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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浩只是轻轻叹息。其实如今大隋虽是民变四起,但若是杨广不一意孤行,回转关中,再下罪己诏,派良臣在各地安抚民军,励精图治,节约民力,那里还有李唐的事?须知后来李唐平定天下,靠的还是大隋的百战精兵,从其中,不难看出大隋精兵还是有能力平定天下的。
可惜,杨广,这个奇怪的男人,在他短暂的人生,是如此的伟大与罪恶;他那匆匆而逝却又辉煌的王朝,是如此的伤痕累累!他自负而又自卑。曾经,他挥师南下,一战定陈;后来又作为并州总管,北防突厥;在高智慧叛乱之时,又徙为扬州总管。那时,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气吐万里如虎!可是,后来,征辽失败,刺激了他那可怕的自尊心,因此再伐高丽,却因杨玄感的叛变致使功败垂成,至三征高丽时,国内已经是民变四起,府库也早已空虚,不能支持再度征伐高丽了。深受刺激的他更是躲进江都一隅之地,花天酒地,以为美色美酒就能改变他大隋江山已经烽烟四起的局面。就像一只将头扎进泥沙中的鸵鸟。
皇后寝宫。
杨广怒气不减,但萧皇后却是不知情。她令人端过一杯茶水。
杨广在江都作为扬州总管多年,爱上了那里,吴侬软语,是那么的好听,想比而言,那里的茶也要好喝一些,一开始的他并不习惯,但后来却是渐渐爱上了。
“夫君,喝口茶,消消气。”萧皇后淡淡的道。她的性子温柔,知书达理。可正是这种性子,管不住任性的丈夫。
这时,一个孩子闯了进来,口中喊着:“奶奶。”那人一进屋,却是被杨广吓了一跳,停下脚步,低声道:“皇爷爷。”
杨广面色这才好一些,问道:“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杨倓瞧了一眼萧皇后,却是上前,抱住杨广的腿,哭道:“皇爷爷,我不要叔叔死,我不要叔叔死!”
“怎么回事?”萧皇后却是奇道。
“哼!”杨广放下茶杯,道:“秦王贿赂宇文述,想要外放造反。”
“啊!”萧皇后一声惊呼,旋即,她冷静下来,问道:“陛下,臣妾女流之辈,是不该参与国事的,只是心中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杨广抱起杨倓,道:“皇后,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时下,杨广有萧皇后、萧嫔等数名妻室,但若论最爱的,还是与他相处最久,共过患难的萧皇后。
“陛下。”萧皇后坐下,将杨倓眼角的泪水擦干,道:“臣妾跟随陛下数十年,陛下心中所想,也是知道的。”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语气一缓,似乎在想着用词,“陛下雄才大略,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如今的情况,陛下你真的不清楚吗?”
“唉!”杨广只是一声叹息,并不言语,面色却是黯然,重重的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发生沉重的声音。
萧皇后续道:“如今河北山东,各地均有反贼,陛下你真不知道吗?”
杨广的指节泛白,可是仍不言语。
萧皇后道:“秦王这事,臣妾也是跟陛下提过,可是陛下并不说话。那些大臣,尤其什么宇文述、裴蕴,还有那个虞世基,根本不将实情向陛下汇报。”杨广忽地站了起来,但是看到萧皇后挂有眼泪的脸颊,还有哭泣的最喜欢的孙子,压着怒火坐了下来。
萧皇后一咬牙,道:“陛下不高兴,臣妾还是要说。”说着,她竟是跪下,道:“前几年,嗣滕王多立大功,更是剿灭了杨玄感,可是他正直不阿,不愿与那些个贪污受贿的奸臣同流合污,便被赶出朝廷,在河南剿匪。可是陛下,您扪心自问,这大隋的江山,究竟是姓杨还是姓别个?究竟是杨家人上心还是外人上心?那些想陛下隐瞒军情的,究竟是忠臣还是奸臣?”
杨广听了,还是沉默不语,阴沉的脸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皇后说的这些,他不懂吗?不知道吗?可是他数征高丽,尚或有爱面子之嫌,可是他的内心之中,却是为了消耗那些门阀势力啊,尤其是关陇集团。
关陇集团是一个政治军事集团,最早源自宇文泰的八柱国,由北魏六镇武将、代北武川的鲜卑贵族和关陇地区豪族如京兆韦缜、河东柳泽、太原郭彦、武功苏椿、河内司马裔、敦煌令狐整等所组成。西魏,北周,隋,三个延续的国家都是都是依靠着关陇集团才建国。他杨广雄图壮志,又怎能让当年宇文泰、先帝逼宫进位的一幕出现在自己尚或是后代的身上?
他放下杨倓,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窗外,星辰已经布满在苍穹之上,杨广习惯性的仰望着天空。繁星点点,一弯月亮俯视着大隋的江山。地上,似洒了一片金黄的轻纱一样,是那么的美丽。
良久,匆匆而去。
“唉!可恨。”一声不甘心的长叹。
“你莫非是在恨陛下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怎么是恨陛下呢?”杨浩却是笑道,即使身在囚牢之中,他仍是笑意盈盈,道:“我只恨,如今反贼四起,我大隋江山风雨飘摇,不能杀贼,振兴隋室!”说着,杨浩狠狠一拳打在地上,激起灰尘无数。
夜,就这样在两个犯人的唠叨之中过去了。
第八章 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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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缕阳光洒进牢房,只听一个声音响起,却是裴蕴那厮,圆滚滚的身躯滚进了牢房,却是忽地捂住了鼻子,一张肥肉堆满的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道:“啊哈,秦王殿下,您还好?”
杨浩冷哼一声,道:“裴大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哼!”裴蕴却是冷哼一声,却是再也不看杨浩,转过头,看着赵才道:“赵将军,陛下赦免你了,可以出去了。”
赵才却是冷哼一声,道:“那秦王殿下呢?”
裴蕴看着赵才那副模样,稍微不喜,但随即道:“这个,陛下并未下旨,还请赵老将军先出去吧。”
赵才站起身来,有些颤巍巍的,杨浩赶紧上前扶住老爷子,道:“小心,慢慢来。”
赵才叹了一口气,道:“老了,若是再年轻几岁,岂能让那些宵小之辈陷害秦王!不过秦王放心,老夫出去之后,定然为秦王力争到底!”说着,老爷子一脸正色的扫了裴蕴一眼,昂首而出。
“老头子,早晚弄死你!”裴蕴心中怒骂一句,随即出了牢门,喝道:“好生看好,若是叫犯人走掉,尔等可吃罪不起!”说着,裴蕴这厮缓缓向前滚去。
赵才出了监狱,却是朝着大业殿走去。此时正是早朝之时。
但大业殿内,诸臣都是不见,赵才有些狐疑的看着虞世基。虞世基却是笑道:“赵大人,今日无事,陛下早早退朝了。”
赵才听了,拔腿便走,虞世基在后急道:“赵大人何处去?”
赵才朗声道:“老臣要找陛下!”他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身影,有些蹒跚了走了进来,正是杨广。
“啊。”赵才忙跪下,道:“陛下。”
“好了,免礼吧。”杨广看了一眼虞世基,道:“你先出去吧。”
虞世基微一踌躇,躬身退下,大业殿内,只剩下大隋君王与忠义之臣。
“昨夜,你还好吧。”杨广问道。
“老臣很好。”赵才回答。
可是,两人对完这句,却是不再语言,整个大殿,一片沉寂。
良久。杨广再度问道:“秦王可好?”
“秦王虽在囚牢之中,可是心系大隋,还念念不忘想为陛下效力,剿灭反贼。”赵才道。
“哈哈!”随即,大业殿内响起杨广的笑声,随即道:“老将军辛苦一宿,还是早些回去吧。”
“陛下,那秦王”赵才急切问道。昨夜,他与秦王谈论许久,只觉得秦王变了许多,或许,大隋振兴有望呢。
“好了。朕自有主张!”杨广一甩衣袍,走出大业殿。他的身影似乎年轻了许多。
“皇上。”凉亭边,杨浩远远的看见杨广,抬头望着苍穹,似在思考什么。适才,有小太监传来口谕,故杨浩跟随小太监一路前来。
“你来了。”杨广回头,时下虽是太阳高悬,可是春风凛冽,杨广咳嗽了几声,道:“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跟在朕的身边,你觉得闷么?”杨广用手扶着雕栏,问道。
“臣跟随在陛下身边,是臣的荣幸,陛下爱护臣的心思,臣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杨浩小心翼翼的回答。杨广召他前来,想是有了什么变故,但依他推测,应是好的。
“呵呵。”杨广忽地笑了,他的笑容很好看,可是他那炯炯有神的眼里,有一股难以掩饰的哀伤。“你们都以为,朕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的声音里,已经没有昨日的威严暴躁,反有一股淡淡的伤感。他靠在凉亭内的凳子上,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一尘不染的没有一丝白色,火热的太阳俯视着大地,宛如他登基之初,满怀信心激情,他以惊人的魄力修运河,建东都,击吐谷浑,破契丹。更建进士科,典定科举制度。说起来,那件都是赫赫显耀,文治武功。
“朕要做的,是震古烁今的千秋一帝;朕要做的,是惊天伟业的万年大帝。可是,朕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些百姓,那里知道朕的壮志雄心,那里知道朕的宏图大业!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杨广冷笑着,他的声音响彻天际。
“朕自登基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懈怠分毫,那么的励精图治,可是这些人,为什么要反朕!”他心中却是暗想,思绪飘散开去。
良久,杨广始从回忆中醒来,他依旧仰望着天空,微风吹动他的皇冠,激起一片脆响。
“当年。”杨广转回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道:“你的父亲,朕的三弟,生性慈爱,文武双全。你呢,跟随朕这么多年,可是又了解朕多少?”他站起来,看着满园的初生的花草,深深了吸了一口气,道:“好香哪。”
“陛下!”杨浩走上前,扶住他,道:“陛下英明神武,魄力非凡。便是秦皇汉武,也要稍逊几筹。”
杨广却是冷笑一声,道:“好了,这里就你与朕,有什么话就明说吧,不用推脱这些虚词。”
“陛下。”杨浩心中一愣,道:“您就是太爱面子了。”说着,杨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如今山东河北河南,均有民变,依臣看来,并不足为惧!”
“哦?”杨广应了一声,斜睨了一眼杨浩并不说话。
“无论是瓦岗,还是长白山王薄,均是不成气候的民变而已,臣所担心的,是某些地方长官借机兴兵滋事!”杨浩道,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极为有诚意,“陛下,杨玄感之乱,其中有不少士族大家参与其中,虽被陛下赦免,但难保心中,尚有异心哪!”
“他们敢!朕诛他九族!”杨广怒道。
“陛下,臣愿代陛下巡视河北诸郡,安抚各地郡守。”杨浩试探,他想了一想,不是据说杨广对李渊那厮甚是防备么?他当即道:“陛下,臣听闻有传言‘杨花落李花开’,臣愿防备那李氏一门。”
“哼!”杨广却是冷哼一声,道:“秦王欲自立乎?”
“陛下!”杨浩噗通一声,跪在杨广面前,道:“臣与陛下,皆是先帝子嗣,只望大隋千秋万代。陛下与臣,乃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臣实无二心哪!”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你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