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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情将大门关上,然后拍拍身上的雪。「你自己去找不就得了?干嘛一定要我去。」休想叫他去找那个臭娘儿们!
「要不是我现在正忙着煮薑汤无法走开,你以为我那么希望你去找啊。她应该还走不远,快去!」煮薑汤需要花些时辰,如此熬出来的味道才甘甜;热呼呼的薑汁在这种寒冬最好暖身了。
「要找你自己去找。」
「好!你不去找,以后休想吃我煮的东西。」见毋情无动於衷,他开始威胁。
「不行啊!你不能让我饿死!」毋情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长久以来,两人的膳食几乎由他一手包办,唯有他能够烧得一手好菜,若是由毋情接手,端出来的菜盘肯定是焦得跟黑炭似的。
「那就去找雪妹,我就不会让你饿死。」
「这好吧!」迫於威胁之下,毋情只好出去找寻他厌恶的娘儿们。
寒溪过雪,梅蕊春前发。照影弄姿香苒苒,临水一枝风月。
对着自己的影子摆动轻柔的身姿,她的娇躯散发一股幽微的清香,粼粼水光藉着浅淡的月光映照出她陰柔之躯,一掬水,髒兮兮的脸立刻换上一张似玉般的容颜。
风继续呼啸,雪依旧吹袭,丝毫不停歇。
泡在冰冷的小溪中,雪残悠然自得地以手代杓掬起水一点一滴撒在黑发上,像是奇蹟似的,所到之处,乌亮的青丝竟然马上变成雪发,一根根发丝比雪还白。
躲在树林暗处的一双眼倏然瞪大,之后又变得深邃,最后射出陰冷的眸光。
她的嘴角勾着微笑轻轻拍打着浮在水面的雪发,专心的程度根本没察觉到四周的动静。
此种天气风吹草动固然没什么,只是吹来的风似乎掺杂着一股微妙的气息,让人直觉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彷彿感觉到什么似的,停下拍打的手,一双眼戒备地望着四周,猛然发现右前方的草丛动得厉害,不像强风吹过草丛该有的动向,她墨黑的眼珠子一歛,眼尖地瞥见草丛后有一双锐利的红眼。
红眼愈来愈近,从草丛中走出来现出原形——原来是一匹灰狼。
她的眼神为之柔和,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她从水中站起来,裸着身子不觉危险地往灰狼的方向走去,动作自然,没有一丝畏惧与退缩,亦无裸裎的羞涩。
灰狼上前行走了两、三步便静止不动,锐利的红眼一迳地盯着牠的猎物靠近。
雪残在离灰狼只有四步之距站定,灰狼略动了一下,她不畏惧地露出亲切的笑容,哪知灰狼露出一排尖牙,滴下铮龅目谒缓蠛笸纫辉酒松蠣牧晕铮艏辈喙恚匆蚵艘徊缴帘懿患氨换依亲ド耸直郏⒖躺鞒鲅
她愤怒地猛盯着灰狼,雪发一下子变为银白色,发色变成银白色一向是她生气时的徵兆,而雪发是她的自然色,一种身为雪女的标志。
灰狼畏怯地后退一步呜咽了一声,除了嗅出她不是人类之外,也惧怕她射来的寒光。
眼神再度回复柔和,银发亦回复成雪发,雪残伸手抓了数片雪花覆於伤处,停留三秒移开手,伤处已经不见痕迹。
她蹲下身掬起水洗去余留的血水,凝脂如雪的手臂就像没发生方才那件抓伤的片段般。躲在树林暗处的人再度因吃惊而瞪大眼。
雪残甩了甩发丝,雪发又奇蹟似地变回原来的乌黑,频频滴水的发丝也在她甩发的瞬间变得柔顺,没有半点沾过水的痕迹。
忽地,不知从哪儿变来一条白丝绢,她巧手一缠,俐落地束住及婰的黑发,然后走到一棵矮树旁取下挂在枝干上乾净的雪衣穿上。
清丽素雅的芳姿,玉脂般的雪肤,配上雪白的罗裳,站立於满天雪花的天地里,犹如飘逸的仙子,佳人如此,怎一个美字了得!
她俯身摸摸灰狼的头温柔一笑,藉着笑容告诉牠她不介意抓伤的事,并安抚牠害怕、不安的情绪。
六岁便丧母的她之后几乎是与动物一起生活,直到懂事、能够自食其力了,她才离开;所以每个动物的眼神她总能一眼看透,也能了解动物的心思。
灰狼半带戒心半畏惧地盯着她,她无奈一叹,有点蛮横地拉起牠的前左脚轻拍牠的脚掌,试图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牠;此动作是动物之间表示友好的意思。
狼向来是敏感的动物,在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之前,警觉性是不会轻易就撤除的。
彷彿感应到她的心意似的,灰狼怯怯地爬行一步,一颗头撞进她的胸怀,有些撒娇地磨蹭着,算是接受她的友好。
雪残不禁咯咯地轻笑,发出甜美的笑声,也让她始终淡漠的眸子添上几许柔和的生气。
灶房里尽是烟雾瀰漫,云丹书趁着煎鱼的空档坐在小板凳上和毋情一块儿闲聊。
「你说雪妹是雪女?」
毋情猛点头。
「昨晚你不是叫我去找那个娘儿她吗?」见云丹书皱起眉头,他赶紧改口。「我追上去之后却发现她在小溪中沐浴」
「你看到她的身子了?」尾音扯高,云丹书的额角暴起一条青筋。
「我只看到她的背影而已,而且她的头发那么长,要看的话也只能看到脚。」
毋情一副不屑的表情,好像即使她人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他也不屑看似的。
听了他的话,云丹书这才松了口气。「雪妹怎么可能是雪女嘛,如果她真是雪女,为何她没有发现你在树林里偷看她?」
「我怎么会知道?」毋情不是很在意地耸耸肩,「最奇怪的是在后头,我看到她被一匹铮龅幕依枪セ鳎ド肆耸直邸!
「可是昨天她回来时,并没有任何血迹啊!」云丹书又是怀疑又是担心。
「你怀疑我骗你!?这种事我怎么可能随便拿来说说,你当我那么爱毁谤她啊?」毋情有些激动,云丹书居然不相信十多年的朋友反而相信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他眉头一歛,「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的话。」
「拜託,你能不能尽早脱离那场梦魇?不要因为雪女害了你的全家,就把所有的女人都当作是雪女,好不好?」毋情的行为他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我是这种不分善恶的人吗?」毋情的口气十分恶劣。「她是雪女、她是雪女、她是雪女!你要我说几遍你才肯相信!?」他突地站起身,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云丹书随后站起来想再说些什么时,雪残在此时出现在灶房门口,他怔愣了下,毋情随着他的视线望去,也愣住了。
她皱皱小鼻子,一副呼吸困难地指指他们的后面,然而他们仍是没半点动作,她一急,冲过去推开他们,跑至灶炉旁拿着锅铲将鱼翻身,见鱼煎得情况不佳,她皱起眉头,二说不说,从一旁拿来一只空盘子将焦黑的鱼剷起放在一旁。
云丹书见状,俊容一红,感到糗极,在厨艺方面素来不错的他竟然也有失误的一天!
她拿着放有煎鱼的盘子走到他们面前,以眼神指责着他们。
毋情深深地凝视她,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些许端倪,却一无所获,他怀疑她站在那里很久,不知是否听见他们的对话了。
「雪妹,不好意思,鱼焦了没办法吃。」云丹书瞄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市集还没结束,麻烦你去一趟买条鱼回来,可不可以?」每一顿的午膳他向来坚决要有一盘鱼,如此一来,营养才能得到充足。
她孩子气地眨眨右眼,绽开天真的笑靥。
望着她娇艳的脸蛋,他不自觉地脱口:「毋情,你陪她去市集。」他不晓得昨天他们救起的髒姑娘洗去一身污泥竟是如此绝俗,笑起来更是夺人心魂,他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去龙蛇混杂的市集会有危险。
「休想!既然你担心她的安全,由你陪着她去不就得了?」毋情深沉地斜睨她的笑颜完全无动於衷,她的笑容只会令他觉得噁心、虚伪。
「你忘了吗?明儿个李家办喜事,要求今天需要钓到一百只鲤鱼,你前些日子一口气爽快地答应,却忘了你根本就不会钓鱼,而且也没想到寒冬根本没鱼可钓,说你笨,你还真的够笨。」云丹书无可奈何地瞪他一眼,末了仍不忘损他一句。
「我怎么会知道!」他企图以一句话带过。
「人家银两出得多你就见钱眼开!好歹你也想想后果吧?」云丹书不愿放过他,直想着要好好数落他,盼他这种性子能够趁早改掉,往后才不会惹祸上身。
「要不然你说,你可以让我们不用干活儿,生活就能无虞吗?」他会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两人的生计着想。
「你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至少在你答应之前,得考虑到你若答应的话会不会拖累到我啊!」像这次的钓鱼,和上次的缝补衣裳,以及上上次的写字等等,很少有一次是他答应人家而自己可以成功的。
「你知道我辩不过你,我认输,我答应你陪她去市集这总可以了吧?」谁教他欠他的!
知道结果了,雪残先走一步往门口方向而去,离去之前她别有深意地瞟毋情一眼。
虽然已无暴风雪,却仍有着稀疏的雪从天缓缓飘下,也因为今天雪下得小,所以一个多月不曾开张的市集又再度热闹起来。
一抹娇小的身影,乱窜乱钻地东奔西跑,眼珠子骨碌碌地张望两边的摊贩,清秀的外表与素净的打扮更增添她的纯白无瑕与气质。
姑娘的后头则跟了个七尺之躯的修长男子,刚毅的长相彰显他的性格;出色的两人出现在人声鼎沸的市集,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毋情心中不断怀疑她临出门前的那抹眼神。
「喂!我和丹书的对话你是不是听见了?」这没什么好避讳的,何况他向来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才不相信区区一个弱不禁风的雪女能奈他如何。
雪残好似没听到他的话般,依然像只花蝴蝶一般一会儿飞到这一摊,一会儿又飞到另一摊。
「喂,我在问你话呢!」他低吼,却说什么也不愿走到她身旁。
因为答应过丹书要保护这臭娘儿们的安全,所以他选择跟在她后头,否则他才懒得管她的死活,早走在前头自个儿逛自个儿的了!
他跟在她的后头吼着,却还是得到相同的反应,一个恼火箭步迈上,他一手抓住她的肩怒吼:「我在叫你你都没听到,你是耳聋啦!?」
雪残摆着一张无辜的脸,两片唇瓣开开合合就是不闻声音出现,毋情这才忆起她是个哑巴,根本没法子出声。
「走,别逛了!我带你去书铺。」话罢,他拉着她的手便转往另一条小巷。
他要带她去哪里?
她纳闷地望着他的背影,又低头凝视那只被他拉住的手。
这人真奇怪,明明知道她的真面目又那么厌恶她,如今却拉着她的手?
「到了。」
屋内充斥着书卷味,满墙的书架尽是堆积如山的书册,排放得有条不紊,教人看得舒坦。
她深吸一口气,亲自感受那股气味,心中竟奇蹟似地平静下来,她转头凝视他,感到莫名的不解。他带她来书铺做什么?
「邱老闆,我要买一百张可随身带着用的小纸张。」常陪着丹书来这儿光顾,与邱老闆彼此都十分熟稔,用不着再说些客套话。
「好好好,你等一下。」邱老闆堆满亲切的笑容背过身准备,回身时手上多了数张不同种类的小纸张,「小子,你要哪种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