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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忧伤的日子 作者:文泉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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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已经厌倦这种生活了,而且我发现我越来越讨厌学校生活了。我想离开学校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过我的漂泊生活。可是学校戒备森严,我插翅难飞。
  我听了昕雯的故事,告诉她,其实我和你一样,很堕落。
 
四十
  然后我就把我的故事告诉了昕雯。
  昕雯听了,说,非典的日子,我们都是迷路的羔羊。
  我说,即使不是非典,我们又何尝不是迷路的羔羊呢?我们的一生都在寻找着自己的方向,直到我们生命结束的那一天也未必能找到。
 
  18
  有一天当我从跨越回到宿舍,never告诉我,凌宇被带走了。
  我一时不明白never的意思,问到,带走了?带到哪里去了?
  never说,今天凌宇一早起来就发高烧,凌宇去了一趟医务室,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听他们说,凌宇被带到了医院,而且已经确诊为非典疑似病例。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要被隔离,你快收拾收拾东西吧。
  起初我还以为是never在跟我开玩笑,但看到他那沮丧的表情,再看看宿舍里的其他兄弟,一个个都保持沉默,连麻将也没有打了,我终于信了。可是我仍然不相信的是,凌宇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成了非典疑似病人了呢?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会是他?凌宇上大学的日子一直不好过,遭遇了太多的打击,为什么还要让他承受这一致命的一击?
  我打凌宇的手机,是真的吗,凌宇?
  是的。凌宇沉重的回答我,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怎么会这样呢?昨天不是好好的吗?
  我也不相信这样,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我感觉我只是发了一点高烧,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症状,可医生们偏说我是,我也没有办法。这个时候我的生命只能由他们做主。
  那你在哪里?我过来看你!
  兄弟,别傻了!别说你出不了学校,就算出得了学校也进不了我所在的隔离间。放心吧,我命大,死不了的。我还欠你钱呢,死了怎么还你啊?唉,我生的就是这个贱命,我认了。
  凌宇挂了电话,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一直都没有把非典当回事,一直都以为非典离我们那么遥远,可突然这间它就降临到了我们的兄弟凌宇身上。我第一次感到生命的脆弱。
  第二天我们宿舍的人都被强制隔离。我们被带到荒郊野外的一个隔离区,里面已经住了不少和我们一样不幸的人。隔离区很大,风景也不错,有很多很多的树,还可以看到很高很高的天空。我其实一点也不在乎,我觉得我这种坦然是与生俱来的。我只是不希望被带到一个没有阳光看不见天空的地方。
  never起始不肯进隔离房,never说,假如他们当中有的真是非典,传染我们怎么办?
  医生说,他们和你们一样也是今天刚到这里。都是学生。都只是和疑似病人生活了一段时间。你们是平等的,不存在谁传染准。
  我们就这样被严加看管起来。隔离区的入口有很多民警守卫着,我们的活动局限于狭小的一片天地。我们无法私自行动,就连上厕所都有人跟着,这是我最为头疼的一点。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万一我们当中有一个确实被感染上了而且逃跑了怎么办?一个人的生命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但很多人的生命就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了。
 
四十一
  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和平常没有两样,依然笑对每一天。只是never总是愁眉苦脸,总是担心凌宇是不是真的,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传染上了。由于过于忧虑,导致never食欲不振,夜不能寐。几天下来,never消瘦多了。Never常常对我说,早知道如此,我就和艾怜一样回家了。我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还是看开一点吧。Never仍然整天唉声叹气,我不知道never为什么如此惧怕死亡。死亡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事情。我一直对死亡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幻想。我对海明威、三毛、海子等结束看书生命的方式既敬畏又迷惑。我不怕死亡,我怕疼痛和虚无,我怕生不如死。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像海明威那样健健康康的死去。有一点我是非常肯定的,我绝对不能老死,绝对不能病死在床榻上。
  我发短信给昕雯,我的一个兄弟被确诊为非典疑似病例,我和宿舍里的其他兄弟全被隔离了出来。
  昕雯说,你相信吗?我的一个姐妹也被确诊为非典疑似病例,我和宿舍里的其他姐妹也被隔离了起来。
  我说,我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那么,你现在感觉怎样。
  我害怕,我害怕我就这样死去。你还记得吗?我不想这样死去。我希望我的生命结束在路上,结束在沙漠中,然后我的周围落满了你抛洒的玫瑰。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这样死去。
  我说,你觉得我们离死亡近吗?
  昕雯说,很遥远。
  我说,既然很遥远我们又担心什么呢?我们都是听话的孩子,我们没有做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老天爷又何苦置我们于死地呢?
  是的,老天爷是不会置我们于死地的。我们被隔离了一周之后,学校那边传来了激动人心的消息:凌宇没有患非典,凌宇是被误诊的!现在,凌宇已经回到了学校。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学校。
  凌宇回来后受到学校领导的热烈欢迎,好多同学都送鲜花给凌宇。学校四处挂满了欢迎凌宇回家的条幅。那个亲自把凌宇送进医院的医生更是满脸堆笑。凌宇一脸的憔悴,笑容都是挤出来的,凌宇心里觉得特别难受,我又不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我仅仅是一个被误诊的病人而已,有必要这样排场造作吗?在学校召开的小型欢迎会上,凌宇被要求谈谈感受。凌宇说,我很累,我想回去休息。然后凌宇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领导们惊讶的目光之中。
  凌宇回来后不久学校就解禁了。解禁的那天,同学们像潮水一般涌出校门,那气势百年难得一遇。
  可是凌宇却高兴不起来。凌宇回来的第一天就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句话也没说。第二天凌宇一个人在阳台上抽闷烟,地上洒满了烟头。凌宇的眼神充满了绝望而忧伤。我站在凌宇身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默的陪着他。这个曾经在我面前哭过的男人内心里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与苦难,整个家庭的命运都掌握在他的手中。看着他一副颓废的样子,我无以相劝,心痛如绞。凌宇扔下一个烟头,准备抽另一支,我抓住他的手,别抽了,我们喝酒去吧。喝酒比抽烟好。
  于是我们去喝酒,依旧去七餐厅。
  凌宇喝了几杯酒,话就多了起来。
  凌宇靠在椅子上,仰着头,说,你知道我被误诊为非典的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那些天我的眼泪时时刻刻在流淌,我并不是为我的生命即将结束而流泪,而是为我对不起我的父亲和母亲而流泪。当我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后在电话里就哭得死去活来。我欠他们的太多太我,他们含辛茹苦把我养这么大,而我竟然没尽一点孝道就要离他们而去。
  我在等待死亡的日子里忍受着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医生们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每天都要为我检查,治疗。我对医生们说,就让我死了算了吧,你们不要来管我了。是的,那时候我对生命已不抱任何希望。我甚至已经写好了遗言。我在遗言中写道:我愿意在我死后卖掉我向上一切有价值的器官,然后将所得全部给我的父亲母亲。可是在我写完遗嘱的第二天,医生却告诉我,我被误诊了,我没有非典,我可以出院了。那一刻,我出奇的平静,我脸上的表情都快麻木了。我觉得上帝对我开的这个玩笑太大了。
  我的大学生活充满了血色记忆。昨天我躺在床上一直在想,大学对我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复读了两年终于考上了大学,刚进来就受到歧视被隔离了一个月;考试舞弊被抓,要不是你的帮助我现在连大学学位都没有了;好几门功课补考;最近又被误诊为非典,现在我终于想清楚了,大学终究不是我呆的地方,这一次我真的要退学。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再这样等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郁闷而死。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因为我怕你难过。我对不住你,想当初正是你的帮助和鼓励才使我打消了退学的念头,而现在······
  凌宇最终还是决定离开大学,我没有再劝他。我说,大学对我们来说都不算什么,仅仅是一种过程,一种经历。我们都已经长大,都能够为自己的决定和行为负责。如果你确实已经想好,不是你一时的冲动,你去哪里我都支持你。
四十二
  骊歌响起,有一种情绪叫毕业。凤凰花开放的季节,六月的天空到处飘散着无奈与伤感的味道,不只是凌宇,更有一大批大四生也将要离开学校,步入社会。原以为他们会对大学恋恋不舍,但是绝大部分的学生对学校充满了愤懑。那一阵子,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发泄对学校的不满。每一天晚上都能听见他们针对学校的骂声,有的甚至破坏公物,打碎窗户玻璃,踢坏门,拧坏水龙头,拉断电灯开关,在墙上写满不堪入目的话等等,公然对学校提出的“文明离校”进行挑衅。
  凌宇有一帮大四的朋友,交往得还不错,每天晚上都要去陪他们喝酒,每天都要熄灯以后才回来,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每次都要东倒西歪地走回来,走到学校狠狠地踢翻垃圾桶或者用手砸玻璃,好几次都是鲜血直流。我劝凌宇说,何苦如此这般践踏自己呢?凌宇说,我就是想要虐待自己,我活得太窝囊了,有时候我就想喝死算了!我就要走了,可是我却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世界之大,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处。我很害怕,害怕连自己都无法养活······
  凌宇送走了他那帮大四的朋友,我送走了凌宇。
  站台上,我和凌宇相拥而泣。 
  19
  大三的时候,我们搬到另外一个校区。这个校区离本校区很远,但是我们并不在这个校区上课,这个校区的教学楼起码还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建好。我们只是住在这里,在一群民工的眼中骄傲的穿行。所以每天早上我们要骑上二十多分钟的脚踏车,穿过一条街,又穿过一条街,路过一个很大很大的广场,广场上有很多人在放风筝,拐过好几个十字路口,才来到我们生活了两年的本校区。
  搬过来的第一天起,我和祥善就开始形影不离。
  祥善说,哥,我们以后一起去本校,一起回来吧。
  我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但我从来就没有拒绝过祥善的任何一个请求。所以我对祥善说,好啊,我也正想跟你说呢。路途远,晚上回来可以有个照应。
  祥善起的比较早,祥善总是对我说,他们宿舍太吵,每天讲话讲到两三点钟,以至于他总是失眠。所以每次下去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祥善在车篷的外边等我。祥善已经给我买好了早餐,通常我是一杯豆浆加一根烤肠,他是一瓶水加一个煎饼。他知道我爱喝豆浆,爱吃烤肠。但我过意不去,每次都是他买早餐,花费一定不少。于是我就对他说,以后不要给我买烤肠了,烤肠我都吃腻了。给我买煎饼吧,艾怜说天津煎饼非常不错,我早就想尝尝了。还有,这些是我早餐的钱,你拿着,以后我的早餐都要麻烦你代劳了。祥善不要我的钱,我强制性的把钱塞到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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