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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萨克斯风‘迈阿密阿雅’——原田雅实,听说他以前是电力公司的配线工。”
(这么一来,真好比是各路英雄齐聚一堂。)
金田一耕助再度点头。
“这个人似乎是站在山内敏男这一边,而吉他手‘软骨头阿平’——吉泽平吉,听说以前是银行职员,他是个见风转舵的人。接下来是对了,见习生‘肯德基阿谦’——加藤谦三。”
这个人也住在五反田的车库,可是自从山内敏男和小雪结为夫妻之后,某天夜里,山内敏男察觉他偷窥两人亲热,便把他狠狠地修理一顿,从此他便倒向佐川哲也那一边,因此这个人可以视为密谋反叛的人员。
“对了,阿修,这些人聚在一起练习的时候,想必会给附近邻居带来困扰吧!这一点他们怎么解决?”
“哦,那个地方是车库,原本就可容纳四、五辆汽车;此外,入口处还有一间办公室,里面装有电话,而加藤谦三就睡在办公室里面,所以即使停一辆卡车,还是有可以让五、六个人的小型乐团练习的空间,我听说那里有消音装置
唉!想不到山内敏男这么粗线条的人,还有如此纤细的一面。”
听了多门修的报告之后,金田一耕助大概了解整个情况了。
由香利遭绑架之后,大概是被带到这间车库,因为弥生说过,天竺浪人说完话之后,便让由香利和她交谈,但电话那头却没有听到任何杂音,可见那应该是一间附有隔音设备的房间。
4、两个由香利
那是靠近新桥一家被烧毁的大楼地下室里的酒馆。
听说这栋大楼在不久后将改建成八层楼的建筑物,现在它还是战前的四层楼建筑,而且建筑物的表面全是战火燃烧过的痕迹,外表看起来十分老旧、残破。
不过也正因为被炸弹轰炸过的缘故,这栋被火纹身的建筑物才能在战后受到重视。
据多门修说,因为警方不曾深及此处,使得这栋大楼地下室的酒馆沦为黑市的仓库,目前虽然不像以前那么嚣张,可是出入其间的份子还是很复杂,还是有必要的谨慎一点。
大楼正面入口处的两边有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两个楼梯在楼下一扇左右对开的大门前会合。
门上有一排金色横写的字——“圣地牙哥酒馆”,门前则站了一位身穿大红高领衣服、头戴无帽沿大红帽子的男子。
看他的长相大概三十岁左右,可是却一副面目狰狞的样子。
他不屑地上下打量着金田一耕助,后来多门修附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一阵子;并且拿出门票之类的东西后,那人才有些勉强地把门打开。
多门修一推开那扇玻璃门,震耳欲聋的爵士乐和场内的喧叫声立刻如一波波的潮水涌进两人的耳中。
玻璃门里面沿着墙壁有一个呈“コ”字型的观察席,观众席下面一点,则是一处看起来像是地板的地方,因为目前有爵士乐团正在进行表演活动,所以没有人待在那里。
此外,观众席的宽度约十二尺,其间交互放置着一些圆桌,这些大大小小的桌子大概是为一群客人或两人一组的客人准备的。
金田一耕助和多门修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坐在靠近入口处的一张小桌子旁,那里可以清楚看见舞台的正面。
表演的舞台位在观众席和地板蹭高起处,现在“发怒的海盗”正在场内奏起强烈的节奏和沸腾的音乐。
根据多门修的说法,这个乐团的表演时间是九点到九点半,而现在是九点零五分,所以演奏应该才开始不久。
金田一耕助和多门修一坐在位子上,立刻就有一位女孩子走过来说:
“修哥,一切都交给你罗!”
“没问题。”
多门修和女孩寒暄一番,语气听来非常有自信的样子。
金田一耕助在看向舞台之前,先看了一下观众席。
他发现观众席上差不多坐满八成的客人,而且每一桌都非常的喧闹。除了女服务生之外,还有一些穿着鲜艳洋装、华丽和服、浓妆艳抹的女人穿梭在圆桌之前,完全不顾舞台上的表演。
观众手中的香烟,场内的人声和酒精的气味填塞这整个空间,恐怕再来一台冷气机也无法发挥功效。
金田一耕助不由得朝舞台看了一眼。
由于金田一耕助看过本条直吉提供的照片,所以他一眼就认出谁是“大力士阿敏”。
尽管山内敏男今天的发型像一头狮子般披头散发,不过一如那张照片他几乎整张脸都隐藏在浓密的胡子里。
现在站在舞台上的山内敏男几乎是袒胸露背,连肚脐都露在外面。
他的体格确实非凡人所能比拟,宛如屏风般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胸膛,以及高举喇叭的手臂,实在都令人叹为观止,而且从肚脐到咽喉处,全都覆盖在有如大黑熊般的胸毛下。
此外,他下半身穿着一条紧崩的大红色牛仔裤,因此两腿间巨大隆起的部分,令同样身为男人的金田一耕助也觉得两只眼睛不知该往哪儿看才好。
他的头上戴了一顶像是英国海军提督戴的帽子,帽子正面还加了一个骷髅头和两根骨头的标帜。
“阿修,山内敏男都是以这种打扮表演的吗?”
“嗯,听说他这种装扮正是乐团的卖点呢,好象有不少女人喜欢有那种体格和胸毛的男人。”
在爵士乐的节奏下,山内敏男如黑熊般的胸毛间不断渗出汗水,使他看起来更加性感。渐渐习惯昏暗明的金田一耕助,一双眼睛再次环视观众席,他这才发现女性观众的比例并不少,她们大概都是冲着山内敏男的胸毛而来的吧!
“他们的表演足以颠覆世俗人心哪!”
“对那些人而言,只要有女人可抱,管她是张三、李四!这就好比肚子饿了就要吃饭。以前‘男女相差七岁不同席’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沉浸在爵士乐团的年轻人大都有吸食麻醉药物的习惯,不知道山内敏男那一票人是不是也这样?”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们一个个眼里都没有王法。不过山内敏男好象不会做出厚颜无耻的事,在玩爵士乐者当中,他算是颇负众望的人哦!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要我调查的可是跟麻醉药物有关的事?”
“不,没有关系,这只是我刚才突然想到的问题罢了。”
“现在山内敏男头上所戴的帽子,意味着他是‘发怒的海盗’的领导人物,鼓手佐川哲也也想得到那顶帽子呢!”
金田一耕助这才看向鼓手佐川哲也。
结果他发现不仅是佐川哲也,就连钢琴手秋山风大郎、萨克斯风原田雅实、吉他手吉泽平吉,也全都穿上外国电影里经常可见,中世纪海盗所穿的服装,每个人头上都缠着各种颜色的头巾,腰间佩上一把长剑。
此外,所有团员都蓄着长发,而且都留着怪形怪状的胡须;其中装扮最逼真的应该算是佐川哲也,因为他左眼上的眼罩最具有说服力。
他们现在演奏的乐曲是“曼哈顿”这首曲子的旋律原本非常优美、抒情,可是经过他们变调的演奏之后,整首曲子变得非常激情。
金田一耕助看看放在桌上的节目表,上头写着山内敏男编曲,他不得不佩服山内敏男竟然还有这样的编曲能力。
事实上,他们这些人在美军军营巡回表演时,全都是靠一双耳朵记住各种曲目,再借着乐谱和唱片自我练习。
舞台上表演的曲子即将结束时,多门修用手肘碰了一下金田一耕助。
“接下来轮到小雪出场了。”
金田一耕助看看桌上的节目表,上面写着“It is Only A Paper Moon”。
突然间,观众报以如雷的掌声,接着一位身穿黑色长礼服的女性歌手出现在舞台上。
当金田一耕助看到那位女歌手的长相时,全身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
(法眼由香利?)
不,那个女人不可能是由香利,她是山内敏男的妹妹,也就是他现在的妻子——山内小雪,至少乐团成员和这里的观众都是这么认为的。
这时金田一耕助突然想到,法眼琢也生前之所以不让弥生和小雪见面,其实是有原因的。
法眼琢也曾经提示弥生:
“那是个被诅咒的孩子,她天生就是那种脸”
这件事由香利也曾在电话里告诉她的祖母弥生。
“奶奶,有一件让人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哦!因为你一直都不知道有这件事。”
原先像谜一般的话语,金田一耕助至今终于完全理解了。
因为由香利和小雪可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人连说话的声音也十分相像。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不论在容貌、举止还是声音,都十分酷似对方,但由香利是法眼家唯一的掌上明珠,从小就在非常富裕的环境中成长,几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她生来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娇娇女。
相反的,小雪从小就在小老婆家长大成人,她始终无法在人群前面现身,亲生母亲还被由香利的母亲讥讽为妓女,甚至在受尽侮辱之后上吊自尽。吞噬母亲遗体上的蛆虫的小雪,当时心中会产生什么样的怨怼呢?
金田一耕助必须不断地压抑来自心底深处的那股战栗。
“金田一先生,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不觉得很热吗?”
“说的也是,这里的冷气效果不好!我们夜总会就从来没有发生这种状况。”
“而且那歌者唱得也不是挺好的。”
“她的歌唱技巧倒还算是不错,只不过没有什么内涵,若是她能多充实自己,找出属于自己的优点、风格,相信她会成为一位出色的歌手。”
就在这个时候,入口处那儿隐约传来一阵争执声,只见一个女人推开穿红色制服的门憧长驱直入。
那女人身穿黑色的晚礼服,就跟舞台上的小雪一样,头上包着头巾,加戴一副大大的太阳眼镜,尽管如此,当金田一看到这女人时,他还是忍不住紧握双拳。
(是法眼由香利!)
只见由香利快速穿过许多张圆桌,来到观众席的最前面,接着她摘掉黑色头巾和太阳眼镜。
这时小雪也从舞台上往下看着她,或许因为她们两人心意相通的缘故,当四目交接时,小雪唱得有些零乱。
山内敏男注意到这一点,赶紧把喇叭朝向小雪,小雪因此才清醒一些,于是昂然挺胸继续唱歌。
除非是很熟悉爵士乐的专家,否则没有人会察觉到小雪刚才发生的暇疵不,即使有注意到这一点的专家,恐怕也想象不到现在站在舞台上的女歌手和站在观众席这两个不论外貌、神韵都非常相似的女人之间,竟然会迸出憎恨和怨怼的火花。
山内敏男把喇叭朝向由香利,喇叭声相当高亢,仿佛是在嘲笑由香利一般。
由香利气得浑身直发抖,不久她又戴上太阳眼镜,并用头巾包裹住鼻子以外的部分,踉踉跄跄地离开观察席。
金田一耕助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阿修,你留在这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金田一耕助说完,便快速推开两道门朝外面走去。
正在数几张千元大钞的门僮一见到金田一耕助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