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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柏钦抬眸望她:“怎么了?”
蓁宁手交叠在身前,行了一个优雅的宫廷式礼节,然后才笑嘻嘻地瞧着他,她模仿传说中那位爱德华七世的终身情妇,用了几分浪荡的腔调:“我所要做的是先屈膝行礼,然后宽衣跳到床上。”
她尖叫了一声扑到床上。
杜柏钦迅捷地伸出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两个人笑着滚到了被单中。
杜柏钦将头埋入她的发丝间,轻声一句:“蓁宁,你真是我最大宽慰。”
蓁宁握着他的手,终于还是问了:“那么,为什么不高兴?”
杜柏钦一愣,他的情绪又怎么瞒得过她的眼睛。
他同她诉苦:“正在做的一件事情,遭到至亲长辈的反对。”
蓁宁想了想:“你们各自坚持立场?”
杜柏钦点点头:“我体谅他们,但却无法说服我自己。”
蓁宁略有担忧:“是不是会对你有不好影响?”
杜柏钦答:“至多不能升迁。”
蓁宁吁出口气:“那不要紧。”
杜柏钦笑了笑:“可能会被贬去驻守荒野边疆。”
蓁宁大赞:“好好好,带上鲁伊,我们开发一个桃源。”
鲁伊是杜柏钦养的那只柯利犬的名字。
杜柏钦抱住她的脑袋,他何德何能,拥有这样一颗殊为可爱的脑袋。
不是没有想过未来。
他服役的期限已业十年,如果做得小心一点,从国家机构中退下来,还可以带着她去个偏远宁静的小岛定居。
☆、7
熙熙攘攘的信嘉基金大厦的后的一整条街道,露天咖啡座下稀疏的几个游客。
杜柏钦将手上的数个购物袋放在了蓁宁旁边的椅子上,他今天难得有半天假,陪她出来给家人买礼物。
蓁宁看着对面的男人,深灰衬衣外是暗色格子外套,坐在椅子上是放松的姿态,却仿佛蕴含锋芒的剑鞘,清冽出奇的隐隐光华流动。
杜柏钦抬腕看了看表,询问她:“我让司机过来接你?”
蓁宁摇摇头:“我自己坐一会儿。”
杜柏钦看了一眼手机上秘书发过来的消息,对蓁宁说:“机票是周四的早上。”
蓁宁应了一声。
杜柏钦说:“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送你登机,我下周要进入伏空军事基地。”
蓁宁抬眼望他,略有疑忧的眼神。
杜柏钦解释说:“只是例行军事演习。”
蓁宁点点头说:“伊奢过来了,你去忙吧。”
她眼角瞄到侍卫已经将他的车子开了过来。
杜柏钦起身:“下午我早些回来,等我晚餐,嗯?”
蓁宁笑着道:“遵旨。”
杜柏钦笑着拉起她的手,推开咖啡馆的门:“外边冷,你到里边去坐。”
当夜蓁宁等到他回来,却没想到晚餐略有些远,因为杜柏钦开车载她去泛鹿庄园。
这一次他们进入庄园的主别墅区之后,杜柏钦并未停车,而是直接开进了山中,转过一条宛若缎带的山腰公路,往树林中一条隐秘的道路疾驰而去。
转过一幢的白色小楼,蓁宁看到一整个山坡的花田,心下已经明白,这是应该是私家花园,看来杜沃尔家族富甲一方的程度,真是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蓁宁仔细地打量着路旁的花草,下一刻,面色有一瞬间的震惊,但她很快收敛了神色,只笑着说:“没想到山中还有这种胜景。”
杜柏钦将车停在路边:“嗯,这个是专业化的植物园,我想或许你会喜欢这里的植物。”
楼房内已经有佣人闻声快步跑出,一个年约五旬的男子,面色有些黝黑,他恭敬地微微鞠躬:“殿下。”
杜柏钦将车钥匙递给他,男人将车钥匙转身交给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吩咐道:“将殿下的车泊进车库。”
杜柏钦返身牵住蓁宁的手。
蓁宁跳下车来。
男人面色有一瞬间的诧异,但很快恢复正常,朝她行礼:“小姐。”
蓁宁朝他微笑:“你好。”
蓁宁在路边采了一株小草,仔细地瞧了瞧,又用鼻子嗅了嗅:“这是什么?我以前从未见过。”
杜柏钦淡淡地答:“这是斩金花苗。”
蓁宁心底一跳,果然是它。
斩金花,学名qtagantet,她仔细地在脑中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拼出这个名字,借以平复心中的激荡,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说中的墨撒兰黄金草,她在风曼酒店顶级配方的画册上见过这种植物,风曼酒店每年花重金从墨撒兰的秘密渠道购入成熟期的花卉,由专机在采摘后的十个小时之内抵达总部,交由酒店最精良的三位掌香司调配精油。
传说中墨撒兰的北纬二十七度的半山烟雾缭绕之地,种植出来的斩金花是全世界唯一存在的珍稀品种,风曼集团掌握着此种香精理疗,并推出精油养护疗养系列SPA,在脸部焕彩驻颜和对身体病痛理疗方面有着无以伦比的神奇效果,风曼的酒店在总统套房推出的奢豪全身护理,价格是天文数字,每年依然引得无数的明星和贵妇趋之若鹜。
蓁宁默默地看着眼前蔓延到无边无际的一大片土地,这一整片的花苗,简直可称漫地的黄金。
如果这是杜家的私人产业,那么杜家握住的,几乎已经是墨撒兰一半的经济命脉。
蓁宁蹲在地上又拔了两棵,细细观察它的根部。
默默伫立在一旁的那位年轻小伙子,眉毛禁不住跳了跳。
杜柏钦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这时远处传来马的嘶鸣声。
杜柏钦听到了,转头遥遥招招手,大声地道:“老葛,让他出来!”
蓁宁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远处的马厩栅栏瞬间敞开,一匹通体纯白的骏马扬起前蹄,长长地嘶鸣一声,然后撒了蹄沿着花园小径奔跑过来。
杜柏钦说:“蓁宁,你先在这里。”
蓁宁问:“你要骑?”
“唉唉,”蓁宁追着他跑:“把外套脱下来。”
杜柏钦脱下外套扔到她怀中,利落地翻身上马,拉住缰绳,一夹马腹,一人一马如箭一般射出,顺着山道奔驰而去。
蓁宁坐在田埂的长椅,看到他一袭白色衬衣被风吹着微微鼓起,俯在马上的背影渐渐远了。
墨撒兰的世袭贵族子弟,多数擅长射箭、射击和骑术,可以想象他在泛鹿庄园长大,少年时代的骑射英武。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她的膝盖抵住心口,默默地想,如果他向她求婚,她一定答应,马上,立刻,绝不犹豫一秒钟。
然后他们要生三个孩子。
阳光穿过薄雾的早晨,摇摇摆摆的稚儿每天早上排队等候她给他们倒牛奶。
人生当以此为最大的理想。
蓁宁陷入沉思,直到被电话铃声震醒。
她翻看了一下,是杜柏钦口袋里的电话响。
蓁宁冲着山坡大声地喊:“柏钦——”
杜柏钦打马而归,从蓁宁手上拿过电话,伊奢在那端说:“殿下,詹姆斯手下最新进展,那位医生自那晚之后就办理了辞职手续,据他家人说,他们与他失联已经近三年。”
杜柏钦略略蹙眉,神色未变,只简单指示:“继续调查。”
蓁宁抬手觊他脸色:“调查可是不顺?”
杜柏钦对她笑笑,伸手将蓁宁拉起来,替她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没事,来,我们晚餐。”
晚餐设在花场小楼的三楼,落地窗外就是夜色中浩浩渺渺的斩金花园。
杜柏钦替她铺开餐巾:“只可惜不能陪你回国。”
蓁宁笑:“没有关系。”
杜柏钦想了想说:“我是否应该补习中文?”
墨国的官方语言是英文,当地人说宗密语,这两种语言杜柏钦自然流利精通,但其实蓁宁见过他说中文,应该是和他母亲那边的亲人,措辞非常的得体和雅,但他自幼接受的是最传统古典中文教育,听起来略有一丝不太自然的腔调。
蓁宁接过他手上的杯子,将酒在杯中晃了晃,调侃道:“你中文何须用学,换上讲袍简直可以教大学古文史。”
杜柏钦举杯,警告似地碰了碰蓁宁的杯子,力道重了一点,玻璃撞击发出清脆的一声。
他微微眯了眼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不知怎地就带了几分压迫感:“口拙,令人见笑了。”
蓁宁忍着笑道:“不敢不敢。”
两个人吃饭,偶尔低声对答几句,气氛是一贯的安静美好。
过了半晌,杜柏钦忽然静静地说:“真舍不得你回去。”
蓁宁神色一正:“我不在的时候,敬请殿下庄持自敬,对如云的倾慕者譬如将小姐之流保持距离。”
杜柏钦手撑着椅背,闻言挑挑眉,忍不住朗声大笑。
蓁宁扑过去用餐巾狠狠地捂住了他得意的嘴脸。
当夜他们返回城中,杜柏钦半夜起身接了一个电话,他从阳台外回来进了衣橱间,蓁宁模模糊糊爬起来,见他已经换了军服,正在低头收拾行李袋。
“要出去吗?”她动手替他开亮大灯,原本他怕打扰她,只开了一盏晕黄壁灯。
“嗯,”杜柏钦返身看到她起来了,温柔地说:“吵到你了是吗,回去睡吧。”
蓁宁走进衣橱间替他收拾衣物,衬衣裤子都是样式整齐笔直的军装,她替他折好领带,又把换洗的袜子放进隔袋。
杜柏钦将手提电脑塞进去,又从书房取了几分文件。
待到收拾妥当,等候在外的佣人将行李提下楼去。
杜柏钦返回房间,将蓁宁抱回床上,然后熄了灯,亲了亲她的脸:“现在才四点多,再睡一会儿,嗯?”
蓁宁点点头,轻声叮嘱一句:“注意身体。”
杜柏钦点点头,起身离去。
走到房间门口,他忽然又折身回来,手撑在床边,俯□深深地吻她的唇。
如此的依依不舍。
蓁宁那时不知道,那是他们最后一个这样爱意缱绻深重的拥吻。
后来的后来,他们再也不配有这么好的时光。
只是她当时只是抚了抚他的脸颊,说:“好了,快去吧。”
杜柏钦说:“等着我回来。”
蓁宁说:“我送你下楼?”
杜柏钦按住她:“不用,车子已经在外面候着。”
司三在早晨的餐厅对她报告:“殿下临时接到任务,今早提前返回部队。”
蓁宁应了一声:“嗯。”
司三道:“殿下交代,束小姐若是回国之后有急事,请束小姐致电肯辛顿公寓。”
蓁宁点点头。
周四的早上,是侍卫副官将她送至机场。
司三指挥着佣人将行李放入后箱,替她拉开了车门:“束小姐,旅途愉快。”
蓁宁客气地道:“再见。”
蓁宁在机场的候机大厅,看到跑道上细细的雪花飘落而下,她离去的那一日,康铎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真是一个暖冬啊。
☆、8
一月底的丽江。
冬日的暖阳照射在古老城墙上,丽江的游客一年四季永远兴旺,各个肤色的人群持各种腔调的语言在每个角落出没,嗡嗡的嘈杂声响交汇在大街小巷,整座古城形成了一种微微晕眩的气流。
那些如林的酒肆客栈,那些洋溢这浓郁民族风情的店铺,那些伫立在转交的的明信片书店,那些被无数的文字描绘过的情感,那些被无数的镜头拍摄过光影,交织成全体怀揣小情调小哀怨的男女们心中的丽江情节,就像身旁的一个女孩子说的,终于有一天,我真正来到了丽江。
这是一个梦乡被某种形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