地守在门口的元宝眼睛倏地一亮,飞快地挪动小短腿奔到许家宝面前,抱了他爹的腿,眼睛一直往后面瞅。
“爹,爹,我娘呢?”
庄善若一见许家宝脸色灰败,便知道事情没想象得那么顺利。
果然许家宝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元宝的脑袋,艰难地张嘴道:“你娘,你娘她……”
元宝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许家宝。
许家宝实在是不忍心当着孩子的面说出残忍的话来,吱唔了半天没说个明白。
元宝眼中期待的光芒慢慢地黯淡了下去,带着哭腔道:“娘,她不要元宝了吗?“
庄善若于心不忍,赶紧上前搂过元宝,道:“你外婆家事情多,你娘要帮忙,等过了年她一准回来!”
“是吗?”元宝抬头可怜巴巴地问许家宝。
许家宝费力地咽了咽口水,艰难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背上的一小袋东西交到庄善若手中,道:“大嫂,这是小刘郎中媳妇托我转交给你的!”
☆、第132章 闺蜜殊途
春娇?
庄善若接过那个袋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也有点分量。
“咳咳咳!”许陈氏在房里大声地咳嗽了一阵。
许家宝托了许家玉照看元宝,自己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去许陈氏房中回话了。
院子又小,房间破败又不隔音。过了半晌,只听得许陈氏的声音带了怒气,道:“她倒是拿乔上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许家宝低声哀求道:“娘,元宝还在外面呢……”
许家玉赶紧拉了元宝到院子外面玩去了。
“他娘都不要他了,还惦记着那个贱人做什么?”话虽如此,许陈氏的声音还是轻了下来,“二郎,你今日怕是瞧了童家许多脸色。罢了罢了,我们许家庙小供不起她这一尊大佛,你以后就当没这个媳妇就是了。”
许家宝唯唯应了。
“那贱人可有说什么?”
“面都没见上,不过是大舅爷在门口说了几句话,说是贞娘一回娘家就病倒了,正吃着药调养着。”
“哼,就她身子金贵。”许陈氏又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既然她娘家愿意留她,便留她一辈子好了。若是再想我许家人登门请她回来,门都没有!”
“娘,我看贞娘她……”
庄善若听了个大概,便摇了头拎了那袋子进了厨房。她端了灶前的一个小杌子坐了,慢慢地将袋口的绳子解开。
自从上次在王有龙的婚礼上从刘福婶口中得知刘春娇怀了身子的消息后,庄善若便一直想抽空去看看她,却是苦于没有机会。她和刘昌接触了几次,对他印象颇佳。春娇倒真真算是交上了好运了。
袋子里装了一大包的红糖,一大块的腌肉,一盒茶叶,还有两块做工精良的香胰子。
庄善若将那香胰子放在鼻间嗅了嗅,一股好闻的茉莉花香。她不禁苦笑了,如今她忙得连拾掇自己的时间和心情都没有。春娇倒不如送她些白面还实惠些。
庄善若将东西一样一样地往外掏,却在袋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荷包。这是一枚小小藕色的荷包,用明黄的丝线勾了一支梅花的形状,分明是春娇的绣活。庄善若打开一看,倒是愣住了,里面竟装了五两的碎银子。
庄善若对着那五两碎银子发了半日的呆,这才慢慢地缓过神来,嘴角不禁带上了一丝苦笑。
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
她这些日子的不堪和无奈怕都由刘昌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春娇,春娇也才会偷偷地藏了五两体己银子给她。
庄善若的眼角不禁一湿。两滴眼泪倏地掉到了那藕色的荷包上。两人在榆树庄王家的西厢房嬉戏打闹。说着悄悄话。憧憬着婚后生活,做着绣活的日子鲜灵灵地仿佛还在眼前,却是早已物是人非了。
“大嫂!”许家宝在院子里喊她。
庄善若赶紧将那荷包贴身收好了,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低了头出了厨房的小门。
许家宝依旧穿了那身靛蓝色的长袍,他的眼里带着深深的倦色,不知道为何这颜色竟衬得他老气横秋,不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了。
“弟妹身子可还好?”
许家宝一愣,知道瞒不过,苦笑道:“好或不好,我也不知道了。这些年她的性子我也摸透了,哪里是真的病了,不过是托了病不肯回来罢了。”
庄善若劝道:“我虽没生养。不过做娘的总是放心不下孩子的,过段日子等她想明白了,也便回来了。”
许家宝脸上闪过一丝感激的笑容,道:“我本想着贞娘回来,可以帮着大嫂分担一些——只是又要大嫂操劳了。”
庄善若撇开这个话题。问道:“怎么就碰到小刘郎中?”
许家宝脸上飞过一丝尴尬,有些讷讷起来。
庄善若突然心里了然,怕是他听了童贞娘得病,又被童家拒之门外,一时心焦,便忍不住跑去善福堂问一问,万一童贞娘的病是在善福堂看的也说不定。虽然许家宝甩了童贞娘一巴掌,但是这些年的夫妻下来也是有感情的。
“不过是偶尔经过,碰上小刘郎中,被他拉到家里喝了杯茶,说了一阵子话。”
庄善若也不说破,只淡淡问道:“可有碰到他媳妇。”
“碰到了,倒是问了大嫂许多事。临了,匆忙地装了些东西托我带给你。”许家宝疑惑地道,“看她样子竟是富家少奶奶模样。”
“难为她惦记——在娘家的时候我们倒还要好。”
许家宝点点头,看着庄善若一身缟素,又回想起刘春娇穿金戴银,娇贵矜持模样,不由是心中一阵感叹。
庄善若回到西厢房,见许家安还兀自练着字,便偷偷地将春娇给的荷包塞到了床缝里,然后走到许家安身后,侧着头端详了半晌,这才笑着道:“大郎,这字倒是越写越好了,赶明儿我去村里寻些红纸来,你写些春联,我顺道带到城里去卖卖看。”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许家安听了是喜不自胜。
“不用了,你呆家里等我消息就是了。”庄善若好言安抚着,她进城除了想去添置点年货,更想去善福堂看看春娇,顺道将那五两银子还回去。
腊月二十六,是年前县城的最后一个大集的日子。
庄善若一早起身,特意除了孝服,换上了身半旧的月白的棉袍子,简单地盘了个发髻,又在发髻上簪了朵白绒花。然后将许家安这两日写的几十副春联仔细地装在一个包袱里,从床缝里扣出了春娇给的荷包贴身收好,这才出了门去县城赶集。
许家玉本也要跟了庄善若进城,可是许陈氏偏犯了头痛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得留在家里伺候着。
庄善若在村东头上了一辆马车,这马车又破旧,拉车的马又老迈,不过是胜在车资便宜。原先从榆树庄包了马车进城一来一回需要两百文,坐这马车不过是来回五十文就够了。饶是如此,庄善若还是觉得这五十文钱花得冤枉。要不是为了赶个早将那春联卖掉,她原本是计划徒步进城,等买了东西再坐车回来。
这马车的车厢不大,却是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人。庄善若低了头上了车,却只在车厢最外头偏了身子勉强安置下。
烂红了一只眼的车夫跳上车辕,将缰绳一拉,那匹垂老的马儿慢慢腾腾地迈开了步子。
车厢里挤了一车的媳妇婆子,叽里呱啦地说个没完,真是女人多的地方话多。
庄善若只顾眼前的那包春联,搁在自己腿上。用手臂虚虚地护着。当心别被压坏了。
“呦。这不是那谁吗?”有人大惊小怪地叫道。
庄善若不知道是在叫谁,也不关心,只专心用后背抵了车厢,免得身子被摇晃得太厉害。
“许大家的?”
庄善若茫茫然地抬起头。只见车厢里的七八个女人眼巴巴地盯了她看。她咂摸了半天才回过味来,敢情这“许大家的”是叫她呢。
“大妮,你这没眼力见儿的,赶紧给你大嫂挪挪位置!”张山家的自来熟地冲着坐对面的庄善若,笑道,“许大家的,也赶集去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庄善若就是再不想跟这张山家的搭话,也只得微微点了头道:“是呢。张大嫂也是吧?”
坐在庄善若身边的大妮缩了缩干干瘦瘦的身子,让出了半掌的空位子。这车厢里本就拥挤不堪,让无可让了。
张山家的得意地笑了笑,道:“可不是呢,我当家的挣了几个钱。让给家里的几个妮子扯身花布做新衣裳呢。”她的脸本就粗黑,出门赶集扑上了点粉,没扑均匀,更是显得白一道黑一道的。又穿了一身桃红的袄子,略略紧身了些,更显得腰腹粗壮如笸箩。
旁边有个中年媳妇打趣道:“张山家的,你男人一年回两趟,幸亏这次你占着肚子,要不然可不又得种上了?”
“去去去,就你满嘴没个正经话!”
那中年媳妇笑道:“怕啥,这儿除了你家大妮,都是做人媳妇的,装什么矜持?”
张山家的眼珠子在庄善若脸上一瞟,道:“许大家的可是个斯文人,你可别尽说浑话。”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庄善若反而微微红了脸。
“咦,你那小姑子怎么不一起出来逛逛?”
庄善若勉强答道:“婆母身子不爽,在家侍奉着呢。”
“要我说啊,老娘们就该多走动走动,别老在家里窝着,啥病都没有了!”张山家的目光又落到庄善若左腕子上的那枚翡翠镯子上,道,“呦,你这枚镯子别是翡翠的吧,瞧那水色透透的,可老值钱了!”
庄善若的腕上骤然盯上了许多的目光,她下意识地将腕子往袖子里缩了缩。
那中年媳妇悄声对旁边的人道:“我就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