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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双水本就是个好色的,不由得看呆了,语气也和缓了下来:“那就有啥上啥。”
“好嘞。您稍等!”芸娘旋过身子,立刻收了脸上的笑容,这两个穿长衫的客人看着古怪,可要仔细应对了。
庄善若靠在高高的蒸笼后面。正琢磨着不知道该怎么和芸娘知会一声,却看到了芸娘遥遥地冲她使了个眼色。
连双水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热茶,嘴巴就咧了起来,他吃惯了好茶的,哪里吃得下这些。他放下茶碗对那三缕胡须道:“莫账房。可是这家?”
莫账房却不嫌弃这里的茶,喝了一碗,又倒了一碗,抹了嘴应道:“正是,我都打听清楚了。”
“这间店也忒小了些。到处显得腌臜,只这老板娘倒还清爽。”连双水又侧过头看着芸娘推开蒸笼取包子,袖子滑落,露出一段雪白的腕子,目光就忍不住黏了上去。
那些穿短打的苦力吃饱喝足后,便都散去了,整个铺子霎时又变得空空落落起来。
莫账房压低声音道:“他们家原先是在集上卖猪肉的,不知道怎么琢磨的竟开了这家小店。”
“卖猪肉的?”
“贺家那两兄弟,连舅爷可认得?”
连双水恍惚想起贺氏兄弟高壮的身材,粗粗的膀子,赶紧将目光从芸娘身上移回到桌上。
“两位客人,四个肉包子,四个菜包子,都热乎着呢,小心烫手!”芸娘将两盘包子搁到桌子上,又拿茶壶摇了摇,道,“若是还要热茶,知会一声。慢用!”
连双水也不急着吃,取了一个包子,放在鼻下嗅嗅,然后从当中掰成两半,露出里面的猪肉大葱馅儿。
“呦,可真香!”莫账房道,又下意识地闭了嘴。
连双水又将掰开两半的包子放到鼻下深深一嗅,道:“香倒是真香,可也不算稀奇。”
“那是,那是!”莫账房鸡啄米似的点头。
连双水挑剔地尖起嘴巴,咬了一小口,微微闭上眼睛嚼了一嚼,嘴巴停住了,不敢相信似的睁开眼睛,又将手上的包子细细端详了一阵,这才又咬了一大口,满足地鼓起腮帮子细细咀嚼着,三口两口就将一只肉包吃下肚。
“怎么样?”莫账房摸着他三缕胡须,谄媚地问。
连双水顾不上回答,用手指指面前的包子,让他自个儿尝。
莫账房便一手一只包子,左边咬一口,右边咬一口,直噎得小细脖子梗得长长的,忙不迭地将嘴凑到茶碗上,一气儿喝了半碗茶,这才将嗓子眼里堵着的那块吞了下去。
“瞧你那出息?”连双水不屑地摇摇头,手却又朝包子抓过去了。
芸娘与庄善若站在灶台后冷眼看着,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来者不善。庄善若偷偷地和芸娘咬了阵耳朵,芸娘的目光渐渐地变得凛冽起来了。
莫账房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道:“连舅爷,说实在话,倒是比我们得月阁做的还有味些。”
连双水点点头,浅浅地呷了口茶,问道:“你估摸着这铺子值多少钱?”
算账是莫账房的本行,他一只手捋着三缕胡须,屈了另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在心里打了一通算盘后,道:“撑死也就三十两。”
“唔!”连双水沉吟。
莫账房又将头凑过去,讨好地笑道:“我看别的都不值钱,就他家老板娘顶顶值钱了,那双手就跟面团捏成似的。”
连双水的目光在莫账房脸上一横,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一笑。
“老板娘,结账!”连双水喊得豪气十足。
“好嘞!”芸娘快步上前,脆生生地道,“四个肉包子十六文,四个菜包子八文,茶水是免费送的,客人给个二十四文就得了。”
连双水朝莫账房使了个眼色,莫账房将二十四个铜钱排在桌上,道:“只可惜没吃上野味包子,听说你家的野味包子是大大的有名。”
芸娘利索地将桌上的铜钱拢到手心里,笑道:“那也不过是吃个新鲜,一个包子还能包上多少肉?若是两位客人想尝尝野味,县城里倒是有家得月阁。”
“哦,你也知道得月阁?”
“客人说笑了,我即便是再没见识,得月阁也是听说过的。”芸娘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道,“那是县城里最好的酒楼,等闲人还吃不了——不过我看两位客人衣冠楚楚,去了定会被奉为上宾。听说得月阁但凡是你说得出的,竟没哪样缺的。”
莫账房听得得意,忍不住道:“那是自然。”
连双水见芸娘这般识趣,也是喜不自胜,问道:“老板娘可曾去过?”
“我?”芸娘笑笑,将桌子上的碗叠到一起,道,“去是去过,只不过是在门口站了一圈。”
“老板娘倒是风趣。”连双水抖着眼泡笑,道,“你这家铺子别的都好,就是吃亏在店面上了。若是将店面扩大一倍,漆得雪亮,摆上像样的桌椅,生意更能红火几成。”
芸娘暗自冷笑一声,道:“客人说笑了,小店若是能守住本钱,盈余勉强能够糊口,也就阿弥陀佛了,哪里想到那么许多?”
连双水又问:“你家的野味又是从哪里得的?”
“我家叔叔闲来无事,从山上套的。”芸娘又补充道,“三两日也只得一头兔子野鸡啥的。”
“哦!”连双水这一声拖腔拉调,意味深长。
芸娘见连双水还要喋喋地问下去,赶紧挪动脚步,道:“客人若是没旁的事,尽可坐在小店闲聊,若是短了茶水知会一声便是。”
连双水点了头,冲莫账房摇摇头道:“不过是歪打正着,撞上了好运罢了。”
“是,是!”莫账房又将剩下的一碗茶饮尽,道,“赶紧和郑爷说一声,看他是什么个主意。”
连双水将留着又黄又长指甲的手放在桌上敲了两下,道:“这等小事,哪里用得着麻烦郑爷,我们自然能够办得妥当。”
“那是,那是!”
两人起身,摇摇摆摆地走到门口。
连双水舍不下芸娘,还想和她说些什么,往灶后一抬头,却看到了庄善若。
庄善若躲避不及,便也无所畏惧地看了回去。
“这,这,这不是……”连双水愣了一愣,点着指头一时没想起来。
芸娘赶紧将庄善若拦到身后,笑道:“客人怕是认错人了吧,这是我家妹子,嫁到乡里,难得进城帮个忙。”
连双水不理会芸娘,那手指头悬在空中兀自点个不停:“不对,不对,这分明是许大郎的媳妇!”
“大嫂,大嫂!”贺六大步流星从街角那边过来,“你可把人给我留住了?”
连双水往街上一瞅,只见贺六身后跟了贺三,还有两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男孩子,忙脖子一缩,朝莫账房一挥手,脚底抹油,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他走出去几步远,还不死心地回头,却只看到庄善若侧过去的半张莹白的脸。
☆、第200章 携子同车
芸娘挽住庄善若的手歉意地笑道:“善若,可真是对不住,本来还想着让小伍陪你回去,结果反过来还是要你照顾他。”
庄善若道:“芸娘姐哪里的话,不过也是顺道罢了,再说又是坐车,我又不用出力气,倒白得你这个人情!”
芸娘略显阔大的嘴巴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弯弯:“下回进城记得来我这儿,那包包子的手艺你还没出师呢!”
庄善若笑着应了,回头看到贺三贺六兄弟俩一边一个搀着醉得双颊通红脚步错乱的伍彪,另有千儿万儿拍着手在一旁淘气:“小伍叔叔真没用,三碗喝下桌底溜!小伍叔叔真没底,红红脸儿像公鸡!”
庄善若听着忍俊不禁,芸娘朝两个宝贝儿子狠狠瞪了瞪眼睛,千儿万儿自是躲到他们爹身后了——贺家端的是慈父严母的组合。
贺氏兄弟自是搀扶伍彪坐到事先叫来的马车的车厢上,然后贺三往双胞胎的脑袋瓜子上各轻轻拍了一下,道:“都要上学堂了,还尽是耍贫嘴!到时候我不收拾你们,自有先生来收拾!”
千儿万儿也不怕,朝贺三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自是玩去了。
贺六嘿嘿笑道:“小伍这家伙没看出来人高马大的,竟然也就三四杯的酒量,往日里喝得少,倒被他糊弄过去了,还当他是海量,早知道……”
“早知道啥?”芸娘埋汰道,“小伍可比你出息,也知道喝酒误事,还不是今儿高兴,又经不住你们劝。多喝了几杯。”
“大嫂,你尽是护着他!”贺六不干了,“你也不看看,到底谁才是你嫡亲小叔子?”
“啧啧,你是嫡亲小叔子没错,可我呀把小伍当做亲弟弟。你说说看,哪个更亲些?”芸娘故意挤兑贺六。
贺六却是呵呵地笑。他早就把伍彪当做自家兄弟,哪里还分彼此,不过是故意装成拈酸吃醋的样子逗人发笑罢了。
庄善若看在眼里,却是暗自艳羡这一家子的和睦温馨,就像是芸娘说的,为了这一家子,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也是心甘情愿的。
贺三抬眼看了看微微发暗的天色,正色道:“这毛毛雨下了大半天了。这会子总算是停了。回连家庄的路怕是泥泞不好走,不过也无碍,那车夫本就是个沉着稳重的,又是走惯了这条路的。”
庄善若颔首:“贺三哥考虑得周到。”
“本来小伍歇在我们家就好,可是他临出来的时候又没和伍大娘打过招呼,怕老人家担心焦急。还是回去妥当点。”贺三冲着庄善若道,“就请许大嫂路上多多看顾。”
芸娘嫌贺三说话啰嗦,一把将他拉到后面。道:“就你话多,人家善若做事倒是比你细致。”
贺三也不答,只从怀里掏出了车资递给了车夫,然后又细细地叮嘱了些什么。
“赶紧走吧,到连家庄这天可就黑得透透的了。”芸娘将庄善若推上了马车,又递给她一个鼓鼓的包袱,笑道,“带回去给你们家尝尝,都不是啥好东西,不过是些风干了的獐子肉兔子肉啥的。尝个新鲜。”
庄善若推托不过,只得接了。
车夫吆喝了一声,马车摇摇摆摆地启程了。
庄善若将包袱在车厢里搁好。这才留意去看醉得酣睡的伍彪。只见伍彪仰面躺着,手脚自在地摊开。一张周正的脸膛醉得黑红黑红的,微微张着嘴,发出轻轻的呼噜声,散着淡淡的酒气。
庄善若踌躇了一阵,小心翼翼地挪开伍彪的双腿,将自己蜷缩的腿略伸直了些。
醉汉她在榆树庄的时候也见过一些。有灌多了黄汤便打婆娘摔孩子的,也有像王大富一样絮絮叨叨啰嗦个没完的,更多的是像王有龙喝多了呕得干净然后大睡的——像伍彪那样不声不响,不吵不闹甜睡得像个婴儿似的,她倒是从来没看到过。
马车兀自摇摇摆摆往前,庄善若坐在车头,车厢狭窄,旁边三四寸便是伍彪的脑袋。趁着些微天光,庄善若忍不住低头。
睡梦中的伍彪眉目舒展开来,浓黑的眉毛英气勃勃,双目紧闭,又粗又黑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刚毅的嘴略略张开,呼吸深长而平稳,像是吃饱喝足后的婴儿酣睡在母亲的怀里。
突然,伍彪的眼皮子动了动,微微睁开了些。庄善若像是做贼被当场抓了个正着般窘迫,赶紧避开头去。半晌,不见动静,这才又转过头来,松了口气。
伍彪哪里是醒过来,不过是咂吧咂吧嘴巴,偏了个身。
庄善若将车厢的帘子撩起来,看着外面沉沉的暮色,默默地想着心事。心事就像是路边伴了春风春雨疯长的野草,杂乱而无绪。
马车驾到城外,这条黄泥路依旧坑坑洼洼,纵使车夫车技再好,车厢也还是前后左右不听使唤地摇晃了起来。
庄善若正想着鸾喜的事,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