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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将她击昏,然后想起这一切的时候,文澈悲愤交加,全身颤抖,在初夏的清晨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那是一种绝望。阳光一点一点浓起来,房间一点一点亮起来,可是文澈的心却一寸一寸地灰了。开始是极痛,像是被一把刀子割得支离破碎,然后就是疼痛过后的麻木。
文澈原本就预感到房路不会让她嫁给荆井,知道了这是父亲的意思之后更加绝望。她以为他们只要相爱,或者上帝会怜悯他们改变他们的命运。可是,她没有想到房路做得这么绝。平日里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却做出了这般龌龊的事情。
袁青朵听到这里,安慰文澈说:“这不是你的错。荆井他真的爱你的话,不会介意你是不是处女。”
文澈泪眼看着袁青朵,一副不解的样子:“怎么会不介意呢?有哪个男人会不介意呢?”
袁青朵没有想到文澈会单纯成这副样子。她想,也许是因为文澈从小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长大,不沾染世事,所以心灵如白纸一般纯洁,思维如一加一那样简单。她一时也无法说服文澈,毕竟这不只是文澈一个人的事情,还有荆井呢。文澈如果是这样,荆井估计也好不了多少,否则房路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袁青朵这会儿一点儿也不嫉妒文澈了。她忽然觉得文澈很亲近,就像文澈觉得她很亲近一样。袁青朵同情地看着文澈说:“那你准备怎么办?你会告诉荆井吗?”
文澈决然地说:“不,我不会告诉荆井哥哥的。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我也不能破坏我在他心目中完美的样子。”
“难道你会选择离开?”
文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荆氏魔术太多东西,他们不会让我走的。而且,我也舍不得离开魔术团,舍不得离开荆井哥哥。即使我不能嫁给他,但只要每天能看到他就行。即使他以后娶了别的女人,我也不离开他,永远做他的妹妹”
袁青朵听到这里,一阵心酸,一把抱住了文澈。文澈在她的怀里放声大哭,此时的袁青朵也是泪流满面。
哭了一会儿,袁青朵掏出纸巾,擦去文澈的眼泪。文澈抽泣着说:“这件事情我永远也不会说给别人的,我只说给姐姐听,因为闷在我心里太难受了。我刚才一个人的时候都快痛苦死了,这会儿感觉好受多了。”
袁青朵点头:“好妹妹,我懂的。我会给你保密的。”
这个时候,袁青朵感觉有些口干,就说:“看,文澈,我都忘了给你倒水了。你说了这么多,一定口渴了。你喜欢喝什么?我给你弄。”
文澈说:“我喜欢喝绿茶,荆井哥哥也喜欢喝绿茶。”
袁青朵喊了服务员给她们送来了两瓶冰镇绿茶。文澈离开袁青朵的时候,袁青朵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包里面掏出一袋包装精美的西湖龙井。
她把这袋绿茶放到文澈的手里说:“真难得,我也喜欢喝绿茶。这袋绿茶就当我给妹妹的一点心意,你回去尝尝好不好喝。”
18
文澈走了之后,袁青朵去酒店的餐厅吃了午饭回来就倒头睡觉。因为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所以她睡得很沉,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袁青朵看了表,皱皱眉头。演出就快开始了,肚子还饿着。于是她下了楼,去超市里买了面包和牛奶,坐在出租车上吃完了她的晚餐。袁青朵到云城大剧院的时候,演出铃声已经响过了。所以她并不知道水夜在剧院门口等了她好几个小时。而这时的水夜,已经在剧场里面坐好。
袁青朵在舞台上再次看到荆井。但她并不像上次那样一直看完最后一个节目。她在表演《妖手》的时候悄悄退了场。她不喜欢那段《妖手》,不喜欢血淋淋的场面以及那个男人声嘶力竭的惨叫。她混在记者和粉丝的队伍里,悄悄向后台摸去。
袁青朵看到了化妆间。但通往化妆间的走廊被剧团的保安堵住了,袁青朵进不去。她默默地站在走廊的拐角处,终于看到文澈从走廊另一头进入了化妆间。
文澈在化妆间呆了很长的时间,直到演出结束她都没有出来。袁青朵记得文澈说过,今晚她仍然会跟荆井跳那段华尔兹的。在舞台上跟荆井一起跳华尔兹是文澈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柱。可是她为什么没有出来?她在化妆间里做什么?里面还有别人吗?
后来,袁青朵看到有几个助手模样的人焦急地敲化妆间的门。再后来,荆井他们也去了。他们撞开了门。之后不久,保安更大范围封锁了后台,将记者和粉丝赶出了剧场之外。
袁青朵不知道化妆间里发生了什么。她站在剧场的侧门外,看到一只很大的箱子被从里面抬出来。按说剧场往外抬道具并不算什么,可是为什么单单抬出一只箱子呢?箱子被载上一辆汽车,后来几个助手上了这辆车,朝云城宾馆的方向驶去。
随后她看到荆井和几个人一起离开了剧场,却唯独没有看到文澈。袁青朵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文澈去哪里了?那只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不会是文澈吧?!
袁青朵说到这里的时候,水夜梦呓般叫了一声。她们才发现天色早已黑下来。袁青朵站起来,打开房间里的灯。她问水夜:“夜夜,你饿不饿?”
水夜摇摇头。她想起来,昨晚在那段谢幕时跳的华尔兹之前,早在表演《妖手》的时候,自己就因为橘红色衬衫男人复活在舞台上而吓晕过去。但她这个时候没有把自己的经历告诉袁青朵,因为她从袁青朵异样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袁青朵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讲完。
果然,袁青朵又重新坐回沙发里。她喝了一口水,继续讲了下去。
袁青朵打车回到云城宾馆。她到的时候,魔术团的人应该都已经回去了,所以看起来西楼一片寂静,只是许多房间都亮着灯。
袁青朵想了想,离开西楼去了主楼。她装作自己是普通的住客,上了客房的楼。此刻夜已深,她看到值班室的门虚掩着,一名服务员正趴在值班台上熟睡。看到失职的服务员,袁青朵暗自笑了笑。她四处看了看,墙上挂着一套服务员的工作衣,门口放着一双服务员穿的鞋子。
她轻手轻脚闪进门里,悄悄在原地站了两分钟,确信服务员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后,迅速将衣服和鞋子拿在手里,溜了出去。
袁青朵溜进洗手间,换上服务员的衣服和鞋子,然后把自己的衣物装进包里。她想了想,觉得穿着服务员的衣服背着自己的包有些不妥,于是又把上衣脱掉,背上小巧的包,然后重新穿上衣服。服务员的衣服宽大,袁青朵的身材纤细,所以不注意看,看不出来衣服里面有东西。
袁青朵把头发像服务员那样在脑后盘起来,然后表面上大模大样,实际却小心翼翼地走出宾馆主楼,来到西楼。
保安在值班室里看到她走进西楼并没有阻拦。或者保安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袁青朵的模样。于是袁青朵极为顺利地进入了荆氏魔术团入住的西楼。
接下来,袁青朵看到了她此生所见最为骇人的一幕。
19
西楼的走廊和楼梯都铺着柔软的地毯,再加上袁青朵脚上穿着服务员的软底布鞋,所以走在楼里悄无声息。一楼里似乎没有住人,她直接溜上二楼。她感觉自己走在走廊上,敏捷轻巧如同一只猫。
二楼同样静悄悄的,也似没有住人。袁青朵抬起手腕看看表,表针指向凌晨两点半。这个时候,该睡觉的人应该睡着了,没睡觉的人,则一定是有问题的。
就在袁青朵准备离开二楼,打算去三楼看看的时候,突然听到异样的响声。那响声仿佛是正在熟睡的人从床上摔下来一般,极为沉闷。袁青朵住了脚,屏住呼吸,思索着刚才的响声来自何处。
好像是从左侧某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可是响声过后,又是死一般寂静。过了好一会儿,从一个房间里传出一声咳嗽。是男人的咳嗽声。
这声咳嗽不似熟睡的人发出来的,所以可以肯定那个房间里面,有一个还没睡去的人。那么刚才的响声也应该是“他”弄出来的。
与此同时,袁青朵也激动地发现,这个房间的门并没有关死,而是留着一道缝隙。
她走到门前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水并不是流在地上,而是流在水池或者浴缸里的声音。
难道这个人半夜睡不着,打算洗澡?
袁青朵准备离开了。她一个年轻女子,如果在深夜里偷窥一个男人洗澡的话,被发现后会无地自容的。
可是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仿佛是一把刀被放在瓷器上面,触碰而发出的声音。如果一个人半夜不睡觉打算洗澡的话,他拿刀做什么呢?
一丝寒意渗入袁青朵的心房。她知道这间客房一定非同寻常。她忽然想起了那场叫做“妖手”的魔术,她后悔,上回见文澈的时候,为什么不问问文澈那场魔术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火笼逃生”,“美女分割”什么的。文澈不是说,荆井的父亲传授了她许多魔术秘籍,自己的身手不逊于荆井吗?
不过,像文澈那样简单的女孩,一定不会说出来的。那可是荆氏家族最为重大的秘密,不能与那个方巾打个死结的小把戏相比。文澈给她表演方巾打死结的小魔术,以及说穿其中的奥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打发袁青朵的。从这一点来说,文澈这女孩又不简单,她是相当聪颖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袁青朵听见那间客房又传来“扑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难道那个男人已经放好了水,跳进浴缸洗澡了?可是不对,首先,一个人进浴缸洗澡时会先把脚站进去然后再躺下来的,而不会像跳进泳池那般把自己扔进浴缸。再者,这个时候,水仍然“哗哗”流着,这也不合常理。
之后,里面传来“咔”的一声,像骨头折断的声音。袁青朵听到这个声音腿立刻软了。仿佛是第六感起了作用,她忽然想到屠夫宰猪的场面。面前未锁死房门的客房就像一个屠宰场,隔着门,袁青朵好像看到了鲜血淋漓,血肉横飞。
冷汗已经冒出来了。冷汗冒出来的时候,更多的“咔嚓”之声从门里传出来。袁青朵想转身逃走,可是却鬼使神差地将手放在了没关紧的房门上。
房门被无声无息推开了。房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光线并不明亮,而是十分柔和。房间里空无一人,正中摆着一只很大的木箱。木箱的盖子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
袁青朵认出来了,这只木箱就是演出结束之后魔术团从剧场带走的那只。或者并不是那只,但却是一模一样的箱子。
袁青朵走进房间的时候,水流声以及刀砍骨头的声音仍然继续着。那声音是从卫生间传出来的。而卫生间的门则紧紧地关着。袁青朵吸了一口气,用手去推,没推动,看样子门从里面反锁了。
这个时候,刀砍骨头的声音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压抑的哭声。这哭声比刀砍骨头的声音更加恐怖,更令袁青朵毛骨悚然。
男人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因为哭得太厉害,声音含混不清。袁青朵感觉头皮都乍起来了。一个男人如果不是极度伤心极度痛苦极度绝望,是不可能哭成这样的。这哭声揪着袁青朵的心,刺激着袁青朵的神经。她再也按捺不住了,用手使劲拍了几下门。
里面的哭声和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