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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媳妇,我不过是白问一句。你这……嘿嘿嘿嘿!”周全荣心情好,不和庄善若计较,更没有听出她话里浓浓的讽刺。
看了几遍也没见着容树媳妇。周全荣不由得有几分败兴,他趁了酒兴,涎着脸看着庄善若。这个媳妇细皮嫩肉的,比起容树媳妇来自是另一番风情。若是说容树媳妇是一道家烧的油汪汪的红烧肉,那么许大媳妇便是得月阁精心烹制的一道小菜。
周全荣咽了咽口水。
只可惜,这个许大媳妇看起来拒人千里之外。就没对他露过笑模样,似乎也很难留什么把柄到他手里。况且听说她家男人正在州府里参加乡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举人娘子。周全荣即便是心痒难耐,也不敢轻举妄动。许大媳妇和容树媳妇不同,他知道自己惹不起,可是即便是惹不起,也不妨碍他在一旁看得直咽口水。
庄善若心里厌烦,却也不能赶周全荣走,只得闷闷地拿起碗,将粥盛了出来,以便凉得更快些。提防着周全荣做事不能专心,手腕便不小心碰到了锅边,忍不住“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呦呦,烫着了不是?”周全荣作势张望着,嘴里不由得说了风话,“这细皮嫩肉的手若是留了个疤可真真是可惜了!”
还没待庄善若反应过来,突然从斜刺里蹿出一条大黑狗来,前爪撑在地上,伏低了身子,冲着周全荣嗷嗷地吠了几声,露出嘴里白森森的牙齿。
周全荣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往后退,嘴里犹强硬着:“哪里来的狗,哪里来的狗?”被几杯小酒催出来的那一点色心早被吓得缩回去了。
“黑将军,莫叫莫叫!”
黑将军悻悻地冲着周全荣打了个响鼻,缩到了庄善若的脚边,两只耳朵依然警惕地竖着。
“许大媳妇,这狗是你的?”周全荣瞪大了眼睛,这狗站起来都快到他腰部了,生得凶神恶煞一般,倒是听庄善若的话。
“嗯!”
“你出来做活,还带条狗,恐怕不合规矩吧?”
“规矩?不知道周老爷说的是什么规矩?这狗安安生生的,并不耽误我做活。”
周全荣梗了脖子想了想,的确没有这个规矩,他眼珠一转,道:“你这狗总要吃总要喝吧,这县衙里的粮食可不是给你养畜生的!”总算是想到了一桩,养条狗本不是什么大事,况且还能帮着看场呢。若是许大媳妇能够向他说几句软话,至于吃几个馒头的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庄善若却冷笑:“周老爷,每顿两个杂面馒头的定量,我吃不掉,匀一个馒头出来给黑将军,也不算是坏了规矩吧?”
“这个——”周全荣有些狼狈,想不到素来寡言少语的许大媳妇今儿句句话里都带着刺儿。
“哪来的狗?”许宝田抹着手上的泥水,凑了过来。
黑将军警觉地将上半身竖了起来。
“好狗,好狗!”许宝田嘻嘻地笑着,也不顾手上脏污,从蒸笼里抓了一只馒头就啃了起来,权当周全荣不存在。
周全荣不敢惹许宝田,讪讪地嘟囔了一声,朝柳河边走去了。
“这老乌龟,和你说了些不规矩的吧?”许宝田拿咬了两口的馒头点点,笑道,“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也不知道在哪儿灌了黄汤,一身的酒气。”
庄善若拧过脸来不去理他。
民伕们下了工,在苍苍的暮色中拖了疲惫的身子走向他们简陋的晚饭。
“他可算是看错人了,若是容树媳妇也就罢了。”许宝田费力地将馒头咽了下去,道,“你不知道,那老乌龟和你说话的时候,你那好表哥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庄善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果然那日被他听了些不该听的。
许宝田将剩下的半个馒头叼在嘴里,空出两只手束了束腰带,重新拿了馒头,道:“我琢磨了一晚也没琢磨出你是咋想的。许大郎若是这趟真能中了举人,那身价可就不一样了。你表哥再好也不过是一辈子在土里刨食,若是碰到老乌龟那样的欺负你,也只敢瞪了眼珠子瞧,拳头也不敢轻易地挥下去。你说说看,你到底图的啥?”
庄善若不理他,民伕陆陆续续过来,领了自己的晚饭,各自散去吃喝了。
许宝田嘎嘎笑了两声,又道:“你表哥也不过是长了一身好皮肉,你难道就好这口?嘎嘎嘎嘎!媳妇,你看看,我瘦归瘦,可该使力气的时候从不惜力……”
这话说得粗俗,庄善若的脸不由得红了红。
许宝田看在眼里,压低了声音笑道:“莫非,许大郎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是用来看的。你别说你还是个雏儿!”
庄善若转过脸来,狠狠地剜了许宝田一眼。
许宝田蹙缩在一处的五官突然舒展开来,脸上便带了一丝猥琐的笑来:“怪不得,怪不得,这守活寡的滋味可是不好受的。我只听说许大郎伤了上头,没想到连带害了下头!”
庄善若又羞又恼,恨不得将手里的这勺还冒着热气的粥泼到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上去。
“怎么,莫非我又说对了?”许宝田得意万分笑得本来就歪斜的嘴巴更是咧到了耳根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庄善若从齿间恨恨地挤出这三个字。
许宝田更是乐得打跌:“呦,不容易,总算是开了金口了!”
庄善若知道对付许宝田这样的无赖,不理不睬是最好的办法;大庭广众之下,谅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来。
“媳妇,你和你表哥这样郎情妾意的,难道就不怕许家人知道?”许宝田又将声音压得更低,“若是你能给我个好脸色,哥哥我倒是还愿意帮你们隐瞒一二。都是苦命鸳鸯,谁也别为难谁了!”
庄善若听他越说越离谱了,忍不住低喝一声:“黑将军!”
黑将军早就看着面前的这个歪眉斜眼的人不顺眼了,巴不得庄善若一声,自是虎虎地从地上蹿起来,冲着许宝田毫不客气地一顿吠。
“好狗,好狗!”许宝田也不怕,反而蹲下了身子,将手里剩下的半个馒头掰成两半送到黑将军的面前,“啧啧,啧啧,吃吧,吃吧!”
庄善若心中一警,她倒是忘了许宝田偷鸡摸狗之辈,自然不像周全荣那般害怕大狗。
“来来,吃吧吃吧!”许宝田喋喋地安抚道,“叫黑将军是吧,赶明儿我给你搞两个肉包子过来!”
黑将军见庄善若没有进一步的指示,有些迷糊了。它小心地凑近了半步,将湿漉漉的鼻头凑到许宝田的手上嗅了嗅。
☆、第391章 交易(3)
“黑将军!”
黑将军一个激灵,缩回了鼻子,冲着许宝田呲了呲嘴巴,露出尖尖的牙齿。
“伍大哥!”庄善若看着伍彪站在黑将军的身旁,伸手摸了摸黑将军的脑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中不由大定。
“嘎嘎嘎嘎!”许宝田满不在乎地直起身子,将手里掰成两半的馒头又慢慢地塞回到嘴里,一边饱满的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道,“这狗真是条好狗,也算得上听话。看来伍老弟也算得上是它半个主子了。”
庄善若不去理会他,只是蹲下身子拍着黑将军的脖子嘱咐道:“黑将军,不是什么人给的东西都能吃的!”
黑将军低低地呜咽了几声,似乎是听懂了。
许宝田不乐意了:“咋?这馒头可是你亲手蒸的,我难道还能毒了它不成?”
庄善若冷哼了一声,扭过了头去。
许宝田费力地将嘴里的馒头咽了下去,伸手端了碗稠稠的绿豆粥,也不用筷子,就这样转着碗,嘴巴凑在碗沿上吸溜过去:“也忒没味道了点,洒点糖就好了。”
旁人有人道:“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媳妇,你和周老爷说说,搞点蜂蜜回来,加在中午的绿豆汤里,那滋味可就别提了!”许宝田伸手拈了两条老咸菜丢到嘴巴里。
庄善若道:“要说也是你去说。周老爷恐怕还卖你几分面子。”
伍彪拿了自己的那份口粮,也不走远,就站在一旁吃喝起来。眼睛警惕地盯着许宝田。
“我去说就我去说!”许宝田嬉笑着,“那老乌龟在县城里恐怕也是吃瘪的,到我们村里倒摆起老爷的谱来了。”
有人道:“那是,许老弟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听说之前那个货郎娘子整治的吃食可别那得月阁里的还多几分滋味。许老弟,可是口福艳福都享尽了!”
许宝田本来还耷拉了肩膀,吊儿郎当地端着粥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听了这话。却陡然站直了身子,收起脸上的笑容。整个人突然变得冷冰冰起来了,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那人讪笑道:“呦,别当真,开玩笑开玩笑!”说着。拍拍许宝田的肩,赶紧溜到一旁去了。
庄善若留意到许宝田的身体僵直了好一阵,冷冷的目光一直尾随着那个人,裸露的背部的那条长长的伤疤又似乎红得发亮了。半晌,许宝田转过身子,将喝得干干净净的粥碗放回到木板桌上,谁也没再多看一眼,就径直朝窝棚走去。
庄善若不由得心中一动,她倒是第一次见到许宝田不是耷拉着眼睛歪斜着嘴角的模样。若是许宝田挺直了伛偻的身板。收起脸上的怪相,还是个眉目端正的青年——当初货郎娘子也才能看得上他。
“善若,他和你说了些什么?”伍彪借着还碗。低低地问道。
“不过是说些风话罢了。”庄善若不想让伍彪无端平添烦恼,就将许宝田要挟的话瞒了下来。
“你要当心,我看他对你不怀好意。”伍彪沉吟,“白天倒好些,怕就怕夜里,我也不方便看顾你。若是可能。跟周全荣提一提,反正夜里也没什么事。倒不如住回家里,第二天早点赶过来就是了。”
庄善若一想起周全荣那嘴脸心里就作呕,更不用说向他说软话求情了,便道:“伍大哥,你怎么竟忘了,夜里你看顾不了我,不是还有黑将军吗?”
“那倒也是!”伍彪看着黑将军,咧开嘴笑了,略微放心了些。
黑将军像是知道自己的责任似的,低低地吠了几声。
“黑将军,你将善若守好了,等回家我天天打麻雀给你吃!”伍彪允诺道。
黑将军听懂了,赶紧凑到伍彪身旁,伸了湿漉漉的舌头,舔着伍彪的手。
庄善若嗔道:“黑将军打小就和我亲,被你这一收买,倒真的要认你做半个主子了!”
“半个主子我倒不稀罕,等到了下月,我可就成了它正经主子了。”伍彪嘻嘻笑着,满脸的憧憬,“我昨儿偷跑回家和我娘透了个气儿……”
“啊?”庄善若猝不及防,“你将我们的事儿和伍姨说了?”
“慌里慌张的也没说个明白,我看我娘心里大概是有数的。”
“那她怎么说?”
“怎么说?”伍彪故意慢悠悠的,他就喜欢看庄善若着急的模样,“还能怎么说,总不能……”
“呦,都吃得差不多了啊!”容树媳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伍彪将后半句话生生地咽了回去,冲庄善若点点头:“你忙着,我先过去了!”
庄善若心里七上八下的,却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得冲伍彪使了个眼色。
“呦,看来我是来的不巧了,你们表兄妹两个倒是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容树媳妇也不忘在伍彪健壮黝黑的身材上扫了几眼。
“不过说些家里的琐碎事罢了!”庄善若看着容树媳妇穿戴齐整,头发也梳得光溜溜的,不禁问道,“嫂子哪里来?”
“还能从哪里来,不过是偷偷溜回去照看下我家那瘫了的男人。”容树媳妇下意识地抿了抿头发,目光有些躲闪,“好日子没沾荤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