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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舍不得的话,我就不会休了她。”雷武靖咬牙说道。
黑沐夜发出一声不以为然的轻嗤,说道:“本以为你的性情豪迈无伪,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的不坦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雷武靖皱紧了眉头。
“你之所以会休了她,是怕会失去她吧!”
雷武靖先是一愕,接着眼底掠过一丝尴尬。在黑沐夜那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他索性坦白承认。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干脆先主动放弃她,这行径既矛盾又可笑吧?!”雷武靖有些自嘲地说。
只要她能够好好地活着,他可以独自承受不被谅解的苦楚,只要能够保护她不受江令尧的暗算与刺杀,他什么痛苦都可以咬牙承受……
“玄冥城”的大厅里,设下了盛大的筵席。
饮不尽的醇酒、享不完的佳肴,这是黑沐夜为了招待好友雷武靖而特地吩咐厨房准备的,除了两个男人之外,月芽儿和骆织衣自然也在场。
原本应该是一场相当欢喜热闹的筵席,却有两个人的脸色不太对劲,一个是月芽儿,另一个自然就是雷武靖。而造成他们如此别扭的原因,全都是因为同一个人——骆织衣。
身为“玄冥城”的女主人,月芽儿自然被安排坐在黑沐夜身边的位置,然而骆织衣却也安排坐在黑沐夜的身旁。
月芽儿先是暗中打量着骆织衣,接着又瞥了雷武靖一眼,心里既不舒坦,又感到困惑不解。
这女子不是雷武靖带来的吗?不是雷武靖的妻子或是心上人吗?为什么她会坐在黑沐夜的身边,对他再三地献殷勤?
看着骆织衣热络亲昵地替黑沐夜斟酒,月芽儿的心仿佛压了块大石,沉郁得几乎快喘不过气了。
她端起杯子佯装专心地喝茶,就是不想看见骆织衣服侍黑沐夜的画面;而雷武靖的情况并不比月芽儿好,甚至还更糟!
这场筵席就只有他一个人被安排在客座,他的妻子此刻正坐在别的男人身旁,甚至还负责款待他。
眼前这情景是多么的讽刺,偏偏他没有资格向黑沐夜抗议些什么。自从他说要休妻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那份权利。
可是,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倚偎在其他男人身边,那简直像是有人拿把刀在他心上不断捅刺般的难受!
雷武靖在桌下握紧了拳头,努力按捺着将骆织衣拉回身边的冲动,甚至索性一迳地低头饮酒,眼不见为净。
然而,他虽然能不看,却没办法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们之间的对话仍旧别无选择地传进了耳里。
在他拼命地借酒浇愁之际,听见了他心爱的女子用着娇媚轻柔的嗓音,对着别的男人说话——
“从今以后,织衣就是您的妾了,您可别只顾着芽儿姊姊,也要多疼织衣几分哪!”
骆织衣的话才刚说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原来是月芽儿手中的杯子突然掉落,在桌脚摔成了碎片。
黑沐夜转过头来,挑眉望着她。
“怎么了?”
“没……没什么……手不小心滑了一下……”月芽儿努力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心却仍处于极度的震惊中。
黑沐夜要纳妾?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这个骆织衣不是雷武靖的人吗?为什么她会变成黑沐夜的妾!
月芽儿震愕地望着骆织衣,看着她殷勤地替黑沐夜斟了杯酒,甚至还亲昵地递到他的唇边。
“来,这杯酒敬您。”骆织衣刻意堆出一脸媚笑。
她原本只是要做做样子、气气雷武靖,没想到黑沐夜却十分配合地将杯中的酒液一仰而尽,甚至还顺势握着她的手不放。
她诧异地愣了愣,目光瞟向一旁脸色蓦然变得苍白的月芽儿,眼底掠过一丝恍然。
她要气死雷武靖,而黑沐夜则是想刺激月芽儿,逼月芽儿正视自己的心意。他们这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倒是可以暂时合作一下。
有了黑沐夜的配合,骆织衣表演得更加卖力,她整个人柔若无骨地偎向黑沐夜,打算一举气死雷武靖。
她窝在黑沐夜的怀里,眼角余光悄悄朝雷武靖瞟去,果然就见他的脸色难看极了,像是恨不得一掌捏碎手中的酒杯。
哼!活该!骆织衣在心里骂了句,不过知道那个男人还是在意着自己,她的心里好过了许多。
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骆织衣也不忘帮帮黑沐夜,就算是报答他刚才的配合。
“芽儿姊姊,以后咱们就是姊妹了,希望可以相处得愉快。”她对月芽儿露出一脸友善的微笑。
月芽儿勉强扯动一下嘴角,回她一个僵硬难看的笑容,但却连半句客套敷衍的话也说不出来。
“来,芽儿姊姊,我敬你一杯。”骆织衣替自己也替月芽儿倒了酒。
黑沐夜的浓眉一皱,一脸不认同地对骆织衣说:“别再喝了,你今晚已经喝得够多了。”
他这么说的用意,是想阻止骆织衣向月芽儿敬酒,然而月芽儿却以为他心疼的人是骆织衣,一种猛烈的痛楚蓦然划过胸口,疼得她几欲落泪。
“来,干杯。”月芽儿捧起了面前的那杯酒,冲动地一仰而尽。
对从没喝过酒的她来说,醇烈的酒仿佛高温的火焰一般,不但烧得她的喉咙炙烫难受,更是得她猛咳不止上颗颗的泪珠克制不住地迸出眼角。
见月芽儿这个样子,骆织衣吓了一跳,心里暗暗自责不已。她没想到月芽儿和她一样,也不擅长饮酒。
“芽儿姊姊,你没事吧!”
“没……没事……”月芽儿喘息地回答,虽然她的身体难受,但是她的心更加难过。
“没事就好。”骆织衣松了一口气,才一抬头,就被黑沐夜眼底的怒气给吓到了。
她暗自吐了吐舌头,在心里嘀咕着——月芽儿只不过是被酒呛到而已,身上又没少半块肉,这男人干么一副想将她宰了泄恨的模样?
不过,黑沐夜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因为太在乎、太关心月芽儿了,而能被一个男人这样关心着,月芽儿还真是幸福呢!哪像雷武靖,对她忒般无情!
骆织衣忍不住瞪了雷武靖一眼,就见他竟霍然起身打算离席。
“我吃饱了,你们几位慢用吧!”
骆织衣蹙起了眉心,可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不多喝一点吗?你是沐夜的朋友,而我是沐夜的奇Qisuu。сom书妾,就让我也来敬你一杯吧!”她说着,当真端起了酒壶打算要上前替他斟洒。
“不必了!”雷武靖脸色难看地拒绝,并立刻转身离开,像是一刻也无法再忍受下去。
望着他的背影,骆织衣的眼底掠过一抹深沉的疼痛。
她不懂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原本对她疼宠有加的夫君会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他真的嫌她是累赘?难道他真的不再爱她、不再在乎她了?可是,从他刚才的反应看来,他对她并不是无动于衷的呀!
到底他为什么会违背当初许下的诺言,执意休妻呢?难道他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衷吗?
第七章
起风的夜,吹起一阵又一阵的刺骨寒风。
雷武靖仰躺在床上,透过开启的窗子,失神地望着天边那弯黯淡的月儿,阳刚的俊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
在今天那场筵席过后,他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了黑沐夜——明天一早,他就会离开“玄冥城”。
离开之后,他要上哪里去?雷武靖的心里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只知道自己不会再回到山林里的那幢石屋。
他之所以不考虑回去,除了江令尧已经知道了那个地方,更是因为那座山林里有太多属于他和骆织衣的回忆了!
在和她结为夫妻的那段日子里,他们曾在石屋中恩爱缠绵、曾在山头坐看日出日落、曾在星空下喃喃诉说着动人的情话……
这些回忆原本是甜蜜的,然而此刻却因为他们即将分离而变成了惟心的刺痛。如果他再回到石屋里,那些回忆势必会逼疯了他!
只是,不回石屋,他又能去哪儿呢?
或许,他会选个比那座山林更隐密的地方,怀着对她深刻的爱意与无尽的思念,独自终老吧……
“唉。”雷武靖长叹口气,黑眸盈满了寂寞与伤痛。
当他明天一早离开“玄冥城”后,或许今生今世,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了!只要一想到从今以后不能再亲吻她甜蜜的红唇、不能再拥抱她温软的身躯、不能再分享她的喜怒哀乐,雷武靖的心就陷入无边的痛苦之中。
如果不是怕她知道了他的顾虑之后,会不畏凶险地跟着他,他早就按捺不住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多舍不得她、多想和她共度每一个晨昏,直到终老!
可是,他不能那么自私。当初他蛮横地将她留在身边,害得她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如果这一次他不忍痛放手,说不定将来会造成更无法挽回的憾事!
雷武靖咬紧牙根、握紧了拳头,虽然心里痛不可抑,却仍不后悔作出这样的决定。他宁可自己一个人下地狱,也要她活得好好的!
他相信这样的决定,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只是……在临别的前一晚,对她的思念如同潮水般不断地涌上心头,几乎快将他灭顶了!
一整个晚上,他躺在床榻辗转反侧,就是无法人眠。对骆织衣的爱意与愧疚,快将他给逼疯了!
努力克制了许久,雷武靖终于还是忍不住下了床,走出房间,来到骆织衣所住的厢房外。
看着她的窗子透出了温暖的烛光,知道她也还没入睡,雷武靖的心里既怜惜又不舍。
他知道他执意休妻的举动,深深伤了她的心,让她痛苦不已。天知道他有多想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地安慰,但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静静地待在她的房外,暗中陪伴她度过痛苦寂寞的夜晚。
雷武靖在心底沉重地叹了口气,悄悄走到骆织衣的房外。然而他才刚靠近,就听见她房里隐约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奇怪,都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她的房里?
雷武靖讶异地挑起眉梢,心里暗自疑惑不已。
到底是谁在她的房里?他们又在谈论着什么事情?
雷武靖的心底冒出一个又一个的疑惑,忍不住屏气凝神地细听。
“承蒙不弃,从今以后,织衣就是你的妾了。”
听见骆织衣的话,雷武靖惊愕得差点反应不过来。
难道……现在待在她房里的人,是黑沐夜?!
但是……这怎么会呢?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黑沐夜怎么没和月芽儿待在自己的房里,反而来找骆织衣呢?雷武靖的脸色蓦然一沉,虽然他相信黑沐夜应该不会做出对不起月芽儿的事情,却仍无法不介意他这么晚了还待在骆织衣的房里。
到底黑沐夜对她有什么打算?他该不会真的要纳她为妾吧?
就在雷武靖皱眉猜测之际,骆织衣那清脆的嗓音再度传了出来——
“今天你特地命人准备了那么丰盛的筵席,我该好好地感谢你才是。”
“是吗?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那低沉的声音,的确是黑沐夜!
雷武靖的眉心皱得更紧了。只要想到此刻房里就只有他们孤男寡女两个人,他的心里就不舒坦极了,甚至还有股怒气凝聚在他的胸口。
他不悦地咬紧牙根,很想冲入骆织衣的房内,把不该出现在她房里的黑沐夜给轰出来!
就在雷武靖努力按捺着闯入房里的冲动时,骆织衣那娇媚的声音,却又带给他更大的刺激。
“你希望我怎么感谢你呢?以后我就是你的妾了,自然一切该听你的。”她的声音充满了刻意的讨好。
“是吗?既然如此,今晚就好好地取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