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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莺儿默然轻叹,神情却愈悲苦。
陈四六见女儿悲苦的模样,不由温声道:“莺儿啊,你今年都十八了,平常人家的闺女,十三四岁便嫁了人,你却一直被养在深闺,这都怪那萧凡耽误了你”
陈四六说这话的时候,浑然忘了正是自己看不上那贫贱女婿,一直拖着女儿的婚事,此刻却全怪到了萧凡的头上,委实无耻之极。
陈四六接着道:“那萧凡是个有本事的,咱们陈家香火不继,你弟弟宁儿年纪小,而且是个纨绔性子,将来是指望不上他了,唯有将萧凡尽快笼络住,才能保得陈家偌大的家业不至败落,你与萧凡自小便订了亲事,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我会尽快开始筹备你们成亲之事,此事不宜再拖了,再拖没准儿他就跑了咳咳,那个,平日里你不妨对他主动一些,对他和气一些,多寻他说说体己话儿,莫端着你那小姐架子,今时不同往日,咱们陈家现在可是倚靠着他呀”
陈莺儿满面羞红的默默点头,父亲的话她当然明白意思,那意思就是,胆子更大一些,思想更解放一些,哪怕你把萧凡勾引上床都行,总之一定要让这位陈家姑爷实至名归。
于公于私她都无法拒绝,她与萧凡的夫妻名分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与自己的未婚夫多说些话儿,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只是一想到萧凡那不解风情的木头性子,陈莺儿不由幽幽叹了口气,欢喜的神情渐渐又变得凄然悲苦。
这杀千刀的冤家!莫非真要我脱光了钻进你的被窝,你才懂我的心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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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萧凡浑然不知陈家父女正欲把他收入彀中,他还在为陈氏醉仙楼忙活着。
这两天他的心情挺不错,醉打皇太孙好几天了,京师也没见派人出来缉拿他,这说明皇太孙已不跟他计较那事儿了,还有就是那位吃白食的太虚道长,这几天的表现可圈可点,虽然来酒楼吃饭的食客们人人皆带凶兆,常引得客人们勃然大怒,拍桌骂娘,不过这至少说明了人家老道士在认真给他办事,为醉仙楼的生意兴隆默默挥他的光和热,只是光热的方式颇值得商榷。
高兴之下,萧掌柜大慈悲,酒楼打烊之后要给老道士加菜加酒。
太虚丝毫不懂啥叫客气,捋着仙风道骨的胡须悠然道:“我要吃狗肉火锅。”
萧凡充耳不闻,转头问厨子道:“今日剩了什么菜?”
厨子呵呵笑:“剩了两份过油肉,一份猪下水,一份羊肚”
“去,煮一锅炖上,全给道长吃。”
太虚很不高兴的被迫接受了。
第二天打烊之后,萧掌柜继续给太虚加菜。
“今日剩了什么?”
“一份风鸡,一份酱牛肉,一对猪蹄儿”
“去,煮一锅炖上,全给道长吃。”
第三天,第四天
太虚受不了了,跑来向萧掌柜抗议。
“你太过分了!贫道我每天帮你给客人算卦,多辛苦呀,你倒好,整天喂我吃那大杂烩,贫道吃得差点儿羽化飞升”
萧凡愕然道:“道长何出此言?我可是每天大鱼大肉的供着你呀,你每天算卦辛苦,我这不是在奖励你吗?你瞧瞧你现在油光满面,哪像‘太虚’呀,现在的你应该改个道号,叫‘不虚’才对”
太虚跺脚气道:“有你这么拿剩饭剩菜奖励人的么?我算看出来了,这哪是什么奖励呀,分明是拿道爷当成泔水桶,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道爷肚里倒道爷命苦呐!”
萧凡老神在在道:“道长,要惜福呀!甭管剩不剩菜的,你想想,整日大鱼大肉的,你什么时候过过如此逍遥的神仙日子?”
太虚一窒,恨恨跺了跺脚,泪奔而去。
没多久,骨灰级店伙计狗子惊慌失措的跑来。
“掌柜的,不好了!你快躲躲,咱东家的女儿又来砸场子了”
萧凡一楞,还未开口说话,却听得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斩钉截铁道:“这位姑娘,你有凶兆,你真的有凶兆!”
江浦商人婿 第五十章 流水无情
萧凡对陈莺儿的到来感到颇有些意外。
这姑娘怎么回事?隔三岔五往这醉仙楼跑,她是饿了还是怕我贪酒楼的银子?
不能怪萧凡总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陈家千金,初识时的不愉快经历,到后来又是一副上司对下属的冷漠神情,现在却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是看望又是炖汤的,这态度未免转换得太生硬了,萧凡怀疑陈家父女是不是有所图谋。
萧凡不知道,他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陈家父女的图谋,充其量只是想把他绑在陈家这条船上而已,实在是很善意的图谋,老陈连女儿都搭上了,还引得萧凡一阵怀疑,委实有明珠暗投之憾。
老板的千金来了,身为掌柜的,当然要迎接,萧凡心里对陈莺儿感觉很平淡,丝毫没有未婚夫妻见面的那种羞怯或心动,在他心里,陈莺儿是上司,是主人,是陈四六的女儿她有很多种身份,唯一令他有些排斥的,是自己未婚妻这个身份,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是他不能接受的,或许古代人觉得无所谓,但萧凡却不能认同。
门口光线一暗,一道袅娜的身影出现在萧凡眼前。
今天陈莺儿似乎刻意打扮了一番,她穿着浅绿色的对襟小袄,同色镶荷边百褶长裙,头挽成高高的髻,以前稍嫌浓粗的眉毛,仿佛也被细心的描过,显得又细又长,分外柔顺,腮晕潮红,羞娥凝绿,顾盼回眸间,撩人心怀。
萧凡在心底暗叹她的美丽,同时也在深刻反省,这么漂亮的女人,自己怎么就对她不动心呢?莫非自己瞎了狗眼?
努力酝酿了一会儿情绪,萧凡终于还是泄气的垮下肩膀,没办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都不行。
“萧凡见过小姐。”萧凡拱手施礼。
陈莺儿俏面一红,侧身让过这一礼,细声道:“萧公子不必如此,妾身担当不起的。”
妾身?
萧凡愕然望着陈莺儿,这自称未免也太那啥了,咱们还没熟到这份儿上吧?
揉着鼻子笑了笑,萧凡的眼睛却忍不住望向陈莺儿身后。
仿佛知道萧凡心中所思,陈莺儿垂头低声道:“妾身今日是独自来的,没让抱琴跟来。”
“啊?哦”萧凡讪讪收回目光,欲盖弥彰道:“我只是想跟她探讨一下武学方面的问题”
陈莺儿也不说破,只是俏生生的扔给他一个小小的白眼。
“小姐今日来醉仙楼有事?”
陈莺儿叹气道:“你就不能叫我的名字吗?我们之间为何要这般生疏?”
萧凡搓着手干笑:“不太熟,不好意思叫名字”
陈莺儿心头涌上几许悲苦,连称呼的门槛都跨不过去,还谈什么终身大事?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灰心丧气。
但是父亲的话又在脑海中回响,这个模样俊俏,又有本事的郎君,若不花些心思留住,恐怕时日久了,便会弃陈家而去,如此,自己这个未婚妻将如何自处?
于是陈莺儿又强打起精神,勉强露出个笑脸,道:“我来这里看看,听爹说,你将醉仙楼打理得很好,我有些好奇。”
原来是领导视察工作,萧凡松了口气,微笑道:“小姐随便看吧。”
陈莺儿点点头,俏目流转,见着大堂内仿造前世咖啡厅的格局,不规则摆放的桌椅,奇道:“这些桌椅为何摆放得这般错乱?”
萧凡笑道:“乱有乱的美感,既然客人们是来吃饭的,这种错乱的格局能让他们放松心情,令他们的情绪也如同这些桌椅一样,随便而且惬意,对客人的食欲很有好处。”
陈莺儿目中放彩,轻笑道:“爹最近常说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此话果然不错,于细微处将客人的心思拿捏得如此精妙,你确实有不凡之处。”
被美女夸赞当然是一件很满足的事,萧凡笑得嘴巴咧得大大的,却还假模假样的谦虚道:“哪里哪里,你谬赞了,其实我很平凡”
陈莺儿又注意到大堂东面的台子,不由奇道:“搭这个台子有何用处?”
“表演节目用的,比如说书,唱戏,杂耍等等,吸引客人的注意,用来招徕回头客。”
“用心良苦,聪慧睿智,你将来必有大成就”
“哈哈,小姐过奖了,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怀才而不傲物,虚怀若谷,你是谦谦君子”
“”
“”
萧凡陪着陈莺儿在醉仙楼内到处转悠,陈莺儿一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走一路夸一路,而且夸赞的力度非常之大,萧凡刚开始还假模假样的谦虚几句,到后来他谦虚的词儿都用完了,陈莺儿犹自夸得滔滔不绝,萧凡张着嘴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应了。
被人夸萧凡不反对,可把他照死里夸,他就有点受不了了,陈莺儿今日这是怎么了?如此卖力的赞美自己,莫非她也读过卡耐基?
店里的老蔡,狗子等等伙计全都目瞪口呆的盯着陈莺儿,不说不知道,原来这个酒楼在东家千金的眼里评价如此之高,这让他们惊喜若狂。
从大堂到三楼,再从三楼到大堂,陈莺儿把该夸的都夸完了,一时间竟沉默下来,看来她也实在找不到东西来夸了。
萧凡冷眼看她,淡淡道:“都夸完了?再仔细找找,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找出一两样来,继续照死里夸。”
陈莺儿俏脸羞得通红,螓低垂,轻轻摇了两下。
萧凡好心的建议道:“东西夸完了,你可以夸人呀,比如说,你可以夸我长得很英俊”
陈莺儿噗嗤笑出了声,俏脸愈通红,看来她也觉得自己夸得太过了。陈莺儿虽然年已十八,但她的感情世界仍是一片空白,对感情的表达也很生涩,除了一味的夸赞,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曲意奉承讨好心仪的男人了。
萧凡好整以暇道:“好吧,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来干什么?”
陈莺儿已不复当初盛气凌人的模样,闻言红着脸低声道:“我我其实是想来看看你,真的。”
“来看我?”
陈莺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显得有些怯怯的道:“你你终日忙着打理醉仙楼,几乎都不回府住了,爹说爹说有事情想与你商议。”
有事情?萧凡神情一凝,沉声道:“你爹有什么事情?”
陈莺儿羞红满面:“你猜。”
萧凡想了想,惊喜道:“莫非你爹打算把醉仙楼送给我?”
陈莺儿一窒,羞色稍褪:“你再猜。”
“莫非你爹愿意把抱琴给我做通房丫头?”
陈莺儿银牙暗咬:“你再猜。”
萧凡泄气道:“除了这两样,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跟你爹商议的,你知道,我和他有代沟”
陈莺儿心里那个气呀,莫非我和你的婚事,你就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空有一番女儿待嫁心思,奈何良人懵然无知,陈莺儿气愤之中,不由生出“奈何明月照沟渠”之慨。
原本很和谐很客气的场景,现在却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陈莺儿固然气愤难当,萧凡也有点不知所措,他不是傻子,陈莺儿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他怎能不知她的意思?只不过还是那句话,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不想勉强自己,但又不忍心伤害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妻,于是只好装傻充楞,躲过一时算一时吧。
没过多久,沉默便被打破。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萧凡抬头一看,却见曹毅正儿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