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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路虽然被陌生男人扑倒,但只是受了惊吓,没有受伤,这个时候他已经从地上站起来,手里抓着陌生男人用来绑捆他的绳子,扑过去,将绳子往陌生男人的脖子上一套,再用力一拉,陌生男人瞬间便喘不过气来。
于是放开扳动荆井脚踝的手,去扯绳子,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张大嘴巴,眼皮直往上翻。眼看陌生男人就要被房路勒死,一旁受了重伤的杜松急忙叫道:“房总,求求你,饶了他的命吧!他是我的亲弟弟,叫杜柏!”
房路听见这话,发现自己再不停手的话,这个人就死在自己手上了。他毕竟没有杀过人,于是心肠一软,手也松开了。杜柏大口喘着气,头一歪,吐了一口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荆井的脚仍然没有移开,房路将绳子从半死不活的杜柏脖子上取下,将杜柏的身体捆得死死的。
荆井喘了口气,质问:“是你说,还是他说?”
荆井这个时候走向杜松,看了看他的伤势后问房路:“要不要叫救护车来?”
杜松却摆了摆手:“没救了,阿冰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撑到你们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阿中的事是我做的,我弟弟只是帮我,他不知情,求你们放了他!”
房路也走过来,死死盯着他,眼睛都要冒出血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杜松惨笑了一下。他咧嘴笑的时候,鲜血从嘴角淌出来,与此同时,泪水从眼角溢出。
“樊冰是不是你害死的?”房路问。
杜松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他喘息着说:“阿冰,我对不起你。我害死了你,没想到不但钱没有拿到,我自己也没能活命。”
房路见杜松承认了,怒极反笑:“哈哈,阿冰,我的好姑娘,你总算是没有背叛我。可惜了,你这样的好姑娘却遇到了这样一个恶人!”又想到秦鸣,胸中一阵闷痛,却见杜松的眼神越来越散,知道他是不行了。
杜松在最后一刻,用尽气力说:“文澈也是我杀死的,是我杀死的”
荆井听到“文澈”二字,一下子扑到杜松身上抓住了他:“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杜松还想继续说话,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只用空洞的眼神望着荆井。
“你刚才说什么?你别死啊!”荆井狠命摇晃着杜松,似乎这样致命的摇法能让他活过来。
但似乎这一招竟然是管用的,杜松又能说出话来了:“文澈是我杀死的。”
53
尽管荆井对杜松的话难以置信,但毕竟杜松就要死了,有什么理由对荆井撒谎呢?可是,荆井还是不相信杜松的话,抓着杜松的肩膀,不敢再晃动,只抓得死死的:“你为什么要杀文澈?为什么?!”
杜松被荆井掐得很紧,说不出话来,吐了一大口鲜血就断了气。
荆井呆呆地看了杜松很久才回过神来。怎么是这样?怎么是这样?是杜松杀死了文澈?那么袁青朵呢?那杯毒茶呢?
而杜松已经死了,袁青朵亦生死不明。文澈到底是谁杀死的,他们为什么要杀死文澈?
荆井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问杜柏:“说!你哥哥为什么要杀死文澈?!”
杜柏挣扎了一下,表情痛苦地说:“因为因为我哥哥他一直都很喜欢文澈”只说了这一句话,杜柏便剧烈地喘了几口气,头一歪昏死过去。
房路跟荆井面面相觑。房路对呆若木鸡的荆井说:“我们得叫辆救护车,他不能死,我们还需要他开口说话!”
房路走到阿中面前,将绑着他的绳索解开,扶他下床。
“是怎么回事?”房路问。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杜松跟杜柏绑架了阿中,却因为秦鸣在中间打小算盘而没有拿到计划中的二百万。杜松去探房路的口风,知道房路不会再冒险拿二百万换一个生死不明的阿中,欲舍弃他,另外找一个人代替阿中。所以,杜松决定铤而走险。
阿中是魔术团最大的秘密。他到底为何能在剑下重伤复原,这件事除了房路和荆井之外,就只有阿中自己知道了。而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房路使用了种种手段。
手段之一就是让阿中装聋作哑,伪装成一个哑巴,就可以使魔术团其他的人放弃从他嘴里探出实情的想法。除此之外,房路曾经警告过魔术团所有的人:阿中的前胸是块禁地,不准任何人碰触,否则便会死于非命。
杜松和杜柏在绑架阿中的过程中,始终小心翼翼地不敢碰触那块禁地。
所以当阿中在杜松手中失去了筹码的作用,杜松便想冒险去寻找他身体的秘密。他侥幸想,也许房路那样说只是吓唬大家而已。
他到109房间的时候,杜柏看到他来了,就把他叫到了卫生间,二人密谋了很久。阿中这个时候又从昏迷中醒来,猜测到凶多吉少。他知道二百万并没有打到账上,心想一定是房路心疼二百万宁愿舍弃自己了。
如果自己失去了价值,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杜松出来的时候,一步一步走到阿中面前。他说:“阿中,你可以不死。但条件是,你必须告诉我《妖手》的秘密。”
阿中不理会杜松,仍然装聋作哑。但杜松知道阿中是能听见的。有一次杜松给阿中送饭,发现阿中慌慌张张地从耳朵上取下来一样东西,杜松看出来那是耳机。
如果是聋哑人,要耳机做什么?
于是杜松说:“我知道你能够听得到,也能够说话。你继续装哑巴的话,吃亏的只是你自己。”
阿中虽然面目丑陋,但其实很是忠厚老实。他开口说:“我不会说的。你杀死我也不会说的。”然后闭上双目,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杜松虽然有准备,但听见阿中开口说话,还是吓了一跳。其实如果阿中不开口说话,也许杜松会冷静一些。但阿中这么一说,反而令杜松冲动起来。
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阿中的衣领。
阿中却睁开眼来,面带惊恐地说:“不要!你碰我这里,你会没命的!”
杜松的手缩了一下,但只是片刻,还是伸出手去扯阿中的衣领。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瞬间,只听杜松一声惨叫,身体就软了下去,抓住阿中衣领的手松开,手在空中打了个弧线滑下去。而阿中的衣领仅仅被扯开一小点儿,露出小半截黝黑的胸膛。
旁边的杜柏看在眼中,惊声一叫,急忙向哥哥扑过去。
杜松胸口中了一支细长的箭,伤口不大但极深,但位置偏离心脏一些,没有一箭致命,应该刺穿了肺部,命悬一线。
这个时候的杜松方知房路此言不虚,阿中的身上果然是有机关的。杜松的声音都变了调:“阿柏,快点救我!我不能死!”
阿中这个时候长叹一口气,用粗重的声音说:“救不活了!这箭是喂有剧毒的,几分钟后你就会死去!”
杜松面如土色,忍着痛朝阿中叫道:“阿中,我求求你,叫房总来,把解药给我,我不想死啊!”
阿中古怪地笑了一笑:“解药?没有解药。你以为这是金庸的武侠小说吗?”
杜松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知道自己是没救了。他吐了一口血,然后绝望地对杜柏说:“弟弟,你快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杜柏这个时候感觉天都塌下来了,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他不忍心就这样抛下濒死的哥哥而去。他从小失去父母,是与哥哥相依为命长大的,虽然有养父母,但感情并不深。没有了哥哥,他不知道今后自己一个人该怎么生活。忽然间,一个念头冒出来,他拿出手机,拨通房路的号码,命令阿中将房路叫过来。他打算与房路拼个鱼死网破,哪怕与哥哥同死,也胜似从此一个人孤苦伶仃活在世上。
而他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败给房路和荆井。杜松死了,他身心俱痛,也昏迷过去。
救护车来了,杜柏被送到医院。房路找了个助手同去,交待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治杜柏。
房路又命人抬来一只木箱,将杜松的尸体装进木箱,悄悄抬回自己房间,与樊冰的尸体放在一起。109房间的血痕被擦去,然后房路以杜柏朋友的身份,跟宾馆方面结了账。只说自己跟杜柏起了冲突,杜柏受伤住院。
宾馆方面只管收钱,不知道死人的事情。更何况魔术团财大气粗,也不愿与之追究。于是房路他们能瞒天过海。
之后荆井和房路到柳城大剧院布置道具,准备晚上的演出。
唯一让人安慰的是,阿中无恙地回来了。今天晚上,《妖手》这场魔术仍然能够演出。
54
醉翁之意不在酒,荆井虽然身在舞台表演魔术,眼睛却一直往台下的观众身上扫描。他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一方面,他要认真表演魔术,这场魔术不能再有任何纰漏;另一方面,他的真正目的,就是等待袁青朵的出现。
那会是一个奇迹。
但奇迹就是用来发生的不是吗?
虽然杜松临死前竟然承认文澈是自己杀死的,但荆井是半信半疑的,因而绝对不会放过袁青朵。当然,也不能排除杜袁二人联手合谋这件事。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就像荆井匪夷所思的魔术。
他只是想,杜松已经死了,如果袁青朵也真的死了,对这两个可能杀死文澈的人,他都没有办法亲自去报仇了。
那会是件让人绝望的事。
而荆井并没有看到他期待中的那张脸。更多的时间,观众席都是一片漆黑。漆黑中,也不再有一张突然出现在亮光中的脸。虽然在荆井的感觉中,那随时都会出现。
一直到演出结束。
四个小时的演出竟然是出奇的顺利。《妖手》也很顺利。失而复得的阿中仍然完美地配合了他的表演。也不再有任何人晕倒,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得让人觉得不正常。
只是当演出结束,荆井独自站在空荡荡的舞台上谢幕的时候,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周围全都是文澈的影子、文澈的气息,他被千千万万个看不见抓不住的文澈所包围,感觉到的却是更加绝望的孤独。
真正的孤独并不是一个人形影相吊地生活,而是,他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对另一个人的思念和回忆中,却再也无法见到那个人。
幕布在排山倒海的掌声与喝彩中缓缓合起。没有人看到,那一刻,荆井泪流满面。
荆井一个人在舞台上站了许久,没有人去打扰他。房路理解他心中的感受,只默默地走开。
默默走开的还有水夜。伤口已经不再疼痛,疼痛的是心。是那种痛彻心扉的疼痛。蔓延开来,连指尖都在痉挛地疼着。
许久之后,荆井才像是从梦中醒来。他冲下舞台,一眼瞥见秦鸣,抓住他问:“这场观众的资料呢?快点给我。”
秦鸣苦笑了一下:“你不知道我就要离开魔术团了吗?资料怎么可能还要我负责?”
荆井转而去找房路:“房兄,这场演出的观众资料呢?”
房路反问:“你看观众资料干什么?”
荆井说:“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原因。有结果的时候,我会说的。”
房路没有再说什么,取来一只皮箱递给荆井:“资料还没有录入电脑,你自己翻吧。”
荆井没有等魔术团的人收拾好道具一起离开,连演出服都没有换,就悄悄躲开层层包围的媒体,从洗手间的通道离开,打车回到柳泉宾馆。
几千份观众资料,荆井翻到眼痛手酸。直到最后一张资料翻阅完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