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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为了降缓之后可能继续抽高的酸痛,避免再度发烧,我需要给你打针。」钟医生笑眯眯地说。
虽然钟医生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但我隐约察觉到钟医生其实蛮享受宠物们晴天霹雳的表情,并引以为乐。
『打针』二字一出现,小鹿果然立刻颓丧起来,眼框里开始堆积泪水,可怜巴巴地朝我的方向望过来,我几乎可以看见它身上那一片不规则的阴暗斜线,和四周围升起的委屈鬼火。
「我去准备一下,韶昕,等会将小鹿带过来吧。」
钟医生对我眨眨眼,意思是要我这个主人负起安抚宠物情绪的责任,我朝她点头,表示了解。
等到钟医生消失在绿色拉帘后,小鹿便起身踏着虚浮的步伐朝我走来,软绵绵地扑到我怀里,我任由它将小脸埋在我胸膛小可怜般地闷声说道:「阿呜呜昕,我不要打针」
「钟医生既然觉得有必要,就乖乖的打针。」我说。
「不要不要嘛」
小鹿刻意多了更浓的哭腔,若换成了别的饲主,早就顺应小鹿这样的小任性,但我不是别的饲主,我是韶昕。
「听话。」
我伸手揉揉小鹿的头顶安慰它,没有因小鹿撒娇而妥协。
我一向相信专业,既然有必要,就没有理由省去,钟医生自然有她的考量。
小鹿抬起脸,皱着眉头,双眼射出似乎很凶恶的光芒(估计是和斑斑学的却又学不像),红噗噗的双颊含着气、鼓得圆圆的,显然是撒娇不成改耍小性子。
我无情的用手掌将小鹿嘴中胀满的空气挤出来,一张好好的脸被我挤成让人忍不住发噱的好笑模样。
「韶昕坏、韶昕坏、我不要理你了!」小鹿口齿不清地喊,一边摇摆脑袋瓜挣扎着。
「喔?那看看是谁不理谁,钟医生,我这就把小鹿带进去。」
「好的,请进。」
钟医生欢快的语气,让我越发肯定钟医生绝对以此当作她看诊生活的最大乐趣。
过没多久,诊疗室便传出一阵嚎啕大哭,凄厉的程度令闻者为之鼻酸。
「其实根本没那么痛的。」
我说的可是真话,打针就是看见针头扎进肉里觉得恐怖,然后自己便将那点小痛放大为大痛罢了。
「哼!」
不过我这套说词,显然有人不接受。
小鹿含泪瘪嘴走出诊疗室,不管我说什么,都撇头不吭声,只偶尔来个象征『我在生气』的哼哼。
虽然如此,它依然紧紧地挽着我的手臂往我身上靠,我了解它其实并没有真的生气,但麻烦的是,见它这要气不气的模样,让我开始觉得逗它非常有趣,暗自酝酿下一次惹得小鹿哇哇叫的机会
真糟糕啊我这饲主。
不过再糟也糟不过,正在我眼前挥汗如雨的某人。
「班班,别抓人家墙壁磨爪子,那是刚粉刷过的!」
「班班,拜托你行行好不要到处乱窜,要是碰伤怎办!」
「班班,不许咬杂志,说了不许咬你还咬!」
「班班——我真的要生气了,我说我要生气了你听见没有!」
「班—班——!」
由于我们和钟医生约的时间很早,因此丽蒂雅现在没什么人,空旷的等候区里,阿庞追着他那只小黑豹到处跑,忙得焦头烂额一刻不得闲。不管怎么威吓,班班却彷佛吃定他似的置若罔闻,照样四处搞破坏,令阿庞为之气结,除了跳脚之外根本拿它没辙。
「庞庞来跟我玩!」班班露出它尖尖的牙齿,天真地笑。
现在的班班比初见时大了许多,不过基本上还是孩童体型,毕竟年纪比小鹿还小,自然还没经历小鹿这样迅速抽高的过程。
「妈的谁跟你玩了!我、我、我要气死了,你你你」
我只能说,阿庞生起气来真的没什么魄力,也难怪会被宠物看扁。
我带着小鹿跟我一起悠悠哉哉坐在等侯区的沙发上,我想看看阿庞到底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把它的班班抓进诊疗室里。
原本还在生闷气的小鹿,看着一人一宠的追赶跑跳碰,渐渐露出羡慕的神情,随即不断偷觑着我。也许对它而言阿庞和班班正在进行『亲密的交流』吧。
我也不说话,视线追着阿庞狼狈的身影,只用眼角余光观察小鹿。
小鹿挽着我的手臂愈缠愈紧,最后干脆把头贴上来,轻轻地磨蹭,见我没反应,又把手伸过来,和我十指交扣。我由着它,心脏却开始突突乱跳起来,怎么最近小鹿撒娇的方式级数愈跳愈高,我记得我从没要求它这样,这样我有点猝不及防。
为了掩饰心中一瞬间的慌乱,我镇静下来,淡淡地开口:「不生气啦。」这是肯定句。
「阿唔。」小鹿甜甜地应了一声。
比我想像中还要粉嫩的回答,打得我有些晕眩,正待开口说些什么时,就听见阿厅有些气急败坏地叫嚷:「韶昕!别一副闷骚样,看我这么辛苦还在那看戏不过来帮忙!」
瞬间青筋。
很好,何宇庞你完了。
「那是你的宠物,凭什么要我帮忙,我们俩的交情似乎不到那份上。」
「那、那是因为抱歉。」感觉到我对他射出的杀意,阿庞抓抓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刻老实地道歉。
这还差不多,我撇撇嘴。
阿庞自己也明白,由于他家境不错,因此在待人方面经常会使用骄纵公子哥的命令式口吻说话,这点绝对触碰到我的逆麟(不过说我闷骚也可能是其中之一),阿庞总是在他快要完蛋的时候扳回颓势,他一向清楚我的底线,深知如何和我相处,也很懂得反省自己,这段友情也因此历久不衰,否则按照我的个怛,能真正了解我的优点,并持续交往超过一年以上的朋友,着实不多。
「那现在怎么办,班班根本不听话啊。」阿庞很伤脑筋,看着在柜台上趴着、死活不肯下来的班班长吁短叹。
「谁让你平时那么宠它。」我起身走到诊疗室,向里头的钟医生说了一阵,没多久钟医生便微笑着走出来,只消用笛子吹一口,班班便竖起耳朵,欢欢喜喜地跳下来,心甘情愿地跟钟医生进去。
「哇!什么东西这么好用,我也去买一个」阿庞喃喃念了一阵,和我招个手便跟着进去了。
小鹿乖乖地坐在原地,晶亮的大眼睛闪着崇拜的光芒凝视着我的背脊,其实我根本没干什么,都可以轻易赢得它的崇拜,只能说,我的所作所为在小鹿眼里都会自动美化好几倍。
我坐回沙发,小鹿立刻恢复之前的姿势,耐心等着阿庞和班班结束诊疗一起回去。
这时,我远远见到一青年搀扶着犬型宠物,钟医生的虎斑猫助手在一旁推着活动式点滴架,拉开丽蒂雅的大门。
那便是阿威和蓝尼。
一场病,到底能让人憔悴到什么样的地步?
阿威搀扶着蓝尼,缓步朝着我和小鹿的方向走来。
蓝尼骨瘦如柴,耳朵和尾巴的毛发都稀疏了,还不停地发颤,手臂上一条条的管子,系着一袋袋延续他生命的点滴。原本修长精壮的体态,如令却苍老得似是远方树林里萧瑟的枯木,暗示着尽头的到来;曾经温润的双眸失去焦距,彷佛它眼中所见,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阿威面色惨白,身子清减了许多,却仍然像过去一样挂着有礼的微笑,他不断地跟正要离去的虎斑猫助手道谢,说的都是谢谢丽蒂雅特意安排来接云云。他一边让蓝尼安稳地坐进沙发,一边将沙发上的靠枕堆过去,想让蓝尼脆弱的身体舒服一些。
小鹿见状,想起自己背后还有一个靠枕,赶紧从背后挖出来,用双手捧着,交到阿威面前。
「这是给我的吗?」
阿威轻声问道,一如他过去曾经和我攀谈时那样的轻快。
小鹿点头如捣蒜,将手中的靠枕推到阿威怀里。
「谢谢,你真乖。」
阿威接过靠枕,朝小鹿展露笑颜。
一瞬间,我还以为他所遭遇的伤悲,全都化为一阵春风消失不见,然而定睛一瞧,它只是高明地隐藏在笑容里面,不想让外人看见。
小鹿被称赞了,觉得高兴,拉拉我的衣袖,一脸期待的模样。
我伸手摸摸它给予赞赏,这下它更是愉悦得眯细了眼睛,直往我怀里钻,我心窝都被它的鹿角给戳疼了。
「先生,我似乎见过你。」
阿威一瞬不瞬地凝视我的面容,我没多做反应,只是点头。
他立即醒悟过来,接着说:「啊啊我有印象了,我们便是在这儿见过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韶昕,它是小鹿。」
我按着小鹿的肩膀示意,对这突如其来的介绍,小鹿微惊,整张脸都刷红了,它有些害羞地拉拉耳朵,最后竟把酡红的脸埋到小手里面。
除了阿庞和编辑,我很少有机会将小鹿介绍给别人,不习惯也是正常的,但也没必要这么害羞啊?这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韶昕和小鹿吗?嗯,我记住了,你可爱的小鹿都长这么大了呢!」
简单寒暄两句之后,阿威便不再将焦点摆在我们身上,他索起蓝尼的手,在蓝尼身边坐定。
阿威是很会自言自语的一个人,这个习惯也一直持续到现在,他不断和蓝尼说话,说的都是生活中一些零碎的小事情,但蓝尼已经不再像过去一样专注地聆听,也不再拉着阿威的手撒娇,只是用一片木然的神情盯着前方。
我怀疑,蓝尼基本的视力和听力已经退化了,而身体也虚弱到几乎没有感觉。
一具会走路的植物人。
我脑中闪过这个词,不由得伸手抱住小鹿。
「昕?」
小鹿被我抱得疼了,却没有躲开,它隐隐约约察觉到我内心突如其来的慌乱,仅仅唤了一声,便乖巧地给我抱着。
亲眼看着自己宠物生命逐渐流逝,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又什么样的坚强,才能让饲主可以一如往常的温柔对待?
我没有问,感觉上,那并不是现在的我能够去承担的问题。
我就这样沉默地等待着,等什么我自己也不晓得,感觉着小鹿规律的呼吸,我相当庆幸,庆幸我的小鹿很健康。钟医生说,它只要多喝水多休息,就会好。
蓝尼会好吗?
我很难肯定,它的模样实在太憔悴,憔悴到下一秒,它微弱的烛光就会给一阵风吹熄,独留还落着泪的蜡炬。
阿威与蓝尼,我与小鹿,坐着和过去同样的位置,度着同样长短的日子,然而他们的时间却行得飞快,转眼间已凋零,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依旧紧紧依偎着的身影。
等候区静谧哀伤的气氛,在半个钟头以后阿庞和班班出了诊疗室,宣告结束。
他们一出来便吵吵闹闹的,小黑豹正活蹦乱跳地挂在阿庞身上叫嚷,想来是没什么大事,健康着呢,阿庞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比赶十几场秀还要狼狈,看来那活泼的小家伙,的确消磨了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