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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恐就上来。”长公主不让步。
大臣们低头,各自眉来眼去,看好戏。这出戏,在皇城内演过数十次了。
司徒剑沧不疾不徐道:“您贵为皇上的长公主,是千万百姓景仰的对象,请注意言行。”
“你指正我?”
“是提醒。”
“胆敢说我的不是?”
“公主的命令确实不妥。”
“好,好极了!”唰一声,长公主拔走太子的随身佩剑。
太子震惊,欲制止,但来不及了,长公主气呼呼挥着剑就冲下去,提剑刺向司徒剑沧。
第九章
这家伙死定了!
大臣们一脸窃喜,袖手旁观。
啊……太子掩面,他最怕见血啊。
不要啊!心仪司徒剑沧的宫女们全吓呆了。
这剑,往司徒剑沧的胸前刺去,他目光镇定,躲都不躲。
剑尖即将刺入他心口前,长公主竟啊了一声,一个颠簸,整个人往前扑。
“公主跌倒啦!”太监嚷。
除了站得直挺挺的司徒剑沧,众人忙冲过去搀扶,可怜这千金娇贵的长公主,总为了司徒剑沧闹笑话。且说那千钧一发之际,她是又气又急,脾气发作,话也讲得铿锵有力,这剑,不杀司徒剑沧,她面上无光;杀了司徒剑沧,她心里会痛。她气他不买帐,又爱他有骨气,就这么怒气攻心,思绪紊乱的当头,索性假装跌倒。
一阵混乱,太子掩面,肩膀剧震,偷笑,笑得泪都流出来了。金丝雀大跳跃,啾啾啾地放声歌唱,好像也在嘲笑长公主。
司徒剑沧百般无聊地,瞧着眼前混乱,置身事外。
“混蛋、混蛋!滚开!都给我滚开~~”公主不让扶,气急败坏,摇摇晃晃,提剑站起,喘着气,恨恨地瞪司徒剑沧,泪花飞溅。“算你好运,这是天意,天意让我绊一跤,饶你命,你可知罪?”
“在下罪该万死。”话是这样说,但他的表情毫无歉意。
长公主扔了剑,自找台阶地拂了拂衣袖。“好,很好,知罪就好,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有点傻气地整整衣袍,孩子气地顺顺发,手指女婢们指示:“把我的位子挪到这里,我要跟司徒剑沧并座用膳。”他不来就我,我去就他行吧?
唉!司徒剑沧叹气。
众臣别过脸去,很不以为然;高高在上的太子,被这荒谬情境逗笑,笑得合不拢嘴。
闹剧结束,午宴开始,舞伶登场,为官人献舞。
长公主喜孜孜地宣布:“现在,我们来欣赏状元郎的琴声!”接着又凶巴巴地对众臣命令:“你们都知道我的规矩吧?状元郎弹琴的时候,不准说话,不准干扰我的耳朵,玷污司徒剑沧的琴声,听见吗?”
荒谬!大臣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点头称好。
“公主。”司徒剑沧将琴打横摆上。
“是。”
“在下,将这一曲,献给长公主。”
长公主捧住心。天啊天啊,感动啊,这怎么了?难得司徒剑沧对她示好,高兴哪!
“好极了,等一下!”长公主指着大臣们。“都听见了吧,这一曲是状元郎特地为我演奏的,所以不只不准交谈,还不准用膳,要等这一曲结束,知道吗?”
嗟!大臣们只好放下碗筷。
司徒剑沧,垂下眼眸,注视琴身,双手操琴。
众人惊骇,只见司徒剑沧,挑动琴弦时,便有一圈光晕自他指尖扩散震开。
这琴音与他前几次弹奏的不同,这琴音从太子府传震出去,在议事厅和群臣开会的皇上,抬头,惊讶着,也听见这美妙琴声。琴声又从皇宫扩散出去,传过东西街,传过百姓住处,传遍大小巷,震动长安城。
大街上,女人们听了,陶醉地捧着心。
“是司徒先生在弹琴吗?”
在客栈,酒楼,或饭馆高声议论的男人们都听见了,他们都怔住。
“真悦耳,真好听……一定是状元郎在演奏。”
乐音传遍城内外,连在郊外散步的阮罂跟勤儿也听见了。此时,阮罂正摘取路旁小花,听见琴音,顿住势子。
“小姐,你听。”勤儿望天空,望着被风拂动的树梢。“能把乐音传震到这么远,一定是状元郎,司徒剑沧。”
阮罂站直身子,望向琴音来处,缓缓取出随身的悦音匕首,这是师父的得意作品,刀鞘细弯,鞘身铸着深浅不一的凹痕。阮罂抽出弯月似地刀匕,对刀鞘击了一下,铿一声,银光浮炫开来。
“小姐?”勤儿看一炫光晕,伴随轻灵的铿声,冲上天际,回应琴音。
阮罂坐下,盘腿,以匕身,敲击刀鞘上深浅不一的纹路,照着师父演奏的曲子节拍,拍击不同位置,回应师父的乐音。
勤儿瞧得入迷,赞叹不已。
阮罂微笑,操弄这杀人匕首,像操弄美丽乐器。顺着琴声的频率,连续回震出高低不同的音符。
这是师父赠的悦音匕首,她听见师父的承诺。这玄妙空灵的声音,与师父荡气回肠的琴乐,超越距离的隔阂,无形地在天际,在林间,甚至在皇城中,融成一曲独一无二的乐曲。
大街上的百姓们,正在走路的不走了,正在叫卖东西的贩子不卖了,正在茶馆酒馆饭馆喧哗的人们都呆住了,他们一下往左瞧,一下往右看,被乐声的来处混乱了。
“哇,怎么回事?怎么有两股乐声?”
皇宫内,太子府。
“这什么声音?”长公主问,她跟众臣也都听见了玄妙的回音。
司徒剑沧淡笑不语。知道阮罂在听,他气定神闲,奏得更游刃有余。琴音婉转,如诉心中情。没人知晓,是什么玄秘力量在操纵?每当司徒剑沧演奏到某一小段落,总在那画龙点睛的节拍处,谁铿一声,助他的琴音更灵动。就在众人惊奇连连中,结束曲子。
“好,好,好极了!”长公主起立鼓掌,感动得哭了。“这为我奏的曲子,宛如仙乐,旋律诡丽多变,我太感动了,感动得好想哭。”
在公主忙着哭忙着感动的当下,司徒剑沧起身,向长公主与太子行礼,禀明想离开皇宫,回复平民生活去远处流浪。
“这一曲,就当在下感谢太子与公主这些年的厚爱,还望太子与公主成全。”
“好、好极了,好啊!”大臣们这时才反应过来,掌声鼓励绝妙的琴技,实则兴奋这厮要离开,这不合群又高傲的家伙滚越远越好。
“你要离开?”长公主呆望着司徒剑沧。“去流浪?宫中不好吗?”
“司徒先生,你才艺过人,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皇太子舍不得。
“在下心意已决,请成全在下。”
长公主慌了。“这些年本宫什么都依你,待你甚好,没理由离开啊!”
“请公主体谅。”
“不行。”
“请公主成全。”
“我不成全。”
“请公主——”
“住口!”长公主命令太监:“去,请我父皇来。”
“姊姊?让父皇来干么?别惊动父皇。”太子起身拦阻。
瞪着司徒剑沧,长公主目光炯炯。“你一向傲慢无礼,我一直忍耐就为了想感动你,没想到感动不了你,你还想着要离开,我也没耐性再纵容你了。”长公主对太子说:“我立刻要父皇下诏书,招司徒剑沧为驸马,定了婚事。”
太子为难。“这是何苦?”
司徒剑沧回道:“就算皇上下诏书,在下也不会改变主意。”
“是吗?”长公主恨恨地笑了。“连皇上亲下的诏书都不听吗?那可是死罪。司徒剑沧,你不要脑袋了?”
还以更冷厉的眼色,司徒剑沧缓缓道:“你真这么喜欢在下?”
“没错。”
“好。”
“好?答应了?”
“好,就让我的脑袋,陪公主一世。”
喝!众臣倒抽口气。这,这意思是……他宁愿丢脑袋?
太子过来劝长公主。“何必强人所难?算了吧,就让他去流浪……”
长公主定望司徒剑沧,她笑了,笑出了眼泪。对旁的太监命令:“还杵着干么?请皇上过来!”瞪着司徒剑沧,警告:“记得三年前,你婉拒皇上赐官,当时谁救下你的?司徒剑沧,你最好想清楚,皇上可以容你忤逆一次,你认为还有第二次吗?你可以跟整个皇城的御林军为敌吗?”
“我没办法与上万御林军为敌,”他冷笑,说:“但我情愿丢脑袋,也不想娶个不爱的女子。”
“好,司徒剑沧——”长公主目色疯狂。“今日,你甭想走出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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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夫人把女儿叫进房里,笑咪咪地跟阮罂介绍媒人送来的资料——
“你看张员外,全国有十间木材行喔,妻子早年因病亡故,但好在已帮他生了五个小孩,你不用帮他传宗接代,他只想讨个美娇娘共度余生。”
阮罂摇头。“我讨厌做生意的。”
没关系,扔了张员外的资料,阮夫人拿起下一张。
“陈书桐,人品好,气质好,有名的书香世家,只不过年纪大了点,四十有三,他不介意你有过婚姻,他……”
阮罂摇头。
阮夫人愣住。“又摇头?嫌年纪大吗?没关系,还有,这个沈怀山,他妻子三年前和别人跑了,扔下两个孩子,他说只要你不介意,他也不介意你被人家休过,你们可以共组家庭,祖传的家产够让你吃穿不愁,穿金戴银,餐餐吃鱼翅也没问题!”
瞧阮夫人讲得是慷慨激昂的,可阮罂气定神闲,又摇头。
阮夫人叹息。“我的好女儿,怎么你都不喜欢?”
“我的好娘亲,怎么都是些死老婆的啊、老婆跑了的啊、有小孩的啊、有过婚姻的啊?”
“好女儿,别怪人家现实,你不能生子被高家休了,来说媒的当然也只能都是这些人。”
“娘的意思是,只有这些人才会喜欢女儿?”嘿,娘哪知道,师父爱她哩!她师父可是状元郎。“娘,你看看这个。”阮罂从怀里掏出一罐瓶子放桌上。
“这什么?”
“这是我等一下要喝的。”
“这什么啊?”阮夫人打开瓶子,闻了一下,就呛得头昏目眩。“这什么?你喝这个干么?”
“是这样的……”阮罂悠哉悠哉地顺了顺袍袖。“我不要嫁人,我要去西域冒险。如果娘劝阻,女儿就喝了这个,这毒药很厉害,喝了马上七孔流血,去见阎罗王。”
“嗄?”这……阮夫人呆住。这情节怎么有点点熟悉?服毒自杀?这……
果然是有其母有其女,母女一条心,阮罂学很快,当初母亲以死要胁,现下,她也出这一招。
“娘……”阮罂忽地跪下,抱住阮夫人,脸埋在她的双膝上。“爷爷八十岁的时候,还想去西域,他眼睛都快瞎了,想见的还是西域。我从小就听爷爷讲了好多那里的事,老想着将来也要去看沙漠,去看骆驼,去看那些新奇的风景,甚至见识到关于死亡之虫的传说。娘,安稳富裕的生活,不是女儿想过的生活,那对女儿来说太枯燥、太沈闷了,女儿在高家的时候,锦衣玉食,可是很不快乐,娘……”阮罂抬头,望着娘亲。“让我去,让我去找自己要的快乐,好不好?”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
阮罂拿起药瓶就喝。
“阮罂!”来不及劝阻,阮罂咕噜噜喝光了,抹抹嘴。
阮夫人面色发白,吓傻了。
阮罂咳了咳,说:“这瓶是假的,但这一瓶——”咚,又掏出个黑色瓶子。“这就是真的了。”
“这样吓娘,很高兴吗?”刚刚那一吓,阮夫人哭了。“我一直为你的幸福着想,你却这样吓我。”
“娘,你成全我吧,拜托您了。”阮罂抱住母亲,苦苦哀求。“那不是我要的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