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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引-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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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夭夭从段落怀里跃起,瞪着古婆婆。
    古婆婆悠悠笑道:“这样死了,倒也算是干净利落,省的生不如死。”她把后面几个字咬得极重,牙齿咯咯响。而夭夭此时却咯咯笑起来。
    “是她生不如死,还是你生不如死?”
    “胡说,我活得很开心!”古婆婆好像真的疯了,和段落前两次来无门镇所见完全不同,说话声音都撕心裂肺。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夭夭笑,“你真的没有听见花树的笑声吗?”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静听。
    风,窸窸窣窣。
    夜合花闭合的树叶里发出银铃一样的笑声。
    是女子的声音,也有男人的声音,夹杂着间或的喘息,像情人苟且时的肆意张扬。
    古婆婆脸都绿了,肩头上的蜡烛剧烈地摇晃。
    “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她咬牙切齿,只差没有冲过去。
    没有人知道发生过什么,没有人知道她和一棵树之间有何怨恨,但古婆婆的表情,仿佛不共戴天,仿佛你存我亡!
    “叮当”,一把匕首掉在地上,掉在辛和手边,是从树里掉出来的。辛和几乎是立刻跳起来冲向古婆婆,陈悦连阻拦都未来及。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辛和喊。没有谁可以容忍杀死自己妹妹的凶手站在面前。
    “是她自己杀了自己。”古婆婆冷冷说,一抄手就抓住了辛和的手腕。
    看起来一个干瘪老太婆,力气却无比巨大。辛和被他抓住,分毫动弹不得。
    妻子被杀死,心爱的女人被抓住,陈悦忘记了恐惧。
    他扑过去,却被古婆婆轻而易举地推开。
    不,不是古婆婆。
    不,也不是被推开的。
    是拉开。
    夜合花树上探出如丝的花瓣,像铁丝,绞住他的脖子。
    “陈悦。”辛和叫了一句。
    陈悦脸胀得通红,已经发不出声音。
    古婆婆的脸凑到辛和面前,眯着眼睛,嘿嘿笑道:“我一直奇怪那女人的眼睛到哪里去了,原来被换在你身上。你倒懂得伤人者反噬其身啊。”
    难道她的眼睛是辛然的?辛和怔了一下,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装的眼睛竟是辛然的。
    如果可能,她宁愿不要这双眼睛,宁愿不要看到东西。
    辛和开始挣扎。
    但是无从挣扎。
    她是古婆婆手里的猎物,随时随地任人宰割。
    古婆婆道:“我这花树又有了上好的肥料。”朝辛和的右手点了点头。
    匕首好像突然有了生命。软化,变成一条血红的蚯蚓,顺着辛和的胳膊往上爬。
    辛和惊恐地大叫。
    无用。
    匕首割破她的衣服,刺破她的皮肤,整个潜伏进去,沿着薄薄的血管壁爬行,仿佛随时可能扎破青愣愣的血管壁,鲜血,随时可能喷薄而出。
    向上。
    再向上。
    静脉直通心房。
    血蚯蚓在辛和的颈动脉旁停了下来,眼看就要扎进去,陈悦突然大喊:“不——”是拒绝,也是惨叫,他两眼暴突,目眦尽裂。鬼神都被他吓一跳。
    夜合花瑟缩了一下。月亮躲了起来,只留下被灯笼烛火映得猩红的云朵,漂浮在空中,仿佛酝酿着一场腥风血雨。
    古婆婆看了他一眼,笑道:“怪道辛然能嫉妒成那样,原来你们之间,当真有一腿。”
    她最恨的就是男人背着妻子偷情。
    陈悦没有偷情,但他的心不在辛然身上,这比偷情更恶劣。
    “小姑娘,就用你的眼睛祭祀你妹妹吧。”古婆婆冷笑。
    匕首人立起来,站在辛和的肩膀上,又变回一般的模样,尖锐的刃尖,直扎向辛和的双眼。


第94章:24

    哈哈。
    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笑,大笑,夜合花树疯狂地颤抖起来,树枝树叶呼啦啦响,每一朵花都好像在笑,笑得惨烈,笑得痛不欲生。
    陈悦被夜合花树死死勒住,一口气也喘不出。
    段落心里生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惧感,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比看见千百个死人还要恐怖。
    果然,古婆婆冲到夜合花树面前:“你们笑什么?”她质问。
    没有人回答,树怎么会回答人的话呢?
    可是树怎么会笑,笑得那么凄惨?
    “不许笑!”古婆婆喊,匕首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她手里,雪亮地,插进了树皮。
    一刀划破。
    血如泉涌。
    树怎么会流血?
    段落怔在那里,辛和也怔在那里,只有陈悦,
    陈悦用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古婆婆,他张嘴说话,声音却绝对不是他的。
    他说:“冰冰,你杀了他们一次,难道还要再杀第二次吗?”
    “你是谁?”古婆婆一怔,“你怎么知道是我杀了他们?你怎么知道?”
    陈悦不语,扭过脸不看她。
    树还在笑,笑声如嘲讽。古婆婆的手痛苦地抓住发簪,拔掉,头发散开,苍白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十分可怖。
    “你是谁?”她抓住陈悦的双肩。
    “我谁都不是。”陈悦冷然道。
    “不,你不是陈悦,你不是陈悦!”古婆婆的声音尖锐可怕,“他们是该死的,他们是该死的!”她又哭又笑,脸上现出一番几近痴狂的神情。
    “谁该死?她杀了谁?”段落悄悄拉了一下辛和的衣服,辛和摇头。她怎么可能知道?无门镇里的事情,要问,也该问夭夭。夭夭正站在红灯笼边出神。
    他们四人各有一盏灯笼,刚才餐馆外也有一盏,皆被这几人拎到此处。
    五站灯笼插在墙头上,五站灯笼已经灭了三盏。
    三盏灯笼,三条人命,一个是辛和,还有两个是谁?
    是段落,夭夭,辛和,还是陈悦?
    目光集中在古婆婆身上,古婆婆一手扶着树,剧烈地喘息着。
    她在痛,心里痛,全身上下就都痛得要命。
    是真的要命,不是要她的命,而是要别人的命。
    古婆婆枯瘦的双手伸向陈悦。
    陈悦被夜合花树困住,动弹不得。
    眼看着那双手伸过来,速度很慢,慢到你可以看到它如何在瞳孔中不断放大,但是,无法躲避。
    等死的滋味并不好受。
    段落惊呆了,辛和却在一瞬间窜出去,速度很快,快得让人吃惊。
    没有人愿意看着心爱的人死在面前。
    辛然已经死了,如果陈悦再死,辛和也不要活。
    不要活的人都得死。
    “夭夭!夭夭!”段落大喊,可是夭夭好像没听见,专心致志地盯着红灯笼。
    “快救救他们,快!”段落奔到夭夭身旁。
    夭夭已经转过身了,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三个人,看着,却不动。
    只有她才能阻止得了,但是她却见死不救。
    段落几乎无法相信。
    这是夭夭吗?夭夭不是这样无情的人!
    “夭夭!”段落喊。
    他终于听到夭夭的回应了,只一句,却把他打进了十八层地狱。
    夭夭说:“该活的人死不了,该死的人不能活。”她的目光停留在夜合花树上,那些花开得很灿烂,真的很灿烂。
    陈悦死了,却不是死在古婆婆手里。
    古婆婆枯瘦的手指插进了辛和的心窝。
    血,从辛和怀里涌出来。
    辛和并不后悔,她为心爱的人死去,为什么要后悔?
    “陈悦。”她叫他,努力伸出手,希望能抚摸陈悦的脸。
    陈悦的手其实是自由的,并没有被花树束缚,但是陈悦不懂。陈悦冷冷地看着辛和瘫软在地上,仿佛这个女人他不认识。
    辛和绝望了,她又一次绝望。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陈悦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他们明明是相爱的,不是吗?为什么他连笑都不肯给她一个,连哭都不肯给她看?
    她很疲倦,疲倦地想要睡去,夭夭却已经奔到她旁边。
    “不要睡,姐姐,听话,不要睡。”夭夭说。
    于是辛和点头,努力支撑。
    幸好她没有闭上眼睛,才能知道陈悦为什么这么无情。
    陈悦没有来及看辛和一眼,就被夜合花树抽了上去。
    没有人想到夜合花也会杀人,会在这种时候动手。
    可是,它,就这么做了。
    惨叫,被压抑着。
    陈悦不愿辛和听到他的痛苦。
    他知道辛和死不了,他希望辛和能忘记他,所以,他宁愿麻木地盯着她,仿佛素不相识。
    辛和突然明白这个道理,却已经来不及。
    她听见花树在笑,听见花树撕扯猎物的声音,听见陈悦骨骼碎裂的声音。
    她脸色惨白,终于昏了过去。
    而在此时,树停止了颤抖,包裹住陈悦的枝叶散开,落下一具白花花的尸骨。
    尸骨,没有皮肤,没有血肉,只有黑漆漆乱糟糟的头发,依附在光秃秃的头颅上。
    只一瞬间,一个活人被啃噬殆尽。
    不寒而栗。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古婆婆大喊。
    她并不是质问为什么树会杀人,而是在质问,树,为什么开始颤抖。
    树,的确在颤抖,比地震时抖得还要厉害。
    “怎么了?”段落问。
    夭夭脸色惨白,没有回答。
    两盏唯一通红的灯笼,摇曳着,好像人的生命,摇曳在峰顶浪尖。
    古婆婆开始跳舞,绕着花树跳舞,口中念念有词。
    但是树不听她的,花也不听她的,他们扑簌簌地嘲笑,嘲笑这个老不死的女人,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和谎言,施咒不成反噬己身。
    泥土开始反呕,活人的血液和活人的血肉从泥土缝里渗透出来,更有一些黑漆漆的东西从树根处喷薄出来,圆圆的珠子,泛着蓝光,朝古婆婆脸上砸过去。
    “不要!”古婆婆裹起衣服遮住脸。
    树笑得越发畅快,越发疯狂,它们好像在说,原来,你也会害怕,原来,你也会恐惧。
    是的,恐惧,每个人都有,就像爱恨情仇,每个人都怀着这份感情,无法泯灭。
    古婆婆也是人,虽然能通鬼神,但仍旧是人,所以她也会害怕,也会有爱,也会有恨,也会像所有平常人一样怀着善恶的心。
    “快走。”古婆婆好像失了力气,颤颤的,无法站立。肩膀上的烛火摇曳地仿佛将要熄灭,难道,她的生命也将熄灭?
    她只说了一句,只能说这一句,她说:“快走。”
    说完,她就飘然离开,不见踪影。


第95章:25

    “陈悦,陈悦。”辛和喃喃喊道。
    “他已经死了。”夭夭头也不抬地回答。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纱布,正在为辛和包扎伤口,动作娴熟地不像小孩子。
    段落沉默地坐在一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原本是感情外露的人,却偏生在无门镇里惯看生死,心,变得僵硬,不知疼痛。
    “死了?”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实,再一次听见,还是差点又昏过去。
    “我要见他。”她挣扎着站起来。
    “已经埋了。”夭夭按住她,一天之内遭遇上吊和挖心两次重伤,辛和已经虚弱到连夭夭的力气都比她大。
    夭夭担心地看着墙头上泯灭殆尽的红灯笼。
    灯笼灭了,她要死了吧。夭夭的心里诺诺的,有点难过,可是心已经变硬。
    “我要见她,还有然然。”辛和躺在地上,有气无力。
    辛然死去的模样一直在眼前,陈悦被吞噬的模样也历历在目。多么希望是一场噩梦,这场梦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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