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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宫中,人人都知道为她保守这个秘密。但是这个蠢笨的许蝉儿,一时紧张失语,险些要了她复如盐的命!
幸得她多方掩饰,又在老皇帝身上下足了功夫,赢得君心痴迷,这才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这一劫。
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险些害死她的笨丫头!一声令下,下人们将许蝉儿拖入暗房,万针刺身,这样的死法痛苦而不着痕迹,是宫中秘传的处死之道。
谁都以为她会死,谁料她竟安然度过此劫,并益发出落地秀丽讨喜,连声音也变得婉转好听,不再那般沙哑沉闷。
复如盐现在才知道,其实那时真正的许蝉儿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不过是一个向她报仇的厉鬼而已!
宫中对于处罚过的宫女,向来是设法遣送出宫,永不再录用。因为被处罚过的宫女,心中保有怨怼愤恨,便再不如从前那般可信了,难保不会做出陷害主子的事情来。所以,即使许蝉儿大难不死,也绝对逃脱不了被驱逐的厄运。
只是,复如盐还来不及驱逐许蝉儿,老皇帝便忽然驾崩了。
她的天顿时塌了下来。太妃的日子坐了没几天,积怨已久的各种报复便接踵而来,她与李丰淳的丑事很快大白天下,而告密者,竟然是自己平素最信任的侍寝丫鬟——香绣。
接下来,李丰淳被斩首,她也随之被逐入冷宫,唯一愿意跟随自己的,竟然是这个差点死在自己手上的许蝉儿!
她一度曾经对许蝉儿的忠义感激涕零,现在才明白,这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伺机报复!即使她复如盐从来不信鬼神,也不得不在冰冷的现实面前低头。
“我活该,呵”
往事如烟,散尽。
她用尽全身力气,最后在脑中默想了一遍李丰淳那温文儒雅的容貌,便颓然地垂下头去。
死寂。死一般地沉寂。
悄无声息地,一袭绿裙的“许蝉儿”从门后踱了出来,走到石阶旁,蹲下身来,沉默地端详着这个死去的、曾经风云后宫的女人。
良久,她那柔媚秀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你当我是许蝉儿的鬼魂,这样的结果似乎也不错。不过,如果事先我告诉你,许蝉儿有个双胞胎的妹妹,恰巧也在宫中服役,你就不会吓得病发而死了。”
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对着迷蒙的夜色,轻声道:“我叫许椿儿,如果宫中对我们这种下等女婢也有案可查的话,你会发现我是浣衣司里的宫女。嗯,他们还会告诉你,我姐被你施以酷刑的当晚,‘许椿儿’意外栽到宫井里溺死了。紧接着,正如你所看到的,许蝉儿就意外生还了——从我咬着牙把我姐的尸首抛下井里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变成我姐了。我一直等着这一天。现在我等到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终于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发髻和衣饰,清了清嗓子,然后走到庭院门前,朝着庭外,用一种足以乱真的、带着哭腔的惶恐语调叫道:“来人啊!来人啊——太妃,太妃娘娘她薨逝了!”
[正文:第三章 茶缘]
复如盐的死在宫中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后宫里的人们所关注的,永远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妃嫔。对于复如盐这样一个大势已去的女人,从她被迫入住冷宫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所有人抛在脑后了。
负责太妃身后之事的,是敬事房派来的一位中年太监。这间宫殿,名曰“明岫宫”,只是一处偏僻的残旧宫殿。虽则如此,也从来没有断过人。旧的人去了,也总要换新的人进来住,不能将宫殿白白荒废了。
因为这是件没多少油水可捞的差事,中年太监也没什么好脸色,懒洋洋坐在院落里,没好气地指挥着手下的太监。
正无精打采间,见一绿裙宫女捧上茶来,低眉顺目,双手奉上,神情十分恭敬。中年太监心中受用,接过茶来抿了一口,觉得清香爽口,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宫女一眼。
这一看,却不由得暗暗赞叹。眼前站着的,绝对是一位国色天香的妙人儿,虽然身着平常的宫女装,却掩饰不住清新脱俗的气质。
中年太监微笑道:“你倒生得不错。告诉卫公公,叫什么名字?年龄几何?”
绿裙宫女答道:“奴婢许蝉儿,今年年底就满十六了。”
她说了不过十来个字,却字字清脆圆润,如同珠玉落瓷盘般悦耳,听得那卫公公连连点头:“名字贱了点,人却是个难得的可人儿。二八年纪,正是女孩儿家的好年华——可惜了,可惜了。”
说话之间,又喝了一口手中的茶,只觉得比方才初品之时更加香浓馥郁,便随口问道:“这茶是什么茶?”
许蝉儿答道:“茶是宫中发放的寻常碧螺春,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只是泡茶的水,因知今日要来贵人,蝉儿便早起,取了五更时分庭中桂花瓣上的露水,因此便比寻常的茶香了几分。”
卫公公哈哈大笑道:“你倒是个有心的姑娘,哄得公公我十分开心。”
说罢,似乎是出于无意,将许蝉儿的手轻轻地捏了一捏。
许蝉儿并没有显得扭捏,只低头抿嘴一笑。
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位卫公公,根本没有要占她便宜的意思,而是在进一步考察自己的资质。方才他那看似无礼的一捏,其实已经将自己的骨质摸得了个大概。在宫中,只有专门负责为皇上挑选妃嫔的人,才会有这样炉火纯青的技艺。
而她对于自己那双洁白细嫩、柔若无骨的手,从来都是信心十足的。
其实,不管今天来的是卫公公,还是李公公,王公公,张公公,她都有办法让他们注意到自己。
因为,她早已为这一天的到来做好了足够的准备。这是她走出冷宫的第一步,她必须有必胜的把握才行。
现在,显而易见,她得到了这位卫公公的注意,令他对自己印象深刻,她计划的第一步已经顺利告捷了。
卫公公不言不语地喝着茶,脸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地样子,看不出来心中所想。
许蝉儿也不做声,只静默地立在一边侍候着,准备给他续茶水。
卫公公将杯中残茶一饮而尽,挡住了许蝉儿续茶的举动:“如此好茶,咱们做奴才的不可以私自享用。皇上御书房里现正缺一个奉茶的丫环,明日你随我觐见圣上吧。”
许蝉儿胸中长舒一口气,当即全不迟疑,跪下拜了三拜,朗声道:“谢公公提拔!公公的恩情,蝉儿没齿难忘。”
卫公公眯起眼睛,满意地点头:“知恩就好,我就喜欢懂事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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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宁宫,太后卸下累重的九凤朝阳袍,随意躺在琉璃屏风的软塌上,惬怡地闭上了眼睛。
她虽然贵为太后,也不过四十来岁,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还有大把的金玉岁月可以享用。如此年轻,便位及万人之上,漫长的后宫之路,走到她这个位置上,已经算是赢到极致了吧
那些与她一路争斗过来的人,或死或病或贬,所余无几。剩下的那些,也不过是无人依傍的太妃而已,都只有向她低首臣服的份。
正思索得意之间,廊外门首的太监报到:
“刘明义求见。”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太监,从殿外进来,跪拜到:“叩见太后。太后金安。”
她挥手笑道:“以后你见哀家,大可以免了这些客套话,有事就快奏吧。”
确实,若说她在宫中还有什么值得信赖的人,除了自己的儿子,当今的皇帝以外,这刘明义就算排第二的了。
刘明义朗声道:“禀太后,宫中选妃之事,正如太后意愿,进行得有条不紊。所有进京的秀女,都是来自于地方官宦人家,家底绝对清白。入选答应的秀女,更是个个知书达理,端庄贤淑。承蒙太后钦点,此届入选妃子的资质,必将远胜于往年。”
太后满意地笑道:“这样就最好不过了。选妃子,最重要的是要有妇德,识大体。相貌么,以端庄清雅为标准,稍在常人之上就可。太过漂亮的要不得。那些长得太狐媚的,万万不能入选。皇上还太年轻,心智还不成熟,可别被那些妖里妖气的女人给毁了身子,迷了心窍,白白地耽误了江山社稷。”
说罢,似乎想到什么,从榻上微微起身:“我听说,明岫宫的那位复妃,复如盐昨晚死了?”
刘明义笑回到:“是,千真万确,复太妃确是仙逝了,听说是深更半夜一个人在庭中赏月时,哮症发了意外去的。”
太后冷笑道:“赏月?复如盐这个贱人,生前就喜欢摆这些卖弄风月的姿态,招惹先帝怜惜。如今她死在这上头,也算是活该。”
底下的刘明义陪笑不语。眼前的李太后和这位死去的复太妃生前是宿敌,这是宫中人人皆知的事了。从先帝在位,她还是李皇后之时,就和当时如日中天的复如盐明争暗斗,水火不容。
直到先帝驾崩后,复如盐失势,李太后也没有忘记当年的失宠之恨。她多次下发密令,从中百般做文章,使得远在明岫宫的复太妃没有过半刻安逸。事实上,拜李太后所赐,复如盐在冷宫中的日子,远比寻常的贬谪妃嫔要凄凉十倍。而李太后今天精神特别好,和明岫宫传来的死讯绝对有关。
太后沉吟半晌,问道:“复如盐的后事由谁处置?”
刘明义立刻回道:“回太后,敬事房已经派卫明礼过去,奴才告知与他,凡是复太妃的遗物,尽皆妥善处理。”
太后竟从榻上坐了起来,拍案斥道:“混账奴才,什么叫妥善处理?传我懿旨,凡是那贱人用过的东西,全部烧毁,一件不留!哪个胆敢私藏,我要他的命!”
[正文:第四章 觐圣]
夜已深,月光从窗漏里斜斜地打进来,泄了一地。
这是许蝉儿留在明岫宫中的最后一夜。她并不留恋这个地方,却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命运波动的前夕,也止不住地胸中激荡。
许蝉儿轻轻地抚摸着挂在脖间的那尊白玉观音,动作那么轻柔,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一般。那尊白玉观音,是真正的许蝉儿生前随身佩戴的饰物。
“姐姐,我不是怕。”许蝉儿将玉观音双手捧起,轻轻地贴在脸颊上,那触觉如此冰冷。
“我知道,如果你在,你一定不愿意我去冒这个险。复如盐已经死了,你的仇我已经报了。可是,我仍然觉得不甘心!你笑我傻吗?姐姐,我不傻,同样是人,难道咱们生来就是做奴才的命么?”
话,依然轻泛,语调里却平添了一丝异样的不平和愤懑,她的声音也随之颤抖起来。
“为什么?同样是人,那些妃嫔就是凤凰、是神女,咱们却只能是猪是狗,任她们蹂躏、践踏!姐姐,若说她们聪明,我们和她们一样聪明!若说愚蠢,她们比任何一个目不识丁的宫女也强不了多少!她们对我们颐指气使,将我们的命看得和狗尾巴草一样低贱——凭什么?就因为我们是宫女,是下人,而她们是嫔、是妃、是皇后!
“不,我偏偏看不起她们!在我眼里,她们自负、刻薄、肤浅、心胸狭窄,尔虞我诈。在皇族的美丽招牌下,干着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我鄙视她们!姐姐,如果你让我心甘情愿匍匐在她们脚下,我办不到——因为我不甘心!听话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