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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柏钦低咳了几声,声音有些虚喘:“你具体位置?”
普约答:“岛上的南角码头,右炮台约二十米处。”
杜柏钦简洁交待:“我十分钟后给你回复。“
杜柏钦取了电话拨给风容。
线路不通。
为了保证伊奢的安全,他将知情人和执行任务的人员缩减到了最小的范围,以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
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听着电话里依然的忙音,杜柏钦在坐直了身体,召进了门前的侍卫。
他低沉嗓音孱弱而锋利:“通知普约,留守职位,直到我抵达。”
一名侍卫领命去打电话。
另外的人依然在他跟前候着:“通知岛上的临时指挥中心二十分钟后调配一辆车来,任务保密。”
杜柏钦按着胸口喘了口气:“通知基地,准备直升飞机,通知雷达导航,我们要即刻起飞。”
直升机停在敕雷岛上的一片空地时候,从岛上临时指挥中心调度来的一辆车辆已经在等。
四名黑衣的高壮男子提着金属的保险箱,护送着杜柏钦上了车,侍卫迅速地启动了车子。
沿途浪花拍打在岸边,溅起的海水哗啦啦地扑在石子路面上,战火纷飞之中,海鸥的叫声已经远到了天际边,岛上的西侧陆陆续续传来巨大的炮击声响,和机关枪射击声。
一些零星的收尾战役仍在继续。
按照原定的计划,伊奢在普约掩护下,在作战的前线的混乱中离去,普约找出一具阵亡的士兵的身体换上伊奢的衣服,然后将他的名字列入阵亡名单。
杜柏钦在前往敕雷岛之前还亲自面见过普约,这位泛鹿庄园一手培养起来的忠骨卫士,是他在侍卫队中埋得最深的一颗棋子,效力于的基斯手下做一名普通海军陆战队的士兵,某一种程度上甚至是杜柏钦反监视的眼线,他也是杜柏钦考虑范围内的伊奢离职之后他下一任侍卫长的接替者。
普约的手法干净利落,一路掩护着伊奢朝通往码头的道路而奔去。
一切都很顺利,最后一步,面对浩瀚无边的大海,两个人脚步却不得不停了下来。
侍卫驾驶着车辆在海岸线的公路狂奔。
沿途道路颠簸,都是沙石泥土,杜柏钦坐得艰难,手中一方深蓝手帕掩住唇边,咳嗽中带出零星的血花。
他断断续续地咳嗽着,汽车剧烈摇晃震动,他只能用手撑着身体,才能勉强坐直。
车速慢慢地减缓,视线可见的远处,杜柏钦沿着下方扫视了一番,已经敏锐地发现,一个穿着船夫的灰布衣衫的的男人,正低着头踟蹰地在码头四周踽踽独行,尽可能不引人注目地四处张望。
码头四周有执勤的墨国军队。
伊奢按了按怀中的枪,压低了帽檐打量着四周。
码头挤满了逃难的船民,一片混乱嘈杂,有人携家带眷仓皇奔走,还有人奋力地将一口一口的箱子往船上搬,将打渔的一只小船塞得满满当当,没有人会轻易的将自己船中的空位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
杜柏钦冒着多大的风险将他送出来,不到万不得已,伊奢知道,他不敢轻举妄动。
侍卫将车停在了一个尽可能安全的坡道旁。
他车后备有大量现金。
调用关系用军舰运送他已经不太可能,不管风家因为什么原因未能按时到来,时间拖延太久恐怕生变,尤其是现在混乱的局势下,只能用非常手段,让他在渔民的船只中获得一个舱位,尽快离开墨国领海,抵达公海海域。
杜柏钦下了车,换了便装的侍卫提着箱子,谨慎地四处张望着,然后缓慢地朝伊奢走去。
侍卫缓缓地在人群中游走,并未直接走上前去。
伊奢不消一会儿已经发现了男人的踪影。
共事多年的警觉性和熟悉感,他迅速认出了那是杜柏钦的侍卫。
大批惊慌失措的难民密密麻麻地挤满了码头边,一道渡江的绳索已经被扯得摇摇晃晃。
杜柏钦看着两人慢慢走近,混在人群中交谈了几句。
伊奢并未接过箱子,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前来的侍卫,前面的人提着箱子,沿着码头边慢慢地巡视,避开了巡逻的卫兵,寻找可以交易的目标。
两人都不得不加倍的小心,在这个骚乱的地方,出现如此大量的现金,甚至可能会引起一场暴动。
从半山的坡道上眺望过去。
数百艘渔船在海面上连成了蜿蜒的线条。
视线不远处的一片菖蒲花田,已经被践踏成了一片狼藉,一条被逃难的人群踩出来的通向码头的小径,仍有大批从撤离过来的的当地居民从岛的另外一侧涌过来,人群慌忙仓促奔走之中,偶尔有人好奇地抬头,远远地看上一眼这边。
坡道旁停着的一台黑色轿车旁,当中一名的瘦削高挑的俊朗男子,周围伫立着的都是高大的黑衣警卫,没有人敢走近。
沿着南角码头巡逻的士兵一路跑过来查问。
杜柏钦戴着墨镜并不理会,只有侍卫上前亮出军阶,那两名军士登时并脚行礼,响亮一声:“长官!”
随即一溜烟跑走了。
伊奢和侍卫仍然在人群中不紧不慢地穿行。
杜柏钦十分沉得住气。
这时对面的道路上,又有一群撤离海岛的渔民涌过来。
看起来是一些青壮年的渔民家庭,男人背着行李走在前面,女人神色坚毅,背上亦有大袋的衣物,手上还抱着孩子。
人群中的一个男人穿着蓑衣,皮肤黝黑,最岛上寻常的渔民打扮,背上背着一个睡着的孩子,手上提了的箱子,忽然脚下一个打滑,手提箱滚落在地散了开来,里边的家什杂物掉了一地。
他急忙蹲下来扒拉着捡拾。
四周的人看了他一眼,有好心的蹲下来帮他拾起了落在脚边的一两件东西,其余的人都只是快速地经过他往前走去。
男人在地上摸索寻找什么,惹得这边的侍卫队伍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远处的海岸线上,伊奢和侍卫已经开始和一位中年船夫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交谈,侍卫抬起箱子打开了一道缝隙,那船夫瞪大了眼,赶忙举手大声地吆喝着,招来了自己在一旁捆着渔网的妻子。
四个人又开始低着头商谈。
杜柏钦略微松了口气,这时才将远眺的视线收回,低头看了一眼。
男人依然摇摇晃晃地在泥泞中将物件往箱子里装,他蹒跚着走了几步,不知不觉已经走近了军队边界线,士兵呵斥着叫他退后。
兴许是被猛然大声怒喝,男人吓得一个哆嗦,脚下不稳,摔倒在了地上,杜柏钦又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
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个瞬间。
杜柏钦忽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趴下!”
几乎是在他按着身旁的一名侍卫朝一旁滚开的同一个瞬间,身边的侍卫扑过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轻型机枪的挟带着猛烈火力的朝着中心目标扫射过来。
如此密集的强大火力,如此猝不及防的突然开火,一排排的子弹打在泥地上,溅起簌簌的一阵灰土。
两名侍卫在地上一滚,挡在了前面,手上的枪已经拔出。
两名侍卫护着杜柏钦退到了车后。
挡在他身前的侍卫身上渗出的血迅速染红了地上的沙子。
杜柏钦的侍卫都是万一挑一的骁勇善战的好手,射速极高的回击的威力更甚一筹,趴在地上的男人顺势一滚,后背被击中,仍顽强地举着枪扫射。
附近的人群被这一突然的变故惊吓住了,互相推搡尖叫着趴在地上翻滚,码头上的人群四处惊窜,有人扑通扑通地往水下跳。
高处的士兵举着枪大叫:“蹲下!”
杜柏钦心头突然有不详预感闪过,喉头乍然一股血腥之气涌起,他冲着侍卫喊:“停!”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一枚子弹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射入了袭击者的头颅。
普约趴在炮台前,半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远处的目标,他手上的狙击步枪,最后一缕硝烟还在缓缓地飘散。
男人的一袭蓑衣已经残碎,趴在泥地上,身体抽搐着,终于倒了下去。
伊奢在远处亦看到了这一突然变故,最开始的第一枪响起时,他身旁的侍卫手猛烈一抖,按住了腰上的配枪就要往回冲,被伊奢迅速拽住了。
伊奢死死地拉着他,感觉到两个人手臂上的肌肉纠结着,喷张出愤怒的力量。
密集的冲锋型的机枪的声音持续了约一分钟,然后骤然又停歇了。
一切不过是转瞬一个念头的事情,伊奢仔细地辨认了岸上的杜柏钦是否安好,又看了地上的偷袭者,一霎间幡然醒悟过来,他仓皇地怒吼着了一声:“不要!”
人已经入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海岸的巡逻卫队大声吆喝着,集结着往岸边冲过来。
伊奢放开了身旁同伴的手,狂奔着回头朝着这边跑来,他跑得那样的快,那样的急切,那样不顾一切,不过几起几落,他已经跳进了花田。
杜柏钦看着他,骤然举枪,一梭子弹落在他的脚下,泥浆簌簌飞溅。
伊奢抬头,看着岸上男人傲然站立,双眸中是狠戾的光,他已经顿悟他的意思,牙都几乎咬碎,浑身发抖着慢慢往后退,眼睛里都是血一般的泪水。
只是刚退了几步,伊奢又看了地上一眼,痛嚎一声继续往前扑。
杜柏钦又猛地开枪,一排子弹迸发而出,急促而暴烈。
伊奢看着他钢铁一般冷酷的眼神,终于返身,疯了一般地往码头跑去。
纷乱的枪声停止了。
杜柏钦丢下手中的枪支,心头跳得几乎破膛而出,他拔腿往半坡下的泥地奔跑过去,心中悲切的期盼,期盼直觉不是真的。
侍卫队伍不知他为何如此神色大变,却迅速地将他密密地围住,杜柏钦跳下一陇花圃,拨开了暗杀者脸上覆盖着的泥浆,仔细看了看他的五官,抬手按住了他胸口汩汩淌出的鲜血。
男人背上的娃娃是一个人偶,脸孔四肢被炮火灼焦,塑胶四肢散落了一地。
手下仍有余温,但已经是生命在消逝的躯体。
他在泥泞之中跪了下去,只来得及替年轻的男人合上了眼睛。
☆、80
康铎费尔德康沃首都国际机场。
一架巨大的波音747G_4E空中指挥战机,机身被刷成了蓝白色;尾翼一枚国防部的标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防长的专机正停在停机坪。
柏钦杜沃尔殿下今日中午抵达首都机场。
随着敕雷战事的结束,墨撒兰驻军全岛;检阅军队;并在岛上的临时军事指挥中心举行了一个简朴的升旗仪式。
第二日下午三点,墨撒兰的护卫队将岛上遭受袭击的小学剩余的三十余名儿童送上了远洋军舰;他们将返回祖国接受各方面的救助和治疗。
孩子们离开的时候,操场旗帜半落,被战火和大炮轰炸过后的校园凋敝不堪。
一边是铁血铮铮的英勇之师,一边是天真稚嫩的柔弱儿童。
三军肃穆;惊涛拍岸,天地之间一片静默。
孩童清澈的眼中有大颗泪水。
这一个电视转播画面让无数的墨撒兰人为之泪流。
敕雷岛屿的战役顺利结束,墨撒兰控制了全部的港口航线,掌握了岛上的通讯基地,敌国平民被遣返北汶尼,战俘被关押在了基尔海军基地。
墨国的军队仍驻守在海岸线,四月四日,墨撒兰国家广播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