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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引-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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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饶远志照例午觉,雷打不动。
  今天的太阳有些晃眼,照下来,秃秃的,有些碜人。
  饶沁把一些易潮湿的药拿个簸箕盛放,摊开放在门口晒。摆好,一起身,便看到一辆车从店门前的大街上开过去,车速很慢。
  这条街没有什么行人,一般车速都会略快的。
  黑色宝马。
  饶沁不安的感觉又来了。
  那辆车明明是向前开去的,渐斩远离自己的药店。可饶沁的感觉里却是那辆车一直朝自己缓缓开来,速度很慢,有一双眼睛,宛若要慑人魂魄,诱人堕入深渊,眼睛是在车里,一定在车里,可为什么朝挡风玻璃看去却什么都看不见了。感觉自己的呼吸正在抽离,整个身体不受控制萎缩下去,双脚不得动弹,车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小姐,行行好,行行好,打发点。”一只破碗递到饶沁的胸前。
  饶沁眼前一晃,身形差点不稳,仿若有什么东西瞬间从身体里逃走。
  是那个老乞丐和小乞丐。
  “你们你们”饶沁看着又突然出现的两个乞丐,语无伦次。
  “爷爷,这个丫头这么笨,你干嘛还救她。”小乞丐的语气很鄙视,眼神更是斜着用余光看饶沁的。
  “唉万事皆有因果,遇到也算是缘份。”老乞丐倒不像是丐帮人物,更像佛门中人。
  饶沁看着说自己笨的小屁孩,气结。
  反正看到这两个人,又惊又喜,一时半会不知如何开口。
  “夭夭,我们走,唉”又是一声叹息。似乎老乞丐看到饶沁只有叹息了。
  “唉你们你们别走啊。”饶沁叫住他们,且几步走到他们前面,拦住去路。
  “老爷爷,我叫饶沁,还有事情问您,您能不能”
  “没用的,事情已过了最好的时机,现在只有听天由命。”老乞丐摇头。
  “可是,可是您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家到底有什么怨结?”饶沁继续哀求道。
  “我”
  “小沁,别难为人家了,让老人家走吧。”这声音是站在店铺里饶远志的,他不是睡了么?
  饶沁也疑惑,平时爸爸睡午觉,天大的事也要睡满两个小时才醒,现在才不过半个多小时。
  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不是么?
  小乞丐扶着老乞丐颤微微的走了,几片枯黄的树叶颤微微的落下。

人世纷乱间;除了你一切繁华都是背景;这出戏用生命演下去;付出的青春不可惜。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第5章:4

  是夜,有人睡死,睡着睡着就死去,有人醒着,却也要死。
  垃圾场,荒芜,腐烂,阴森。
  有几只硕大的老鼠在垃圾堆里肆意游走横行,它们可以分辨哪些垃圾是食物,甚至哪些食物可以吃,哪些食物不可以吃,哪些有毒。
  人却不得而知,明明有毒,是危险,却依然。所以才有了那么多的死不眠目。
  垃圾场的隔壁是棚户区,挨着垃圾场的棚子里住着一个老乞丐和一个小乞丐。老乞丐醒着,小乞丐睡得香甜,梦里可能还捡到了好吃的食物,嘴巴还咂咂有声,嘴角边一片濡湿。
  阴冷的风从缝隙里吹进棚子,是啊,秋天了,快到冬天了,周围应该要多贴一些报纸才好,要不风吹进来真够冷的。
  这冷风,并不只是令人发冷的,并不是多贴些报纸就能够阻挡的。
  这冷风,是来要人命的。
  老乞丐知道这风的来意后,已经没命了。
  往往许多事情,都来不及。来不及嘱托,来不及说再见,来不及赶晚班车。
  小乞丐醒来,迷迷糊糊摸了摸破烂的竹席,没人,他还以为爷爷出去找吃的了。肚子实在饿得慌,算了,去垃圾场看看有没有吃的吧。
  他走了几步却觉得地上滑溜得很,还没低头看,人早已滑倒。
  眼前的是一片血肉,他踩滑的并不是香蕉皮,而是人皮。
  地上像是屠宰场,什么肠子。心脏。肝脏。头皮。还有一些认不出来的内脏摊了一地。像摆地摊的,卖的是人肉器官。
  那小乞丐叫不出来,就连眼珠子也不会转,手上脸上,滑倒时背上满是粘粘的是血是肉的东西,他半天才看到挨他最近的一条手臂上有几块褐色的斑,那是他每天搀扶的手臂,现在孤零零的弃在一边。
  老乞丐被杀,且被碎尸。并未引起多大的哄动。
  报纸上小小的一角轻轻描写了一老乞丐饿死垃圾场。
  报纸嘛,从来是这样,这种会陨害某些官员形象及工作能力的社会阴暗面的事情,往往蜻蜓点水般就过去了。无人关心,反正自己又饿不死。
  当饶沁坐在店里吃饶远志做的饭菜,手边还拿着手机发短信,住在国外多年的好友一家人要从加拿大搬回西安,正询问她关于西安天气,西安小吃,西安步行街的事情。
  “小沁,吃饭要专心,对肠胃不好的。“饶远志看着女儿双眼盯着手机,饭菜差点塞进鼻孔,忍不住提醒。
  “哦。对了,爸,下个月齐眉一家人要回来了。”
  饶远志漫不经心问道:“哪个齐眉?”
  饶沁皱了皱眉头,“您忘记了?我五岁那年搬去加拿大的齐家啊。”
  “啊”饶远志突然从椅子上惊起来。半晌又怔怔的坐下去,整个人呆若木鸡,眼神也呆滞,嘴里喃喃一句:“他们怎么刚好这时候回来昵?”
  饶沁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动静,自从身边的人一个个相继离去,饶远志一副万事都不关心的神态,每天安安然然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激动过。
  还没待饶沁想明白,只听见有人敲柜台,她抬头没看到人。
  正以为耳误,敲柜台的声音又响起,饶沁把身子探出去才看到那个小乞丐站在柜台外。
  这柜台还是很老式的那种,很高,像以前当铺里的那种,不过略矮些,没有栅栏罢了。
  小乞丐可怜兮兮的模样令本想大声责斥两句的饶沁不安。他的眼睛红肿似乎哭过,而且身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烂潮湿气息,好似到臭水沟里打了滚似的,右手紧紧攥着什么,一条不辨颜色的绳子露在外面。
  没有看到老乞丐。
  “讨钱?还是有事?”饶沁口气有些不佳。
  “我爷爷死了。”小乞丐轻轻说。
  “那还不你是说,你爷爷?那个老乞丐?”饶沁惊叫了下。
  小乞丐点点头。
  “怎么怎么死的?”
  “姐姐,我饿。”小乞丐没有回答,只是可怜巴巴的说饿。
  饶沁叹了口气,跑到后面端了碗走出柜台递给他,不过,他身上真臭,粘粘糊糊的一身,看着不像是掉进臭水沟,倒像是落进粪池。
  可他浑然不觉,端起饭就吃,筷子都不用,双手脏兮兮的伸进碗里往嘴里扒饭菜。
  这也难怪,本来没有吃东西的他,清醒后见到爷爷那样子,更是把胆汁胃酸都吐得一干二净,直到觉得身体里的器官麻木了才停。
  饶沁想着真不该拿这青花瓷碗给他,以后自己怎么用啊。用个一次性的就好了,吃完就扔。
  等他噎着,这下饶沁学乖了,拿了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水给他。
  吃饱喝足,心满意足。
  坐在门槛边,还好不往椅子上坐,否则这椅子得拿出去冲洗然后用檀香薰一天才敢摆出来,等一下这药店得熬几副药,冲冲秽气,真是臭得不行。
  “你一个人打算怎么办?”饶沁问完又后悔了,他才是五六岁的孩子啊。
  小乞丐低下头去,磨挲着手中的东西,不回答,想必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我不知道。”他半天才挤出一句。
  饶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收留他,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以什么名义,儿子?这么大的儿子,自己才二十四岁呢,弟弟?那饶远志还不愿意认呢。
  两个人,一站一坐,发呆。
  很难的事情。
  “小沁,就让他先住我们家吧。”
  每到关键时候总有关键人物作决定。
  饶远志就是这样的关键人物。
  小乞丐和饶沁同时回头,一个泪眼婆娑,满含感激。一个惊讶万分,不可思议。
  五六岁的孩子,把手中的物什捏得更紧,学会了感激。
  感激就会报恩。报恩,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再所不惜。
  这世上有刀山火海么?
  当然。有的。总会有的。


第6章:5

    西安的冬天来的特别早,在秋天就可以看到冬蛮横的搔乱每个人的神经,街上的人群都裹着厚厚的呢子大衣,羽绒服,穿着靴子,踩得冬的牙齿都发酸。
    左岸,依旧花长裙及脚踝,白色棉布衬衣,套了一件有扣子的黑色毛衣,穿胶鞋,夹着烟走在人群中,有情侣,有朋友,有暧昧,有交易。但大多是学生,今天可不是星期天。
    左岸是被男人包养的,虽然她没有告诉饶沁,想必她也猜到了。
    这个男人包养她两年了,有高级别墅,有黑色宝马,没有女主人。他工作最繁忙的时候是七月份,那个月他整整都不来找左岸,其它时候每个月也只来两三次,无话,无交谈,上床,做爱,持久,然后早上离开。
    在长安路走了许久,左岸看到一家咖啡厅,走进去拣了个靠窗的座位,要了一杯卡布奇诺,一杯黑咖啡。
    卡布奇诺放着,不喝,光看。
    黑咖啡喝着,很黑,很苦。
    卡布奇诺上面有一层白色泡沫,她看到了自己,终有一天,她也会如同这泡沫。
    细想想,她被那个男人包养了两年,却在脑海里形不成他的脸像,只是一片模糊的黑影,连基本的轮廓都没有。她嘲笑自己。转眼看到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有爱没爱的人,怎么都比自己快乐。桌上白色素净的瓶中插了一朵红玫瑰,塑料,无香,但娇艳,而且永不凋零,可惜,会蒙尘。洗却不了。
    假使她也是玫瑰,只是一朵蒙尘且花蕊正在腐烂的玫瑰吧。
    在未包养前,左岸是吧女,陪酒,偶尔出台。每天换名字,丽丽,艳艳,鹃鹃,芳芳,重复又重复。如老式录音机。
    再往前了去的话,那就是读大学,晚归被人拖到一个僻静弄巷里被轮奸,阴道破陨,子宫移位大出血。谁知道强奸犯用什么来钻了她的下体,总之念大二的她弃学。最后不知所终。
    医生说,你这辈子不能做母亲了。
    左岸对着玻璃再次笑了笑,玻璃上印出一张销骨的脸。瘦得性感。
    现在,谁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
    现在,谁在意自己能不能生孩子。
    那个男人吗?连做爱都戴着墨镜的男人,在心中没轮廓的男人。只记得扔钱扔银行卡给自己的姿势。冷笑。
    左岸开始觉得身上发冷,虽然咖啡厅有暖气,至少比外面暖和,但还是觉得越来越冷。她叫来服务员买单,逃也似的出了门。
    再转下去,再走下去就到饶沁的药店,要不要去看看了。
    左岸决定还是去看看,难得白天出来一趟。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害怕人群,害怕阳光。每当行走在阳光下,都会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影子。因为她害怕自己没有影子,被人群发现,当她是魅魉,从此不得安宁。
    饶沁好不容易给那个小乞丐收拾干净,很意外的发现就是,那个一直认为是男孩子的小乞丐其实是女孩子。亏得她上街买了一套男装,还好,六岁的孩子可以男女混装。以前头发乱糟糟的还结痂打结,所以看上去一点点长,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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