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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偏帐内烛火依旧摇曳,李菁逸在孟津渡口防御敌军,风飘絮被撤职,云琮只得与秦怀远并几个书吏处理军中事务,每天来往于军营和水寨之间,好不辛苦。眼圈周围染上一层淡淡的黑纱,颧骨凸显,温润如玉的面颊早已被疲累侵蚀,却仍像永不停歇的机器,连写字的动作都变得机械化了,直到批复完最后一份公文,僵硬的身体才觉一阵酸痛,他无力地抬起胳膊,复又想到那人,便硬撑着想那边的营帐走去,一阵冷风袭来,他才想起忘了披外衣,仰望天空,月亮和星辰都藏匿了起来,他轻抚着有些发颤的身体,随口叹了一句,“月若无恨,月长圆。”
此时却觉得被温暖包围,原来婵娟送来了外衣,“你怎么来了这里,三妹的伤势如何?”
婵娟退后几步,如出水芙蓉的容颜还带着些许泪痕,眼睛也红肿得不成样子,“姐姐担心子初哥哥太过忙碌,便遣我过来看看,我因见天气严寒,哥哥未着外衣,因此送来,姐姐被打得皮开肉绽,现在已止住了血,也用了药。”
云琮轻叹,“我此时已处理完全部公务,带我去看你姐姐吧。”“诺。”
“你知道这件事的原委吗?”声音温和平静,宛若波涛不惊的湖面,“知道,只是这样的代价,我再也不想她付出了。”
云琮轻拍她有些颤抖的双肩,“放心。”刚入营帐,只见董辰,周谨侍立在风飘絮榻前,“夜色已深,你们先回去,我与都督有要事相商。”董辰道:“军师保重。”
周谨道:“军师千万爱惜自己。”“知道了。”云琮见两人眼圈红肿,心下明了,又看到那人有着多处伤痕的下唇,心中一阵刺痛,“若是疼的话喊出来便是了,还这样忍着,你是存心让那二人难过吗?”
风飘絮觉得眼中泛酸,却还是笑着,“本来是想让他们不必担心的,哪里料到会如此。”云琮嗅着帐内残留的药香,“你啊,都这样了,这张嘴还是不饶人。”
“也顾不得许多了。”云琮看着她苍白的面颊,左颊还是肿着,眼睛却永远纯净如一汪澄澈的水,不沾染一点尘世的污浊之气,“既然你行此计,如果只泛于表面齐王定不会相信,那些通敌书信是齐王暗使人放入你营帐的吧。”
风飘絮理了理鬓边杂乱的发丝,因不便起身,便一直伏在榻上答话,“而且这细作定在营中。”云琮剑眉微蹙,“三妹为何如此肯定?”
》 风飘絮道:“我营帐内有我和婵娟的两只箱子,且我的放于里间,不易搜寻,若不是熟悉我营帐之人,怎会如此准确找到我的箱箧所在?”
云琮压低了声音,“据我看来,这人极有可能是訾议。”风飘絮呆了一刻,继而目光坚定,散射出清冷的光芒,“不会是他。”
云琮显然有些急躁,他不知他的三妹为何对这个少年如此信任,“你怎知不会是他,你又如何敢肯定?”
风飘絮却始终不带任何表情,“兄长听我讲一个故事可好?”云琮尽力抚平烦闷的心绪,“你说。”
风飘絮的目光辽远而又幽深,那深邃的眸子中隐含了太多不为人知的往事,“子之之乱,祸乱燕国,百年不遇的战火重新燃起,州郡中的百姓易子而食,一对平凡夫妇不忍易子,却无力抚养,便把女儿弃之荒野,任由她自生自灭。鸨母逃难而来,因见此女有几分姿色,便带至飘渺阁,希冀她成为未来的花魁,再度赚到银钱。历经数年,此女长大成人,虽饱受苦难折磨,历经波涛狂澜,却略通琴棋书画,偷阅百家兵书,恰逢燕王募捐军费,报国之心油然而生,便约定三年之期,于二十岁倾财报国。那鸨母是为了她自身的利益,却对我有养育之恩,也正是那些不堪回首的苦难岁月,才造就了今日的风飘絮。”
云琮听罢,不觉泪流满面,如断了丝线的珍珠一般,打湿了湛蓝的衣襟,“你觉得訾议和你很像,是吗?”“是。”
云琮长叹一声,无奈地闭了眼,“罢了,我自知是再也劝不动你了,只是你也要小心留意,万不可让他打探到内部军情。”
“兄长放心。刚刚仲卿和世宁在这里,我已让他们请汤师傅准备好炸船的火药。”
云琮此时显示出深深的疲累,却还是硬撑着说完最后一句,“齐王定会再派细作前来探你口风,到时随机应对即可。夜深了,你好生休息吧。”风飘絮回以一笑,“兄长也要珍重。”云琮不知为什么心会莫名地抽痛,他紧了紧外衣,消逝在冰冷的夜色里。
新一轮的太阳升起,给天地万物带来勃勃生机,婵娟从杜怀处出来,衣襟遍染药香,手中的托盘放置着绷带,棒疮药,以及一碗黑糊糊的药汤,散出令人窒息的苦味儿。才行到半路,却见一与自己容貌无异之人,心中正在疑惑,那人便不动声色地点了她的睡穴,并把她的容颜遮住,进入了风飘絮所居的营帐。
这人先把婵娟放在里间的榻上,又小心翼翼地为风飘絮换药,风飘絮感觉后背隐隐刺痛,动作却极轻柔,她看向那人容颜,却感觉不像婵娟,“你不是婵娟,你到
底是谁?”
那人手指从耳际划过,轻松地将一张本不属于她的面皮撕下,露出了濯水清莲般的容颜,风飘絮看着那人的容颜,却觉得仍在梦中,“云姐姐?”
那人眨着含笑的眼睛望着她,“五年不见,妹妹容颜更胜当年。”风飘絮却并未觉得喜悦,清秀的眉目间显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愁,“姐姐来此,不会只为了与我说这些吧?”
云绮罗薄唇微启,“那妹妹说我是来做什么呢?”风飘絮强忍着背后药物的刺激,话语宛若锋利的蜂针,直刺要害,“齐王巧设反间计,遣姐姐来探我心意。”
“妹妹果然聪慧过人,既然如此,你心意若何?”风飘絮看向熟识的人儿,感觉却再不复当年清纯无杂念,“我绝不会背弃燕国。”
“五年前,妹妹曾说要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如今齐王占尽天时地利,燕国灭亡只在旦夕,妹妹大才,何苦要辅助一个倾颓的国家?”风飘絮苦笑,诡异的阴云覆盖在面颊上,比这冬日的寒风更甚,“他对我有知遇之恩,士为知己者死;况且那日我被生擒,姐姐应该知道清馨阁内发生了什么,这样的人,怎配做天下之主?”
云绮罗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可叹终是为情所困,涉入了不可自拔的境地,也入了风飘絮的圈套,“他当日是被酒所迷,加之你言辞冲撞,他才做出了那种事,但他绝没有要害你之心。”风飘絮见她言语已乱,便知此计已成,再次露出了一个天大的破绽,“可惜我此时被困于此,再不得考证此言是真是假。”
云绮罗听出了端倪,再次追问下去,“燕王已不信任你,你在此嗟叹又有何用,齐王雄才大略,早晚会一统天下,你若倾尽浑身解数,挑起的是更多的战乱,难道你忍心看着你燕国子民多受一层战乱之苦,忍心看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一番话说得风飘絮心中也十分动容,悲戚之状由假成真,清泪划过面颊,三千青丝有些杂乱,与泪水贴在一起,“好,我会助齐王围攻燕王,半月后大事可成,不过齐王要答应我两个条件。”云绮罗问道:“是什么条件?”
风飘絮理了理鬓边发丝,“第一,齐王要答应战胜后不得屠戮燕国子民;第二,他登上皇位后,要给我一叶扁舟,不得追寻。”云绮罗握住了风飘絮的手,“妹妹放心,我定会向齐王禀明。”
风飘絮道:“到时我会立于长江北侧云重山之上,以举旗为号。”云绮罗笑道:“妹妹想得周全,我与齐王静候妹妹佳音。”风飘絮目送她戴上面皮走出营寨,把那黑糊糊的药汤一饮而尽,却从那苦涩中感受到了一
丝甘甜。
十四天后的夜晚,风飘絮身后杖伤基本痊愈,桌案上置了一堆公文,这是她托秦怀远偷偷从云琮处带过来的,婵娟端药进帐,见那人仍在批复公文,又看见那人有些突兀的手指,痩削的面颊,被烛火镌刻着,隐隐染上了一层金边,“姐姐这又是何苦呢,虽然是帮子初哥哥分担公务,到底也该注意身子,伤还未大好呢。”
风飘絮笑道:“偏你啰嗦,好了,我喝药便是。”此时周谨入帐,烛火摇曳闪动,复又恢复原状,“军师,将军们和云都督已在帐外等候。”
风飘絮不得已放下了手中的笔,又把那些公文整理清楚,“婵娟,快搬进去。”婵娟无奈的摇了摇头,姐姐,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自己。
继而对周谨说道:“世宁,请众位将军和都督进帐。”“诺。”那些将军看见风飘絮羸弱的身形,都不自觉地红了眼睛,呆站在一旁,只有云琮上前坐下,“三妹,可大好了?”
风飘絮笑道:“基本痊愈,有劳兄长挂心。”她看着这些英武不凡的将军都立在一旁,“这是怎么了,你们快坐。”
轩辕寒靖着月白色铠甲,手握佩剑,快至知命之年的他勇武还似当年,只是此时向被什么钳制住了一般,再也迈不动一步,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军师受苦了”
话未说完,两行清泪已陡然滑落,身后的三位将军也落了泪,发出低低的呜咽,风飘絮心中感动,却不得不压抑住这种情感,“四位将军若是再哭,明天还怎么上战场,难道让齐军看到我们的战将都红肿了眼睛吗,知道的是为我风飘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军失了军心。”
四位将军只得坐下,风飘絮压低了声音道:“我已派周谨与几个值得信任的卫兵在外巡查,请将军们尽量保持安静,听我细说。”又从箱箧内拿出一幅水寨地图,是她被擒住时所作,“四位将军请看,这是我描摹的齐军水寨图,有机关的地方我都一一标出,轩辕将军于齐军水寨西方守候,若听得爆炸声,就开始攻寨,我料想营寨内守军不会超过五千,请将军小心这些机关,千万避过,我已命汤师傅备好火药,将军可领取一份,小心取用。待攻下水寨,你就驻守寨中。”“诺。”
“艾将军,请你守侯于齐军水寨东侧,你与轩辕将军回营后仔细记准这幅图,同样也去汤师傅处领取一份火药,听得爆炸声再行攻寨,一定要在最关键的时候用度。西侧有他们放置秘密战船的石洞,也要炸毁。待一切完毕,你就率领余部分为两队,埋伏于巴雾峡两侧,齐王败后,必走此路,到时你可放射羽箭。”艾英道:“诺。”
“子元,还有熊将军,二位将军需领取大量火药,明天出战时,领水军分列于都督两侧,我会立于长江北侧的云重山上,到时你们看我举旗为号,先假意包围主公所率船队,在齐军涌过来的瞬间袭击他们,然后用炸药炸毁他们的战船,千万保主公与都督周全,到时我自会亲自指挥战阵。”二人应道:“诺。”
“各位将军请回营帐,明天定要击溃齐军。”“诺。”四个英武的身影消失在苍茫夜色中,独剩得云琮与风飘絮,“三妹字字珠玑,明日定会有好戏可看。”
风飘絮如月牙般的笑挂在脸上,薄唇勾出绝美的弧度,“兄长明日也要小心。”
“现在,是不是该还给我了?”风飘絮看着那人狐狸般狡黠的笑容,佯装不解,“我从未借过兄长的东西,何谈归还?”
云琮佯怒,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底的那抹笑意,“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