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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善若道:“那就烦请芸娘姐拿两个肉包子来,让大郎尝尝味道,若是还有番薯粥的话,也盛一碗过来。”
芸娘皱眉:“两个就够了?”
“大郎他饭量小,两个足够了。”庄善若面上笑着,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她用余光远远地瞥见伍彪倚在壁角,像个影子般绵软无力。
“好咧!你俩先说着话,等下就来!”芸娘转身往厨房走去,却在门口看到了蔫蔫的伍彪。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这个许秀才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大妮在厨房门口踮了脚透过门帘的缝儿往外张望,刚好被芸娘抓了个正着,她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这小妮子,凑什么热闹。还嫌不够乱哪?”
大妮讪讪地咬了下唇笑了笑,退回到了厨房里。
芸娘手脚利索地取了一只干净的盘子,抓了两只热腾腾的肉包,正要走,突然又旋了脚尖,问道:“大妮,听说你们家和许家住得近。你以前可有见过许秀才?”
大妮踌躇道:“恍惚见过一眼,倒记不大清楚了。只是他们家老太太和二媳妇倒是厉害的很,我娘那么厉害的也没能在她们手里讨了便宜。”
芸娘谨慎地瞥了瞥外面,压低了声音,用空着的另一只手点了点脑袋,道:“我怎么听说许秀才这里有些不好呢?”
“嗯。村里都传开了,原先他在城里的时候就伤了脑袋,后来又掉进了水里,说话做事跟几岁的小儿差不多。”
芸娘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疑惑之色:“我看着也不像,这人也生得白白净净体面得很。”
“旁的我不知道。就是听我娘和人闲聊的时候说起来。”大妮犹疑着,她本不惯背后说人,“我娘说这傻子也分文武,许秀才这种斯斯文文的倒是与人无害,就是在人情世故上差些——别的我也不懂,我娘也不大当了我的面说这个。”
芸娘暗自点头,嘀咕道:“我看你娘说得不差,这许秀才一双眼睛都盯在善若的身上,说话做事都要看她眼色,倒不像是来寻媳妇的,倒是来寻娘的!啧啧!”
“听说许秀才还在私塾里当着先生,我想着既然能当先生,这病怕是好了大半了。”
“哎!这可真是……”芸娘感慨万千,说不下去了。
大妮忧心忡忡,小小的眉头也紧紧地拧了起来。
“你这小妮子愁什么?赶紧看看锅里还剩没剩番薯粥,有的话盛一碗出来!”
大妮应着,却是面露愁苦,道:“许秀才来了,那伍大哥怎么办?”
芸娘闻言眉毛一挑:“呦,你小小年纪倒是操心起大人的事来了。我来问你,你觉得许秀才与伍大哥哪个好?”
大妮左右为难,想了半晌,嗫嚅道:“都好,也都不好!”
芸娘本不过随口问问,没指望大妮说出什么来,听她答得有趣,忍不住问道:“咋好,又咋不好了?”
大妮面上一红,咬了咬唇,道:“我娘老是说过我爹会一手箍桶的手艺,成日里不着家在外面揽活,也只能混个囫囵饱。她常常念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说是等宝根长大了,也得送他去私塾读书认字,可别再像我爹那样是个睁眼瞎了。许秀才有学问,这自然是极好的。”
芸娘点点头。
“可是许秀才虽有满肚子的学问,却又保护不了芸娘姐。我娘说了,但凡男子有点担当,只要日子能过得下去,从古到今从来女人都没有自求下堂的道理,善若姐定是有一肚子的苦水和委屈的。许秀才看着虽好,可却是一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芸娘不禁嗔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绣花枕头?”
大妮红了红脸:“我娘就是这么说的!”
“那你伍大哥呢?”
大妮正色道:“伍大哥,虽说不比许秀才有学问,可有一点却是许秀才怎么也比不上的。”
“哪点?”
“有他在,定能护得善若姐周全!”大妮笃定地道。
芸娘眼睛一亮,笑道:“大妮,你这话说得好,什么时候也说给你善若姐听听?”
大妮腼腆一笑:“善若姐怕是心里都明白!”
“嗐!她是当局者迷,你看那个许秀才温温吞吞的模样,像是个没断奶的娃娃,你善若姐若是一时心软,可就把她自个儿还有你伍大哥都给耽搁了!”
“唔!”
“好了好了,赶紧的,给我盛碗番薯粥,叨唠了这么许多,可别让人家等急了。”
等芸娘一手一样从厨房出来,侧着用身子推开门帘的时候,正好看到伍彪正蔫头耷脑地往小天井里走。
“小伍?”
“哎!”
“怎么不帮着善若招呼招呼客人?”
伍彪抬起头,脸色倦倦的,强笑道:“我笨嘴笨舌的又不会说话,在那儿倒是碍着他们说话了。”
芸娘知意,也不好劝说什么,只得微微叹了一口气,先将手里的吃食送出去再说了。
伍彪挪了步子往天井里走去。
小小的天井里还是花团锦簇,满满当当地晒了两床棉被,地上放了三口樟木箱子,都大开着,藏了一个夏秋的冬衣,在暖烘烘的阳光下散发出微微的霉味,又混合了皂角久远的清香。
伍彪将手抠在晾衣的木架上,眼前迷迷瞪瞪地想起庄善若羞红了双颊,像是一朵不胜娇羞的红石榴花,低婉而清晰地道:……伍大哥,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那时候的他有多么快活,就像是条鱼儿挣脱了束缚,自由自在地在清澈沁凉的水中遨游。
才过了多久,心头欢腾的火焰变成了一堆灰烬,许家安一口一声的“媳妇”,就像是一把把雪亮的匕首狠狠地往他心上扎。他不是没有想过和许家安碰面的情形,可是每一次设想都远远比不上现实的残酷。
而善若呢?
她就微微笑着看着许家安,嘘寒问暖,极尽温柔——于是嫉妒与自卑的火焰将那汪清潭给烤得干涸了,他便成了一条搁了浅的鱼儿,无力地张大了口,徒劳地在渐渐板结的泥潭中蹦跶!
而无意中在厨房门口听到大妮的那番话更是如同火上浇油一般,伍彪双目赤红,恨恨地将左手的拳头往晾衣的架子上一擂,却不小心勾到了一根钉子上,掌心顿时鲜血淋漓。
原来都是他痴心妄想,他哪里能配得上她?论学识、论人才、论家世,他无一比得上许家安。
大妮说错了——有他在,定能护得善若周全!
伍彪举起血淋淋的拳头,不禁苦笑了一声。这双拳头虽硬,可是面对轻薄了善若的连双水,他竟然也没能够挥下去!他连唯一的一点优势都不具备,他又哪里来的自信去最终赢得庄善若!
手上的伤口不浅,伍彪不去管,只希望手上的伤口再痛些,再痛些,这样才能掩盖掉心中空荡荡的痛!
“小伍!”芸娘从店堂里过来,她见伍彪神情不对,正想开导开导他,却发现他僵直地站在天井中,左手手掌正滴着殷红的血!
“小伍,你怎么了?”芸娘不由得低低地惊呼一声。
☆、第296章 两难
“……家里都好吗?”庄善若不是没看到伍彪落寞的身影,可是此时此刻别无他法。
“都好,小妹的嫁妆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着好日子一到出门了。”许家安一气吃完了两个肉包子,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庄善若笑眯眯地道,“这还是我包的。”
许家安点点头:“我吃出来了!”
“这还能吃出来?”
“当然!”许家安脸上带了童稚般的自得。
庄善若将面前的吃光的碗碟顺手一堆,在许家安的对面坐下,问道:“大郎,这城里的路,你都还有印象吗?”
许家安偏了头,认真地想了想,眉宇间闪过一丝茫然。
庄善若叹了口气,又道:“那又是谁让你来的?”
“我自己。”许家安温煦地一笑,“弟妹给我租的马车,都把地方和车夫嘱咐好了。”
庄善若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晃了晃,没有变。果然是童贞娘撺掇着许家安来的,许家安不懂世故,连家庄到县城路虽不算远,可也不算近,亏得许陈氏放心许家安一个人过来。
过来做什么呢?
做丈夫的进城将私自潜逃出家半月的妻子带回去,于情于理,没有一处是说不通的。况且,这一个铺子里,男的男,女的女,若是落到了有心人的眼里,怕是又要叨叨个没完了。
“老太太怎么说?”
“没怎么说,让我叫你回去,小妹快要出阁了,让你帮着照料照料。”许家安想了又想。
庄善若微微有些吃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家玉快要出阁的缘故,推己及人,许陈氏对她也多了几分的宽容。或者,这只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好借口。
“许秀才既然来了,哪有急着回去的道理!”芸娘抢着道。顺手将桌上放着的碗碟收拾到柜上,又用抹布抹了几下,这才又上了新鲜的茶水来——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
庄善若看着芸娘有些为难,既然许家安都来找了。不回连家庄去,难道他们“夫妇”两个住在缘来?
“尝尝这茶!”芸娘将新换的茶盏往许家安面前推了推,笑道,“原先那茶粗,怕你喝得不习惯。这龙井新茶还是别人好意给的,巴巴地留到了现在,若是给我家那口子吃了,没的是牛嚼牡丹,白白糟践了好东西。许秀才,你喝喝看。可还顺口?”
庄善若有些不安:“善若姐,你大不必……”
“哎!”芸娘拦了庄善若,又将眉眼笑得弯弯,道,“我家那口子以前也和许掌柜有些交情。如今我和善若又情同姐妹,这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呢!这会子,我伤了手,善若为了帮我可是没日没夜地操持了大半个月。也幸亏婆家是个好说话的,也通情达理,要不然也不知道为了我得背多少埋怨呢!”
庄善若知道芸娘是故意说这话给许家安听的,只可惜许家安在人情世故上全然不通。哪里懂得芸娘的言外之意呢。
许家安呷了口茶,果然是上好的龙井——他记性虽然不如以前,可是舌头还是能够咂摸出好滋味来的。他见芸娘生得干净,做事又爽利,待善若又亲厚,不由得生了几分好感。
“我倒是不记得之前认得你。”许家安盯了芸娘看了一阵。他心中一派澄明。倒是拿眼睛生生地盯着也不知道避讳。
芸娘也趁机将许家安好好打量了一阵。好一个白面秀才,眉清目秀的,斯斯文文的,不说话的时候端的是一副儒雅的读书人模样;可是一开口说话,有时候倒是条理清晰。有时候却又是前言不搭后语,稚拙得可笑。
芸娘便对许家安厌恶不起来,倒是心里叹了几叹,好好的一个书生竟然成了这副痴痴模样,要不然和善若站在一处,任谁看了都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芸娘想到这儿,心里不由得又有些不是滋味起来了,小伍可是在天井里淌了一地的血,看他的样子,恍恍惚惚也不知道疼,怕是心里难受得紧了。她好说歹说,才劝着小伍去将手略略包扎了一下。
“许秀才哪里会认得我,我们夫妻两个不过是开个铺子,做点小本生意糊口。不是我自夸,你别看这铺子小,可是做的吃食滋味却是不坏。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一顿饭才好。”芸娘热情挽留道。
许家安不说话,只拿眼睛去看庄善若,等着她拿主意。
庄善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就不麻烦芸娘姐了,这饭以后还有机会吃,既然是要走的还是早点走就是了,省得天黑了行车不易。”多在缘来留上一两个时辰又有何益,该走的总是要走的,倒不如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