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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记录本,知道他生气还忍不住辩驳道:“我知道我不会速记,所以特带了一个录音机进去,这些话每一个字都是在现场录下来的,我也一字不落,何总的话里有几句方言,我不会写那些话,还特查了字典。现在又怨我。”
赵宏利瞪着我半天没说出话来。后来还是方可云进来救了我的场,赵宏利让她配合我把纪要重新整理一下,当方可云看到我的记录时,竟笑得肠子差点儿搅到一处:“谢瑶池,我真是服了你了,这样的会议纪要抄送出去,何总的鼻子还不得气歪。”
我不服气地说:“那要怪谁,谁叫他在会议上讲话总跑题,连他在乡下买口猪,那猪三百来斤,他当时那个表情,好象别人没吃过肉一样,竟咂吧嘴,我都没好意思把他咂吧嘴的模样写下来。而且大家也跟着凑趣接着他这个话题,越跑越远,连东城谁家生个大胖小子,请人喝满月酒的那天,竟然又跑出个私生子来认亲爸的。”
方可云忍住笑:“你现在听得还是好的,原来董事长在的时候开会,更是五花八门,每天开三四个小时的会,我只记一小段。有时候也想,他们一天工作太辛苦,这时候谈天说地,解解疲劳也是好的。”
等我把方可云帮我整理好的纪要再次拿给赵宏利看的时候,他才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也多了笑容,说他刚才被吓得现在心还没平静。问我,会议真有那么罗嗦吗?想起方可云的话,我忙说:“挺好的,听着挺开心的,只是没学过速记,挑不出重点,就都记了下来。”
赵宏利怕我丢脸,所以以后开会的时候,都带着方可云帮他记录。
忽然眼前伸去一张纸,我抬起眼睛,见方可云靠坐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张纸,脸色默然地看着我,我一怔,她指了指我的脸,我顺手抹了一下,原来眼泪流满了我的脸,现在哭的时候太多,已经感觉不出来,接过纸,胡乱抹了一下。
她不像以往那么跟我开玩笑,忧心地问我:“你们到底是怎么回来?从进会场他就一直发呆,偏遇上我们这些没眼力架的人,还拿着昨天的报纸打趣,后来见他翻脸了,一个个才收敛起来。看他的态度,整个就是一个失恋的样子。早晨就看到你哭得眼睛像桃一样,我也没多想,还以为你是高兴的,甚至你递辞职信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因为要当老板娘,想回家去享清福吧。”
我又擦了擦脸苦笑了一下:“只怕我没有那个福分。”
她怔了怔,我拿起记录本递给她:“我马上要递辞职信,没找到新秘书接任前,你还得委屈两天。”
她接过记录本,叹了一口气,“办公室恋情,就这点不好,分手了,工作就丢了。“我嘴角弯起,吸了吸鼻子,站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出来的时候,方可云已经走了,记录本也拿走了。
赵宏利在公司的时候,中午一般都陪他吃饭,现在落得中午已经没人肯喊我一起吃饭了。想想报纸在公司的震憾一定不会小,怕去食堂引起强烈的动,给我原本的伤口上再撒把盐,为了有一片清静的空间,只能忍受饥饿了。
赵宏利也一直没有走出来。他今天也出奇的安静,没有向以往一样总按铃叫我,甚至咖啡也没有叫我煮。
听方可云说现在的早会虽然时间短,但是很少再有跑题的现象,所以事半功倍,不像董事长主持开会的时候,东一句西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等到会议结束了,对一周的工作没有一个具体的安排,然后就是高层等他在公司的时候,没休止的请示。
现在每周一的碰头会赵宏利都会将一周的工作做以周密的安排,而且分工明确,各尽其责,除非有突发事件,否则即使是公司高层,也很少来打扰他。
赵宏利的过分沉默让我有些害怕。几次站起身想进屋去看看他,忍不住又坐下来。我对他的担心让我很震惊,因为已经让我坐立不安。我现在既害怕回到从前那样和他陌生相对,也怕万一一时冲动会自私到把他从何香竹的手里抢过来。
当断不断必留后患,是该做个了断了。我一把抓起抽屉里的辞职信,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门。
我探进头,见他站在窗前,对着窗外发呆。不会从进屋到现在一直这个姿势吧。听到声音,他身子动了动,并没有回头,看到他的一刹那,我的信心又消失了,我刚想带上门退出来,他冷冷地说:“进来吧。”
以前的冷只是表面的浮冰,现在的冷,却让我痛彻心骨,我忽然又退缩了,不想走过去,赶忙说:“我没事儿?”
他轻哼了一声,“你进来吧,我不会吃了你的。”
我手里捏着辞职信,慢慢踱进去,他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我在他的桌子前一米停下来,他仍旧保持原来的姿势,让我怀疑刚才他有没有说话,是不是我听错了。
他慢慢转回身,坐到椅子上,我低着头,手里捏着信,左右撕扯,他不吭声,我也不敢打破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沉不住气,抬起眼睛,见他眼睛虽然盯着我的脸,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睛有些发红,让我吃惊他刚才是不是哭过了。
我顺手抹了一下脸,把辞职信放到了他的桌子上。他懒懒地垂下眼睛,瞟了一眼上面的字,又抬起眼睛看着我,手指动了动,终于一点点挪动着,拿起信,信被我刚才的揉搓得已经满是摺皱,他眉头微微扬了扬:“这是什么?”
我把我的存折及卡也随后放到桌子上:“这里面一共三十三万七,剩下的钱,等我写份还款计划,分期打到公司的帐户,还有我买的那几件高档时装,每件只穿了一次,如果不嫌弃那些衣服也可以抵债。”
他的唇畔忽然划上一丝不屑的笑容,扬起脸,手指尖敲着信上的辞字:“你当你是明星吗?你穿过的衣服有人肯买。还有你家里不是很有钱吗?区区五十万对你来说也不算个大数字,何必要写什么分期付款计划,要分就分得绝一些,干干净净地还净了,以后再也不见面,岂不是正好。”
看着他脸上越来越不耐烦,我忍不住又哭起来:“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我怎么也开不了口,哪有像我这样的,别人上班赚钱,我竟赔钱,妈当初就不许我上班,说我做事不经过大脑,万一哪天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可是在我的据以力争下,才争取到上班的机会。如果我现在跟他们要钱,还违约金,我怎么有脸在家里待下去。”
他手指一颤,把辞职信攥到手心里,一点点儿收缩,最后只看到一个白角。他眼睛好象要喷火一样,咬着牙说:“即使这样你还是要辞职,为了躲开我,你这个财迷竟肯舍弃大笔的钱。你把你踹我的原因说出来,我或许网开一面放了你。”
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我已撕碎的心再一次被扯开,实在忍不住痛,蹲下身胸口贴在膝盖上,痛得我头上的汗直流,大声地抽着气。
一阵东西落地以及椅子倒地的声音,紧接着身子被一股大力横空抱起,几步把我放到沙发上,我绻起身子,手捂着胸口,他惊慌失措地拿起电话,按了几个号码,都按错了,然后我听到他跑出去,大声喊着方可云,然后就听见方可云忙不迭地答应着,随后听见他吩咐方可云马上打电话叫医生来。
然后就是他重新跑到我身边,把我抱到他的怀里,轻轻地帮我拍着后背:“瑶池,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伤你心的话,我把话都收回来,都是因为我受不了你离开我,而口不择言,你别吓唬我,什么我都答应你。”
忽然间心不那么痛了,仿佛他的拥抱是一副最好的良药,头上虚汗也渐渐少了。我停止了挣扎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想动。
等我意识恢复的时候,已经躺在他套房的床上,他坐在床边,呆呆地注视着我,满眼都是晶亮的水渍。看到我睁开眼睛,他背过头去擦了一眼睛,转过头脸边的泪痕犹在,他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你真是要吓死我了。”
我觉得手木木的,想抬起来活动一下,他一把按住我:“我的姑奶奶,手上挂着点滴呢,医生刚走,难道还想让我把他再叫回来。”
看他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忍不住心又被烫了一下:“医生知道我什么病,就随便给我挂点滴?我只是中午没吃饭,饿得有些胃痛。”
他白了我一眼:“还好意思说,你中午没吃饭,以为我就吃饭了。安静地躺一会儿,不许乱动,我去给你做饭。”他俯下身,想要亲我,嘴唇离我的脸还有一寸远,忽然惊慌地抬起头,脸上带着讪讪的表情:“对不起,忘了。”
我失望又有些心疼。见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我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快去做饭吧,我都要饿死了,你再磨蹭一会儿,老肠老肚子又要跟我开战了。”
他脸上重又划上笑容:“就知道贫嘴,可是偏我就喜欢你嘴贫。以后想让我少想你,就少跟我说话。”说完修长的手指在我的唇上点了一下,站起身去给我做饭。
可能怕有声音打扰我,顺手带上了门,我瞪大眼睛,看看点滴瓶子里的多半瓶子的水,一滴一滴往下留着,速度很慢,可能是他怕刺激我的血管。
虽然有些乏累,却不敢闭眼睛,怕水滴完了,他还没进来,回血很疼。
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每隔十几分钟,他就推开门进来一下,我假装闭上眼睛,他在我床前站一会儿,又轻轻地走出去,我睁开眼睛,偷偷看着他的背影,轻手轻脚的样子很滑稽,很怕声音大了惊醒我,其实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即使正常走路也没有声音。脖子边湿湿的感觉,伸手摸了一把衣服都被泪水浸湿了,这些都是被他感动的泪水。
有他在旁边守护着我,不必再担心,终于可以安下心来睡觉。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只看见一个黑影抱臂站在窗前。
现代篇56
我看了看四周,点滴架已撤去,我试着坐起身,他听到动静转回身,没见他去开灯,灯就亮了,他手一扬看见他手里握着一个遥控器,看来只一个小小的休息场所,他都如此精心设置,大到窗帘,小到电灯,都是遥控装置,看来现代化的科学技术造就了一批懒人。
他放下遥控器,紧走几步来到床前,一把按住我:“刚醒别急着起来,省得起猛了头晕。”
我被他按住不放,可是我想上厕所,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不好意思告诉他,只能骗他我口渴,趁他回身给我取水的功夫,我又悄悄地坐起来,转回头边瞟他,边往床边挪动身子,忽然他端着水杯,转过身子,和他的目光相撞的一刹那,我绷紧的神经一抖,只觉得已经迈到地上的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倒了,还是个极不文雅的狗啃屎。我的脸埋在厚厚的地毯里差点儿把我闷死。我哼了一声,他一步跨过来,一把扶起我,把我半抱到怀里幽怨地说:“告诉你不让你起来,不听话。”说着把水杯送到我口边。
我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看到几乎要倾倒我嘴里的水,有些条件反射,再不说实话,我可能就要在二十三岁的时候刷新尿床的记录,顾不得羞推开水杯,有气无力说:“我想上厕所,我真憋不住了。”第一次说出这么简名扼要的话。
再一看他,脸顿时变得像红布一样,手突然松开了,我实在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