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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姆疯了,一定是的!”
她开始哭起来。
“人类的头脑——”
奎因先生欲言又止。他本来想说,人类的头脑是个既奇怪又美妙的器官。但他
忽然想到,这是模棱两可的话,一如特尔斐神谕般暧昧。事实上情况不妙,真
的不妙。
“诺拉有危险,”帕特丽夏便咽地说,“埃勒里,我该怎么办?”
“时间自会揭开一些事情的根底来,帕特丽夏。”
“但我无法独力担负这件事!诺拉——你也看到诺拉怎么看这件事了。埃勒里,
她吓得脸都绿了。然后却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你看不出来吗——她已经下
决心了,决心不相信它。现在就算你把那些信拿到诺拉面前摇晃,她也不会承认什
么事了!她的心情刚刚开放一下,现在又紧紧关闭了,而且还对上帝撒谎。”
“没错,”埃勒里用手臂安抚她。
“他那么爱她!事情经过你全看见的,那天晚上他们下楼说要结婚时,你也看
到他脸上的快乐表情。吉姆那时候是快乐的。蜜月回来时,他好像更快乐了。”帕
特丽夏低语:“说不定他发疯了,说不定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个危险狂人!”
埃勒里不发一言。
“我要怎么告诉妈妈?或爸爸?这件事会把他们杀了,而且对事情一点帮助也
没有。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他们!”
有汽车引擎声在黑暗中开上山丘区。
“帕特丽夏,别让情绪阻碍了你的思想,”埃勒里说。“像这种情况,需要的
是观察和谨慎,还要管住自己的嘴。”
“我不明白”
“一个不当的指控,就可能毁了不只吉姆和诺拉的生活,也可能毁了你爸爸和
你妈妈。”
“话是不错但诺拉等了这么久——”
“我说过了,还有时间,真的。但我们要注意观察、注意看;同时,保证这件
事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我是不是说了‘我们’ ? ”埃勒里懊悔似地说,
“好像我已经宣布自己卷进来了。”
帕特丽夏喘着气,说:
“你不会现在缩回去吧?我认为你理所当然要加入的。我是说,从那可怕的第
一刻起,我就把你包括在内了。埃勒里,你必须帮助诺拉!你对这种事是训练有素
的,请你不要离开!”帕特丽夏摇晃着他。
“我已经说了‘我们’,不是吗?”
埃勒里说着,有点恼了。真的有什么事不对劲,某个声音出差错——本来有个
声音,但现在却没有了,是车子吗?
刚才那声音也是车子吗?车子刚刚驶过
“你现在要哭就哭吧,但哭过就过去了,懂吗?”这次换他摇她了。
“懂,”帕特丽夏流着泪。“我是个爱哭的笨蛋,对不起。”
“你不是笨蛋,但你从现在起得做个女英雄。不准露口风、不准有露出端倪的
表情和态度。对莱特家其余人而言,那些信是不存在的。吉姆是你姐夫,你喜欢他,
而且你对他和诺拉的婚姻还是觉得很开心。”她紧依他的肩膀点着头。
“我们不要告诉你爸爸、或你妈妈、或弗兰克·劳埃德、或——”
帕特丽夏抬头:
“或谁?”
“不成,”埃勒里皱着眉说。“我不能替你做这个决定。”
“你是指卡特,”帕特丽夏肯定地说。
“我是指那位莱特镇检察官。”
帕特丽夏沉默不语。埃勒里沉默不语。月亮下沉了一点,它的胸部给云朵装饰
得宛如缀着花边。
“我不可能告诉卡特的,”帕特丽夏轻声说。“我根本没想到要告诉他。我也
说不上来什么,也许因为他和警方有关吧;也许因为他不是家人——”
“我也不是你的家人,”奎因先生说。
“你不同!”
奎因先生不由感到一阵愉快,但他的声音没有流露他的感觉。
“无论如何,你得当我的眼睛和耳朵,帕特丽夏。尽可能和诺拉在一起,但不
要让她起疑。看好吉姆,但不要像在看住他。随时向我报告发生的任何事情。还有,
只要可能,你必须设法让我加入你们的家庭聚会。这样清楚了吗?”
帕特丽夏仰头朝他微笑道:
“我一直好笨。现在在这棵树下和你在一起,事情好像比原来好得多了。看着
月光照在你的右脸颊上你真的很英俊,你知道,埃勒里——”
“既然这样,”黑暗中有个男人声音吼道,“见鬼,为什么不吻他?”
“卡特!”
帕特丽夏离开埃勒里,背靠着榆树黑沉沉的树干。
他们可以听见卡特·布雷德福在近处呼吸的气息——紧促而沉重。奎因先生心
想,太荒唐了,一个有逻辑的男人理该躲开这种全然意外的窘况。不过,这场面至
少澄清了刚才声音中断引起的小小苦恼。原来那车是卡特·布雷德福的汽车发出来
的。
“没错,他就是英俊!”
帕特丽夏的声音从树干那边传来。埃勒里对自己咧嘴一笑。
“你对我撒谎,”卡特大叫后现身了。他没戴帽子,这时连栗色头发也勃然大
怒似的。“你别躲在灌木丛中,帕特丽夏!”
“我没有躲,”帕特丽夏怒道,“而且这不是灌木丛,这是一棵树。”
说着,她也从黑暗中走出来,两人别扭地面对着。奎因先生默默地看这场好戏。
“你打电话告诉我说头痛!”
“没错。”
“你说你要早点睡!”
“这个时候我是睡了。”
“别狡辩!”
“为什么不能说?布雷德福先生,你竟为这种不重要的问题生气。”
卡特两只手臂在不友善的星光下舞动着。
“你撒谎是为了摆脱我。你不要我在你身边,却跑来和这个拙劣的作家约会!
别否认!”
“这个,”奎因先生从他的旁观的位置发表意见,“碰巧是事实。”
“史密斯,站出来!”卡特大叫。“我是按捺住脾气,如果让我发火了,我会
把你揪到草地上!”
“史密斯”先生笑着,没有动作。
“好,算我嫉妒,”卡特嚷道。“帕特丽夏,但你不用这样躲躲藏藏的!如果
你不要我,明说吧。”
“这件事和我要不要你没有关系,”帕特丽夏瑟缩地说。
“到底你要我,还是不要?”
帕特丽夏目光低垂。
“此时此地——你没有权利问我这个。”她两眼闪动,“反正你不会要一个躲
躲藏藏的人——你会要吗?”
“好!你照你的方式去做吧!”
“卡特!”
他语带挑衅丢下一句话:
“我讲完了!”
帕特丽夏奔向白色大房子。
看着那苗条的身影从草坪上飞掠而过,奎因先生心想,就某方面来看,这样反
而好一些好多了。因为刚才那样下去,不知道后来会是什么情况。至于卡特·
布雷德福先生,下次碰到他时,很可能成为敌人了。
埃勒里去做早餐前的散步回来时,看见诺拉和她母亲在莱特家的门廊上低声交
谈。
“早安!”他快活地说。“喜欢昨晚的演讲吗?”
“很有意思。”
诺拉表情苦恼,荷米欧妮则专心想着什么事的样子。埃勒里前屋内走去。
“史密斯先生,”荷米欧妮说,“噢,天,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亲爱的诺拉
——”
“埃勒里,昨晚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诺拉问。
“发生?”埃勒里茫然地问。
“我是说帕特丽夏和卡特,你昨晚在家——”
“帕特丽夏有什么不对劲吗?”埃勒里赶紧问。
“当然有不对劲。她不肯下楼来吃早餐,也不回答我的问话。帕特丽夏每次不
高兴都是因为——”
“都是卡特的错,”荷米欧妮冲口而出。“她昨天晚上说‘头疼’,我就觉得
有点奇怪!史密斯先生,假如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拜托你——假如在我们昨晚去镇
公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女儿的妈妈总应该知道”
“帕特丽夏和卡特吹了吗?”诺拉焦急地问。“不,你不一定知道,埃勒里,
我从你脸上看得出来。妈,你得劝劝帕特丽夏,她不能老是对卡特这样。”
埃勒里陪诺拉走回小屋。两人一走出莱特夫人听得见他们谈话的距离以外,诺
拉便说:
“你和这件事当然有关系。”
“我?”奎因先生问。
“晤你不知道帕特丽夏和卡特在恋爱吗?我相信,你要是能不让卡特嫉妒,
就算是帮他们了——”
“这么看来,”奎因先生说,“布雷德福先生对帕特丽夏用舌头去舔的邮票也
会嫉妒了。”
“我知道,他是容易激动的人!噢,老天。”诺拉叹口气。“我反而把事情搞
乱了,你原谅我吗?进来一道用早餐吧。”
“两个问题我都给予肯定答案。”
他一边轻扶诺拉步上门廊梯级时,一边估计着自己到底有多少罪过。
早餐时,吉姆拼命谈政治;诺拉呢诺拉太棒了。埃勒里心想,除了“太棒
了”以外,实在没有别的字眼可以用来形容诺拉。他看着她,听她讲话,察不出一
丝一毫伪装的痕迹。小两口十足象是两个沉醉在新婚幸福中的年轻人,让人不由得
要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归为幻觉。
帕特丽夏急急来到,爱贝塔随后拿着鸡蛋。
“诺拉!真棒,”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地说着,“你可以施舍饿坏了的女孩
几个鸡蛋吗?早,吉姆!埃勒里!不是露迪没做早餐给我吃,她做了,问题是,我
不能自己地想过来看看恩爱夫妻”
“爱贝塔,再备一份餐具,”诺拉说,对帕特丽夏微笑。“我知道你早晨喜欢
说话!埃勒里,坐下来。蜜月已经过去了,我先生再也不为我的家人早起了。”
吉姆睁大眼睛。
“说谁——帕特丽夏吗?”他咧嘴一笑。“嘿,你长大了,让我瞧瞧,没错,
一个魅力十足的女孩。史密斯先生,我羡慕你,假如我还是个单身汉——”
埃勒里见诺拉睑上迅速被阴影罩得一暗,但她为丈夫再倒些咖啡。帕特丽夏一
直讲个不停,她不是个好演员——没办法正视吉姆的眼睛。不过,已经够英勇了,
毕竟,她虽然处在个人困扰中,还能不忘昨晚给她的指示诺拉更是超人一等,
是的,帕特丽夏说得对,诺拉已经决定不去想那三封信和它们可怕的含意了。而且
她正借着帕特丽夏和卡特的小危机,来帮助自己不去想那件事。
“亲爱的,我亲自去替你煮蛋,”诺拉对帕特丽夏说。“爱贝塔虽然是个好厨
子,但她怎么会知道你喜欢吃整整四分钟一秒不差的蛋呢?失陪了。”
说完她便离开餐厅到厨房帮爱贝塔。
“这个诺拉,”吉姆笑道,“天生的慈爱妈妈。呵!现在几点了?到银行要迟
了。帕特丽夏,你是不是刚哭过?还能这样一直不停有说有笑的。诺拉!”他大声
叫:“今天的邮件送来了吗?”
“还没有!”诺拉在厨房大声回答。
“谁,我吗?”帕特丽夏有气无力地说,“吉姆,不——不要乱说。”
“好,好,”吉姆说着,笑着,“看来我多管闲事了。啊,贝利送信来了。失
陪!”
吉姆快步跑到门厅,去应邮差按铃。埃勒里和帕特丽夏听见他开门,听见老贝
利粗哑的嗓子说,“早,海特先生。”吉姆对他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