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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秀。这个形容词首先跃人韩伟格的脑海。然而诱引住他目光的原因,却不仅仅出于东方女孩的眉清目秀而已。当她的脸孔转向微仰的角度,星眸半睁半闭之时,精巧的五官像绝了古中国的仕女图。
他一直以为艺术作品中,东方人黑白平板的技巧并非最特出的,没想到一旦画中人儿真正化为实形实体的模样,看起来出乎意外的优雅可爱。只不过,她那身艳俗的粉红色沙龙减低了灵秀的气质。八成是约翰亲自挑选的!这家伙对女人的品味或许有长进,其它方面仍旧不能冀望太多。
东方女人对他而言是全新的体验,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来上一道清淡小品尝尝鲜也好。至于新鲜感褪去之后该如何处置她,则是以后的问题。
“里那,送小姐上车。”斥退的话中途转了口。
里那显然没料到主子会看上阿里的示好礼物,却聪明的不加议论。
安顿好迷眩的乘客后,奔驰引擎激活,悄然无声地消失在夜色中。
远方的命运,依然未知。
欧阳宁馨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是被痛醒的。
起初,她以为那股痛觉来自大脑乱烘烘的迷障。
“喔……”轻虚的柔夷下意识支住额角,勉强凝聚起来的微力让她成功地睁开眼睑。
望出去的世界渐渐凝聚、定形,蠕动曲张的线条硬化为实质影像,而后,混沌的神智稍微恢复侦测能力--她正坐在一辆行驶中的车子里。而且那种隐隐的痛感与量眩的头部无关。
事实上,嗅醒她的力量并不是具体的存在,反而有若一根无形的细针,一点一点地钉砭着她的侧脸。
有人坐在她的身恻,正精锐地打量着她。强大的意念甚至将她从迷雾中唤醒。
她缓缓偏首,其实脑海仍然像一摊软趴趴的浆糊。
“你……是谁?”眼眸勉力地贬巴着,同车者的影像依然隐藏在黑暗当中。
对方并不回答。车厢内骚动着冷暗森然的因子,一种专属于掠夺者的保护色。
啊!一切记忆迸回她脑中。宁馨无暇细想,反手捞过一只坐垫护在胸口,背心紧紧抵着车门,彷佛这种姿势带给她莫大的依靠似的。
“你……你是什么人?想带我去哪裹?”
“妳叫什么名字?”沉哑的男低音恶化了她的惊惧。
幸好,对方还能以英文沟通。
“不干你的事!我警告你,本国的律法极端严格,绑架可是唯一死罪,更甭提贩卖人口!我命令你立刻送我回圣麦地亚会馆!”
“妳命令我?”一抹白光切开全然的黑暗,对方笑了。
“没错!”她迅速检查自己的身体,是否有受伤或隐痛的征兆。蓦然,女性私密的部分扩散着极细微的疼痛。
宁馨吓得魂飞天外。莫非--非她已经被-…
“故心吧!妳的贞操安然无恙,起码约翰是这么保证的。”男人酝酿着浓浓的兴味,似乎被她逗乐了。“如果妳感到轻微的不适,可能是老嬷嬷验明正身时动作太粗鲁的后遗症。”
他居然可以透过黑暗,看穿她的一举一动。宁馨直觉的感到讶异。随即,对方的语句化为有意义的字服,在她脑中生效。
她竟然曾经像雌性牲畜一样,被陌生人进行百分之百私密的检验!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怒气有如爆发的火山,震得她全身发抖。她不能忍受!绝对不能!“我命令你立刻把我载到警局,否则将来有得你好受!”
“妳认为我会轻易被一个女奴的挑衅所威胁?”对方好整以暇地开口,隐隐约约还嗅闻得到他啜饮威士忌的酒香。
她当然了解自己的立场有多么岌岌可危,然而,除了摆出狠硬的姿态表达抗拒,真的不晓得还有什么方法可行。
哀求吗。别傻了,一来不符合她刚强的性格,二来她也知道示弱无济于事,徒然让坏胚子龙心大悦罢了。
“你想要什么条件才肯送我回圣麦地亚会馆?”动之以利试试看。
“妳呢?”低沉的男音明显逗着她好玩。“妳想要什么条件才肯跟着我?”
“死!”断然冷绝的口气完全不容商榷。
暗夜中的男人低低笑了起来。
“里那。”他轻声朝前座示意。
直到此时宁馨才发觉前方有另外两个男人存在。他说得对,如果他们不肯放人,她一点胜算也没有。
入夜的麦地那彷芳一座死城,乌漆抹黑的街道浑然没有人烟,害她想认个路都很困难。
惨了,这下子不晓得会被载到哪处艳窟做生意!她忽然很后悔当初为何不听哥哥的劝,留在台湾混吃混喝。
接下来的路程,无论她如何冷嘲热讽,如何挑战绑匪的权威,身旁的男人却一派老神在在,甩也不甩她一句,唯独那一双炯炯的利眸持续盯视着她,老鹰抓小鸡似的。她言词攻击得越激烈,瞳中笑谑的意味就越明显。
没见过坏人吗?宁馨心里暗咒。不过在未弄清楚对方实力之前,动手动脚绝非明智之举。她的性格虽然顽固强悍,却不是毫无理性的冲动。
“妳叫什么名字?”对方忽然又问。
“……欧阳宁馨。”虎死留皮,人死留名。她豁出去了。
“欧阳宁馨?”对方以生硬的发音重复一次。“我记住了。”
何谓他记住了?他记住受害者的名字做什么?
车子无声无息地缓下引擎,直到全然停顿下来。
她咽了口唾液,好强的天性却怎么也不允许自己出口求饶。眼角余光偷偷瞥往窗外,瞧瞧未来的葬身之地的风水像不像龙穴福地。
然而,所见的景象让她愣住了。圣麦地亚会馆熟悉的大门正向她招手!
“你……”她错愕地瞪回男人脸上。
“亲爱的女士,妳的目的地到了。”
喀嗦一声,中央控制的车锁弹跳起来。
“你要放我走?”她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这家伙在玩弄哪门子玄虚?
黝暗中,他的白牙一闪。“除非妳改变主意,甘愿留下来陪我。”
宁馨放弃和突来的幸运争辩,反手打开车门,火速地跳下房车。速速离开方为上策,也顾不得退场方式是否够尊严了,先跌撞进安全的旅馆再说。要死也是下车以后的事!
身后,一缕幽长的低喃俏俏追上来,鬼魅般地勾诱着她的听觉。如梦如幻,更若一串坚定的咒语-…
“妳不需要以死相胁,我会让妳心甘情愿地来找我。”
第二章
“喝!”宁馨狂乱地从软辅坐直。冷汗如流泉,扑簌簌淌下她的额角。
耀眼的晨光刺激着她的视神经,勉强眨了一眨,旅馆房间的轮廓渐次浮现于眼帘。
是梦?床角的粉红色沙龙让昨夜点滴溯流回她的心田。
不,是真的!她险些被一个小鬼头卖进娼馆,没想到强盗窝里也出善人,又原封不动的送她回来。
那个黑夜中的男人究竟是谁?他的口音相当殊异,排除了中东人说英文的浓重腔调,掺杂着淡淡的英国腔,又有点法国人的咬字方式。简而言之,就是特立独行。若他们有机会狭路相逢,即使她无法辨视出他的长相,听凭他的说话发声也能准确地指认出来。
我会让妳心甘情愿地来找我。暗夜男人魔幻般的咒语回荡在她耳际。
宁馨打了个哆嗦,在二十五度的室温内,突然觉得畏寒。
轰隆!一票男人跌撞进她的房间。
施仁道从地板上爬起来,错愕地盯视着她。“欧阳!妳回来了?”
迷离的焦点移向整群不速之客,一时间彷佛又坠人爱丽丝梦游仙境。她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房间裹吗?
“先生,您介不介意从我身上移开?”持有备份钥匙的经理礼貌地提醒考古队成员。
“妳没事吧?”施仁道惶乱地疾奔到她身畔,上下打量着她。“昨天我们等到三更半夜妳都没现身,半个小时前过来敲门叫妳,房裹也没有响应,我们还以为妳出事了,赶快叫经理开门让我们进来看看。”
“抱歉害大家担心了。”她甩了甩头,试图摆脱脑壳里的迷乱余晕。“我很好,谢谢你们。”
一定是昨夜那帖迷药残留的效力作祟,她睡得太沉,才忽略了同行伙伴的叫门。
其它同僚谢过旅馆经理,全部围向她的床畔。
“妳昨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阿拉伯人很忌讳女性单独在外头行走的。”教授的另一名得力助教江冠宇细心观察她。“妳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此时向大家报告她昨夜的奇遇,只怕徒增困扰而已。难保施教授担心过度,不会以安全为由要求她回台湾。
“我迷路了,多亏了警察先生送我回来。”她勉强地浅笑着,打迷糊眼。
“小江说得对,妳的气色很差。”施教授忧心仲仲。“今天我打算前往韩伟格代理人的办公室,不算是很重要的行程,不如妳留在旅馆休息。”
“教授,出发前大伙儿商量好了人人平等,您不必让我享受休假待遇。”欧阳宁馨不让须眉的性子队员们都了解。“而且您想拜访的人等于持有咱们未来的“通行证”,怎么能说是不重要?”
每个人面面相觑,却没人愿意出面担任谏诤的敢死队。她一一迎视同僚的眼,以意志力逼回所有劝退的企图。
“这个嘛……”小江咳嗽一声。
“我要换衣服,各位打算留在现场,欣赏免费的脱衣秀吗?”宁馨作势要翻开薄毯子起身。
“那是什么?”小江眼尖,被她皓腕上的闪光吸引住。
大家的眼光登时集中在她的腕上,包括宁馨自己。
那是一只造型简单的炼饰,设计却相当犷达,明显应该是男性专用的腕炼。手指粗的金属炼条环成圆周,锁扣巧妙地融合了装饰的功能,两块指甲大小的金属片互相扣住,形成一个完整的平面,上头雕刻着一个古阿伯文。没有人读得懂那个文字。
考古队虽然不乏精通阿拉伯语的好手,然而对古文可就没研究了。
无论炼饰的原主儿是谁,手腕绝对比女人强壮许多,所以才会在宁馨腕上绕了两圈,长度恰恰好。原本她以为腕链由铁或银打造而成,可是细心地查验之后,赫然发现饰物的质地竟是精纯的白金。
一般而言,为了挖掘工作方便,考古界人士罕少佩戴手环、脚炼等饰品。宁馨不禁纳闷,是谁为她戴上这副变相的手铐?又为了什么?
“呃,我昨天向街上的商贩买回来的,好看吧?”她急中生智,随口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各位仁兄,表演结束。麻烦移动你们的脚步,十分钟后楼下大厅会合。”
为了发掘划世纪的精铜化文明,她和考古队的每一位成员已经投注太多血汗和时间,绝对不容许区区的突发事件阻挠这次的机运。
游牧民族的头头居然还聘用代理人、成立办公室;这就教人不得不感到莫名其妙了。毕竟,性喜游牧的人还需要办公室做什么?
考古队一行人抵达所谓的“办公室”时,再度受到不大不小的一顿惊吓。老天!这不叫“办公室”,应该叫做“办公大楼”才对!
麦地那的主要干道上,巍峨耸立着一座七层楼的建筑物,庞然的主体被众多低矮的传统建筑包围,看起来鹤立鸡群。他们的目的地位于第七层,不过大伙儿暂时被人口处的一块石造指针震慑住。
TheHawn'smercialCenter--韩氏商业中心。
要命!整栋楼都属于那个叫什么“韩伟格”的!年头都变了,原来干沙漠的游牧民族这么有搞头。
“怪怪!”施仁道喃喃低语。“情况有点出乎意料……欧阳,妳哥哥的势力范围不会正好深及这楝大楼里吧?”
宁馨只能勉强笑两声,不敢搭腔。
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