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从位于凌州城北的凌江码头上船,顺流而下,便是有名的凌江景区。这一段全长大约五十公里的河道,沿岸既有巧夺天工的自然景观,又有旷克悠远的历史遗迹,相映成辉。两岸青山,满目葱翠;一江春水,澄碧似玉。山中有水,水中有山,水行山中,山绕水生,群峰拥翠,水碧山青,一直是凌州人最喜欢的地方。
因为是冬天,江上的船不多,骆羽杉找不到的左元芷正坐在一艘小船里,一名男子与她相对而坐。
日本态度强硬地向北方军政府提出“二十一条”以来,很多在日本的留学生和学者名流义愤填膺,纷纷归国,这其中,就有左元芷一直牵挂的喻兆国。
左家是凌州大族,祖上左成规,曾任晚清最大的军工企业——江南制造局总办,后来步步高升位列封疆。所以左家不仅是凌州大商而且是世家。左元芷的母亲刚出自曾国藩家族,当年是有名的才女。左元芷幼承庭训,很小便喜欢阅读家中藏书和各种新书报,接触了大量的新思想。
读书后,左元芷对社会活动十分关注,喜欢阅读反清的革命文章,对那些革命派与保皇派的论战,更是兴趣深最大限度,特别是对一个署名喻兆国所写的文章情有独钟。喻的文章总是洋洋洒洒,笔锋犀利,深得左元芷之心,天长日久心里便有了喻兆国的影子。
从女子中学毕业的那年,左元芷终于见到了慕名已久的喻先生。
那次喻兆国作为日本留学生代表,受逊逸仙博士的委托,回国募集革命经费,在凌州举行频繁的演讲。
喻兆国风度翩翩,一上场就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从中国文化讲起,讲到华人去国的艰辛,讲到留学生与故国的深情。语调缓慢,娓娓道来,听众逐渐沉浸到他浑厚带了磁性的话语中。讲着,喻兆国的声音慢慢放大,开始讲到雅片战争的屈辱,讲到甲午战争中国的惨败,讲到八国联军占领北平的羞耻,同胞的苦难,民族的衰败,喻兆国慷慨激昂地呼呈,驱逐鞑虏,兴我中华!
喻兆国的演滔滔不绝,声情并茂,听众的情绪渐渐高涨,当他演讲完毕,向听众鞠躬致谢,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情绪激动的喻兆国没有注意到,人群里有位少女那样入神地听着自己的演讲。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泪流满面,时而面露激愤,情绪跟着他的演讲变化而变化,她凝视着演讲者,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她就是慕名而来的左家二小姐左元芷。
听众们情绪激动,争先恐后在募捐薄上签名想为国家革命尽一份力。喻兆国在一位凌州友人陈军陪同下在一边休息。这时,左元芷走了过来,半是羞涩半是仰慕地鼓足勇气说道:“喻先生您好”。
喻兆国见是一位美貌少女,忙有礼貌地起身问好,陈军偏偏认识左元芷,忙笑着过来介绍:“喻先生,这位是本埠世家左家的二小姐元芷,是女中有名的才女。”
尽管不熟悉,左家喻兆国自然是听说过的,忙请左元芷坐了,彬彬有礼地问道:“请问左小姐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左元芷虽然羞涩却直截了当:“喻先生,我愿意跟随你们,参加革命。”
喻兆国闻言微微一笑:“左小姐,我很感谢您支持革命,但小姐可能还不了解,革命很辛苦,也很危险,不仅要东奔西走募捐筹款,还要联络同志,甚至会真刀真枪上战场杀适度,并不是上台演讲这么简单的。”
左元芷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先生说的这些事,我都明白,我不怕,我愿意的;而且你们革命不是同志越多越好吗?”
喻兆国看着眼前年轻但固执的少女,摇摇头换了话题道:“左小姐,我们过几天就回日本去,你的父母不会同意你这样的年纪就远去他国的。”
左元芷看着他,没有辩驳,轻轻一笑,她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左元芷之父左明逸尽管很重视家里儿女的教育,但是毕竟还有官场、商场上的事,平日能顾及到的不多。而且,左家是借洋务运动的东风达到鼎盛的,所以与洋人打交道很多,对西文的平等思想也多有接触,虽然有时候在家里也摆父亲的架子,但是内心对儿女还是愿意给他们多一些自由的。
平常左明逸多是对外,家里的事由曾夫人一手打理。曾夫人出身大家,知书识礼,也接触过一些西学思想和教育,因此对儿女并不象那些封建思想严重的大家族,要求循规蹈矩,特别是左元芷这个聪慧美丽的幼女,更得母亲欢心。
左元芷想的是,自己的要求就算是父亲反对,母亲最后必定也会同意的。
此后喘息天,喻兆国的演讲一场接一场,从一个地方转到另一个地方。左元芷一直跟随,从新舞台到南方会馆,再到新民饭店会议室,场场不落。并且身体力行做宣传推广,喜欢人们参加听取演讲;演讲前积极帮忙收拾桌椅板凳;演讲开始,就和同学坐在最前面,认真听讲;演讲结束,又鼓动大家积极认捐。
喻兆国在凌州并没有停留很久,不久后就到日本去了。左元芷毕业后天天和父亲靡叽要去日本读书。起初左明逸不同意,说女孩子离家那么远干什么,凌州的大学也很好,为什么非得到日本去。反而是曾夫人,虽然心疼女儿离家吃苦,但随和的她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支持女儿的志向,背后做丈夫的思想工作。
最后,在母女俩的“夹攻”下,左明逸无奈,只好同意女儿只身远赴东瀛,全家人送左元芷登上海船,入日本政法大学留学读书。
左元芷之所以选了政法大学,就是因为喻兆国是这所学校的学长,也在东京。联系上以后,便经常去喻兆国的居处“数往返,谈革命”。喻兆国对这个倔强、热情的少女也难以拒绝。而且,不管喻兆国到何处演讲,左元芷总是伴在身边。革命组织经费拮据,左元芷不仅将自己带来的钱交给他们,有时甚至将佩戴的首饰典当出去,供组织活动之用,是以后来连孙博士都知道有一个热心革命的小妹妹。
左元芷去东京的第二年,正是日俄战争激烈的时候,日本全国处于极度兴奋状态。即使在课堂上,最新战况的号外新闻一到,教授就停止讲课,和学生一起朗读新闻。日本这种举国上下的爱国热忱,唤起了很多中国留学生的爱国心,激发了他们投身救国救民的革命运动之中。
二十世纪初,仅在东京一地,就有中国留学生万余名,这在当时是一个非常空前的规模,日本是以成为中国革命的大本营。左元芷去的那年,喻兆国已经从政法大学毕业,找了一份翻译工作,一边工作一边筹划革命。
两人经常见面,左元芷也加入了革命青年的行列,虽然两人之间都有好感,但一直却只是革命同志。这时喻兆国和家里闹翻,断绝了家庭关系:兆国在日本从事革命,谨自绝于家庭,以免相思吾为革命流血,志矢不渝
因为之前,革命常人在逊逸仙博士的组织领导下,举行过多次起义都失败了,大批仁人志士倒在血泊之中,所以不仅海内外民众对革命灰心丧气,很多的革命青年也情绪不振态度消沉。
喻兆国认为,应当刺杀当时的晚清小朝廷的高官,来挽回和唤醒民众对革命的信心,于是决定北上赴京,若能唤醒中华睡狮,引导反满革命火种,则吾侪成仁之志已竟,并发表了自己最有名的文章《革命之决心》:
“现在四亿人民正如饥泣的赤子,正在盼等吃革命之饭。但烧熟米饭所需要的一是薪,二是釜。薪燃烧自己化为灰烬,把自己的热移给了米,才使生米变成熟饭;釜则默默地忍受水煎火烤。所以革命党人的角色有二,一作为薪,为薪的人需要奉献的毅力,甘心把自己当作柴薪,化自己为灰烬来煮成革命之饭;二作为釜,为釜的人需要坚韧的耐力,愿意把自己当作锅釜,前列自己来煮成革命之饭。”
对他的这一想法,不少同志是赞同的,组织元老黄复生豪爽地说:“参加革命时,早已立志为革命而死,还谈什么生还问题,就让我们一起作革命之薪吧。”
但是喻兆国没有想到,最坚决想和他北上的是左元芷,有人半开玩笑说:“左小姐有英国护照,当然不怕死。关键时候,把英国护照一亮,英国公使馆自会来救你。”左元芷听完微笑,二话不说拿出护照当场撕成碎片,满座皆惊,说风凉话的人更是羞得恨不得钻入地缝,被一时传诵为撕毁自己外国护照的烈女子。
同年十月,喻兆国一行到达北京,却因为埋炸弹时被人发现而被捕。
因为清政府宣布预备立宪,所以司法部按照文明国家的法律程序,开庭审理这一行刺未遂案。喻兆国在被告席上昂首挺胸,慷慨陈词。
清政府主政者意识到革命人行刺的目的,就是玉石共焚、杀身成仁,杀了他们不仅不能吓倒那些不怕死的革命党,反而会激发民众对朝廷的憎恶和反感。于是最后决定从轻发落,安抚天下人心,以“误解朝廷政策”为由,免除死罪,判处喻兆国监禁终生。
革命党东京决部和各地支部纷纷发起营救喻兆国的行动,通过这些行动,一度陷于分裂的革命党内部开始弥合,民众也重新认识到革命党的决心。哈兆国的这一行动,对接下来的推翻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制度的革命成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喻兆国被搏后,左元芷没有回政法大学,而是积极参与了营救活动。报上刊载他在狱中写的诗词:慷慨哥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让左元芷潸然泪下。
后来因为喻兆国以血书从狱中传出“勿留京贾祸”五个字,让左元芷赶紧离开北平,革命同志也连连相劝,左元芷无奈,只好一步三回头回了凌州。不久满清被推翻,喻兆国出狱,革命党成立新政权,喻兆国却不愿为官,转而继续自己的报人事业。
左元芷也回政法大学完成自己未竟的学业。再回国,已是军阀混战,孙博士为国家大义自愿下野,南北军政府分立一系列大事发生。而喻兆国此时却又到了日本。
左元芷明白,有一份感情在自己心里已埋藏了很久。她倾心喻兆国,不仅是因为他的相貌才能、革命热情,还因为他严肃的生活作风。
在东京的年青的革命者中,不少人嫖妓赌博酗酒,而喻兆国却象个清教徒一样生活,被人称为“道学先生”。最让左元芷感动的,是他“革命不结婚的信念”。
喻兆国曾经说过:革命者生活无着落,生命无保证,革命者结婚必然陷妻子于不幸之中,而让自己所爱之人一生不幸是最大的罪过。他发誓说:革命不成功兆国就不结婚。
左元芷叹了口气,他越说不结婚,自己反而越放不下他。转眼间两人相识已有八年,却从来没有为私人感情聊过一句,自己心中那缕情愫他可明白?既然你以身许国,我又何尝不能放下儿女情长?
左元芷从政法大学毕业,回到凌州也加入了报人的行列。革命知己的两个人南北呼应,埋头于民族国家大义。
这是几年来,两人第一次见面。
喻兆国怜惜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娇憨的大家小姐,已经完全变成了独立、有为的报界名人和坚定的革命者。他不是不知道她一直深爱着自己,而自己,对她,又何没有知己知音之感?但是越爱她,就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