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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情孽(三)
醒来之时,却已换了地方,不再是那座狭小阴冷的偏院,竟搬到了西宫数一数二的奢华之地,明晖宫。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忽发善心,而是因为用他的话来说那小院的床太硬,睡着不舒服。
梦魇开始,在那人的心中似乎根本不存在人伦廉耻,他常常整夜整夜用尽花样来折磨我。不能死不能反抗,从疼痛愤怒到麻木绝望,一次一次,我重复着这样的过程。我以为,这一次的痛苦已是极限,经历之后,再没什么是无法承受的了,可下一次,他依然有办法把我逼到疯狂。
被他逼到极处,也曾忘记一切。曾经要杀他,结果换来自己身上又多了无数伤痕。曾经想要逃,结果次日颈上就多了一条链子,锁在床头。曾经要自杀,结果转头间屋中所有家具就被搬了个干净,只剩一张软柔的大床,瓷碟瓷碗再未曾见。于是再不做傻事,由他折腾。
他自不会容情,结果整整一个月,我几乎未曾离过床榻,晚上是他无休无止的折磨,白天则昏昏沉沉地睡着,任由各色人等来来去去摆弄着我的身体,擦洗上药。最初的羞耻已被深沉的疲惫淹没,到后来,即使感到有人进来我也不再睁眼,甚至连抬抬手,拉过被子掩住身体,这样的事情也懒得去做,无力去做了。
只是即使这样,他仍不知足。一夜说我冷漠无趣,次日便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两个下流东西,和他一样卑鄙龌龊。那两人不但帮他想出许多新法子晚上来折腾我,而且连白日也不肯放我好过,整日用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作践人。
久违的衣袍重又套在了身上,只是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他晚上来的时候,可以一把撕开或是缓缓解开,从而多得些乐趣,而且,那些样式不提也罢。眉毛被细细修过,镜中望去细细弯弯,配上披散的乌亮长发,倒真有几分雌雄莫辨的诡异之美。虽然心中怒发欲狂,念及母后,我到底忍了下去。可当有一日,那两人拿了一盒子粉黛,欲往我脸上涂抹之时,我再也忍耐不住,猛地起身打翻了盒子,一把钳住其中一人的咽喉,差点掐断了他的喉咙,终于彻底打消了那两人的念头。
可是,有些事情却是逃不过的。那两人每日都要为我药浴,然后在全身抹上各种药膏凝脂,只说是疗伤护肤之用,而那处也会用玉杵沾着药膏抹过。我的确经常被他弄得遍体鳞伤,之前也从未断了药,于是并未多想,便也随他们去了。哪知没过多久,我就觉出不对了,眼见肌肤一日比一日莹润细腻,竟如二八少女一般,这也罢了,他们也说过药膏有养肤之效,可是随着皮肤变嫩,触觉也随之敏感起来,每夜之事便愈加难熬。
原来他对我只是粗暴凶狠,每夜只是痛,如今他却只一味用手段调弄于我,浅吻轻噬,抚弄撩拨,一波一波,酥麻入骨,好几次都让我险些忘形沉沦,但都让我在最后一刻把自己拉了回来,可是,越来越难了。我终于开始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真有一天,如他所愿,在他身下丧失自我,像个妓女似的放浪呻吟婉转承欢?每每想到这里,我便觉不寒而栗,仿佛连血都冷了。
终于我不肯再用那些奇怪的药膏,他知道后不许,命那两人就是日日绑着我,也不能停药。这时我已确定那药必有问题,却根本无法摆脱。
感到自己一天一天的改变,恐惧重新点燃了愤怒,侵蚀着理智,在最初几天后再未有过的反抗又重新开始,只是没有最初那么激烈。言辞上的对抗,身体上的不顺服,我一点一点挑战着他的极限。
本来那段时间他对我的态度已经和软了许多,如此一来,我们的关系重又紧张起来,我眼见他几次险些失控,可惜又在最后关头忍了下去。可惜我宁愿他愤怒起来把我撕碎,也不要这样一天一天,眼睁睁看着,他把我最后的一点尊严也层层剥落。
那年从入冬起,我就感到,他一日比一日烦躁,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看着我的目光有时冷得让我心惊,却又不像仅仅因为我不时的挑衅。略一思索,我猛然想到,记得他母亲就是在冬天去世的,而他一直把我当成了害他母亲去世的元凶,难道是因为这样?
果然,有一日深夜他忽然出现,裹着一股寒气,闯进门来。满身酒气,总是苍白的脸上浮着一层红晕,一双眼睛冷森森地,只是盯着我看。那样子与往日截然不同,不像寻欢,倒像找茬。
我心中微微一沉,知道此时应该避其锋芒,却根本做不到,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恐惧愤怒,反而让我不由自主迎着他的目光,腰挺得更直了些如今,我唯一剩下的只有尊严,至少,让我把它留下。
他眼中寒芒一闪,然后,微微眯了眯眼睛,沉沉道,“你见到朕,因何不跪?”
从一开始我就没跪过他,听到他明显找茬的话,我只轻笑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他。
那两个人在一旁脸都变了,一迭声地劝我,我只做不闻。
终于,那边他哼了一声,打断了那两人,然后,一字字道,“你不会跪?好,朕会教你的。”说完,冷笑一声,摔门而去。
第二天,他带来了一条古怪的锁链,然后两下剥去了我的衣服,让那两个人按着我,亲手给我戴上了锁镣,抓起我,让我跪在了地上。我的双手被反锁在身后,双脚也被锁着,手脚间有一根很短的铁链,让我根本无法站起身。我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猛然抬头,愤怒地看向了他。
他看着我冷冷笑道,“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学不会。”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被这样整日锁着,每过一两个时辰,那两个人会为我解开手上的镣铐,帮我舒活一下血脉和肌肉。当然,还有他来的时候,他嫌那条锁链让他不方便,也会为我解开。
我真的担心,有一天我会忘了怎么站立,那种恐惧越来越强烈,终于当那一夜他得意洋洋地又来到我这里的时候,我再也忍耐不住,大骂了他一顿。怎么都好,我不要这样下去!杀了我,杀了我才好!
他愤怒了,可是,并未杀我,只拂袖而去,同时让那两个人不必再解开我。
于是,我不得不一直那样跪在地上。双腿开始是酸麻,后来变成针刺一样的痛,再后来,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我开始害怕,我的腿废了吧?然后呢?然后会怎么样?
那两人也开始不安,忍不住在他来的时候,陪着小心劝说。
他却只淡淡看了我一眼,混不在意地道,“无妨,废了就废了。反正这么久,朕也有些腻了。”
那一刻,我不由轻轻一颤,只觉寒彻骨髓腻了?很好,应该高兴才是。可是,然后会怎样?我知道,他把我和母后都当作仇人,而且对他的地位来说,我们也是死了的好。现在他没这么做,一则是顾及名声物议,一则就是留着我折磨泄愤,留着母后控制我。如果,他再也不需要我,那他可还会放过母亲?母亲,难道我放弃这么多,忍了这么久,终于还是保不住你了吗?
巨大的恐惧瞬间向我袭来,终于让我彻底清醒过来。我全身僵硬地跪在他,死死瞪着咫尺外他的衣摆。想开口,喉咙却仿佛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那衣摆轻轻动了一下,却是他转过身,似乎要离开。
“不!”我的身体一震,终于叫了出来。眼见他脚步一停,重又转回了身。我只觉全身都在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然而却再也不敢犹豫,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弯下腰,最后,伏首于地。
耳边传来了他的笑声,我以为,我会难受,可是心中空荡荡地,却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茫然地想着,这一次,真的一无所有了其实早该想到,事到如今,他又怎会容我保留那最后的一点尊严?
然后身体就被他一把抱了来,扶到床上,解开锁链,延医诊治。
期间他一直是很得意的样子,不停地洋洋自得地吹嘘着,这次,我咬紧了牙,一声没出。
从那次起,我真正学会了低头。学会了在他侮辱讥讽我的时候,不再反驳。他很高兴,我这才发现,这个恶魔有时竟像小孩子一样,口头上占了上风,也会那么高兴,他高兴了,我的罪就会少受很多。学会了在被他调弄到无法忍耐之时,不再反抗,而是任由欲望主宰,并安慰自己,这只是人的本性,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如此。他自然更加欢喜,在床上更加温柔,脾气也好了很多慢慢地退让与顺从成了习惯,我已经不需要挣扎,就能把每一次尖锐的反击都吞回去,能在无法抑制自己眼中的愤怒时,垂下眼帘,能任由呻吟溢出喉咙,身体与他纠缠彻底放弃的感觉,原来,不错
4。情孽(四)
寒冬一天一天过去,他的心情仿佛也随着南来的暖风,一天一天明朗起来。当然这其中或许也有我的原因,毕竟一个乖巧尽职的男宠总是有助于改善主人心身愉悦程度的么。
随之而来的,就是我的日子愈发好过起来。
他已许久未曾在床上粗暴以对了,加之那个两人的努力帮助和我身体绝好的适应能力,我也很久未曾受过伤了。他不发脾气的时候,那些见血的花样就不怎么玩了,虽然时不时仍会来点所谓的小游戏,但是对大风大浪里经过的我来说,已实在不算什么。当然,屈辱愤恨的感觉依然会有,只是,已经可以忍受,可以掩藏。
他口中刻毒阴损的言语越来越少,渐渐变成了挖苦调侃,我只当清风拂耳,只是淫辞浪语轻浮调笑的话却一日多过一日。有时我见他笑嘻嘻凑过来,一边在我身上上下其手,一边凑在我耳边美人美人地叫着,说些轻薄话,明明幼稚粗鄙,却自以为风流的样子。我没觉着什么羞辱,反觉有些荒谬,颇有种自己是被乡下恶霸抢来的良家妇女的错觉。只是照例仍要怒斥他两句,因为我知道,不论我作何反应,最后的结局都是被他轻薄羞辱,唯一的不同就是,如果我一脸轻蔑地不理他,只会惹怒他,让他言语更刺人,动作更粗暴,而我若是一脸羞忿骂上两句,他反不会介意,只会得意,然后顶多高兴地对我抱抱亲亲,占一点便宜,反正以他的体力,一般也就到此为止了,这样我还可稍泄心中怨气只是有时想想,也疑惑自己是不是的确下贱。否则当时父皇咏心对我那么好,我都不曾这般小心揣摩,细心应对,而今被人这样对待,却反而打起了全部精神去察言观色,用心捉摸,果然是恐惧总比温情更有力量吗?
当然,大部分时候,我是不会拿这种念头折磨自己的,有他日日折磨还不够吗?那时的我在渐渐学着努力寻找生活中每一点的美好,每一分的快乐。而那段日子,最让我快乐的是,我终于又能见到外面的世界了
随着我日益表现出的驯服顺从,他对我防备日松,加上天气越来越暖和,若他有时来得早,就会打开门窗,在屋中地毯上设案摆酒,搂着我品酒赏花。对于无法离开那间屋子的我来说,这样能够见到夕照月出、碧树繁花的机会,实是难能可贵之极,与此相较,被人轻薄几下也就不算什么了。
我所居的是明辉宫中最深处的一进院落,与前厅距离很远,周围梧桐环绕,十分幽静。门前的庭院虽小,但几株花树高低错落,疏密有致,布置却也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