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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但,就是如此宝贵的东西,流影却一眼都没有看它
他背对着山石,在无字玉璧对面的山崖上,妖狐和一块孤零零的矮小石碑靠在一起,他仿佛是在对待老朋友那样轻轻拍了拍那同样没有刻上任何一字的石碑,目光中却隐隐闪烁着某些晶莹他突然想喝酒,而像是他这般常常离不开这杯中之物的人,自然会在乾坤袖中留下一下佳酿。仔细想想,这些酒大多还是几年前在青云山上那段闲散日子留下的,直到今日,了却一桩心愿的他这才终于将这佳酿再次取出。
“我知道你要守戒律,不喝酒,虽然你早就被逐出师门了哈,也罢,今日不谈这些。”
流影自己攥着手中的酒壶,一口一口的喝着,渐渐甚至有了些醉意,但今日,原本一直为张小凡,为小六,为夜魇的事情而苦恼的他。却难得的在脸上寻觅到几分虚幻的笑容。至少,一直牵绊着他的心结终于解开了一部分,到现在,他终于不需要再为张小凡的事情苦恼这孩子天性纯良,就算是遭逢了如此大劫,最终却还是将仇怨放下。一声“师父”了却了他自己的一段宿世尘缘,解脱了老僧至死不能解脱的自责苦厄,也将一直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流影从徘徊和犹豫中拉回了正轨。
如此想来,不管是千年之前的自己也好,莲生也好,又或者,是自己眼前的张小凡也好,遭逢劫难和悲痛的损失仿佛亦不过是一种上天的考验,千年前。流影走错了一步——最错的一步,而后天下涂炭,哀鸿遍野。而莲生则选择了最终的体悟,他超脱了世俗的看法,甚至超脱了一直以来师尊们教授给自己的道理,找到了他真正坚持并且正确的选择所以,纵然如今他只能化作这一块矮小的石碑永远盘卧在这天地之间,却为今日可能到来的劫难。为世间苍生留下了一线生机。
而如今,张小凡也是如此堪破仇恨。堪破苦痛。
这看似无法停下的仇恨连环终于在这里被终结,就如同那样看似无法理解的悖论一样,之所以长久以来都无法得到答案,也不过是当局者始终不肯放下而已。
而现在,这迷惑,终于是在张小凡身上得到了解答。在将一切仇怨拭去之后,这颗赤子之心竟然如此珍贵。
流影用左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是他贴身存放伏龙鼎的所在自从随玲珑镇压兽神一战到现在,这宝物一直都放在他身上,而从前段时间开始。这千年都未有所动静的法宝终于再次被激活起来。
一直到今日,就算流影设下多重结界,却仍能感受到这洪荒异宝每时每刻的不安和躁动就仿佛它也有灵,知道曾在自己身体上留下伤痕的那个怪物又要重新复活了一样。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从前段时间小白收集的那些情报来看,原本纵横在山林之间的南疆百族竟然一时间消失了踪迹,数量庞大的妖兽仿佛受到了某种特殊力量的牵引,一夕之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只留下原本所在之地的一片废墟。
而在同时,经历过夜魇之乱的焚香谷似乎也收到了某种信号,广招门人弟子回归本门,好像也在为将要发生的事情准备蓄力。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兽神将要复活的证明,而对于知晓其中缘故的流影来说,这件事还远没有这么简单
千年之前,他受命前往南疆,以伏龙鼎交换玄火鉴,明面上是为了帮助天主疗伤,但实际上,已是风中残烛的天主却并非是如此考虑。
——普天之下,若想以一人之力抗衡兽神实在是难上加难,就连当年修为通神的巫女玲珑都没能做到,想要压制兽神,必须依靠某种强力阵法,众志成城才有可能成功,而天下阵法当中,以玄火鉴催动的八荒玄火阵,以伏龙鼎为阵眼的四灵血阵,还有就是那以诛仙剑催持的诛仙剑阵威力最为超凡,当以此克制兽神。
只可惜,这伏龙鼎却已经无法作为压制兽神之用。
至于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当年帮助玲珑一手制造出兽神这个怪物的,不是别人,正是众妙天天主!唯一的问题在于,玲珑求的是长生,而天主却早已知晓这一切不过镜花水月,他帮助玲珑亲手造出的兽妖其实不过是模仿夜魇而生的复制品
最开始,天主的打算是想将这个复制出的怪物直接加以控制,成为众妙天征讨天下的战力,只是到头来这个计划还是功亏一篑。到最后,这兽妖却反倒是无心插柳,成了连通封天石刻中夜魇真身的钥匙,换言之,原本本封绝千年,无论谁也无法解开的封天石刻封印,却因为这次尝试,而产生了破绽
眼见如此,天主才做出了接下来一系列的计划他在伏龙鼎上故意留下破绽,使得一旦有人催动这伏龙鼎和兽妖作战,立刻就会将兽妖的煞气引回众妙天之中的封天石刻上,至于派遣流影前去,也不过是看准了兽神即将失控的时机,加速了这个计划而已。
之后的事情,就如他预料中一样,唯一的意外。就是老狐狸动用秘法,以众妙天中所有生灵血肉为祭,将整个众妙天与世间“天人两隔”,而十多年后,那封印又被流影亲手摧毁
至此,也才有了夜魇为祸世间。流影最后以身祭剑,使诛仙剑发挥最大威力,帮青叶重新封印了夜魇肉身的事情。只是,就算青叶的确是修为超绝,却还是留下了一处破绽他和流影万万没有想到,为了争取再次脱困的机会,夜魇竟然放弃了肉身,以魂灵存在于天地之间,以图后事。
而如今。兽神脱困,封天石刻又不知所踪,若是真个被夜魇得到,再拿到兽神面前,到时候的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流影,已经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你现在这里歇息吧,要是这一次我还能回来,一定再来看你到时。我会记得带些斋菜的。”
流影起身,将杯中之物一口饮尽。那辛辣却又香甜的气息馥郁浓厚久久不散,混着这满山的禅音一起终于凝成一种特殊的味道,一如千年前佛者最明媚的一笑。
轻笑。
面向那无尽天地的狐妖仿佛终于放下了某个重担似的,笑容连同那白色的背影一起尽皆消失在这这山林之中,再也寻不见踪影。
张小凡和天音寺的这一段尘缘已经了结,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劳他费心,所以也是抽出手来专心应对夜魇之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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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离他们两人不远的地方,一个面容姣好却衣不蔽体的女子却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
正是金瓶儿!?
“这这这!”
周一仙一把拉过小环连退了几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差,土行符远遁之术他经营已久,虽然也不免有被人堪破。甚至直接阻止的时候,但像这样,远遁之后竟然自己送上门来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当时场面一片混乱,但他依稀记得金瓶儿也是自顾不暇,才在关键时刻使出本门秘法远遁,难道双方遁去的方向一致,这才双双落在了这里!?
逃!
虽然此刻看来对方也是一头栽倒在地,受伤不轻的样子,但金瓶儿又岂是寻常修士?魔教之中多心狠手辣之士,而在他们其中还能被尊为“妙公子”的金瓶儿自然是可想而知不说其他,就拿她刚刚和秦无炎互相算计的事情来说,要是换上其他人,恐怕两边都已经死了十次不止,他老人家虽然寿元无尽,但又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小环,我们快走!”
“可是那姐姐好像受伤了。”
“哎什么姐姐,堂堂合欢派妙公子,你还担心她不成?”周一仙赶紧一拉旁边小环的胳膊,作势就要走“你现在自己上去说不定反倒成了她练功的材料!”
“噫,爷爷你胆子怎么这么小,这姐姐明明已经昏过去了,难道还能突然变成妖怪不成?”
“哎!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听话了。”
爷孙俩相争一气,可还没等他们消停下来,金瓶儿那边却又出了意外。
原本侧卧在地的美人突然面色一红,“噗”的一声,一口黑血却已经从她空中涌出,只见那黑血流过之处草木皆折,万物枯萎,显然是这毒物厉害非常!
而吐出这口毒血之后,金瓶儿也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反倒是面色上更多了几分痛苦,青紫之色变化,想是中毒已深了,若是再无人救治,恐怕过不了多久,魔门的妙公子就要在此地香消玉殒。
“爷爷,你看!”
小环拉着周一仙的道袍一摇,周一仙自然只能回头看去,金瓶儿此番情况自然也就落入老人家眼中。
“这这是催绝散!”
周一仙到底是云游天下,见识高深,一眼便看破了金瓶儿身重之毒的门路。
“啊,那毒公子还真是狡猾,竟然毒中藏毒?”
周一仙这么一说,小环自然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方才秦无炎挥手洒出的那一抔毒雾,只是周一仙本人却是摇了摇头。
“此毒并非是万毒门手笔,而是南疆妖族的不传法门,想是刚刚那个虎面人动的手脚毒物原本取自于异种‘断念花’。无色无味,无形无相几如芥子,中毒者不损身体修为,偏偏伤其神魂,毒物每重一分,便要多损失一魄。待到毒发之时,三魂七魄已然不全,也就没救了。”
“这毒这么厉害?”
小环眨了眨眼睛,仿佛不敢相信。
“那当然!中毒者只能以**力自行逼毒,旁人难以相助,当世能有这样修为的人,恐怕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周一仙回头又看了金瓶儿一眼,皱了皱眉头
“可惜了,这女娃儿天赋卓绝。若是假以时日,恐怕又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大修士。”
说话间,催绝散也是开始爆发,金瓶儿的气息越来越弱,到现在,已经几乎是个死人了
小环本是个心善的孩子,看到此景难免不忍,只是恍惚之间她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激动地摇了摇周一仙的手臂。
“那爷爷,是不是只要再把这姐姐的魂魄重新收回体内。这毒便能破解?”
周一仙依旧皱着眉,不过开始回答了小环的疑问“大概便是如此,这催绝散虽然毒性猛烈,但来得快,去得也快,毒物挥发之后。便没有毒性了,你问这个干”
老人家看着小环越来越亮的眼睛突然一愣,然后猛地一拍大腿。
“小环!你不会是想用《承天玉册》上的法门救这妖女吧!?”
“为什么不行?”
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还故意挺起了胸膛
“爷爷你说的,多为善行以福后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既然能做到,为什么不救救这姐姐?”
话刚说完,小环便一蹦一跳地向金瓶儿身边跑去,周一仙一下失神没有及时拉住,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环已经开始准备着手施法了!
“哎!哎!”
他急着跑了两步,却也知道此时万不能打断自家孙女儿,否则秘法反噬可不是好玩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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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凡站在断崖之上,沉吟片刻,也跃了下去。
噬魂在雾气之中,闪烁起玄青着的光芒,慢慢笼罩着张小凡,护持着他,缓缓落下。
这里的雾气似乎有些奇怪,似浓非浓,只是如缠丝一般纠缠在一起,任凭山风吹拂,也不见半分散去的样子。在下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