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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见桃花瑾三进了屋,柳恒芜快乐的飘进来,紧紧贴上身,“月、月满,你回来啦?”
“是呀,”桃花瑾三可不想被爱疯子成痴的那个第一勇士揍,很识趣的后退数步,小心翼翼望着又秀气又漂亮的脸问,“要不要听我禀报一下我的去向?”
“不用不用,”疯子低眉俏笑,“我娘就从来不问我爹的去向,所以我爹常夸我娘贤惠。”
说罢,水样眸子殷切地望着桃花瑾三,意思在说,快夸我贤惠呀贤惠。
桃花瑾三满脸黑线。
韩梓骐满脸愁容。
信手点了柳恒芜的睡穴,扶他在大床上躺下,盖好被子后,桃花瑾三拉着韩梓骐的手悄然走出房间。
“他为了找你,一夜不睡。”韩梓骐声音里微微含着苦涩。
“看出来了。”桃花瑾三也陪着叹气,那么白皙的眼底下的青影岂是能轻易忽视的?“梓骐,和我走吧,走了,就不会有这么烦恼了。”
“不,你我都走了,他怎么办他现在已经是世人的笑柄。”韩梓骐满脸宠溺疼惜,那目光似能透过墙,直直的望向床上沉睡的柳恒芜。
“桃君,求你让我陪他走过这一世,也许只有几十年,也许只有几年无论如何,等我送走他,行吗?”
桃花瑾三无言以对。
人生苦短,人海如潮,有多少人值得自己甘心去陪伴,又有多少人值得自己甘心去放弃?
他有些羡慕韩棋骐,也有些羡慕那个疯子。
华灯初上的时候,齐夜风陛下终于如愿以偿,一个人霸占着桃花瑾三香喷喷的大床,心情格外爽朗愉快。
桃花瑾三披着一肩乌发,赤足裸肘,盘腿坐在大椅子上,全神贯注的在一张帛上画画。
齐夜风床上坐久了,依然不见桃花瑾三收工,便生了好奇之心,凑过来看,然后大吃一惊,“这不是朕么?只是,这是什么画工?”
“西洋画工,”桃花瑾三头也不抬的告诉他。
随意乱画龙像,抵毁龙颜,可是谋逆死罪,但这道理,在桃花瑾三这里,没有概念。
齐夜风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也不介意,他只是奇怪,乍一看简简单单、或深或浅的线条,怎么就能拼出一张如此惟妙惟肖的脸,就好象自己被揉巴成小小的一团,然后挂在帛上一样,立体分明、自然生动,连衣服上的五爪龙纹都那般清晰逼真。
这小桃花,居然还有这本事。
“西洋画工,那是什么画工?”
“和国画完全不一样的一种画法。”
“国画?国画是什么东西?”
“呃,就是吕竖国画的画。”
桃花瑾三心不在焉的如是糊弄某皇帝。
齐夜风看着画中人轻摇玉扇、身姿威猛挺拔,俨然人中之龙,满意且自得的点点头。
他真是爱煞了认真起来的桃花瑾三,红唇如线紧紧抿着,眉头暗扣团团如结,一双粉色眸子水晶般凝聚在画帛上,灼灼放光。整个人象新玉雕般的剔透玲珑。
想搂过去,又怕惊着他,只能似碰非碰的环上肩膀,柔声道:“画是好画,但活人明明就在眼前,画这干什么夜都这么深了,还是先休息吧?”
“自然有我的道理,”桃花瑾三摇头,目光不离画帛,伸手沾颜料,侧头间好巧不巧,红唇自齐夜风的面颊上轻轻滑过,齐夜风如被点了呆穴,浑身一颤,便堪堪呆在一处,而桃花瑾三也有所察觉,扭过头来,见齐夜风充满占有欲的眸子如狼似虎的直直盯向自己,也不由一呆。
顿生警惕,桃花瑾三慢慢放下画笔,脚尖往外挪,“那个,我忘记从书房拿赭石了。”说罢,撒腿就跑。
桃花瑾三以为自己拿出的是百米赛跑的速度,可急跑了半天,累得气喘吁吁,可发现自己周围的参照物依然丝毫没有变化他后知后觉的慢慢低下头,然后看到,看到,看到,看到自己那双白白嫩嫩的小白脚正在半空里没着没落的悬着!
而腰,被一只强而有力的胳膊,铜墙铁壁的禁锢着。
桃花瑾三半天才反映过来,缓缓回头,小心朝近在咫尺的大脸赔笑,“我、我真的去拿赭石。”
齐夜风也不急,微笑看着他,慢慢开口:“你不是说,你这是西洋画工么?”
某桃花疯狂点头。
“你不是说,这是一种和国画完全不一样的一种画法吗?”
某桃花再疯狂点头。
“那你要赭石干什么?”
谎话被拆穿,桃花瑾三咧着嘴巴嚎叫,“放我下来,我头疼,我要睡觉。”
这种明显躺在地上打滚耍赖的功夫,齐夜风见过,见多了。
他继续微笑,“睡觉好,早该睡觉一起睡。”
然后,某烂桃花就被某位皇帝拎上了床,剖了外衣,塞进软软被子里。
然后也把自己拎上了床,剖了外衣,塞进软软被子里。
软软的被子只有一床。
一床被子,两个脑袋,一个笑意许许,一个目光乱转。
一盏茶之后
“我、我要撒尿。”
“朕帮你拿夜壶。”
“我、我又忽然不想撒尿了,我想喝茶水。”
“朕帮你拿茶水。”
“”
两一盏茶之后
“把手从我脸上拿开。”
“好。”
“把、把手从我胸上拿开。”
“好。”
“把、把、把手从我腰间拿开。”
“好。”
三盏茶之后
“齐夜风!”
“在。”
“你、你再动,我、我就和你急。”
“桃儿,这话我相信,不仅你急,我也急!”
四盏茶之后
“齐夜风!”
“在。”
“我、我,你你”
“桃儿,你不仅说谎,还有病。”
“滚,你你才病?我我怎么没察觉?”
“结巴。”
“齐夜风去死吧你。”
窗外的小星星好奇的看着窗内。
“妈妈,他们在干什么?”
大星星赶紧蒙住小星星的眼睛,“不要看,看妖怪打架,会得眼疾的。”
第四十二章
在很久很久以后,久到都忘记自己年纪的那些岁月里,齐夜风都还会记得那夜所发生的一切。
那一夜,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一夜。
那一夜,他以为得到了,却是失去了。
那一夜,风高气爽、月朗星明。
那一夜,芙蓉帐里,桃花如面,柳如眉。
那一夜,一切,本来那样美好。
后来,齐夜风回忆起来,都还觉得,即使十几年来所有的梦加在一起,都抵不过那一刻的美好。
可就在自己理智即将崩塌之线,那株被自己思念了十几年的桃花竟然笑韵如花、水盼琉璃之间,素指一点,对自己施了定身术!
对自己施了定身术还不算,那株烂桃花还笑嘻嘻的如是对自己说“二哥,亵渎神仙有罪哟。”
齐夜风木然而卧,下面那根精神抖擞。
气得他想杀人,最后,唯剩苦笑,“我从来没介意过你是神仙,你又何必老是如此执著?”
桃花瑾三依旧笑意许许,边笑意许许,边从容不迫的穿着衣服,“你不介意,我介意。”
齐夜风叹气,“解开我身上的咒术,桃儿,我保证不再为难你。”
桃花瑾三身形未动,口微微张开,一朵桃花迎面射来,齐夜风只觉眼鼻一香,便已恢复自由之身。
下一秒,没等桃花瑾三收回桃花,齐夜风已经一个饿虎扑食,扑上去死死抱住桃花瑾三的细腰,咬牙切齿道:“休想让我放过你。”
桃花瑾三对着自己腰间紧紧锁住的大手,直直看了半天,才叹口气道:“没有最赖皮的,只有更赖皮的,二哥,佩服佩服。”
齐夜风脸色赤红,神情却理直气壮,“你是我的。”
“二哥,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我今天可以是你的,明天可以是你的可后天呢?后后天呢?人生短短只有几十年,而我,是神仙呀你让我在没有你的漫漫岁月里,又该如何度过?坚守千年万年,为你守贞?还是投身他抱,换完一个又一个,伤心一次又一次?我想,哪一种应该都不是二哥愿意见到的吧?”
听着徐徐漫语,齐夜风哑然无语,目内苍茫,“该死的神仙!”
扑噗一声,桃花瑾三笑开,一瓣一瓣低头掰着铁索的手指,笑意退去,目中已是寞落,“二哥,我身份不清不楚,虽没与你说过,大抵你会猜得到,如果天界有我容身之所,我何苦来人世间当地痞流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连累到你,或许,连累你,到是你所愿,但若连累到整个吕竖,便非你我所愿了二哥,放手吧。”
齐夜风紧闭的嘴唇抿成一线,霸气的眉目却流泄着狠坚,“朕就不信没有办法!”
“人不与天斗,”掰开紧紧相扣的十根手指,桃花瑾三长出口气,“这才乖,死小孩儿。”
谁才更象小孩子儿?齐夜风闷闷的瞪着桃花瑾三。
“这才乖,死小孩儿!”
齐夜风周身的气温有些下降,再瞪向桃花瑾三。
却发现某小孩儿也再莫明的瞪着自己,只听他喃喃道:“我只说了一句。”
齐夜风眨眨眼睛。
桃花瑾三抬高了声音,急叫:“我只说了一句!”
齐夜风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忽然眸中闪过厉光,猛的自脚底抽出一柄碧玉般晶亮的刀子,高声喝道:“是谁,出来?!”说罢,人已经冲破妙曼床纱,向某个方向急速掠去。
“二哥小心!”
桃花瑾三也反应过来,虽然比齐夜风行动要晚,却已经抢在前头,直直向同一个地方掠去但,待他看清楚来人,猛然一个急刹车,堪堪愣在那里,若非齐夜风收势迅速,已经撞到他身上。
“怎么了?”扶住后退的桃花瑾三,齐夜风急问。
桃花瑾三没有回答他,只是直直瞪着前方沉声狠问:“你来干什么?”神情之厉,却是齐夜风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样美丽的脸,一直笑意盈盈的脸,忽然换上这样凄厉的神情,这还哪里象平素的桃花瑾三?齐夜风眉头紧蹙,连日来的不安陡然加剧,就像有巨石沉入潭水,激起层层波浪,心神再无法宁定。他再一次高声追问:“怎么了,桃儿?”
“哈哈死小鬼,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么?瞧你那是什么表情可是怪我扰了你的好事?”
懒懒散散、低而优美的声音慢慢响起。
齐夜风不能置信的瞪大了双目——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地方,竟然徐徐出现了一道人影,人影由薄转浓,由浓转烈,眨眼间,一位白衣飞袂、白发如雪的天人般的人物已然昂首屹立在面前。
“你是何人?”齐夜风感觉到桃花瑾三的紧张,一个旋身拦在他前面,沉声喝问来人。
“哈哈,”那人仰头大笑,但即便是在大笑,也丝毫不见张狂跋扈,看上去尽是雍容高洁之气。
齐夜风暗暗蓄满全身的力量到手中,一触即发。
“不要紧张,死小孩儿,”那人慢慢收敛笑声,可笑意浓浓的溢出目中,挂在脸上,全身隐隐散发的神光就如十五中天上的皓洁月光。
竟,不逊于桃儿。
齐夜风暗赞。
桃花瑾三紧抿桃唇,一声未语,只直直看着那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到床边,掀开床纱,大刺刺斜靠在上面,漫天白衣白发撒了一床一地。
“嗯,难怪,这凡人的床,原来也如此舒服。”那人叹息着,雪白的眸子懒懒斜望向桃花瑾三,“死小鬼!几天不见,长进了才从翠绿大床上爬下来,又爬上明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