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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宝倒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牛竟要这么贵,差不多也够买上一亩差点的水田了。
张得财又笑道:“每日里还要拿上好的草料拌了麦子喂了,等开了春还得拉到草坡上让它吃些嫩草——可不比伺候人轻松。”
许家宝一听这么麻烦,倒一时把买牛的心思暂且搁下了。
牛车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村东,这边的道路房子明显变得逼仄了起来,空气中也多了些酸腐之气。
许家宝好面子惯了的,此时便显得有些讪讪的。
老根嫂看在眼里,便道:“二郎,你家村东的老宅子你可住过?”
“婶子,我记得不大真了,就是住过怕也是没住上几天便进城了吧。”许家宝虽然在连家庄日子不多,但许家和张家住得近。每趟回了老家见了也是叫一声婶子的。
老根嫂道:“二郎,你那时怕还没生出来吧。我嫁到你们村,第一个知道的便是你爹许掌柜。”
许家宝听着有了点兴趣,道:“婶子,这话倒听着新鲜。”
“哈哈,还是得财他爷教训他老子的时候提到了你爹的名字,说是你爹既活泛又勤谨又有眼光,简直是恨不得要换个儿子才罢休。”
老根嫂说得风趣。张得财回转过头,笑道:“娘,爹若是知道你背后这么埋汰他。可要恼了!”
“你爹是个泥性。一辈子也只会从地里刨食。恼了倒好!”老根嫂又指了许家老宅前的那棵樟树道,“二郎,你可看见那棵大樟树?”
“看到了。”
“都说你许家祖上的宅子选得好,背靠了青山。前头又有一棵大树遮阴。”老根嫂微微觑了眼,道,“你瞅瞅那棵树像个什么形状?”
张得财与许家宝正着脑袋歪了脑袋看了半晌没看出个名堂来。
“可不像那摇钱树?最难得的是这大樟树整整遮了你家大半个院子,可不是好风水是什么?”
许家宝经老根嫂这一点拨,是越看越像了,心中一动,不由得喜滋滋地道:“没想到婶子还懂这些。”
“不懂,胡乱说上一嘴罢了。”老根嫂看似扯着闲话,却是大有深意。“许掌柜当年就是在这老宅子里发了家,唉,可也真是机缘巧合了,也不知道这往后……”
老根嫂不说了,只略略瞟了许家宝一眼。张得财却道:“娘。我们也赶紧回家种一棵这样的树。”
“你小子,仔细着赶车!”老根嫂笑骂道,“我们老张家也得有这样的命才行!庄户人家,本本分分的最要紧,肯下死力气侍弄好田地也就罢了。你都是快要当爹的人了,可别是像那些半大光棍似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许家宝听了,不由握了拳头,暗暗点了头。
说话间,牛车便到了那棵大樟树下。冬日里的大樟树的叶子也是老绿老绿的,依旧葱郁茂密。
张得财拉住了牛车,利索地从车辕上跳了下来。许家宝也有样学样,纵身一跳,长棉袍的下摆却是被木头勾住了,只得讪讪地用手取了下来。
老根嫂一看不由得暗自有了计较。见张得财穿的是一身利索的短打,虽不甚气派,但是做活方便;许家宝却还是一副少爷打扮,虽然还在热孝里,不好穿得鲜艳,不过那身深蓝的长棉袍却是货真价实的缎子材料。
许家人听了动静,便从门里出来。
许陈氏由许家玉扶了,含笑道:“他婶子,我家大郎媳妇倒真是不懂事,哪能就能这样麻烦你。”
老根嫂见庄善若自从一坐上牛车便发呆,忙拉了拉她,道:“老姐姐言重了。这孩子姑妈还在的时候,我们老姐妹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唉,没成想竟出了这事,我就更心疼这孩子几分了。”
许陈氏应了,除了宗长家,她素来不大看得上连家庄的人,所以这当中的人情关系她也不大清楚。
张得财帮了许家宝将那两口朱红色箱子搬到院门口,然后顺手牵了牛,调转了车头。
童贞娘不知道何故,分明是脸色有些不好,也不说话,只是强堆了丝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恹恹地站在后头。
许家安却是欢欢喜喜地迎了上来,拉了庄善若的手,道:“太好了,这两箱子的书找到了。”
庄善若却是木木的没有什么反应。
老根嫂心里明白这孩子是懵了,明明打算得好好的,这唯一的救命稻草竟然不翼而飞了。她凭了直觉觉着是许陈氏这老婆子捣的鬼,可是眼前没有证据,庄善若还算是许家人。
老根嫂赶紧在庄善若的手臂上轻轻捏了一把,叹道:“这孩子可怜见的,想起了她姑妈,陪着我哭了一场,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呢。”
许家安闻言赶紧盯了庄善若的脸看,跌足道:“媳妇,你又把眼睛哭肿了。”
庄善若强笑着,微微避开脸去:“不碍事。”
许陈氏看着大郎在外人面前冒傻气,心里便不大自在了,道:“不过是两箱子旧书,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过两日去拿也就罢了。”这是婆婆摆出教训媳妇的姿态了。
庄善若不语。
“老姐姐说的是。”老根嫂笑道,“我也埋怨这孩子心也忒直了,哪有天没亮就偷偷跑出来的,万一这路上有个好歹的可是不得了。这两箱子虽说只是些书,不过是这孩子她爹留下来的遗物,总得留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许陈氏很不以为然,却碍了老根嫂的情面,没多说什么。
老根嫂又转头对庄善若道:“你这孩子就是心思重,平日里有什么苦楚委屈,也别自个儿藏着掩着。你婆家上下,婆婆妯娌小姑子,哪个都是和善的,总也能体谅你几分。”
庄善若垂了泪应了。她想了一路明白找不着那和离文书,也只能暂时留在许家,再慢慢作打算了。
许陈氏听了老根嫂的话,心里颇不是滋味,她本要拿出婆婆的款来,没想到老根嫂这番话抛出来,倒叫她满肚子冠冕堂皇的话噎在喉咙口一时说不出来了。
童贞娘挑了丹凤眼,飞快地看了老根嫂一眼。没想到这个大娘看着笑嘻嘻的,倒是个厉害的角色,一番大话就把婆婆拿捏住了。
许陈氏有些犯了难,按理说人家巴巴地将自家的媳妇送回来,总要迎进去喝杯茶才算是不失礼数。可是,眼下这老宅都没个像样的落脚地方,没的叫人暗地里耻笑。
老根嫂示意张得财拉好牛车,道:“人也送到了,东西也运到了,家里还有点事占了手,改日再和老姐姐好好唠唠。”
许陈氏松了口气,嘴上却说:“哪里就忙成那样了?”
老根嫂跳上牛车,道:“明儿就是腊月二十三,祭灶的东西可都还没准备好呢。”
许陈氏也不很留,只叫了大郎二郎将那两口箱子抬进去。
庄善若却是眼巴巴地站在原地,舍不得进去。
老根嫂招手让她上前,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莫急,我回去再想想办法。我看那许大郎还算不坏,你先忍耐些时日。”然后又提高了声音,朗声道:“等忙过了年前这阵子,别忘了到婶子家玩,你淑芳嫂子还等你搭把手帮着缝几件小衣裳呢。”
庄善若都一一应了,直到那牛车走得看不见了,才转身进了院子。
刚一进院子,却是冷不防撞上许陈氏阴沉沉的脸,和刚才在外面的那副和煦的面色判若两人。
“我们家的媳妇倒是一个比一个没规矩了,眼睛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了?”许陈氏伸了手指,呵斥道。
“娘……”
“你住嘴,这儿没你说话的地方!”许陈氏喝止住了许家玉。
庄善若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没有力气也没有精神和许陈氏磨牙了。
“哪有正经人家的媳妇瞒了家里,趁了天没亮偷偷地跑出去的,知道的是去拿东西,不知道还以为是去偷汉子呢。”许陈氏越说越来气,越说越口不择言,顺了口气又道,“对着别人家的婆婆倒是比对自家婆婆还上心。啧啧,亏得还是个识文断字的。”
庄善若心里惊讶,不过是一桩小事,哪里就惹得许陈氏这般生气了。
在一边默不作声的童贞娘突然冷笑了数声,道:“瞧娘这话说的,左一个规矩右一个规矩的,倒真像是许家还家大业大似的。”
☆、第125章 撕破脸
“二郎媳妇,你这话什么意思?”
“娘说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童贞娘低了头翘起留得长长的指甲正正反反地看着。
许陈氏胸口一窒,戳了手指头道:“二郎,你还不来管管你媳妇。”
庄善若倒是纳闷了,素来许陈氏和童贞娘两个都是联合起来针对她的。今儿倒是奇了,童贞娘竟然还替自己帮腔。看这两人的脸色,必定是先前就是有了龃龉的。
许家宝刚搬了箱子从西边厢房出来,正拍着手,寻思着想要问问许陈氏关于许家如何发家的历史,却见自家媳妇和老娘具是黑了脸,跟个乌眼鸡似的。
他本是个惧内的,倒是讪讪地搓了手,道:“这是怎么说的?”
许陈氏冷笑道:“怎么说的?我倒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媳妇,长辈说话倒是斜杠里横插一嘴。下次我碰到亲家了倒是要问问了,童家是怎样教养女儿的?到底还有没有个规矩了?”
“娘,您这话没的让人笑话了。”童贞娘也是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道,“爹在的时候,家里田地铺子手里捏着,大宅子住着,他老人家倒也没口口声声立什么规矩;怎么爹不在了,住着这转个身都费劲的房子,您倒是要立那劳什子规矩了?”
“听听听!二郎,听听你媳妇说的!”
许家宝苦了脸,轻声道:“贞娘,你给娘认个错就是了。”
童贞娘扭了头,看着在一边默然的庄善若,道:“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们做小辈的哪里行差了做错了,也都得靠家里的大人提点着。娘自己都不妥当,怎么就能苛责我们做小的?”
“我怎么就不妥当了?二郎媳妇,你倒是说说看。”
“娘,这可是您让我说的。”童贞娘得意地一瞟许陈氏道。
此时,许家安。许家玉都从房里出来,一时没搞清楚状况。
“我让你们守点规矩,别让旁人笑话了去,倒还有错了?”许陈氏看着儿女都在身边,底气也足了些。
“你们是没听着,刚才娘训斥大嫂——这样就罢了。”童贞娘一口气说道,“可是娘偏生说什么知道的是去拿东西,不知道还以为是去偷汉子。啧啧,这话谁相信能从婆婆嘴里说出来的。”
在场的人都是一呆,许陈氏臊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庄善若自己倒是没有太在意。就像老根嫂说的。许陈氏心里有什么嘴上就说什么。倒也不算是太坏。她此时最想是进房间好好地询问许家安一番,这和离文书丢得简直是蹊跷了。
童贞娘却不是这么想,好不容易能抓住许陈氏的痛脚,哪能就那么容易放过?
“大嫂。我说的可是不差?”
庄善若看着童贞娘一脸的得意,真的是不想被她当枪使,便低了头没做声。
童贞娘不依不饶,道:“大嫂是脸皮薄,说不出口。”
许陈氏才略略回过神来,道:“我不过是气急,一时说漏了嘴也是有的。”
“哦,一时说漏了嘴?”童贞娘拍了手笑道,“那倒是奇了。我倒还是从来没听说过做娘的竟污自己儿子戴绿帽子的。”
她这话说得直白,许家安就是半傻了也听懂了,只顾拿眼睛去看庄善若。
许陈氏恼羞成怒,道:“二郎媳妇,你可别血口喷人!”
“我怎么是血口喷人了?幸亏大嫂是张家人光明正大地送回来的。堵了旁人的嘴;也亏得是大伯大嫂感情深厚,若是鲁莽的听了,可不得闹个鸡飞狗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