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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篇?”
“对,钟鸣一通,要将十篇文章刷地全部背诵下来,中间不带障碍。那样,才说明你已经达到操纵自如的熟练程度了。”
帅承瀛听了,没有多问,只是用心攻读课业。
帅承瀛科场考试,虽然科名很高,但是并不顺利。他取中拔贡第一时,已是26岁了。待他取中举人第一时,已是38岁了。
他取中举人第一乡试解元后第二年,即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被任命为平谷县(今属北京)教谕,待开缺时补之,仍留在雷池龙泉寺西阁读书。
这个时期,帅承瀛的生父帅缙正在深州学政任上,从父帅组正在甘州知州任上。依着他俩的意见,是想走走关系,让帅承瀛出来就仕,但是帅承瀛未允。他在信中,向他俩讲明了自己的想法,又说明了师父元空指教的得力情况。二人听了,觉得也是道理。出来作官,确实不如留在学馆就读更聚精会神些。于是,他俩便同意了。
转眼又是六年。
这年是乾隆三十六年(1711年),干支为辛卯年。上年,适逢皇太后八旬万寿,皇帝诏示天下,特举行恩科乡试、会试。
这年帅承瀛已经四十有四了。
这年正月,帅承瀛正在龙泉寺西阁书房读书,忽听得寺院内一通钟鸣。这次钟鸣,比历次声音都宏亮,都急促,持续的时间也长。他听了后,心想,这一定是师父有意安排的了。
果然,不多时,元空便走进屋来。
这个时候,元空已经88岁了,满头白发,霜须飘洒胸前,但精神闪铄,面膛红润,气宇轩昂,不减旧时。
帅承瀛见师父来到,便急忙离位,拜见过后,将元空让到上首落座,随后泡上茶来。
元空也没有客套,落座后,执起茶杯,用杯盖划了划浮在水面上的茶花,用唇沾了沾,接着说道:“此时,课业准备得怎么样了?”
“比上次乡试,稍有些进步。”
“钟鸣一通,能背诵文章几篇?”
“谨遵师教,已达到当年的教诲。”
“那么说,可达到十篇了?”
“略有超过,可达到十一篇。”
元空当下考察,发现帅承瀛在钟鸣一通的时间里,竟能背诵下十二篇。元空大喜,说道:“今年是辛卯年,正值上年为皇太后八旬万寿,圣上特设恩科乡、会试。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可以下山与试了。”
帅承瀛听了,说道:“六年前,弟子参加乡试时,师父曾给弟子占一帖,言必中解元,榜发,果然应验。只是这次会试,不知情况如何了,还望师父明示。”
元空没有当即答话。待他呷了一口茶后,又用手巾沾了沾嘴唇,用手捋了捋胸前胡须,说道:“我已经断过了,你这次赴考,可以获捷,大魁于天下,连中三元。”
帅承瀛听了,面容有些喜色。但是,他深知取得如此成果,是非常艰难的,实在不容易。因此,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望着师父。
其实,帅承瀛的所感不是没有道理的。旧时科举考试,不仅考试极难,就是所设名额也是极有限的。就说五贡考试,一个州、府、县内,也只能是取中三四名,乡试举人考试,一省也只能是取中十余名;而会试进士考试,最多全国取三百余名,少者也就在百十名。在这里能够取得一席功名,谈何容易。有的人,则是攻读了一辈子书,参加了无数次考试,到最后还是一名生员。这种情况,实在不少。据福格《听雨丛谈?乡会试掌故》载:“道光六年丙戍会试。总裁:阁臣蒋攸?、尚书汤金剑、王鼎、副宪陆以庄。二甲一名进士麟魁,字梅谷,为满洲人中传胪之始。是科广东举人陆云,年一百四岁,三场完竣,未经中试,赐国子监司业衔。”由此可见,科举学业之艰难。
这会儿,元空见帅承瀛静静地望着他,便接着说道:“不过,你的前面有阻啊。”
帅承瀛一听说有阻,便问道:“可否避开?”
元空道:“实在难以避开。所阻者,乃通天之人物也。”
帅承瀛道:“那样,岂不坏事。”
元空道:“非也。你所以能出头露日,正是赖此人矣。”
帅承瀛道:“此人是谁?”
元空道:“只可会意,不可说之,让事情慢慢地应验去吧,也好做以考究。”
帅承瀛见元空不想说出,也不好再问了,只说道:“师父所言极是,弟子记下了。”
元空道:“今年是辛卯年,日出卯时,是你的吉时,大胆地应试去吧。”
元空说罢,走了。旋即,寺院里传来一片钟磬声,倒也悠扬。
帅承瀛离开雷池龙泉寺,到家收拾一下,便赴京科考。晓行夜宿,不几日便来到潜山县地界。
潜山县,清代称皖河城。出了皖河城,东行六十余里,来到了一个叫秃老婆店的地方。
原来,这里本无名,唯有一座三间草舍,守着京奉大道。这座草舍里,住着母子二人,姓李,相依为命。老母已年逾七十,落发为秃,人都以秃老婆唤之;子年三十,尚无他业。由于这里是京奉咽喉,西接武胜关,东连南京,车马行人很多,附近又无有栈房,行人逢上晚间,只好来李家找宿。母子见此,亦为生计,便开起客店来,尽管是茅舍,生意倒也兴隆。
乾隆十九年(1755年)八月,乾隆帝东巡陪都南京,路过这里。时值炎日当午,一路饥渴,便停下辇来。随即,让身边侍臣去寻些菜蔬之类东西来。乾隆帝也走下辇来,借以观赏一下乡间风光。
出去寻菜蔬的侍臣,四下看了一下,见附近只有此一家,便走了进去。老媪听了侍臣的问话后,答道:“我处不种菜蔬,无以贡献。”
侍臣将此话转告给乾隆帝。乾隆帝甚怒,便差人将老媪召至跟前,问道:“何出此言?”
老媪闻言,不惊不慌,答道:“地各有主,民各有方,不租不课,何敢自耕。”
乾隆帝一听,转怒为喜,知道此乃安分守己良民。于是,他令人将辇上的御马卸下一匹,又把老媪的儿子唤到跟前。告诉其子说:“你骑上此御马,限两个时辰,绕此跑上一圈。然后,将圈内之土地,尽行赐予于你。”
李氏母子照办了。
接着,乾隆帝又令铺下纸张,挥笔写下“秃老婆店”四字,并加盖“皇帝之玺”大印,遂交给老媪,这才离去。
老媪母子二人皆不识字。自以为土地有用,而笔墨无为。正好,他们草舍门上的纸坏了,便将乾隆帝写过字的纸张贴于门上,用以避风挡寒。
一日傍晚时分,一进京赴考的举子来到这里。他登门一望,一下子看到了门上的字和所加盖的“皇帝之玺”大印,便急忙跪下参拜。
老媪不知,便问他道:“何以如此?”
举子道:“此乃当今圣上的御笔,安能如此对待?”
老媪问道:“那么,当如何对待好?”
举子道:“当镌刻成匾额,悬于门首。”
听了这话,老媪照办了。不久,“秃老婆店”便闻名于关里关外了。
“秃老婆店”也很快地阔绰起来。几年间,便变成了一片乌瓦青砖建筑,成为京奉间有名的客店。
这日,帅承瀛来到这里,见天色已经不早,前面又是山峦起伏,没有客栈,便只好住下了。
翌日清晨,待他用过早饭,准备启程赶路时,忽见门外有一个拾柴的樵夫,背着一肩山柴,满脸流着热汗迎面走了来。
对于前面的道路,帅承瀛并不清楚,随即上前施礼,问道:“请问老者,前面路途可谓平坦?”
这个樵夫,不是一般人,乃是个落第的秀才,颇知诗书。他听了问话后,举目一望,见是个赶考的举子,便顺口答了一句:“身后无石地。”
帅承瀛一听便明白了,这是老者出的一联。联中的“石地”,是双关语,是“拾第”的谐音。意思是说,由此再往前走,也就是我的身后,便是北京地界,乃天子脚下,人才荟萃,进京科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帅承瀛想了想,又望望老者汗流满面,便出口答道:“眼前有汗淋。”
帅承瀛的这个答联中的“汗淋”,乃“翰林”的谐音,也是个双关语,正好与上联的“石地”相对。
老者听了后,心中很是高兴。他想,自己苦读诗书一辈子了,亦未能考取个功名;今日见到帅承瀛又是这样聪颖敏慧,便执意邀帅承瀛到家小坐。帅承瀛更是个好结交的人,便随老者前去。
偏巧,离秃老婆店门前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河,河上有一条船。那是条漏船,上面已经积了水,一船夫正在用撮子往外淘水。
老者见状,便顺口吟道:“锅漏漏干,船漏漏满。”
帅承瀛听了,当即答道:“灯吹吹灭,火吹吹燃。”
没想,那个摆渡的船夫也是个落第秀才。他听了帅承瀛的答联来得如此敏快,便也非常高兴,随即接联道:“锅漏漏干,船漏漏满,满还掏。”
帅承瀛一听,乐了。没想今日竟这样巧合,兴致大发,当即答道:“灯吹吹灭,火吹吹燃,燃仍吹。”
船夫更是开心,紧接着答道:“锅漏漏干,船漏漏满,满还掏,掏净可载客。”
帅承瀛哪里肯示弱,当即接上:“灯吹吹灭,火吹吹燃,燃更吹,吹旺好宴宾。”那樵夫与船夫相识,他听了帅承瀛的答联后,说道:“仁兄,没有别的,只因你的灶火正旺,还是置酒款待这位去京科考的学兄吧。”船夫好客,早有此意。当下,在船房子置上薄酒素菜,给帅承瀛饯行。酒席间,那船夫借着酒意,说道:“我并不是要甘心落于布衣,也总是想在科场上再试一试,以显身手。怎奈,当今的考场太黑暗,营私舞弊之事甚多。如果朝廷没人,有几个能考得上!”
接着,他讲起一件事来。
山东潍坊有一于氏,其家科甲发家,仅在康熙朝,获取进士功名者,就有七人之多。为何能够取胜?原来,他家在应付科场考试上,有一套办法。
他家朝中有人,买通了主考官,在卷面上订下了暗号。他们的暗号是:见干勾“干”,便是于氏。这个暗号,就是“于”字不挑勾,写成“干”字。果然灵验,主考所点中的进士都是干勾“于”。
酒席间,那樵夫借着醉意,说道:“仁兄所说极是,像我等老朽,平生已下科场二十余次了,结果竟未有一次获中,皆名落孙山。我本是想要再登科场试试,但一转念,又有何望,只好作罢。科场上的怪事,真是咱们平白人所想象不到的呵。”
接着,他也讲起一件事来。
他说,当今的科场舞弊,越来越高明了。直接在卷面上就可以表露出来,即便是被他人发现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真是巧妙绝伦了。
他说,就拿卷面表露的方法来说,就有好多种。其中有这样几个方法。有的可与主考官通融,订下这样暗号:如在卷子的首句话中,连用四个“一”字,像“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皆有情”,或者在卷子的第二句话中,连用四个“子”字,像“子贡子路对孔子曰:‘孔夫子何以谓之夫也?’”这个来源于《论语》中的话,有谁能想到这里还纳有如此污秽!
他还说,就拿送礼通关节的方法,也越来越巧妙了。
有人竟然以请教诗作为名,向主考赠送字稿,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