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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容你什么?”她面无表情地问柔安。
柔安一笑,然后收起笑容。“姐姐明白,柔安问的是什么。”
巴哥淡下眼。“我能决定容不容你吗?既然是定棋留你住进府内的,那么,只要你高兴就请尽情住下,不必问我的意见。”
“可是我不希望姐姐不高兴,否则,贝勒爷不会开心。”
“他不会管我的心情如何,你也不必管我的心情怎么样。我想你不会轻易放弃进府的目的,既然如此,问我高不高兴也只是多此一举,又何必跑来湖苑跟我示威?”她话说得白,不再逃避。
柔安神色微变。“姐姐,您的话严重了,柔安岂敢!”
“我的话不严重,只是直接。”巴哥正色看她:“原谅我不习惯拐弯抹角,说话一向直来直往。所以,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想进府,那就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不必找我挑衅,因为这么做非但一点用都没有,而且显得肤浅可笑。柔安格格,如你这般有心机的女子,又何必做这么幼稚无知的事?”
这一席话,让柔安彻底变了脸。
现在,她明白贝勒府的少福晋不是笨蛋,她竟然低估了这名女子!
“我以为,至少让你明白,我存在的事实。”收起娇柔的语调,柔安的声音显得低沉。“不过,我承认你说的对,我根本不必管你的心情,因为不管你愿不愿意面对,贝勒爷欲纳侧福晋的心意,恐怕是不会改变了。”
巴哥面无表情。
“怎么?需要时间调整好你的‘心情’了吗?”柔安咧嘴。
“请你告诉我,”巴哥忽然问她:“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你竟愿意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
柔安眯眼,然后冷笑。“名义上,共侍一夫那又何妨?我自有我的手段,对付与我共夺恩爱的女子。只要让夫君的心向著我,纵有其他女人存在,对我又有什么妨碍?”她话中有话,警告巴哥。
对这样的女子,巴哥心寒。“我实在不欢迎你,也不喜欢你!”她直接对柔安说:“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让人讨厌你呢?贵为贝子府千金,诗书礼教不会少,难道你的心胸眼界,就只是钻营一门妻妾斗争,如此而已?”
柔安一愣,神色僵硬。
巴哥不再与她多话,拉著小春的手,她转身离开。
“柔安知道了!”柔安忽然提高声音,在巴哥背后喊道:“柔安向来知道进退分际,既然少福晋不欢迎柔安、更容不下柔安,那么柔安自会去请求贝勒爷,允许柔安离开贝勒府。”
巴哥一怔。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柔安已经转身先离开湖苑。
※※※
晚间,巴哥没到饭厅吃饭,思索了一晚,终于决定到湖苑书斋见定棋。
“察哈达,给我换壶茶来。”书斋内,定棋低头看书。
“我不是察哈达。”巴哥站在门边回答,声音有些虚弱。
“我想问你,为什么要搬出睡房。”她直截了当问他。
沉默片刻,他答:“我把床让给你,不好吗?”
“不是床的问题,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搬出睡房?”
“你需要原因,还是理由?不管原因或理由,只要我搬出睡房对你有利,这就够了。”
“你搬出睡房,是因为柔安格格吗?”既然他不答,于是她问。
他看了她半晌,然后才答:“与任何人无关。我搬出睡房,只是为你考虑。”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他对她说:“不久之后,我将纳入侧室。”
这话,说的似云淡风轻,却在她心底激起一片涟漪……
他的说法,并无征询她意见的意思,而是直接告知。
“这句话是问我吗?”她终于能说话:“还是,只想确定我的心意?”
定棋深深看著她。“你的话变尖锐了。”
“我的话变尖锐了吗?或者,是因为这个问题,让你变得敏锐了?”巴哥反问他。
他瞪著她,似在研究她。
“如果一定要我表达立场,那么我没有立场。因为从头到尾,对于这场婚姻我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可想而知,现在你要纳侧室,决定权也在你手上。”巴哥很严肃地看著他说:“你问我反对吗?这真是一个好笑的问题,问题是我可以反对吗?如果不能反对,那么我想反问你,我可以不接受吗?”
他眯眼看她。
她在绕著话讲!
反对与不接受,是同样的答案,然而一个是积极的反抗,另一个只是被动的无奈。
定棋思索她话里的聪慧!
一名行为举止粗俗不雅的女子,何以不能有聪辩的智慧?何况她读书识字,能吟诗抄书。她并不庸俗,遣词用字还有过人的敏慧,甚至,聪辩的词锋,犀利得足以令他哑口。
然而,何以这样一名女子,行为举止却大而化之?
他忽然想起,他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的妻子。
定棋问自己,他是不是对她错估了什么?
“我要知道,你不接受的理由。”他深思地问地。
“理由很简单,我是妒妇,不愿与别的女人共同拥有一个丈夫,就是这样而已。”
他盯著她。“如果我们是恩爱情重的夫妻,你不接受的理由就够充足,但事实是,我们并不是一对恩爱夫妻。你是妒妇,这理由不能说服我。”
我们并不是一对恩爱夫妻。这话从定棋嘴里说出口,对巴哥来说,有如大梦初醒,却心痛难受。
“对,我并不在乎你纳妾。”她这么对他说,为维持尊严与骄傲。“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纳妾!不在乎与不能接受,这两者是有分别的,我想你很清楚。”
她的话让定棋冷下眼。
犹记得,她说过他若另纳侧室,求之不得。
如今出尔反尔,竟然只为嫉妒!
“平日你大而化之的举止我都能忍受,但不容侧室,不是大家闺秀的行为。”他冷道。
“我不想做这样的大家闺秀!”巴哥反抗。“不容侧室又如何?倘若今日女子能嫁二夫,两位丈夫都有容人的雅量,那么我便不反对你纳妾。”
“胡闹!我希望这话只是玩笑。”他沉下脸。“为了你的嫉妒,要把我们两人都陷入地狱,简直是无知的行为。”
地狱?“不能纳妾,对你来说是地狱吗?”她寒心。
“夫妻不能恩爱,那么只有相敬如宾。”他沉声说:“我自认做到尊重,但倘若你不容侧室,恐怕我们之间,将连最基本的敬重都不存在了!”
“纳妾,就是尊重吗?”她质问,心更寒。
“至少是办法!我可以不再约束你,在府中随你所兴,但这贝勒府需要一名蕙质兰心的女子,协助我料理府中内务。既然你不能胜任,那么纳入侧室便是必然。”
“纳侧室,是为帮你料理府中内务,还是根本上你喜欢的就是‘蕙质兰心’这样的女子?”她摇头,忽然傻笑。“我真是问的太傻了,对吗?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女人?你说的,是像柔安格格那样的女子吧?你认为她蕙质兰心吗?可我却不明白,愿与别的女子共有一个丈夫的女人,究竟是什么心态?这样的女子当真蕙质兰心吗?或者根本就是虚伪矫情、别有心机?”
她这番话,让定棋眼色更冷。“我竟不知,我的妻子言辞如此尖锐,伤人伤己。”
“我只是说出事实。”他的指控让巴哥心痛。“难道你以为,柔安格格不会嫉妒、不会吃醋吗?除非她不是女人。”
“并非所有的女人,都像你这么不懂事。”他沉声指责她。
“不懂事?”他的指控,让巴哥受了委屈。“如果这样叫做不懂事,那么愿与人共侍一夫的女人就是虚伪压抑了!”
“就算你无理取闹,我还是会纳侧室!”定棋强硬地说:“不管你选择平静的接受,或者反抗咆哮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但如果你选择后者,我会考虑进京面圣,请皇上收回成命,容我休妻!”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宁愿你对我这么做。”最后,她这么对他说。
※※※
早上用膳时,柔安出现了。
过去几日她尚且避嫌,然而今天却一早就出现在饭厅,并且就坐在定棋身边,丝毫未加避讳。
巴哥没有逃避,她平静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面对柔安胜利的笑脸。
“少福晋,早。”柔安含笑问安。
今早她不称巴哥姐姐,在定棋面前,她谨慎守礼。
“早。”巴哥匆匆回一声,显得心事重重,未看她一眼。
柔安的笑容消失。
下人们开始上菜,柔安特地盛了一碗热汤,捧到巴哥面前。“少福晋,这汤是柔安特地为您做的,您尝尝,合不合您的胃口?”
“你做的?”巴哥愣住。
“是,这是今晨柔安早起,到厨房为您做的汤。”柔安笑著说:“我听贝勒爷说,少福晋的胃病又犯了,所以柔安特地下厨,亲自给您做一道热汤暖胃。”
巴哥瞪著那道热汤,心口淌血。
倘若,一名女子机关用尽、能虚伪得如此彻底,那么不懂也不屑使用计谋的她,还能拿什么与之相争?
“你拿走,我不想喝。”她冷然道,推却了虚伪,也把定棋推得更远。
柔安的笑容僵在唇边。
定棋的眼色更冷,如十二月寒霜,足以冻结巴哥的心。
而巴哥的拒绝正如柔安所愿,柔安失去笑容,下一刻,她委屈的眼神便投向定棋。
“格格特地为你做的汤,你应该喝下。”他的声音很冷。
巴哥没有反应。
“不要紧,既然少福晋不喜欢喝汤,那么柔安再去炒一道热菜上来。”她立刻起身,欲往厨房。
“不必了,格格远来是客,不应该下厨做汤炒菜。再说府里不缺饮食,阿四婶做的菜也比较合我的胃口,我更加不需要你的服侍,格格不必多礼了。”她冷言拒绝。
这话一出口,饭厅里的气氛就陷入僵凝。
“少福晋,是柔安做错了什么,惹您不高兴吗?”她泫然欲泣。“如果柔安有不是的地方,请您教训,柔安一定改过。”她委曲求全。
“你是客人,我岂敢教训你?你没做错事,不需要改过什么,只求你不要管我的事,我就很感激你了。”巴哥平声说。
她的话,让自以为演技淋漓尽致的柔安不好受,但相对,也让她自己难受。
巴哥知道,此刻,定棋正拿什么眼光在看她。
“既然她什么都不要,就不必管她。”终于,定棋开口了,他的声音就跟他的脸色一样冷。
“一切都是柔安的错。”柔安自责。
“你已做了你该做的,你没有错,错的是不懂事的人。”他冷声道。
“是柔安不好——”
巴哥站起来。“我累了,你们吃吧!”
她的柔弱、她的温婉,实际上却是见血封喉的武器。
再也听不下去,巴哥决定退出。
而这回,定棋不再开口阻止巴哥的无礼,甚至不看她一眼,任由她离开。
※※※
早膳后,定棋来到巴哥的房间。
“一定要如此吗?”他看著她的眼神冰冷。“一定要做到这样,让每个人都难受,你才觉得好过?”
原以为他不会来,可他来了,却是来质问她的。
巴哥没有说话,只是瞪著地面,内心却在激烈挣扎……
“为什么不说话?自绝于此,只会把人的耐性磨尽。”
这话,让她内心的挣扎停止了。
她已然决定了一件事,终于抬头,脸色苍白,声调冷然。“我学不来作戏,我就是不会。”她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喜欢看女人哭柔喊弱,那么,是的,这在我身上永远看不到!因为我不是这种女人,我天生没有这样的条件,也没有这样的环境,我就是粗枝大叶、粗俗不雅,这就是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