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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善若含笑不语,有些事情不是说能看破就能看破的。
老根嫂将小衣裳叠好,又重新裹进了包袱皮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道:“有件事,你知道吗?”
“啥事?”
“许德孝家的四姨太原先和你要好,你竟没听说过?”
鸾喜?庄善若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他家四姨太怎么了?”她在府中境遇不算太好,可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有喜了。”
“有喜了?”庄善若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才几岁?”
“我也正说呢,原先在村里的时候我见过,一团孩子气,今年算算最大也就十四吧。”老根嫂啧啧称奇,“三姨太没怀上,反倒她先怀上了。”
庄善若愣了一愣,突然又欢喜起来,母凭子贵,鸾喜的好日子来了。许德孝四十多岁了,子嗣单薄,只有一个嫡子,若是鸾喜能替他生下一男半女来,那她的后半辈子可算是有了依靠了。
“好事啊!”
老根嫂摇摇头:“啥好事!你又不是没见过那四姨太,身子骨都还没长全乎,这一胎能不能生得下来还是两说。”
庄善若一震,也是,生个孩子不啻将一条腿踏进了鬼门关,鸾喜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孩子,过早生育怕是有损她自己的身体。
“四姨太那糊涂娘,喜得跟捡了金元宝似的,逢人便夸嘴,也不想想她闺女的小身板,可别是到头来闹得一尸两命才好——呦呦,瞧我这乌鸦嘴!”老根嫂连连轻拍自己的嘴,道,“他们有钱人家,好不容易得了孩子,怕是恨不得将补品灌下去。我看那孩子也算是本分,就是摊上了不靠谱的爹娘。你若是碰上她,可要赶紧提醒她一句,嘴里悠着点,身子勤快点,别到头来将孩子养得太大了,苦的是自己。”
“嗯。”庄善若点头,却突然想起她最后一次见鸾喜时她那怨毒的目光。
“这高门大户里的事可不好说。”老根嫂摇着头,兀自低语道,“二太太日防夜防,却漏掉了最不起眼的。到底要看四姨太的造化了,这许家生不下来的孩子可不是只有一个两个的。”
庄善若心头一震,听着老根嫂看似不经意却意味深长的话,忍不住问道:“婶子,你的意思……”
老根嫂笑笑:“我没啥意思,不过是在连家庄呆得久了,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都做不得准,白听着当笑话罢了。”
庄善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老根嫂庸常的面孔挂着一丝坦白的微笑。
“我记得二太太难产千辛万苦才生下了小少爷,听说伤了内里,怕是再也不能有孩子了。”老根嫂凝神,冷笑道,“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这倒也罢了。只不过听说后来许德孝的那些姨太太通房丫头竟没有一个能顺顺当当地生下孩子的——要不没保住,要不难产,最惨的是有个丫头疼了两天两夜好不容易生下个儿子却早在胎里闭了气,全身憋得青紫。啧啧,作孽啊!”
庄善若不由得听得呆了。
连家庄是个大村子,许德孝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户,有多少双眼睛正盯了他们家瞧。
“这事真的吗?”
“真的假的,谁又说得准?不过无风不起浪,听着三两句闲话,凑个趣罢了。”老根嫂释然地笑笑,道,“这高门大户的,我们看着光鲜,可这过日子就像是穿鞋子,到底舒不舒服,还是只有脚说了才算。”
庄善若听着老根嫂的话里大有深意,想再多问她几句,她却再也不肯说了。只肯说些狗蛋怎么调皮捣蛋,该给王有虎的婚事准备些什么东西,或者地里的庄稼又该什么时候收割了,这些琐碎的事情去了。
庄善若应着,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却想着鸾喜瘦瘦小小的身子,却捧着硕大的肚子,怎么看怎么就让人觉得不妥当。
☆、第255章 名节
转眼入秋,下过几阵秋雨后,奥热散去,天气渐渐地凉爽了起来。
王有虎与许家玉的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庄善若始终挂心芸娘的包子铺,不知道过了这六七天,有没有重新开张。从某一个层面上来说,芸娘就是她庄善若,两人的身上带了同样的执拗和坚持。
想来想去,要想获得包子铺的消息,除了亲自进城一趟,便只有去伍家了。
庄善若着意拾掇了一阵,从箱底翻出了那套她最钟爱的半新的妃色裙衫,又仔细地挽了一个髻。揽镜自照,看着镜中那个光彩照人的妙人儿,庄善若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了。
思忖再三,终究还是将身上的妃色裙衫换下,重新换上素日常穿的暗色旧裙,又打了一盆水洗了把脸,这才觉得自在了许多。
庄善若刚走到前院,便看到童贞娘与许家玉在厨房门口说着些什么。
自从那晚的事情发生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没碰上许家玉,也没说上两句体己话。庄善若不禁留意地看了许家玉两眼。只见她精神倒是很好,穿了家常衣裳,却不知道童贞娘说了什么,害得她两颊像是涂了胭脂般的绯红起来。
庄善若正要穿过院子,没想到童贞娘眼尖,唤住了她:“大嫂,哪里去?”
“出去走走。”庄善若实在是对童贞娘摆不出好脸色来。
“让大嫂来评评理。”童贞娘却是浑然不觉庄善若神色异常,道,“小妹偏生要去提水,这怎么使得?”
庄善若一愣,发现许家玉讪讪地松了手,任由童贞娘将一只水桶抓在手里。即便许家玉身子单薄,取水的大井台也不算近,可一整桶水不行,半桶水总是没问题的。
童贞娘见庄善若没开窍。着意将目光在许家玉的小腹处转了几转,道:“如今可不比以前了,小妹的身子本就弱,大井台那里滑不溜丢的。若是有个闪失,那我怎么和大舅爷交代?呦呦,瞧我这嘴,说惯了竟还改不过来了。怕是不能再叫大舅爷了,得叫姑爷了。”
童贞娘是笑盈盈地说了那番话,许家玉却像是遭了雷劈一般,整个人变得怔怔的,脸上的酡红散去变得惨白,双唇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庄善若哪里会听不明白,知道这童贞娘醉翁之意不在酒。暗指许家玉不知检点怀了身子。她只得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我正好出去,顺道陪小妹去大井台那里打桶水过来。”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童贞娘掩了嘴笑道,“我倒是忘了。你们俩这会子是亲上加亲,更是亲厚,倒显得我多余了。”
“弟妹哪里话。”庄善若着实厌烦与童贞娘虚与委蛇。
童贞娘却突然又握了嘴笑个不停,道:“我看你们两个倒是有趣,我突然想起来等小妹嫁过去,你们得怎么称呼?是互相称小姑子呢,还是互相叫大嫂子?有趣得紧。有趣得紧!”
许家玉脸上稍稍恢复了血色,弯腰拎了被童贞娘丢在地上的水桶,一把挽住庄善若的手臂,道:“二嫂你先忙着,我和大嫂去打一桶水来。”
“你们去,你们去!”童贞娘又急急地补充了一句。“大嫂可得将小妹照顾好了,若有个闪失,怕是两头都要受挂落的。”
庄善若不耐烦理她,赶紧携了许家玉出门去了。
童贞娘收了脸上的笑,不屑地撇撇嘴。道:“嘁,这姑嫂两个倒是半斤八两,装得这贞洁烈女的模样,像是谁不知道她背地做下的丑事似的?”
……
两人默默走出老远。
庄善若侧眼看许家玉,只见她面色沉静,低垂了眼帘,只顾低了头拎着水桶默默赶路。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两个人中间似乎有了无形的隔阂。
这沉默像是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得庄善若难受,她准备开口:“小妹,这水桶还是我来拎好了。”
许家玉动了动嘴唇,苦笑了一下,终究没说什么,任由庄善若将水桶接了过去。
又走了两步,许家玉突然停下步子,道:“你心里怕是怪我了吧?”
“怪你?”
许家玉诚恳地睁大她那双流光溢彩的美目,道:“怪我瞒着你。”
庄善若摇摇头:“哪能呢!”始终不能敞开心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那日给了我梳子,我心里是又害怕又欢喜。”许家玉轻轻蹙了眉头,脸上似喜非嗔,“我不大记得他长什么样了,倒是记得我甩过他一巴掌,他竟不怨我,倒还喜欢我。”
庄善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许家玉脸上闪耀着的该是爱情的光彩吧。能够爱,能够被爱,多好!
“他怕你说他,避了你偷偷地来看过我几趟。”许家玉带了一丝羞赧,“后来、后来,我们谁也离不开谁,恨不得能日夜厮守在一起,再后来……你都知道了。”许家玉低了头,内心惴惴不安。她需要有人来分享她爱情的秘密,还没来得及开口,却以这样一种狼狈的姿态呈现在旁人的面前。
庄善若含了笑,也诚恳地道:“小妹,你能做我的二嫂,我很欢喜,真的!”
许家玉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又立刻黯淡了下来:“你怕是对我失望了吧,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竟软弱到这地步,竟没法子去保全他,让他生生地受了这许多的苦。”
“他为你受再多的苦怕也是心甘情愿的。”庄善若也避而不提王有虎的名字。
“我知道。”许家玉双眸染上了一丝甜蜜。
“你身子,还好吧?”
“嗯?”许家玉淡淡一笑,“你也听二嫂说了。”
庄善若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得点点头。
“我那时候哭懵了,恨不得地上有道缝能让我钻下去。”许家玉语气恬淡而悠远,“后来,我娘问我怎么办,我也哭哭啼啼地说不出话来。我知道,他在我眼里是顶好的,可是我娘哪里能看得上他?原本我们想着大不了再拖上两年,等他再挣上一些银子,再和我娘提。到时候我年纪大了,也没个合适的,说不准我娘就能答应了。可没想到……”
“可事后想想,我也该感谢二嫂,要不是她想了这么个主意,怕是我和他遮遮掩掩的还见不得人。”
“娘说,等天亮就差人将他送到官府去。”许家玉目光清亮,“二嫂还说当个贼拿下至多关上几月,也就放了。为了一劳永逸,她可以去托二太太和县衙里主事的人说一声,给他治个要紧的罪,也不急着发落,就这样拖着,让他白白地在牢里将身子熬坏掉。”
庄善若心头一震,童贞娘竟这般歹毒,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她倒是做得顺手。
“我这才急了。”许家玉脸颊泛出迷人的粉色,道,“我便说……我便说,我和他早就有了夫妻之实,这辈子非他不嫁。他在牢里一天,我便等他一天;若是他死在了牢里,我大不了学了我姑姑,一头碰死算了。”
“你竟然……”
许家玉明白庄善若的意思,道:“我知道名节的重要,可是若没了他,还要名节何用?”
“我娘听了对我是又打又骂,可是打了骂了后,终究还是允了我。”许家玉翘了嘴角,“娘只想着我能嫁个有钱有势的,可是她偏生忘了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庄善若内心大撼,看着面前素来文静的许家玉眼中跳跃着疯狂的火焰;突然又觉得安慰,不枉王有虎对她的痴情一片。
“我有虎哥能碰上你,倒真是他的幸运了。”
许家玉粲然一笑:“又何尝不是我的幸运?”
两人相视而笑,心中的隔阂涣然冰释。
……
两人欢欢喜喜地提了水走在半道上,许家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迟疑地问道:“大嫂,那夜二哥二嫂是要去捉谁,我被绑在袋子里,心里焦急,听得不算真切,我模模糊糊听着,像是……”
庄善若毫不在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