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诮。
“原来如此。没想到朝廷的西南竟是这样一副烂摊子!”他突然出口讥讽道。
下头的一众将佐早在方德峻说明实情时便有些惴惴不安,待到他毫不避讳地揭出上下勾结四字时,已是全然变了脸色。此时眼见主帅发怒。两个参将便站起来辩解,硬指方德峻诬陷,一时闹了个不可开交。
“全都闭嘴!”展破寒见下面实在不成规矩,猛地出口喝道。众将顿时都闭口不言。但方德峻身上仍是聚满了怨毒的目光,但他仍傲然挺立,一副夷然不惧地模样。
“此事是非自有公论,本将之后会具折禀报皇上,若是西南积弊真的如此之深,恐怕战后皇上会立刻派人前来清理。”展破寒不动声色地瞟了一旁的两位总督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他见方德峻风骨不凡,有心试试他的胆色,便厉声道,“方德峻,你适才在其他人面前大放厥词,却对自己麾下的军士标榜再三,现在我问你,你麾下还剩军马几何?”
方德峻躬身答道:“卑职麾下还有军士一百二十四人,均是死里逃生的勇士。”
“很好,本将拟于近日夺下被贼兵占据的凡州,你既然自称有胆色,本将便再拨一些人给你,凑足千人之数,担任先锋,你可敢接下军令?”展破寒双目光芒大盛,手中掣着一枚令箭,紧盯着眼前人问道。
方德峻却现出喜色,单膝跪下应道:“卑职本就是武将,杀敌乃是分内之事,将军既然有所任命,卑职无所不从!”言罢伸出双手接令。
“好,好!”展破寒发出一阵长笑,随即便对其他人道,“你等都是败军之将,此次定需竭力用命,若是再有差池,本将也不用朝廷下旨,军法从事绝不容情!”
众人都知他军法厉害,连忙起身应是,心中却是暗自叫苦。方德峻已是把他们摆了一道,若是今次再有不对,恐怕项上人头就真的保不住了。不过,他们想到方德峻乃是先锋,说不定此次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回来,心底又是松了一口气。
“唐大人,胡大人。”展破寒又转向了身边颇有些坐立不安的两位总督,“此次朝廷用兵西南非同小可,因此直属你二人的督标军也需一同出动。“哼,只是五万军队就敢挑衅我天朝威严,那些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唐泗海和胡南景此时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应是。胡南景更是哀叹自己时运不济,四川巡抚郭汉谨本就是皇帝风无痕地心腹,此刻自己若是立功还好,若是出了纰漏,怕是降级罚俸还是轻的,这四川总督的缺就非得拱手让人不可。
展破寒地密折很快便送到了京城,风无痕看了奏报自然是勃然大怒。虽然早知军中吃空额和贪污军饷的弊病由来已久,但由此使得西南用兵不利却是天大的罪过。朝堂之上,众人都是一脸的面面相觑,谁都知道此时开口说什么都是错,因此都谨慎地不发一言。然而,不可能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前几日刚刚正式接过宰相之位地鲍华晟就在其中。无论为国还是为己,他这个宰相总得拿出一个条陈来。
“启禀皇上,军中积弊向来如此,不过此次正好碰着西南兵灾,应景儿发作便带来了大祸。”鲍华晟依着昨日和海观羽私底下议出的结论,不偏不倚地道,“那个守备也许所言属实,但在当时发作并不应该,须知军中最重士气,像他这等责问上司的作法,按罪论处至少也是一个自大狂妄!幸亏展将军处置得当,让他司职大军先锋将功折罪,否则其他将佐的心就全乱了。”
“那依鲍爱卿的意思,此事就只能先放着?”风无痕面无表情地问道,“朕倒是不明白了,这些当着军中长官的只知道自己吃饱喝足也就罢了,居然敢让军士穿着破甲胄,拿着生锈的兵器上阵杀敌,这胆量未必太大了,难道是以为天高皇帝远,朕就永远不知道么?”他又扫了下头的一众官员,有心敲打道,“有些人就知道自以为是,一心以为旁人看不到他的错处,却不曾想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到头来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何蔚涛顿时脸色一变,不安地偷眼看了看一旁萧云朝的脸色。果然,一向城府并不深沉的萧云朝虽然想保持平静,但脸色近乎痉挛的表情仍然出卖了他内心所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何蔚涛心中暗叹,却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皇上,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此事确实急不得。”海观羽也站了出来,慢吞吞地劝解道,“那些枉死的军士和民众确实令人惋惜,但此时还是应以战事为重,今后再清算那些将佐的罪过也不迟。天下已经太平了几十年,各省驻军多有松懈,今后不若由兵部派人详加核查,以免再发生这些事情。”虽然辞去了宰相一职,但海观羽的大学士职衔仍未交出,再加上他知晓风无痕的心意,因此只要身子还能支撑,朝议上还是少不了这个老人的影子。
“唔。”风无痕颇有些不甘心地应了一声,算是将此事暂且放过。
然而,今日的朝议注定无法平静。顺天府尹杨臻思量再三,终于出列奏报道:“启禀皇上,京城之中近日流传有不少童谣,其中往往有,天有二日,之类的违禁字句。微臣派了不少人前去查探,却意外发觉了一个类似邪教的团体。虽然只抓获了一些被蒙骗的村民,但据说此教是从京城为官人家中流出,甚至还谣传有避凶求子之效。微臣自知此事非同小可,因此只能奏报皇上。”
众人心中全是一凛,自古邪教猖獗之时,便是百姓不服管束的开始。哪一朝起来举事的民众不是打着天命的幌子,然后意图颠覆江山社稷?风无痕更是怒不可遏,然而,他自知现在身份不同以往,因此强自压抑着心头怒火,冷冷笑道:“很好,如此邪教居然是从官宦人家散布出去的,真是好魄力啊!”他盯着底下的杨臻,许久才继续道,“杨臻,你这个顺天府尹还算称职,总算没有等到事情不可收拾才报上来。此事就交由你查办,务必追出幕后主使!”
杨臻连忙俯首应是,他自己知道,要揪出那些利用邪教招摇撞骗,甚至图谋不轨的人有多么不易。然而,为了前程和荣华富贵,他却不得不赌一赌,否则适才根本不用说出那些,只要一味隐瞒就行了。顺天府尹不过是正三品的官衔,离着他梦想中的极品大员还早着呢。既然别人可以用鲜血铺路,自己用人命作为进身之礼又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不由现出了无比愉悦的笑容。
· 第九卷 江山 ·
~第七章 冲突~
虽说是当朝太后的兄长,但萧云朝的觐见还是颇费了一些功夫。萧氏自从当年正位中宫之后,行事便谨慎了许多,以往的娇纵习气仿佛在一夕之间便无影无踪,连一向频繁进出宫闱的萧云朝也连带着受累。萧夫人是一个没主见的人,因此萧氏并不待见她,每逢她进宫请安也不过淡淡地说上几句话便让她辞出去。这一次,萧云朝实在忍不住心头的疑虑和恐慌,一意进宫向妹子讨一个说法。
萧氏一见兄长的神色便知他心中有事,因此例行的请安完结后,她便打发了一应宫女太监,甚至连柔萍也遣出去看门,这才不满地问道:
“你这是怎么回事,作出这般急躁的模样?哥哥,你如今可是正经的国戚,不是寻常椒房贵戚可以比拟的,举止要稳重。都是承袭了承恩公爵位的人了,怎么老是一副沉不住气的样子!”
对于妹子的责问,萧云朝并不以为意,听着反而觉得刺耳。他也忘了两人间的君臣身份,反唇相讥道:“太后如今只知道靠儿子成事,当然看微臣处处不顺眼。微臣横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吏部尚书,又不是无人替代,还不如辞官回家算了!”他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脸上写满了不愉。
萧氏被兄长这没来由的脾气激得一愣,好半晌才恍过神来,顿时勃然大怒。她在宫中本就是无上权威,就连两代皇帝也从未有过重话,哪经得起萧云朝这般说辞。“哥哥这是什么话。你要是以为朝中缺了你便不能成事,尽管辞官也就是了,何必跑到这里诉苦?皇帝对你还不够么。又是晋封,又是召回的。就连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也一样赏了恩荫,就连嫂嫂也多了一个诰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地?”萧氏本就认为兄长是扶不起的角色,此时看他便更加厌弃了。
“哼,要用人时就把我从西北弄回来。怕我搅局时就把我搁在西北让风无方那小子看着,皇帝有把我这个舅舅放在眼里么?”萧云朝见妹子全然帮着皇帝,心头的怒火便更甚了,“若非靠着萧家势力地帮衬,他能坐稳当初的太子位子?若非靠着你大力支持,他能顺利登基?翅膀硬了便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太后,你未免太宽纵皇帝了,须知你也是萧家地人,难道真得让他把萧家势力清理干净了你才满意?”
萧氏的神色顿时凝重了下来。只见她紧捏着手中帕子,仿佛被兄长的这句话惊呆了。她沉吟了许久,方才艰难地问道:“哀家是皇帝的母亲。自然得事事为他着想。再者,皇帝登基以后并未削弱萧家威权,反而对何蔚涛等人倍加重用,对哥哥你也是礼敬有加。你犯得着为了当初的一丁点小事而耿耿于怀?皇帝毕竟是皇帝,若是哥哥你始终把他当作孩子,那就未免太不敬了!”
萧云朝再也忍不住了,倏地立起身来,几步走到萧氏身边,低声问道:“涟漪,你对我说实话,当日为何舍弃了无惜?他从小便受你地宠溺,一直是拿他当太子培养,为何突然之间便转了风向?无惜年幼,你正好可以手握大权,如此萧氏一族的势力便无人可挡,为何要舍弃这么大的好处?那一日我去见无惜,他也对你当日的作法很不谅解。须知若是你一力帮助,他有很大的成事希望,你实在是太莽撞了!”
萧氏不听还好,乍听之下顿时浑身冰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兄长会如此不智,须知私探风无惜的事情若是被皇帝得知,立时又是一块心病。饶是她平日自负智计不凡,此时也不免有些乱了方寸。想要痛斥兄长,又怕招来更大的麻烦,若是不加以警告,又怕他变本加厉,一时竟是怔在了那儿。
萧云朝见妹子发愣,还以为她是心中后悔,连忙趁热打铁道:“涟漪,无惜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又向来对你言听计从,你瞅准一个机会让皇帝将他赦出来,也许将来还有用得着的时候。先前的失误也就算了,凭你地能耐,影响朝政也是很简单的事情,万万不可轻易放权。如今皇帝颇有些扶持贺家对抗我们萧家的意思,绝不能让他得逞,否则这么多年地努力岂不白费……”
他还要继续往下说,突然发觉妹子的脸色极为难看,目光中更是泛着几许杀气,不由奇怪地止住了说辞。萧氏几乎被兄长的这些想法气煞,此时抓住了话头,立刻劈头盖脸地痛斥道:“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哀家先前还以为你仅仅是为了萧家的兴旺,谁想到你居然这般短视!你也不想想,历来外戚专权有几个好下场地?若是你想篡权夺位,那你尽管继续没有关系。但若是你想好好保住萧家,就趁早绝了那等心意!”
她见兄长被自己两句话说得愣了,又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以为自己做事神不知鬼不觉,天知道有没有人将此事捅到皇帝那里去!怪不得皇帝近几日请安时老是神色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你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