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同.温柔,畏怯以及那迷茫的神气不知道在几时已经一扫而尽了,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种冰冷得刺骨的寒光了.即使是我在微笑着,那眼中依然是冷冷的.我的心里不仅是结了一层硬硬的壳,就连面容上也戴上了一个冰做的面具了.
这样的一个我又怎么能够让人喜欢得了呢?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别人的看法于我而言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纵然是阿风,现在我想起他来也不为情动了.在这之前,他虽然是人离开了我而去,但因为那孩子的缘故我还是感觉着自己和他是息息相关的,他老在我的心中未曾真正离去过.可是到了今天,孩子没有了,一切感情也随之而逝了.阿风,这个男人还算是什么呢?我或许还是在爱着他,但更多的是╠╠╠╠╠╠恨!是他的负心薄幸,才害死了我的孩子,毁了我的生活!我已经开始学着把这个男人封存在心底的最深处了,我不愿意再去将他想起.
无所谓了,无所谓了,这世间的一切事,一切的人对我似乎都是无所谓的了!除了债务,除了阿根嫂,我是什么也不在乎了.
出院的那天,在我再三地坚持下,阿根嫂终于拿出了那一张张医院的缴费单据和她那张众多名字的借据来.
"王兰英:五十元;李凤:一百元;刘小红:三十元;方雪梅:两百元.........."
那张大得像报纸一般的借据上密密麻麻,歪歪斜斜地写满了似曾听说过的名字和数目不一的金额,最末尾的欠债人的签名是:林丽珍.并盖着一个红红的手指印.
我细细地看着这张单子,把那些名字都在心里默念着数遍.我要将它们牢牢地记在心底,至死,我也不应该忘记的.然后,我拿出笔来小心地在"林丽珍"三个字上划过一笔,另外重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不清楚,这样的借据是不是人手一份的,我也不打算去每一张都去改写过来了,其实就是没有任何字据,我心里又岂能忘记呢?
"妹子,你不用去管这个东西了."阿根嫂伸手来拿借据.
我摇头避开了她,紧紧地握住不放.这不仅仅是债务,更是恩情╠╠╠我一生一世也还不完的恩情!
走出医院,我站在灿烂而明媚的阳光中,身上,心里却是无尽的寒冷!
第三十八章 一九九七年(1)
刚一下汽车,广州城那惯有的喧闹和杂乱就立即扑面而来了.
虽然,我是一点也不喜欢这座城市,它的拥挤,它的匆忙,它的炎热.......几乎是这里的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心怀反感的.其实,这也不过是表面的借口而已,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地方有我最不堪的回忆,所以我最不愿意来的就是这里了.但是,我还是在这个城市酷热的季节回来了.
从医院出来以后,我仍旧回到了原来那个服装厂打工.虽然没有了怀孕的重负了,做起事情来是比以前要快了许多,但是我的经济情况还是不容乐观的.那是因为我所在的这个厂是一个中等规模的私营企业,本身的实力并不是很强的,要力求在激烈的竞争中求得生存和效益,老板就不免要从工人身上来采取某些苛刻的措施了:工作量是越来越加重了,报酬却是越来越少了;福利之类的是几乎没有半点的,除了工资以外,能避免的就竭力避免,工人们的艰辛老板是不去理会的,但是对于工人们的错处,监工的眼睛却是份外的亮了,即便是一点点失误也会成为克扣工资的理由,这是最普遍也是最快捷的一种减少成本的方法.故而,每天都会传出几个新的消息来:某某被扣了多少工钱了,某某又被辞退了.......厂方这种做法当然会引起工人们的怨声载道了,也不乏一走了之的人,但工厂方面是并不担心这一点的,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打工仔多的是,马上就可以填补上空下来的位置了.再说那些老工人们大多数还是不敢轻言离开的,在这个人浮于事的年月,能有个工作可做已经是不错的了,该忍的还是得忍着,大老远的来打工谁也不想两手空空的回去吧?所以尽管待遇不如人意,大家还是拼命地干着.
我更不可能例外了,我比别人更加努力地工作着,甚至是日夜不停地去做着活儿,可那收入依然高不了多少.而我所欠下的债务竟有一万七千元之多,虽然这些日子以来我比任何一个守财奴都要勤于积蓄,比任何一个吝啬鬼都要节俭,可是我还是没有能够令这笔债务减轻多少,那份长长的名单也只是划掉了五六个名字而已,而且那还是欠款比较少的.至于那些数额较大的,我还暂时没有那个能力去顾及了.尤其是阿根嫂,我欠她的钱是最多的,仅是医药费就有六千多元了,还没有算上那些她为我买这买那的费用,而对于这笔她一直都不肯说出来的钱,我也是下定了归还的决心的.但是,就凭我那一点点可怜的工钱又怎么能够还得完这样的债呢?我没有哪一天不为此焦虑万分的.
不用着急."阿根嫂总是劝慰着我."慢慢来,总能还得完的."
不用着急?我怎么可能不急呢?而且,就是阿根嫂自己也是不会不急的.就在今年,她的大儿子就要进大学了,那笔用在我身上的钱正是她筹备了这些年的学费.如此一来她儿子的学费又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了,阿根嫂能不心急如焚吗?她为了安慰我这才尽力装着没事的样子,只是在心里忧急着罢了,但我岂有不清楚的?
然而,其他的人就不可能这样客气了.
"你就没有一个亲戚吗?"一次,另外一个车间的肖红遇着我,突如其来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一怔,随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这是在暗示着我快还她的钱,我惟有羞愧地无言以对了.
这厂里的人几乎都曾经借给过我钱的,债主是不折不扣的随处可见,急于要我还债的脸色与言语是屡见不鲜了的,常常弄得我都羞于见人了.我虽然是怎么着也不会赖帐的,但别人不相信啊,哪一个都想尽快地要到实实在在的票子捏在手里才会觉得安全的,可像我那样一个月才还得了那么一点钱出来,也难怪人家是要急得不行的了.我当然是不能责怪别人的态度是如何的无礼了,惟有希望自己可以早日了结了欠款,让她们放下心来的好.可我又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毫无办法可言.有很多时候,我甚至真的就打算回南京找到白家的人帮助一下了,但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就只有作罢了.
到了春季过后的,厂里开始盛传起要裁人的消息来了.工人们不再谈论别的什么事情了,每天都在暗地里恐慌着"大清除"的厄运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人人在自危的同时,也更加专心地工作起来.倒暂时没有什么人逼问我的债务问题了,但我并不能因此而轻松了多少,因为如果真是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每一个车间都必须走三个人的话,那我肯定是首当其冲的人选了.且别讲我的资历和工作能力如何了,单单是周小姐对我一向的观感就是该我"走人"的一个大因素.即便是我有阿根嫂的照应,但在这种由老板决策的全厂总行动中,我根本就是难以避免丢掉饭碗的命运的了.那么这样一来,我这份唯一的收入也会没了,我又该怎么办才好呢?我每日里都在担着心事,恐惧着那一刻的来临.
事情果然不出我的意料,我的确成为了这一次"大清除"的对象.
"这是上面的决定,和我无关的."周小姐一脸无辜的对阿根嫂解释.
"你让她到哪里去呢?"阿根嫂还在努力着,"就让她再干干吧!"
周小姐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那我就管不着了,说不定她换个工作还挣钱多些呢!"
她的话让我心中一动,也许我离开这里也未尝不是好事的,去大地方找找机会挣的钱或者要多一些,还债也会快许多吧!再说,我被辞退的事情已经是注定了的,我不走又能怎么样呢?
始料未及的是,我竟然差一点就走不成了.
工厂不要我了,但工人们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我离去的.但这绝非是因为舍不得我这个人,而是她们不愿意让欠债者独自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而已.
"这怎么行呢?你跑了就跑了,让我们到哪里去找你啊?"
"这年头什么样的人没有?什么样的事情没有?"
"国家的钱还敢不还呢?何况是我们的?"
...........
我被一大群面孔几乎都是陌生的人围在了中间,她们那不同的口音交混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噪音,闹得我头晕眼花起来,简直就分不出东南西北了,我还是竭力地解释着自己还债的心意,可我的话根本就被人们的声浪所淹没了,那一口带着江南音调的普通话显得那样的软弱和无力,毫无半点说服力可言,没有人肯听我的,我是越来越解释不清楚了.
阿根嫂站了出来."你们就让她走吧!"
人群渐渐地有些安静了,但看着我的目光依然是非常的不以为然.
"当初也不是她向大家借的钱,是我,林丽琼."阿根嫂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你们只管找我要就是了."
我哽咽了."阿根嫂........"
阿根嫂握住我的手,鼓励地笑了笑."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这里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一切有我呢!"接着,她又转头对大家说:"我是不会走的,你们信得过我不?"
我的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一时之间倒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才好了.过了好一阵子,我这才发誓般地说:
"请大家放心!我白晓荼是会还你们钱的,请你们相信我!"
人们面面相视着,又议论纷纷起来.特别那是几个"大债主",聚在一起商量了很久,很久.在争论得面红耳赤一番之后,她们似乎是作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来,一起向阿根嫂走过来.
"阿根嫂,我们都是相信你的,你可不要拿我们开玩笑呀!"
阿根嫂神情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她们又回过头来对我说:"你就走吧!做人可得讲良心啊!"
"需要我写个字据吗?"我问.
"不用了."方雪梅盯着我,再说道:"做人可得讲良心啊!"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一个大铅块似的,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我默默地点着头,心里再度暗暗地发着誓:即便是我还剩下了一口气在,我也得偿还这些善良而朴实的人们!
人群慢慢地让出一条道路来,我从当中走了过去,在她们复杂的注视下走了过去.
"妹子!"阿根嫂追了出来,塞过来几张钞票."拿着.在外面可要一切对小心啊!"
我紧紧地捏着这几张还带着阿根嫂温度的纸张,既没有推辞也没有道谢,只是,流下了两行久违的泪水来了.
于是,我又回到了广州.
我在下午六点依然还燃烧着的太阳下面孤独地站着,还拿不定主意该向何处去.我本来是有一个计划的,是想只要能找到一个工资高一点的工作就行,不管事情有多累多苦我都不在乎的.可真的到了具体的地方,我却没了个具体的主张了,工作?!什么样的工作呢?并没有任何一个现成的工作等着我呀!甚至我就连今晚在哪里住下来都还不知道.在这个陌生而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