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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嗣庆既然有心培植儿子,必然会创造一系列条件,若是杨震飞到时不服,要么南方军政府人心不稳四分五裂,要么必定烽火连天,又是一番军阀混战。谭少轩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还好,可能杨震飞付出代价之后,最终或许能得偿所愿;但是自从掌第二集团军以来,谭少轩雷厉风行,打仗也是难得的有勇有谋,几次仗下来,连杨震飞这样的老手,都不得不佩服;提出的整军计划更是效果明显,提高了军队的整体战斗力。可见,谭少轩并不是刘禅。这样下去,结果就只能有一个了,顾横眉颇是担心,两败俱伤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前段时间日本人找上了杨震飞,以他早年留日为契机,再三鼓动,开出的条件也是吸引地很,什么先进的武器弹药、赠款、助兵等等。意思很明显,既然谭家父子这么不合作,大日本帝国对之失望已极,若是杨将军能登高一呼,大日本帝国必然鼎力相肋,到时不止是南方这半壁江山,就连华北,大日本帝国也会考虑让将军来领导等等。
条件很吸引,特别是对杨震飞这样有雄心的人来说。要说杨震飞一点都没有为之动心,是不可能的。顾横眉知道此事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几天。本来老太爷的寿诞已经准备放到丰县乡下去办,可是杨震飞忽然改了主意,这才引起了顾横眉的注意。
祝寿时,杨震飞故意给骆羽杉出了个拜寿的难题,却想不到被这位少帅夫人四两拔千斤,堂堂正正拜了下去。这一拜,令杨震飞心里既震惊又不得不赞叹,继而对谭少轩的看法也有了转变,再三思考,晚上,在秋水山庄和顾横眉相对而饮,摊出底牌好好聊了一次。
听他说起日本人的条件,顾横眉眉头一皱,长长叹了一声:“震飞,我是个女人,别的也不懂,看的书也不多,但是我总觉得民族是得罪不得的。你想想历朝历代以来,那些旧朝遗老,为王朝尽忠殉节者,藏身于残山剩水之间者都不少,但最为人不耻的,却是那些投靠异族其至异国的贰臣,何况是出于利益而为汉奸?”
闻言,杨震飞沉思地看了她一眼,手举着酒杯,闷声不语。
顾横眉接着说道:“震飞,这些年你一直在问我,当初为什么在那么多人中间,选了当时籍籍无名又貌不出众的你,做一生之靠?我一直没有正面回答过。因为其中的答案太过于简单,我都担心你都会不相信。今天,我告诉你。”
杨震飞闻言抬头。是啊,从横眉主动愿意下嫁,自己就一直在问,每次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从来没有讲出一个实在的答案。今晚她要说出来?她是为了什么选了自己?
“我出身清末高门,后来家族账落,不得已做了那贝勒的妾室,看多了男人的风流无情,尔虞我诈,也伤透了心,所以后来贝勒死后,我便下定决心,就算嫁个种田的,也决不再嫁浪子!和你说话之前,其实我已经关注过你们那些人很久了。大多数的人嫖妓、赌博、酗酒以为乐事,唯有你,一身正气,对这些不屑一顾。当时我就想,就是他了!不为别的,单为这不嫖妓也值得。”杨震飞有些惊讶,当时年轻貌美多金且追求者众多的顾横眉,竟是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下嫁自己?
看到他的惊异,顾横眉苦笑:“女人的心很小,很单薄,心里的爱也很自私,男人以娇妻美妾为荣为傲,却不知道这分成无数块的爱是如何会女人伤心!我看过了金钱权势、荣华富贵,对这些没有什么渴望,唯渴盼一份真情。所以那时才宁愿劝你留下何家姐姐。你不爱她已经是悲剧了,既然已经都是事实,同为女人,我又何苦难为她?杨夫人的名号,对我来说要不要并不重要。”
杨震飞伸出手握上顾横眉的手,看着她,眼里既有感动又有怜惜:“横眉,跟着我,你吃苦了”
顾横眉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震飞,我不求你高官享厚禄,只要能平平安安,象现在这样厮守,我就满足了。这些年来,看着你们刀尖上舔血,枪里来弹而里去,我这颗心啊,就没有放下来过。若是再扯上民族、国家、个人名节,震飞,恐怕就再也没有安稳的那一天了。日本人说的好,可是,做汉奸的是你,背骂名的也是你,这个万夫所指的‘儿皇帝’可不好做啊。”顾横眉长长叹了口气:“震飞,若是真的有这么一天,我可不想做这个恐怕连死都不得安宁的‘儿皇帝妃’,你啊,可要早点放手让我去找间庵堂了此残生,也就算是我们恩爱过一回了”
话音未落,杨震飞急急说道:“横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说答应了吗?”
“你是没答应,可是你迟疑了,不是吗?”顾横眉直直看着他:“你有雄心,我知道,这也是当初我支持你招兵买马的原因。但是,和日本人合作,与那些不一样。民族大义啊,震飞,你千万不能糊涂!”
杨震飞长长舒了口气:“横眉,你下嫁给我,这些年也一直是如夫人的名号,我这心里在南方军政府中,我位高权重,但怎么也是谭嗣庆的下属;而且,我不是不担心啊,功高震主,这段时间我细细看过来,老二似乎有些高深莫测,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品性,这几年我对他也没什么好气,若是他一旦掌权,你说我不得不想后路啊。”
顾横眉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手:“震飞,你想的这些我都明白。你们那些军国大事我不懂,但是,我觉得老二不是那种人。先不说别的,他对羽杉,我看实在是痴情的很,尽管霸道强势,可是细微之处,无微不至,能有这样爱心的男人,人品,能坏到哪里去?羽杉不情不愿嫁给他,可是眼看着他们感情越来越好,这是事实啊。那样一个明理识义,顾大局的聪慧女子,半年多了,若不是老二让她动了心,会有今天的局面?”
“而且,老二娶的这个媳妇,实在是好!不仅相貌出色,才华出众,最重要的心地良善,那天看她拜下去,我都一愣啊。将心比心,这若是换了那位余家大小姐,恐怕是想都不用想的;就算是我,处在那个位子上,恐怕都要想一想。人家丝毫没有迟疑,大大方方、端端正正就拜下去了!唉,震飞,这样的一对夫妻,接了大帅的位子,你说,他们会对我们开刀吗?”顾横眉接着苦口婆心。
顾横眉说的都是琐碎小事,并没有从他所想的军国大事考虑,但是杨震飞却慢慢听出了味道。
“震飞,说实话,我们俩并没有生下一男半女,我但愿自己年岁大你几载,走在你前面;若是真的走在你后面,我想想,都有些忧心不是说平儿和常儿会对我不好,毕竟他们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而且,凭良心说实话,有我之后,你对何家姐姐也的确是冷淡的很,他们是何姐姐所出,心疼自己的母亲是人之常情。羽杉没有母亲,心地善良,我觉得就算以后,她对我这个干妈也不会凉薄,那一声干妈那一拜,我是实实在在准备把她当自己的闺女疼了”顾横眉说的红了眼睛,杨震飞听得哑口无言有些动容。
“再说,”顾横眉既然已经说开,也不怕杨震飞多想,索性把心里话全部倒了出来:“你看老二最近做的这些事,桩桩件件,都和你们,大帅也好,你也罢,不一样呢。你们多是想着争地盘,扩大军队,我好好想了想,老二做的要全面的多,卫生部的防疫、农商部的农业政策、统一币制,与世界强国币制挂钩、投资重工业竟是一个国家的全新布局,方方面面实实在在,震飞,别说我胳膊肘往外拐,依我看,老二是个大才!绝对比你和大帅强的多!人家心里想的是国家发展强盛,是老百姓切身关注的事啊。”
杨震飞心里的迟疑已经去了大半,民族大义在前,爱人苦口婆心在后,所说所讲有理有据,他实在不可能为了自己的野心和雄心,而做家毁人去的一搏。汉奸,这个名词不是不令他心惊的;民族的千古罪人,与自己的个人利益相比,孰重孰轻其实不难衡量。
而且,他不能不承认顾横眉讲的对,老二是个大才!如果说之前自己心里还有不服气,连顾横眉都这样说,他却唯有心中一叹,谭嗣庆选了一个最好的接班人。
最后杨震飞请出了沈克道,并约好谭少轩去千色山游春。其实他和谭少轩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次相谈,决定着未来南方军政府的大局,而且还决定着最近的一场仗打不打,怎么打。
见骆羽杉瞄了两个人的背影好几眼,顾横眉一笑,拉了她的手道:“他们爷俩去忙他们的,我们啊到后面的竹林采蘑菇和竹荪去。昨天刚刚落过雨,必定大有收获,中午可以吃自己的自力更生了。”
骆羽杉笑着答应,喊了亚玉等几个丫头,拿了篮子,走进了别墅后面的竹林。
这是真正的竹林。满目修竹幼篁,密密丛丛,雄劲挺拔,节节向上的竹,似行非行,似排非排地集结着簇拥着,错落交织,撑起浓绿的伞。
竹叶交错重合着,空隙间泻下来的阳光为幽静清新的竹林添了几分明媚安详。林间静得出奇,静的怡人心神。骆羽杉静静地站着,一任无尽的惬意浸润周身。
耳畔不时传来声声清脆的爆竹声。那是竹子破裂时发出的“呯呯”声,万竹齐破,鸟儿也活跃起来,啾啾鸣叫着;露珠顺着竹叶一直滑到叶尖,然后落到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微风过处,竹尾摇动,发出“沙沙”的响声,于是一片翠绿更是明艳,竟显得仿佛天上的云也是翠绿的了。
脚下是湿润的土地,竹丛里露出星星点点的小蘑菇。蘑菇上凝着可爱的雨露;半腐的竹茎里有着“软黄金”之称的竹荪。
找到蘑菇的惊喜,惹得亚玉等不住发出甜美清脱的笑声。骆羽杉听着看着,唇角升起柔和的笑影,这些竹如此挺拔,或许正是因为这片土地的挚爱,它们才坚定不移地成长着壮大着,形成这这片根深叶茂的海。国家多难,民生维艰,但是,只要少轩和杨叔他们风雨同舟,祖国的明天必然是美好的!
中午时分,当在山上转得累了的顾横眉和骆羽杉回到可园,杨震飞和谭少轩也已经回来,果真钓到了几条大鲩鱼,再加上骆羽杉她们采的蘑菇、山野菜,看着着实颇为丰富。
骆羽杉看了看眼前的材料,又看了看谭少轩轻松含笑的脸,明白他心里的大石头已经落了地,不由也很是欣喜,于是笑道:“今儿中午这顿饭,就由我下厨吧,干妈和杨叔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
杨震飞闻言微微一怔,看了谭少轩一眼,谭少轩薄唇微扬笑道:“杉儿的厨艺还是颇拿得出来的,杨叔不要担心难吃,一定可以让您吃饱”
顾横眉闻言睨了他一眼笑起来:“你担心你杨叔担心吃不饱?二少净歪曲你杨叔的想法,我们啊是心疼,大家小姐、少帅夫人竟然亲自下厨,这餐饭啊价值不菲!”
谭少轩看了骆羽杉一眼挑眉一笑:“我明白了,姨娘的意思是说,不能偏劳您干闺女,我也得帮忙,是不是?杉儿,来来来,我和你一起去”说着便伸手过来拿鱼篓。
骆羽杉笑着瞅了他一眼:“纨绔二少,越帮越忙,我可不敢动用你的大驾,您啊,还是在这儿陪着杨叔和干妈,找瓶好酒准备着是正经。”
顾横眉和杨震飞都是一笑,谭少轩摊摊手笑道:“姨娘,不是我不帮忙,您干闺女看不上我,再说夫人的话我不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