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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本都是极为浅显的道理,只是当一个人面对着超出想象的巨大诱惑的时候往往容易失去平常心而忽略了连十岁孩童都能发现的问题,说到底还是贪心作祟。
陈教授听了秦麦的话,眼中几近疯狂的火焰也渐渐熄灭,这件事的确透着太多古怪和不正常了,秦麦简单的几句话便说出了其中最值得怀疑的地方。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其中究竟有什么缘故谁都不知道,也许这东西的主人有难言之隐,不得不出此下策的理由呢?”少女指了指大屏幕上的青花瓷罐推测道。
秦麦依旧坚持己见地摇头,“父亲一直教育我,事有反常即为妖,贪小便宜吃大亏。”
少女气急,换成别人只怕早冲上去了,偏偏眼前这个榆木脑袋认死理,最该死的是自己就是找不出有力的理由反驳他!
“我才不管你是妖是怪呢!反正这是中国的国宝,你看着办吧,要是你能眼看着它流失海外,我就只当自己看错人了!少女气呼呼地哼道。
陈教授连连点头,拉了下秦麦的袖口道:“丫头说的不错,不管怎么样我们也不能眼看着被别人拿去啊!”
秦麦牙疼似的吸气,思忖了片刻道:“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还不知道正主儿的拍品是什么东西呢。”他还是不相信真的会有人为求几句话将这件无价珍宝拱手送人。
也有人提出了和秦麦相同的疑虑,不过绝大多数人仍是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反正说几句话对自己来说又没什么损失。
会场渐渐趋于安静,众人翘首以待。
“先生,我们又该怎么相信这不是个恶作剧呢?”秦麦身后的少女猛地站了起来用英语高声问道,陈教授则低声翻译给秦麦。
少女的声音清脆动听不失柔美,如空谷黄鹂,在安静的议会厅里格外响亮,顿时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坐回座位的少女朝回头望过来的秦麦翻了记白眼,显然对他刚才犹豫很是不满,后者宽容地笑了笑,转过头,他也想听听拍卖师怎么回答这么尖锐的问题。
拍卖师怔了下,随即微笑着朝少女的方向点了点头:“这位美丽小姐,卖主早已经考虑到了诸位的顾虑,所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相应的回答,首先,苏富比提供这件远青花瓷器的鉴定证书,保证它出产于清乾隆之前,若为现代仿造,本行愿赔偿五百万美金!”
“第二点就是,”拍卖师语速控制得极好,恰到好处地控制着诸人的情绪,“它的主人已经决定今天一定会把它送出去!”
台下马上有人接口问道:“标准是什么?”
莫桑笑容可掬地回答:“当然首先要考虑的是接下来关于诸位所提供的关于拍品的线索了,如果没有人能在这个过程中独占鳌头的话。。。。。。”
提问的人马上心急地追问道:“会怎么样?”
“那就要看它的主人心情如何了,或许它的主人是一位美丽的小姐,那么也许这位英俊潇洒的先生机会就要大的多了。。。。。。”随着莫桑的手指,射灯罩住了秦麦。
拍卖师突如其来的玩笑话让秦麦有几分窘迫,勉强挤出个微笑朝台上点了点头。
会场上的众人纷纷对秦麦投以善意的笑声,一句玩笑话成功地将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化解,莫桑不失时机地一拍巴掌,发出声脆响,“各位!让我们把真正的主角请出来吧!”
没有青花瓷器出场时的夸张,两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穿着旗袍的白人少女举着一张米许宽窄的正方形展板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大大的投影屏幕上则同步将展板摄入其上。
秦麦仔细地看了片刻,便觉得脑袋如遭重击般嗡地一声眩晕起来,口舌发干,一颗心在瞬间竟停止了跳动似的。
众人低声议论了起来,展板上的东西看来十分莫名其妙,那不过是一副分辨不出图案的,色彩陈旧的残破刺绣而已。
可这件东西在秦麦看来却并不陌生,因为他也有着同样的一副刺绣,或者说是残片,虽然与这件画面不同,秦麦却从绣画的布料、绣功及色泽和画风上断定这幅残缺的绣画与自己所有的那部分应该来自于同一件刺绣!
秦麦深吸了两口气,勉强压下心中那股无法形容的震惊,在脑海里将两部分残缺绣画拼接起来,遗憾的是这幅完整的绣画被分割成了至少三部分以上,单凭着这份和秦麦深印大脑中的那部分根本无法显现整张刺绣的全貌。
秦麦手中那份残部的画面早已经深刻在他的心里,心念转头间画面便浮现在脑海之中,最下方是一团祥云,上有覆莲座,五足呈弓步踏着两只奇形怪状的魔怪,足系脚镯。
而拍卖台上的这部分则是一只异常显眼的三眼头颅,黄发如火焰般扭曲上扬,环眼欲裂,剑眉上竖,额生立目,八字胡须,饰有耳珠,脑后是圆形头光,四外是火焰形状的光芒,而这光在秦麦所有的那部分绣画中也出现了,由此可见,这该是布满了整张绣画的背光。
从台上这部分绣画的形状来看,顶部和两边平直并有锁边,只有下部参差不齐,而他手里的那部分则刚好相反,应该分别是整张绣画的最上和最下两部分,但是中间部分却不知所踪,使得绣画的庐山真面目无法得窥。
秦麦手中的绣画残片只有他和铁莘知道,可以算得上是两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铁莘是与秦麦从小一同长大的生死兄弟。
秦铁两家几代交好,秦麦的父亲秦子丹与铁莘的父亲铁纯阳情若兄弟,虽然铁家不像秦家一样根深叶茂,却也称得上根源深远,据说其祖上是当年三国曹操亲封的摸金校尉,所谓摸金校尉传说是曹操设立的得到官家承认的公办盗墓机构类似主任的官吏,虽然后世考证,曹操并没有做过这件事,可铁家的盗墓绝技的的确确是祖传的,在“土夫子”这个行当里相当出名,当年臭名昭著的军阀孙殿英在打清朝乾隆皇帝的裕陵主意时就曾经想请铁莘祖父帮忙,老人连夜抛家带口逃走才没有留下千古骂名。
铁莘出生后,铁纯阳正值壮年却毅然金盆洗手不再做发丘摸金的勾当,二十五年前,鬼迷心窍地把铁家托付给秦子丹后离家,说是要做最后一笔生意,至于和谁去哪里,铁纯阳只字未说。
铁纯阳离家六个多月后突然返回,一进门便卧床不起,神志昏昏沉沉,满口胡言乱语,只带回了那份残缺的绣画,更奇怪的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请遍了当时的西医郎中也看不出毛病。
而后没过多久,铁纯阳辞世,妻子也积郁成疾转年便去世了,当时铁莘不过六岁多,被秦子丹收养,铁父临死前回光返照恢复了清醒,郑重无比地吩咐铁莘不要追查他的死因,甚至逼着铁凌发下誓言,可是没有为人子者能对自己父亲离奇的死无动于衷,只是当时铁莘的年纪太小,后来稍大些时也曾经让秦父看过那份残缺不堪的绣画,即便是出身文物收藏世家的秦子丹也无法单凭着毫无头绪的半片残画看出太多的东西,只是不确定地指出这件东西看起来似乎像是来自藏地。
没过多久,那场维续了十年的浩劫到来,秦麦与父亲、铁莘在动荡不安中度过了这段岁月,文革结束后,秦父病死,秦麦考上了大学,而铁莘则参了军,分别前把这件残画留给了秦麦保存。
复员后的铁莘性格开朗了许多,也没有再和秦麦提起过这件事,可秦麦知道铁莘一直以来都没有忘怀。
当秦麦确认了台上的拍品与关系到铁父死因的残画源自于同一张刺绣后,他的脑子里便极速转动起来,思忖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年铁父究竟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随着铁父神秘死亡,他带回来的绣画残卷成了唯一的却无法堪透的线索,事情过去了二十五年,秦麦和铁莘都以为当年的事将成为永远无法解开的秘密,然而随着另一部分残卷在拍卖会上的出现,这块尘封多年的坚冰突然间透出了一丝光亮。
秦麦的脑子快速转动着,像拼图一样将所有的线索辅以自己的推测拼接到一起,从绣画残卷不规则的边缘处能看得出来是匆忙之间被割裂开来的,难道当年铁父与伙伴见财起意或是分赃不均而发生了争斗?
不对!铁莘和自己的父亲都曾说过铁纯阳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这就排除了被人暗害的可能,秦麦马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在不知内情的人眼中,这幅又脏又旧的绣画残片一点价值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如此煞费苦心地追查它的来历和线索,秦麦心头一动,隐约把握到了一些还不真切的想法,“除非这些东西对这个神秘的藏主很重要。。。。。。”
秦麦皱着眉头,手指不断地敲打着自己的额头,他虽然无法判断出这个神秘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这个线索秦麦不会放弃。
拍卖师好整以暇地站在拍卖台的一侧,静静地等下台下的议论声从无到有再归于无,重新走回到麦克风前,伸开双手说道:“好了,诸位,请各抒己见吧。”
台下发出一阵蚊鸣似的嗡嗡声,一个留着长长胡须的黄皮肤老者站了起来,一只手不停地捋着花白的胡须,用有些迟疑的语气断续地说了几句英语后坐了下去。
陈教授低声为秦麦做着同步翻译,“他说这件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件残破的刺绣,很像是东方某个宗教中神佛的形象。”
秦麦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没有做声。
台下又想起了一片如蚊鸣的议论,片刻后坐在前排的一位风韵极佳的白人中年女子站了起来,用很柔美的声音说了几句话,“她说看这件东西的绣技很像是中国西藏的刺绣唐卡工艺,不过有两种绣法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秦麦暗暗点头,这女子说的可比那老头的话具体多了,不过两人观点结合恐怕也就是从这幅残缺不堪的绣画中所能看出的全部了。
果然,台下的人低头互相议论着,却再没有人发言,台上的拍卖师明显有些焦急,连续催促了好几声。
拍卖现场的气氛渐渐陷入了僵局,陈教授额头渐渐地渗出了冷汗,连嘴唇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小秦啊,老师没用,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老师,您不要着急,我们先听听别人的说法。”秦麦安慰道。
陈教授大急道:“等等看?我看只怕这件元青花就要近别人的怀抱了!”两颊抽动,表情委屈已及。
二人身后的少女却从秦麦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伸手轻拍了下秦麦的肩膀,凑近轻声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这么沉着。”
陈教授听这话,仔细打量了两眼自己的学生,果然目光沉稳,没有丝毫忧虑焦急之色,立刻转忧为喜,抓住秦麦的手臂摇晃着问道:“小秦,是不是这样?老师心脏不好,你可别刺激我啊!”
秦麦无可奈何地看了眼陈教授,点点头,柔声哄道:“我是想到了些东西,不过还不知道能不能让人家满意呢。”
“那你倒是快点说啊!小心被人占了先机!”少女似乎也为两人着急。
陈教授也催促道:“小秦,我看差不多了,迟则生变啊!”
秦麦不说话,如鹰眸般犀利的眼神逐一扫视着全场,他在寻找,从拍卖师的话里秦麦判断那个神秘的藏主此刻就坐在拍卖现场,他希望能发现些线索。
不过最后的结果让他很失望。
“看来我们这位藏家要失望了。”拍卖师耸了耸肩苦笑着说道,“送出了一只价值连城的青花,却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
秦麦觉得他在说这句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