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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子斜着眼睛说:“有。”
于所长又问:“做什么的?”
“在晶都夜总会做外保。”高个子回答得很痛快。他难得以报案人的身份来到派出所,怎么也得端着点理直气壮的范儿。
一听是外保,于所长心里就有数了。这俩人就是夜总会里养的打手,专事用非常手段来处理一些突发事件。这样的人一般不算夜总会的正式员工,这样万一惹出麻烦了有利于老板推卸责任。说白了,他们属于灰色势力中最底层的喽啰,早已习惯了破罐子破摔,难怪处理事情时会如此轻浮。
既摸清了门路,于所长开始对症下药,他悠悠一乐,道:“要不我把你们黄总找来,给你们俩打个招呼?”
所谓黄总正是晶都夜总会的总经理,这个夜总会开在临江派出所的辖区,平时少不了要打点打点警方的关系,所以于所长和这个黄总倒也熟识。
一听对方搬出了自己的老板,两个年轻人的气势顿时泄了一半,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也不说话了。
“行啦,本来也没什么事,一场误会嘛,不用搞得那么复杂,对不对?”于所长把这俩人挂住之后,又恰到好处地铺上了一个台阶。
矮个子还是有些不甘心,梗着脖子反问:“那我们还被他打了呢,这个怎么算?”
尹剑立刻驳斥对方:“那可是你们先动手的!”
“你家里进了贼你不打啊?”
“谁是贼?”
眼看着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在这一来一往的唇枪舌剑中急剧升温,罗飞终于坐不住了,他先瞪着尹剑呵斥了一声:“你住口!”
尹剑咬了咬嘴唇,不敢再说什么。罗飞便又转头看着那两个年轻人,沉着声音问道:“你们想要怎么算?”
罗飞的目光中像藏着根锐刺,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已准确地扎在了那俩人的心口。后者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慌乱,双双将目光躲了开去。
“我看你们俩也没受什么伤,只当不打不相识好了,大家交个朋友。以后你们在外面混,就敢保证肯定不会和刑警队打交道?多个朋友总比多个对头好吧?”于所长说到这里,冲着罗飞努努嘴,“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那俩人没说话,不过从神态来看倒是很想知道答案。
“这是市刑警队的罗队长,赫赫有名的神探,你们俩要是得罪了他,这辈子犯过的事,甭管大小,一桩桩全能给你们刨出来!”
两个年轻人低下头,这回是彻底被捋顺溜了。
于所长这一番连哄带吓,总算有了实质性的效果。接着他赶紧把先前那个值班干警叫进办公室,按民事纠纷的处理程序写了调解协议,双方各自签字,这案子便算结了。
于所长如释重负,叫值班干警去把调解协议存档,自己则有些歉然地对罗尹二人道:“罗队长,你们如果还要找证据的话得按程序来,可不能再私闯民宅了——这事我也法帮你们的。”
罗飞很理解地说:“我明白,我们这就回去把相关手续办好。”
“听见了吗?罗队长这就回去补手续——”于所长又转头对那两个年轻人说道,“在这段时间里,你们得负责把屋内的那些物品保管好,这是你们的义务。”
那俩人翻了翻眼睛,也没说什么,径自走了。他们本来想至少得讹上个三两千块的,最后却空手而归,心中自然不爽。但想想刑警队长自己确实也得罪不起,而且派出所那边话里话外又向着对方,这事便只能这样了。
只不知刑警队的人到底要在自己的屋子里找些什么?他们这种人难免会藏有一些刀具之类的违禁物品,到时候如果被搜出来反倒麻烦。再深一想,这事会不会只是个幌子?他们当外保以前就伤过人,和其他场子也有过斗殴,保不定是冲着那些事来的吧?
这俩人一路走一路商讨,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现在对方连刑警队长都出动了,凭他们两个显然是扛不过去。于是他们一致决定要给自己的老板汇报汇报情况。
电话很快就打到了晶都夜总会的黄总那里。这黄总一听说刑警队长罗飞要去搜查自己手下的屋子,心里也觉得有点没谱。于是他一个电话又打给了临江派出所的于所长。
俩人寒暄了几句,黄总很快便切入正题:“听说刑警队的人在找我手下的麻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纯属误会。”于所长平时和黄总的关系不错,坦言道,“他们是冲着另一桩案子去的。”
“什么案子?”黄总非得问个明白不可。
提到这个于所长倒来劲了:“嘿,你知道去年龙宇集团两个副总被杀的事情吧?”
“这事谁不知道啊?这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呢。”
“就和那起案子有关——”于所长神秘地说道。
“和那案子有关?”黄总颇为意外,“刑警队的人要去那屋子里找什么?”
于所长很有大聊一番的欲望,但是警队纪律让他不能再开口了,他只能用遗憾的口吻回答:“不能再说了,案子没破之前这些都是机密。”
黄总也是个剔透的人,立马便顺着话茬搭道:“嗨,反正找什么也都根我无关。”他和对方又闲扯了几句,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那两个外保此刻已经回到了租住的屋子里。俩人正准备把一些违禁物品收拾收拾扔出去时,高个子的手机响了。
“是黄总。”小伙子一边向同伴通告一边接通电话,而黄总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出来:“你们俩现在就到楼下等着,如果刑警队的人过来了要拦住他们,千万不要让他们上楼,明白吗?”
高个子有些为难:“他们办好手续的话,我们怎么拦?”
“这个我不管。”黄总的语气急促而又霸道,“随便你们用什么办法,拦不住就拖,出什么事有我兜着。如果把警察放进去了,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再混了!”
这番话说得如此严厉,高个子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连忙把老板的意思给同伴转达了,两个人顾不上再收拾东西,急匆匆下楼守在了小区门口。
这实在是令人为难的差使,一边是鼎鼎大名的刑警队长,一边是厉害的老板,这两边谁也得罪不起啊。两个小伙子局促不安地看着小区外的马路,只盼望刑警队那边的人不要再来才好。
等了有十多分钟,忽见一辆豪华商务车拐过街口,风驰电掣般向这边急驰过来,接近俩人身边的时候也不减速。两个小伙子连忙往路边撤开,那辆奔驰车踩出一脚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停在了他们面前,随即从商务车的副驾位置上便跳下了一名高大精壮的年轻人。这年轻人往车身方向紧走了两步,麻利地拉开了后排车门。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便从宽敞的车后厢力钻了出来。
高个子反应快,马上又抢上一步打招呼:“黄总。”原来这中年男子正是他们的老板。
黄总却不顾不上搭理对方。他下车后便往侧方让了一下,冲车舱内微微躬着身体,姿态谦卑。接着又有男子从宽敞的车后舱内钻了出来,这男子大约四十多岁,身形精瘦,狭窄的脸上一副鹰勾鼻子令人过目难忘。他下车后并不急着迈步,而是四下扫了一圈,最后盯住了车旁的那两个小伙子。
“这两个人就是我场子里的外保。”黄总向那鹰勾鼻子介绍说,然后他又转头呵斥自己的属下,“别愣着了,快叫高老板!”
两个小伙子吃了一惊。高老板在城东这一片声名显赫,只是以他们俩人的地位还从未有机会得见。谁知道今天这样的大人物居然来到了自己面前?他们鞠躬叫了声:“高老板。”然后便拘促地站在原地,动也不敢乱动。
所谓的“高老板”自然就是高德森了,他“嗯”了一声问道:“那些警察来了没有?”
高个子忙回答说:“还没。”
“你们两个做得不错。”高德森夸奖了一句,他的脸上一直笑吟吟的,但不知为何,旁人与他的目光相对时却总有种阴霾逼人的感觉。
在这说话之间,又有两个精壮的年轻人下了商务车,他们和之前副驾上下来的那个人分散在高德森周围,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黄总往前迈了一步,指挥自己的下属:“你们在前面带路,高老板要去屋子里找东西。”
高矮二人连忙转过身,向小区内自己的住处走去。同时心中均纳闷不已:这屋子里到底藏了什么宝贝,竟让这么多大人物竞相关注?
高德森和黄总跟在两个外保身后。副驾上的那个年轻人紧随高德森而动,同时他做了个手势,最后下车的俩人便没有跟上来,他们守在小区门口,显然是接过了阻拦警察的任务。
一帮人快步而行,不消几分钟便抵达了目的地。高个子拿钥匙打开屋门,将身后的高德森等人迎了进去。
“以前租客留下的东西收在哪里?”黄总扎到屋子中间,边走边问。
高个子伸手往客厅的角落一指:“都在那个储藏室里。”
黄总走上前把储藏室的门打开,那储藏室不大,也就三四个平方的面积,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于是他又问了一句:“有灯吗?”
高个子应道:“有。”另一个矮个子正好站在墙边,顺手便按下了电灯开关。
灯亮起来之后,储藏室内的情形便一目了然了。那里面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一套被褥枕头之外,还有一盆洗漱用品和两个鼓囊囊的行李袋。
黄总略略地扫了一眼,然后回头道:“你们两个到楼下守着,别把警察放上来。”他只是这么吩咐,真正的目的是把这两个小子支开。毕竟他们要寻找的东西事关紧要,在场的无关人员越少越好。
高矮俩人不敢违抗,赶紧退到了屋外。其实他们倒也乐得抽身而出,反正前面还有高老板的两个干将顶着,他们的任务也就是个形式而已。
待这二人离开之后,黄总便开始翻查那两个行李袋。别看到身材已经发福,但动作却麻利的很。没过多长时间他就轻呼了一声:“有了!”语调中颇多惊喜之意。
高德森神色一动,往前走上两步,却见黄总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的塑料袋,那袋子已经被翻开,露出了装在里面的一卷录音磁带。
高德森招招手,身后的年轻人递上一个便携式的录音机,同时黄总也把那卷磁带交到了他手中。高德森将磁带安放到位,带上耳机,然后按下了播放键。两三分钟之后,他似乎听完了磁带里的内容,把耳机摘了下来。
黄总从高德森毫无表情的脸上辨不出名堂,便按捺不住地问道:“怎么样?”
“你自己听听。”高德森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对方。黄总急吼吼地听了一遍,过程中已控制不住脸上惊喜难抑的神情。听完之后他咧着嘴问道:“现在怎么办?交给警察还是”
高德森摇摇手:“我当然要自己留着。”在说话的时候他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而那笑意中却透着股令人难以描述的阴冷感觉。
经过张海峰的一番运筹,发生在四监区内的那起命案终于尘埃落定。小顺的死被认定为自杀,这大大减轻了张海峰等人的监管责任。不过即便如此,相关人员终免不了要受到一些行政处罚。对张海峰来说,最直接的后果便是他上调进管理局的机会彻底泡汤了,这无疑令他郁闷无比。
张海峰要发泄这番怨气,首当其冲的目标便是黑子,因为他认定了黑子正是杀死小顺的凶手。此事是没法深究的,不过有人平哥等人组织的供词,黑子不得不背负起另外一桩成年命案。对当年负责此案的刑警来说,这起积压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