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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暖生烟-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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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穿戴好了出了房门,朝阁楼上看了看,心想着:已是许久不曾陪伴暖儿了,今日还是先别赶着去兵部了,反正也没人催,不如好好和暖儿说说话。   
心里这般想着,脚便随着心思一道上了楼,站在帘子前玉寒却是突然不敢往前走了,若是那晚自己死了,暖儿此刻应该是能以一条锦带遮眼,病体虽虚,却是可以见人了,这外面的花花世界原该是这帘子里的少年的,而不该是她的。   
“阿姐?怎么不进来?”玉暖早晨难得醒得早,睁开眼就瞧见呆站在帘子后边的玉寒,近日都不见阿姐,他有些提心吊胆,睡得也不很安宁。而玉寒听得她唤,赶紧走上前去。   
撩开青底五彩纱帐,里面的少年侧卧着,面容正朝着她,碧湖水般的翡翠目比旧时要缱绻上许多,好似含了千言万语一般,玉寒就这么呆了,暖儿今日与平日里不同。   
“阿姐,陛下教你入宫了吗?”他将脸朝枕头上靠了靠,玉寒自上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嗓音却是骗不了人的,有些哽咽,“阿姐,你不要入宫,暖儿乖,暖儿再也不要出去玩耍,暖儿只要阿姐”   
玉寒好似可以瞧见明珠泪一颗颗从那碧绿色的眼眸中滴落的情状,心头便是如同刀绞一般,坐到他身侧,将他揽到自己的怀里,果然那脸上已是湿透了,给他擦着泪水,拍了拍他的背,玉寒柔声哄着:“暖儿不哭,阿姐不入宫,阿姐看着暖儿有一天可以自在玩耍”说到这一句,她止住了。   
有她在一天,有四少在一天,这世上便没有玉暖,恍恍惚惚间,她捧起玉暖的脸,问出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暖儿你可恨阿姐?”   
玉暖没有吱声,长长的睫毛卷翘着,若是眨着眼睛便可如一把小扇子一般,然他眼眸未动,眼睑低垂着不愿去看玉寒的眼睛,就这样二人无语相对。良久,玉暖终是抬眸看向玉寒,眼若碧玉,唇色异常,血红两瓣一张一合,九个字连成一把刀,直指玉寒的心窝:“你爱齐凤臾,我便恨你!”   
玉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凤鸣轩的,一路上耳边嗡嗡作响,春日的鸟鸣也莫名变成了蜜蜂振翅的声响,她晃晃悠悠地出了玉府的大门,停在门前那两只石狮子中间,半侧着身子看向那玉家的牌匾,朱漆红艳,金漆耀眼,浮雕细致,镂雕深刻,两个端正楷书高悬头上,着实庄严,可看在眼里却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可怖!   
这宛若鲜血淋漓的牌匾如今大可在背后添上几笔墨黑,来嘲讽她玉寒可笑可叹的人生,如此堂皇,内里却是如此的漆黑肮脏,连同自家胞弟也对自己生了爱慕之心!枉她自诩聪明绝顶,竟连身边人的心思都猜不出半分,如若不是今日相问,那这不伦之情还要多久才水落石出?   
方才玉暖的眼眸第一次没有带上湿气,如此灼灼,南海碧凝珠也不及他那双翡翠目来得耀眼夺目,只可惜那可教日月失色的双眸,携着森冷阴风看向她,令她骨肉生寒,可就算是如此也不及那九个字更教人无所适从,一句话,将她推向千尺寒潭,自此万劫不复!   
她失魂落魄地在章台路上游荡,三魂七魄皆已离身,浑然不知自己要去往何处,正在此际,有一人拍了拍她的肩,扶住了这摇摇欲坠的人儿,“暖儿,你这是怎么了?”卫布耶出得司天台正要去玉府寻他,此刻正巧碰上,却不知此人缘何这般宛若神游一般。   
那一声“暖儿”教玉寒如遭雷击,霎时站住,看向身侧才认出眼前人是卫家长子卫布耶,费力地扯了扯唇角,那一笑在卫公子眼里比哭还要难看上几分,有气无力地寒暄:“是布耶哥啊,今日怎就这么巧?”   
卫布耶有些失笑,他二人相处如许年岁,几乎日日在这章台路碰面,今日竟成了碰巧了!“哪里是巧,我正要找你呢,陛下给司天台下了旨,说是要赶在七夕前大婚,要我等觅得良辰吉日,早日上报。”他看了看身旁少年的脸色,低声问道:“莫不是陛下为了犒赏你毁了景荣侯的老巢,这才改了主意与你家阿姐大婚?”   
玉寒本散了的魂在听得“大婚”二字时终是回了过来,一脸的惊诧,卫布耶见得他那副与平素迥异的样子,心头的疑虑便愈加的深厚了,想来想去,还是问问这人为妙,便道:“玉家祖上曾有良玉神目,此话可是当真?”   
若是方才玉寒是回了魂,现下在听得“良玉神目”四字后便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忽的变得眉开眼笑,“布耶哥就别说笑了,那是个什么神奇物件儿?你要打趣暖儿也不是这么开玩笑的。”良玉神目那司空大人的死岂不是并非大理寺呈上来的误认暴毙,实则老死?能教大理寺如此行事的除了当朝睿帝,还能有谁!   
卫布耶见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疑虑又深一重,盯着这人的颜面看了许久,却终是没有开口。而玉寒心下直道不好,忙咋呼道:“对了,布耶哥,洛慈姐姐还让我去桃花坊买胭脂呢!再不回去她该要骂了,到时候暖儿可就遭殃了!我先走了啊!”说着便如一只白蝴蝶一般飞去了。   
玉寒往玉府奔得极快,因了失神连轻功都不记得使了,但愿还来得及   
第五十七章 龙颜怒 
其实上天是很少听到苍生的祈愿的,虽然有“天从人愿”这一说,可搁在不同时候定然也是有不同境地的,如此这个词大部分时候都是庸人聊以自娱的一个由头,真正出了什么篓子依旧是要完蛋的,就如同一颗号称能治百病的药丸子,没病的时候看着聊以自慰,有病了,吃下去,一命呜呼也便了结了,那时就算是怀揣着十二分的“天从人愿”的念想也是不抵半分用偿的。   
玉寒定是明白这样的道理的,奈何事到临头还是不可不慌乱了手脚,只在心头不断地念叨着:“但愿还来得及但愿还来得及”然而事实却是真如吃了那颗药丸子一般,依旧是来不及的,待她赶回凤鸣轩,外头一干守卫皆是换了人马,由睿帝麾下的禁军接了手,领头的正是傅阅谨!   
原来这傅阅谨不单单是管了个暗卫队,连带着睿帝手下的一干精锐也尽在其手下,如今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凤鸣轩围了个严严实实,真真是将时候把握地恰到好处。   
玉寒站在凤鸣轩的入口处,看着这一表人才的傅将军,心道:好好好!果然是妙!八成自己一出玉府,这人便将这小小楼阁围住了吧。   
傅阅谨冲她行了个礼,道:“微臣奉陛下之命前来照看皇后娘娘,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四少见谅。”于是玉寒就生生地被自己堵在了自己的歇息处,暗压下心头那阵怒火,玉寒一脸的可人笑容,正是四少的招牌脸色,“傅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暖儿此刻要进去探望阿姐,可否行个方便啊?”   
傅阅谨满面歉意,摇了摇头以示自己无能为力,“皇后待嫁,任何人等不得随意探望!”这是睿帝给他下的死令,当时他还斗胆问了一句:“若是四少”话未说完,睿帝森冷的眸色便是愈加的黑了,伴着一句:“最该提防的就是他!”直教傅阅谨肝胆欲裂。   
好好好!齐凤臾,你够狠!玉寒心里已是怒到极致,奈何此间傅阅谨携皇命而来、师出有名,若是她硬闯凤鸣轩也只会令齐凤臾多一条怪罪玉家的理由!于是重又笑得灿若春花,道:“那可否令洛慈姐姐出来说话?暖儿也好嘱咐嘱咐些事宜。”   
她这厢一笑,傅阅谨心头便是一冷,他看着陛下与这人从相识到互斗,到联手,再到如今僵持,哪里不知这才是正主儿!然睿帝说了:“四少是四少,皇后是皇后,你这双眼睛可要看了真切,莫要认不清谁才是你的主子!”当时他是一腔热血,只觉得不就是困住那凤鸣轩内的人儿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了此处,对上四少,这才清楚:他先前是大错特错了!   
玉寒以一双无比有神且满含期待之色的杏眼瞧着傅阅谨,情意恳切、十分天真的模样,大约有半刻钟的时候,傅阅谨终是败下阵来,唤了洛慈出来,让玉寒将她领到前厅去了。   
“谁是你的主子?”嗓音平静无波,玉寒右手端着茶盏喝了一小口茶,慢悠悠地转过脸来,对着洛慈时甚至可以瞧出一些笑意。   
洛慈却是不敢答的,只垂首站在一旁。玉寒见状更是火冒三丈,重重将茶盏放下,茶汤溅得四处都是,一阵讥诮的辛辣之语紧随其后:“我道是缘何有人多嘴,原来竟是从未把我当主子看待,你是长本事了,跟我玩儿起一女侍二夫的把戏了!”她将洛慈从齐凤臾处讨来,是因了暗卫口风紧的缘故,又是个女子,定可好好照料暖儿,好教自己无后顾之忧,如今倒好!后顾之忧没有免,后院起火这种事儿倒来得快!   
那话是十分的难听,可洛慈依旧是那般垂首站着,不言不语,玉寒看着这温雅柔顺的女子心道:“早这般乖巧,又何必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可念及这也是个十分难得的可人儿,长得又美,照料暖儿有功无过,又知这人也是两处为难,本来硬下的心肠立刻又软了下来,将头扭到另一侧不去看她,冷冷道:“凤鸣轩门口处去给我跪着!到明早卯时起身去伺候暖儿起来!”她说罢又嫌罚得轻了,补上一句:“其间要是敢动上一动,你这辈子就别进凤鸣轩了!”   
洛慈是暗卫出身,自小受训比这严酷的多了去了,却没有哪一次能比这一次更难受。那人什么也未曾多说,只罚她在这凤鸣轩前跪上一晚,自己便朝椋宫去了,那般小小的人儿,墨色锦衣翩跹如蝶,消失在她的眼里,好似一场诀别的舞,绚烂到让人质疑的地步。   
齐凤臾靠在九龙金椅上,手边的游龙青花瓷盘内两串葡萄晶莹圆润,他在等人,正思量着那人也该到了便听得朱漆大门开启的声响,饱满的双唇边绽出一个笑来,他开了口:“怎么?不是逃了吗?还舍得回来?”   
“让傅阅谨把人撤了!”玉寒无视齐凤臾的玩笑言语,口气极是生硬。齐凤臾听着这话心头也有些不悦,可毕竟是他派出去的人,也就不与这丫头一般见识了,冲着那不远处的人儿招了招手,齐凤臾唤道:“玉寒,过来,你要的吐蕃葡萄给你备好了,尝尝。”   
这会子要是后宫里哪位妃子见着了如此模样的睿帝,那必然是如同青天白日里见了鬼一般,向来睿帝面容冷峻、不苟言笑,就算是十分中意哪一位佳人也就是那般不冷不热的模样,除了曾经荣宠一时却香消玉殒的柔贵妃,谁也没见过睿帝柔声细语的样子。   
其实谢妙言虽宠冠后宫,在睿帝面前依然是要夹着尾巴做人的,凡事陪着小心也是免不了的,单就妄议朝政这一项就是不可在睿帝跟前乱说话的。然,玉寒是从来都没有这般禁忌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是不高兴了,甩了脸子,不是齐凤臾先低头,便是过上几天也就事过境迁算了。如今,她也是习惯了这般作为,在旁人面前忍得,在齐凤臾面前反而最是耐不住性子。   
如是,看着齐凤臾眉眼含笑,好似一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她那口堵在心头的气彻底压不住了,上前掀了那煞是好看的盘子,冲着齐凤臾便是一阵乱吼:“你怎可行这般事情!暗地里竟派兵驻守凤鸣轩!你除了出尔反尔就是使计逼迫,放我自在有那么难吗?我做了什么惹着你?要你这般对我,步步紧逼,非得把我圈在这椋宫里才算是完事儿!”   
待她说完,齐凤臾也未开口,依旧是坐在九龙金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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