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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队长,这是科学。”医生无奈地说,“奇迹也是需要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的,别
的不说,接过的手指头和没受伤过的能一样吗?”
何志军无语,心情非常沉重。
“其余可能造成的后遗症现在还不知道,我们还需要观察。”医生说。
何志军抬起头:“他还能当狙击手吗?”
医生摇头:“除非你何大队长准备让这个兵无辜牺牲在战场上,否则我不建议你这样做。”
“明白了。”何志军点头,“需要多少医疗费?”
“我粗略计算了一下,大概是十万。”
“多少钱?!”
“十万。”何志军长大嘴,半天没说话。
走廊里,耿辉迎着何志军:“医生怎么说?”
“乌云恐怕是当不了特种兵了。”何志军说,“等他伤好安排在车库搞维修吧,他退伍
以后也好有个一技之长。”
耿辉沉着脸:“只能这样了,医疗费呢?”
“十万!”
耿辉一惊。
“十万!”何志军说。
耿辉倒吸一口冷气:“咱们大队剩下的家底,排出去正常训练日常伙食和组建战术试验
分队的不能动的钱,活动资金只有十一万了。这下日子难过了。”
“十万就十万吧。”何志军说,“大队出五万,其余的五万,干部出。我个人出一万,
其余的四万动员全大队干部募捐。”
“嗯。”耿辉点头。
董强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只是默默流泪。
田小牛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挂面进来:“董强,起来吃点东西吧?”
“都是我的罪过”董强流着眼泪自言自语。
田小牛把碗放在桌子上,坐在董强床边的马扎上:“董强,你别多想了,你也不知道脚
底下有个土坷垃。排长不是说了吗?乌云班长的命保住了,你也不会离开部队。”
“我有罪啊!”董强放声哭出来,“我对不起乌云班长!他是多好的一个班长啊!”
田小牛也哭了:“董强!乌云班长不会想看见你不吃不喝的,他那么憨厚耿直,他会想
看见你精精神神的!你起来吃口东西,就当你是为了乌云班长吃!”
“小牛”董强哽咽着,“我也对不起你啊!你干吗对我这么好!”
“啥话啊这是!”田小牛说,“我是农村来的,本来就土啊!你说我都说的对啊,你老
说我不是的地方,这不我都改了吗?我现在讲卫生,还知道吃饭不能自己吃要顾别人,还知
道每天洗脚,早上要刷牙,这不都是你说我我才改的吗?我该感谢你才对啊,再说了,咱们
是一个班的就是战友就是兄弟!是兄弟就是你说错了我我也得担待,不然还是什么兄弟啊?”
“小牛——”董强抱着田小牛哇哇大哭。
“好了好了。”田小牛擦擦眼泪还是憨笑着,“起来吃饭,身体不能垮了,身体垮了你
就没法当特种兵了!快起来吃饭!”
军靴响,林锐走进来。田小牛急忙起立,董强也从床上爬起来:“班长!”
林锐看着他们俩,坐在他们对面的床上,招手:“坐,坐下。”
两个兵赶紧坐下。林锐摘下自己的黑色贝雷帽,坐在他们俩面前久久无语。两个新兵都
不敢说话。
“乌云是我的兄弟,我的下铺。”林锐缓缓地说,“他出事,我比谁都心疼。他是个蒙
古汉子,真爷们!我们当新兵的时候,我被当时的干部整,他能拔出刀子来为了我拼命!执
行任务的时候,他是我的侧翼,他掩护我从来也没有胆怯过!”
董强哭着站起来:“班长,我有罪!”
“坐下。”林锐脸色很平静,“我来,不是想问罪的!”
董强坐下擦眼泪。
林锐点着一颗烟,抽了两口,吐出来:“从感情上来说,我把你董强打成一滩烂泥都不
为过;但是从道理上说,我不能那么做。因为我是班长,你们都是新兵。你们的年龄比我小,
还不懂事,我不能那么粗暴。”
董强泣不成声,田小牛也在抹泪。
“我问你,董强——你为当特种兵准备了几年?”
“五年。”
林锐点头:“那你为做人准备了几年?”
董强被问愣了。
林锐看着他:“想当兵,先做人;想当一个出色的特种兵,先做一个出色的男人!男人
是什么?男人是跟大海一样宽广的胸怀!你来自城市,小牛来自农村,这是你们命中注定的
差距。但是这不是你歧视他的理由!部队就是五湖四海的兵组成的钢铁集体,互相不团结,
能打什么仗?!小牛是你的下铺是你一个班的战友,就是以后要一起拼命的弟兄!你董强再
出色,当你中弹负伤的时候,谁把你背回来?当你一个人孤零零被隔离在敌后,谁会突破重
围把你救回来?当你牺牲以后,谁会替你照顾你的父母你的家人?——是小牛这样的战友,
这样的弟兄!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再好好想想,你怎么去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的特
种兵!”
林锐站起来,他们俩新兵也站起来。
“乌云班长的手术需要多少钱?”董强问。
“十万吧。”林锐叹口气,“大队正在想办法。”
“这个钱我出!”董强说。
“乌云是现役军人,他是公伤。”林锐说,“你就不用过问了。好好训练,好好生活,
好好去做一个男人!乌云班长回来,我希望你有一个好的精神面貌!”
“是,班长!”董强说。
林锐点点头,戴上帽子出去了。
“董强,吃饭吧。”田小牛把挂面端过来。
董强接过来,坐下大口大口吃起来。吃着吃着,眼泪吧嗒吧嗒落进碗里。他噎了一下,
田小牛急忙去给他倒水。
百合花散发着淡淡的芬芳,清晨的阳光洒在花瓣的水珠上。
护士在给百合花浇水。
方子君微微睁开眼睛,扑面而来的都是洁白的百合花。
她翕动着嘴唇,但是说不出来话。
护士回头浇水,突然喊起来:“方大夫!方大夫你醒了!”
方子君无力地笑,目光落在枕边的百合花上。
“这都是特种侦察大队那个兵的排长送的!”护士说,“他们非常感谢你!还说你一醒
就赶紧给他们大队打电话!你等等,我去叫医生!”
方子君看着百合花,无声流下眼泪。
三菱吉普车急速开来,停在医院门口。穿着常服的何志军和陈勇大步走在走廊,旁边跟
着医生。
“情况怎么样?”
“小方身体本来就虚弱,这一次肯定是元气大伤。”医生说,“需要静养很长一个时期,
至于能不能完全恢复,我们都不好说。”
何志军沉着脸,不再说话。
“好闺女!”何志军走入病房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方子君看着何志军默默流泪。
“是我们老侦察兵的女儿!”何志军坐下,握着她冰凉的手。
方子君哭着点头:“何叔叔!”
何志军擦擦她的眼泪:“你放心!我已经给阿姨打电话了,从今天晚上开始,接你回家
休息!小雨也快放假了,让她专门在家陪你!你的身体,一定要恢复!还要比以前更好!”
方子君点头。
“别忘了,你的身体里面流着的是我们老侦察兵的血!”何志军叮嘱她,“我们老侦察
兵,从来也不会倒下!就是人倒下,精神也不能倒下!”
方子君点头:“何叔叔,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恢复!”
何志军起身:“我时间紧迫,现在去见院长,谈一下乌云同志医疗费的事情。陈勇,你
陪方大夫说说话。她救了你,还救了你的兵!你要好好感谢她!我走了!”
咣咣咣大步流星脚步山响,这就是何志军的风格。
方子君看着何志军出去,脸上还在流泪。陈勇坐下,看着方子君轻声地:“方大夫?”
“我没事。”方子君笑,“这不好好的吗?”
“政委已经跟大队干部们都说了,谁家属在农村的,赶紧给你送土鸡和柴鸡蛋过来,好
好补补身子。”陈勇缓缓地说,“你需要什么营养品就告诉我,我来安排。”
“这么客气干什么,我是医生,救人是我的天职。”方子君笑。
“战场上,你救了我;现在,你救了我的兵。”陈勇忍着眼泪,“为了我的兵,你的身
体搞成这样,我心里难受啊!”
“陈排长,我们都是军人。”方子君说,“你的兵也是我的战友,这些话真的见外了。”
“方大夫!”陈勇流出眼泪,“我陈勇是个粗人!从小在少林寺长大,没那么多花花肠
子!总之一句话,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你一句话,出生入死刀山火海,我陈勇眨一下
眼睛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方子君笑了:“瞧你说的,我们都是革命军人,都是部队的人。”
“不!”陈勇说,“我陈勇就认两个人——一个是我们大队长,他是我佩服的真爷们真
汉子!第二个,就是你!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不仅外表美丽,心也美丽!我陈勇这辈
子值了——敬佩一个真爷们,喜欢一个真女人!”
方子君苍白的脸上出现红晕:“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方大夫,我知道我配不上你!”陈勇豁出去了,“我也不存那个非分之想!我就是告
诉你,无论是要我出生入死还是刀山火海,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方子君笑着说:“陈排长,我心领了。”
陈勇点头:“你心领就足够了!我是个武夫,我除了打仗不会别的!我知道你可能一辈
子都用不上我,我说出来就好受多了!能和你做战友,我知足了!”
“我们是战友。”方子君微笑着,“我们一起从战场上下来的,是生死战友!”
“嗯!”陈勇起身,“谢谢你,方大夫!我去看乌云!有时间我还会来看你,你放心我
陈勇不会烦你,我就是把你当战友!”
方子君笑着点头。
陈勇转身戴上军帽出去,在门口撞上了一个人。
“你?!你来干什么?!”陈勇的脸黑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
抱着一束百合花的张雷奇怪地问。刘晓飞、何小雨和刘芳芳三个人都站在他身后,诧异
地看陈勇。
“你跟方大夫不是分手了吗?”陈勇问。
“这个事情和你解释不清楚,我们还是朋友。”张雷说,“我是来看看她的,她身
体怎么样?”
“你不能看!”陈勇跟个门神一样,“方大夫现在很虚弱,你去了会刺激她!”
“我说,你是她什么人啊?我来看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张雷本来就郁闷,这下没好气
了。
陈勇噎了一下,接着说:“我说了你不能就不能看!”
“凭什么?”张雷说,“就因为你是少尉我是学员?你不是我的直接领导,这也不是战
争状态,我可以不听你的命令!”
“行了行了!”何小雨分开他们,“你们都别吵!这是医院,子君姐要休息!”
张雷和陈勇都咽下这口气。
“我还是她的朋友。”张雷说,“我想去看她,让开!”
“如果没有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