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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在战士们面前逐次停下,从山沟里面各个野战军侦察部分队抽调上来的兵们哪儿同
时见过这么多将军?大校都不多见啊,那都得是师长啊!但是事实就是事实,车里下来的大
校都是跟班的,前面戳着的是好几个将军。金灿灿的将星宣告着他们的威严,最大的是个中
将其余的都是少将。
老何志军和耿辉已经跑步过来敬礼:“首长好!”
老爷子看着这些消瘦黝黑的战士,血红眼丝密布的眼睛,迷彩服上的汗碱,半天什么话
都没有说。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他的目光转向角落的野战炊事车,大步走过去。何
志军和耿辉急忙前面带路, 炊事班长激动地不得了,立正敬礼。
老爷子还礼,命令:“掀开锅盖。”
炊事班长一愣,看何志军和耿辉。
“掀开。”老爷子脾气是很好,居然重复一次。
炊事班长不敢再犹豫掀开锅盖,一锅野菜汤。
老爷子的手开始发抖,他转向后面的后勤部门的主官们。
后勤部长低下了头:“首长,是我的工作没有作好。”
“看见了?”老爷子颤抖着声音问。
“看见了。”一片低沉的声音。
“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老爷子发火了,终于吼了出来。
首长们赶紧都立正。
“今天,就给我留在这儿吃饭!”老爷子的声音就低下来,“我也在这儿吃。”
“首长,您”秘书赶紧说话。
“战士能吃的,我也能吃!”老爷子又吼了。
就都不敢说话了。
何志军和耿辉的眼角都发湿了。战士们就有不少掉泪的,干部也有。
“首长,我们吃没关系,您就算了。”后勤部长小心的说。
“不行!”老爷子的拧劲上来了,“我就跟这儿吃!”
后勤部长转向自己的部下:“粮食副食什么时候可以调拨过来?”
主管的二级部长急忙说:“一天。”
“一天?”后勤部长就怒了,“一个月你们去干什么了?!”
那个二级部长不知道怎么说。
“一小时,从附近的部队先给调拨过来今天的,回头补过去!”后勤部长下令。
“是!”那个二级部长急忙转身就跑步去自己的车。大校跑起步来跟新兵一样,见过的
人不多。
“首长,稍等一下,一会开饭。”后勤部长小心地说。
“走!去营房看看。”老爷子就说。
迈进阴暗潮湿的兵楼,老爷子一言不发地走进宿舍。还没有床,战士们的铺盖都在地上。
内务绝对标准,全都是豆腐块。他蹲下掀开铺盖下面都是干草,没任何语言又起来走到门口
拉灯绳。没电当然不亮,他不说话转身出去,走到水房挨个打开水龙头。没有一个水龙头有
水。
“后面有井。”何志军小心地说,“我们吃水还是可以保证的。”
老爷子根本就不看自己带来的各部门首长,掉头出去。营房部长这次不等老爷子说话就
赶紧说:“两天之内,施工队上山。我今天下午就把野战帐篷调拨过来,发电车沐浴车也开
过来。”
老爷子看他一眼,没说话,也没有什么满意的表示。
有什么可以满意的?这是应该作的啊?
早干吗去了?!
但是还是没有说,很多事情,他可以过问一下,但是不能过问深了——能爬到这个位置
的干部,都不会是愣头青,背后都是有人物的。这种网往往是你看不见的很多东西维系起来
的,往往还不是那么简单的老部下的关系。什么事情都是只能慢慢来,火开的旺了,这菜可
就糊了。
所以,不要问总部和军区拨给特种侦察大队的经费都干什么去了。
落实了就行了。
然后就是在等待炊事班重新开饭的时候,老爷子检阅了自己手下的这支还没有真正诞生
的陆军特种部队。一样也不能少,虽然没有准备——何志军和耿辉都是这个意思。
阅兵。军体拳。擒拿格斗。飞车捕俘。攀登能汇报的都汇报了,都是老兵,随便划
拉几个出来都不是弱的;何况很多人是一个部队出来的,格斗搭班是很多年的了。虽然是侦
察兵的老一套,但是虎狼之师的精气神是绝对出来了。
——老爷子就看着,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完了,该他训话。
他站在观礼台上,没有麦克风。
敬礼。
他向自己的部下久久的敬礼。
很久都没有放下。
方阵里面年纪比较小的战士抽泣的声音渐渐的响起来,老兵和干部们都在忍着眼泪。
许久,他把手放下:“同志们!”
刷——全体立正。
他的喉结在蠕动着,半天,才问出来一句:“苦不苦?”
“不苦!”
地动山摇。
钢盔下面黝黑消瘦的脸上,那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出来的,就是一支虎狼之师
的精气神。
老爷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老将军再次举起右手,向自己的士兵敬礼。
“敬礼——”
何志军高喊。
刷!全体官兵敬礼,向自己的将军。
萧条的营房鸦雀无声。
只有方阵里面几十个小战士压抑不住的哭声——老兵,不代表年龄就大啊!
还有什么声音?
那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在他们的头顶猎猎飘展的风声。
知了在军区大院里面无奈地叫着,好像也热得受不了。林秋叶被何小雨从楼道里面推出
来一脸无奈:“这马上就高考了我能走吗?”
“妈,爸爸不是病了吗?比我更需要你!”何小雨把她推到三菱吉普车旁,“妈,你去
吧!我自己能行。”
“记住啊,不能吃冰糕吃多了!马上就考试了!拉肚子了可不得了!”林秋叶不忘回头
说一句。何小雨一把推她上车:“哎呀你烦不烦啊!”
车开了,林秋叶回头还看见小雨在巴巴望着自己,挥手。她就挥手,眼泪吧嗒就掉下来
——作军人的孩子,容易么?
何小雨看着吉普车走远了才舒口气,爸爸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一直到车没有影子了,她
才转身上楼。
一声熟悉的口哨。
何小雨笑了,转过头。
刘晓飞骑在自行车上,笑着从花池子后面慢悠悠骑出来。满脸满身的汗,看来是在太阳
底下晒了一阵子了。
“你怎么从那儿出来了?”何小雨就笑。
“我看你妈走了我才敢出来。”刘晓飞擦把脸上的汗。
“哟!你怕我妈干吗?”何小雨脸一红,但是随即又正常了,“你又不是不认识她?我
妈对你不好吗?”
刘晓飞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脸也红了。然后他们就看见路过的几个军区机关干部都不由
的往这儿瞅。
“走,上去吧。”小雨就说。机关里面事儿多碎嘴多,这是老毛病了。小雨就是再小毕
竟是女孩,这个道理她是明白的。
“不了,我”刘晓飞就笑。
“都到门口了不上去干吗?”小雨有点纳闷。
“我就来看看你,我回家了。”刘晓飞就掉转车头要走。
“哎!”小雨喊。
刘晓飞回头笑:“怎么了?”
“你有毛病啊?”何小雨嗔怪——这个语气是有点怪,有点象妈妈说爸爸了,但是又不
太象,蛮陌生的。她脸红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刘晓飞就笑,“看见了我也该回家复习了,我跟我老妈说是出来
找你借复习资料的,马上就回去。这都一上午过去了,再不回去她就该怒了。”
“你在这儿等了一上午?!”何小雨的眼睛睁大了。
刘晓飞就不好意思的笑笑,汗水哗啦啦的脸绝对是红了:“没专门等,我跟花池子那儿
背单词来着。”
再看他一身的汗湿,小雨就明白了——这个嘎小子真的等了一上午,就为了见自己一面。
何小雨的声音严厉起来:“上去!”
刘晓飞一愣。
“我叫你跟我上去!”何小雨就说,语气还是严厉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到了我家
就大大方方上去,怎么跟作贼似的?还得等我妈走了才敢出来?是不是男子汉啊?”
刘晓飞是真的愣了,不知道小雨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你上去不上去?”小雨就问,语气是严厉的。
刘晓飞不由自主的就下车了。
“把自行车放那边,锁好了。”何小雨转身就进了楼道。“走!”
刘晓飞就跟着。
进了家门,就被何小雨按在沙发上,然后就是苏联造电扇开始转,对着他吹,跟直升机
要起飞似的,风力也是绝对够威够力的。接着就是冰箱里面的绿豆汤给端出来,何小雨舀了
一大碗递给他:“都喝了!”
刘晓飞赶紧就喝,一下子就凉快到了骨子里面。
何小雨站在他的面前,绝对是横眉冷对:“你什么意思啊?!”
“我”刘晓飞不知道怎么说,支吾起来。
“你什么啊?这么热的天来了干吗不上来?我妈拿你当外人吗?还是我爸拿你当外人?
你说!”何小雨真的是生气了。
“我怕”
“怕什么啊你怕?!”何小雨越说越气,“你刘晓飞怕什么啊?!你不是老跟我吹你什
么都不怕吗?就你还想做侦察兵?还想做战斗英雄?你怕我妈干吗?我妈说过你一句吗?哪
次你来家玩对你不好了?”
“我怕你妈误会”
“误会什么?”何小雨卡着腰指着他的鼻子,“你说!”
“误会我喜欢你”
何小雨的手停在刘晓飞的鼻子前面。
“快高考了,我不敢跟你说这个。”刘晓飞低低的说。
“说什么?”何小雨的声音开始发颤。
刘晓飞没说话。
“说啊,说什么?”——在这一点上,何小雨是继承了他爸爸的,就是受不了有什么东
西就在自己跟前还瞒着自己,一定要探出个究竟来。
“我喜欢你”刘晓飞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
何小雨愣了半天。
刘晓飞不敢抬头:“我说了,本来不想现在说的,怕影响你。我来,就是想看你一眼。”
“走!你给我走!”何小雨突然发火了,拿起沙发上的靠垫就砸刘晓飞。
刘晓飞躲闪着被打了起来:“小雨,不至于这样吧?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行不行?高考
完了你再收拾我也来得及”
“你说什么!”小雨的脸绝对是气绿了。
“当我没说行不行?”刘晓飞这回是真的服了,小心地说。
“你当我是什么?!”小雨又拿起靠垫砸过去,“你说喜欢就喜欢?你说不喜欢就不喜
欢啊?——我告诉你刘晓飞,从小你就揪我辫子拿蚯蚓装我铅笔盒吓的我直哭这笔帐还没算
呢!你居然敢对我说这种话?”
“你,你还记着啊?”刘晓飞躲闪着狼狈不堪。
“我记着清楚着呢!”何小雨被气哭了,边砸边哭,“你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
欢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别哭啊,我错了”刘晓飞真的怕了。
“你没错,你错什么啊!你刘晓飞永远正确!”何小雨一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