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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朕正经点就是了。”琅邪不期然的想到什么,起身走向王室专用的黑色漆柜,从里头拿出一只约莫巴掌大小的彩绘漆盒,再踅回皓月身畔,“这样东西你好好收著。”
她狐疑的接过来,“这是什么?”打开雕工精致的盒盖,里头装著一只刻得活灵活现的凤佩,仿佛要冲上了天。
琅邪将它从漆盒中取出,以最威严重视的态度戴在皓月纤白的颈项上,满意的瞅著凤凰停留在她柔美的胸前。“这是王后才能佩带的凤佩,代表王后的身分,也代表她和朕有同样的权力,朕现在把它交给你。”
“可是明天的立后大典……”按照王室规炬,在典礼的最后,君王要亲手为王后戴上凤佩,仪式才算完成。
他冷哼一声,“你以为仪式能进行到最后一道吗?菀妃是不可能当上王后的,朕唯一认定的王后就只有你。”
皓月心头一抽,“我会好好收著。”
“还有……”琅邪将另一块龙佩从脖子上取下来,一并交到她手中。“它就代表朕陪在你身边,如果明天以后朕……朕不在了,丞相他们绝不会放过你,到时玄枵会带你离开王宫,离开曌国。”
小手倏地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她喉头发紧,眼眶红了、湿了。
两人泪眼相拥,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亮了。
太阳从天驷山的山头缓缓升起。
老村长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今天的日出,大约在四个多月前,曾经身为司天监五官灵台郎的他发现日中有乌,于是帮曌国的国运做了日占,当时便看出日中有火光气见者,乃其国左右大臣欲反,也就是说朝中的重臣有谋逆的念头,于是找上了心宿城的郡守,将所预测的情况告知,要他上奏朝廷,可惜不为采信。
直到三个月前,他再度占出日中有立人之象,君慎左右急,君王要小心警惕左右亲信,老村长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近一个多月来,总是不断出现日中有人行者,臣害主,而主争客胜,天绝,主人必更,象征著王朝即将灭亡,百姓将要过苦日子了。
“唉!”
难道这是天意?就连天女也无法阻止?
神界就由著那些奸臣当道吗?
“爷爷,早膳煮好了。”已满十六岁的孙子出来请他进屋。
他根本提不起胃口。“唉!”
孙子来到他身旁,与他一同迎接朝阳。“爷爷又在叹什么气?今天可是王上立后的大喜日子,城里一定很热闹,待会儿我陪爷爷去走一走。”
“曌国都要亡了,我哪有心情。”老村长哀声叹气。
不消多久,日头攀上了天,发出万丈光芒,因为过于刺眼,祖孙俩不得不眯起眼,等待眼睛适应。
骤然之间,他张口结舌的大叫,“这……这是……”
“爷爷?”孙子怕他太激动跌倒了,连忙搀住他。
老村长拄著拐杖,颤巍巍的来到他置放土圭的地方,所谓的上圭就是用来测量日影长短,校正四季时刻和测度土地方位的器具。
他不敢过于急躁,以免失去准确度,再三的测量比较。
“这、这真的是日含王字,君德鹰扬,君臣和德道庆……有救了……曌国有救了……呵呵……有救了!”
他老泪纵横的看著苍天,感激天帝的垂怜,没有抛弃他们。
飞燕宫的主人将要成为垄国的王后,所有服侍的太监、宫女天还没亮就忙得团团转,好迎接这大喜的日子。
在几名宫女的协助之下,菀妃穿上红色的阙狄,是王后礼服其中之一,上面装饰著厚绢绣出的白色巩纹,里面还有一层用薄而柔软的罗纱缝成的衬衣,将她原本就美艳的外表妆点得更是高贵。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老宫女眼泛泪光,偕同其他宫女上前见礼。菀妃是她一手带大的,如今看她将要成为王后,也是与有荣焉。
菀妃笑弯了媚眼,扬高喜不自胜的下颚,睥睨著她们。“平身!”
“谢娘娘。”
老宫女难掩激动的眼神,“今天过后,奴婢们就要称呼娘娘为王后了,奴婢、奴婢真是太高兴了。”忍不住掩袖拭泪。
“本宫总算熬到这一天了。”她千盼万盼就盼著这眼前荣耀的时刻来到,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头衔。
此时太监进来通报。“启禀娘娘,时辰已经到了。”
美目中散发出胜利的光彩,以最尊崇的姿态在宫女的搀扶下正式告别了飞燕宫,乘坐上銮轿,一步步踏上后位之路。
经过一段路程,銮轿来到了永庆门,又在宫女的搀扶下跨出轿门,当菀妃抬头觑见穿著绣有盘龙纹的衮服,头上的衮冕缀有十二颗五彩玉,显得比往常俊美威严的琅邪,胸中的情意霎时泛滥成灾。
她爱权位,但也爱这个男人。
打从进宫看到他的第一眼,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男人,其他男人跟他相比犹如粪土,唯有这名身分至高无上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
只要等她当上王后,再也不容许任何女子跟她争宠。
文武百官早已列在两旁恭迎帝后来到,只要穿过这道永庆门,菀妃遥望著远处那座高耸尊荣的天台,在祭天之后,便是前往仁寿殿举行立后大典,只要仪式完成,再也没有人可以跟她争夺王后的宝座了。
菀妃屏住气息,满怀荣宠的走向天台的方向。
就快到了……
不同于她欢悦的心情,琅邪双眼盯著手上执持的玉笏版,却不时留意著周遭的动静,嘴角含讽带笑的扬起弧度……
王上在笑!
以为琅邪也是为立后的事而龙心大悦,菀妃顿时满心的喜孜孜。
天台是一座露天的三层圆形石坛,中心是一块圆石,外围共有九圈扇形石板,这座几何图形似的建筑,在整个结构上是对数学上的巧妙运用,其坛面、台阶、栏杆都是九的倍数,据说这是象征九重天的意思。九重天为天帝居住的地方,君王便是站在天台的中心虔诚地叩拜,主祭是天帝,禀告五谷丰收,配祭是日、月,云、雨、风、雷诸神,这就是祭天大礼。
祭天大礼分为迎神、奠玉帛、进俎、献礼等九项程序,整个仪式在赞礼官的指挥下进行,祭祀过程中,君王要率领文武百官不断跪拜行礼,赞礼官如同司仪一般,高声合唱,人们随之做相应的动作。在赞礼官的唱和声中,迎神开始。在乐曲声中,想像著天帝率领众神来到祭坛,然后把祭品焚烧,顿时烟雾缭绕,祭品也意味著送到了神界,祭天仪式才宣告结束。
“丞相。”一名心腹在祭天仪式结束之后,悄悄来到丞相身畔,耳语几句,只见他绽出喜色,眼光如蛇吐信。“丞相?”
迅速的藏起图谋不轨的心思,朝心腹交代了几句。“就照计画进行。”那批乱党真的不怕死,果然来了。
“是。”那人快步的衔命而去。
其他拥立他的大臣不时将目光投来,似乎在等待丞相下一步的指示,众人各怀鬼胎,可说是暗潮汹涌。
来到宏伟壮观的仁寿殿,这里是曌国历代册立王后的地方。
就在赞礼官开口之际,蓦地,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突兀地响起,二十多名身穿宫中侍卫服饰的禁卫军冲进宫殿。
见到这情况,琅邪身边最死忠的侍卫立即来到他两旁护卫。
“这是怎么回事?”琅邪明知故问。
丞相从文武百宫中踱了出来。“王上还不明白吗?”他不再遮掩自己的目的,露出阴沉的笑脸。“看在你我君臣一场份上,请王上将玉玺交给微臣,微臣或许可以救王上一命。”
“放肆!”只差一步就坐上后位的菀妃绷起媚颜娇斥,“就算你是本宫的舅舅,也不容许你对王上无礼,还不叫他们退下!”
他横睨她一眼,“请娘娘不要插手,否则别怪我不顾血缘亲情。”即便是亲生女儿,必要时也可以牺牲。
“你!”她为之气结。
琅邪眼泛嘲谵,“爱卿要朕交出玉玺,难不成爱卿想取代朕的位子坐上龙椅?爱卿以为自己真的坐得住吗?”
“坐得住坐不住用不著王上操心,只要将玉玺交出,微臣念在旧情,愿意替王上求情,饶王上一命,否则……”后面的话不用说,任人自己想像。
“爱卿凭什么以为朕会将玉玺交出来?”琅邪不疾不徐的看著他,似乎不把眼前的困境看在眼底。
丞相大言不惭的大笑,“因为王上早已失去民心,如今民怨四起,百姓们愿意站在微臣这一边,一同推翻暴政,将你这个残酷冷血的君王废掉,就算你是神界选出来的苍帝,当你失去民心,百姓们有权另立新王。”
“新王莫非指的是你?”他讽笑的问。
“没错。”丞相气势凌人的上前,“王上……不!琅邪,就算你不把玉玺交出来,依然逃不过百姓的制裁,他们已经忍得太久了,到最后你还是难逃一死。你可能还不知道,那些对你满怀怨恨的百姓已经杀到王宫门口来了,再过不久便会攻进这儿,你是逃不掉的。”他大开宫门,就是故意引那些失控的乱党冲进宫来杀了琅邪,自个儿也可以免去弑君的罪名。
大受打击的菀妃气不过地大声斥责。“本宫就要成为曌国的王后了,你是本宫的亲舅舅,以后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他首次承认自己的野心。“我要的是整个曌国,可以完全掌握大权的头衔,一个受万民朝拜的身分,那就是苍帝的称号。”
菀妃雪白了脸庞,险些站立不稳。“你……你这是造反?!”
“不是造反,是顺应民心!”丞相得意的纠正她。“琅邪,想活命的话就把玉玺给我,我可以保证留你一条活路。”
琅邪低嗤一声,“要是朕不给呢?”
“那是你自找死路!”他咬牙怒喝。“抓住他!”
眼看美梦彻底化为泡影,菀妃一时受到太大刺激,不由分说的扑到丞相身上,失声大喊,“舅舅,你答应过本宫,要助本宫坐上王后的位子,是你亲口答应本宫的,为什么?为什么?”
就只差那么一步,她就成为曌国的王后了,她不甘心啊!
他一把推倒她,“滚开!”
“啊!”菀妃狼狈不堪的摔倒在地上,头饰掉了、发髻也乱了,明白一切都完了!她的未来!她的美梦!一著不慎、满盘皆输,还是输在自己的亲人手上,这下全都没了……没了……
老宫女见状,赶紧上前搀扶,唤著受到巨大打击而陷入失神状态的菀妃。“娘娘?娘娘你醒一醒!娘娘!”其他宫女、太监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忙著四处逃窜了。
俊眸一眯,琅邪索性大掌一揪,将头上的冕、身上的衮服全都扯落,弃置一地。“子婴!”不可原谅!今天他要亲手斩杀这些乱臣贼子。
早巳事先做好准备的子婴就等这一刻,捧出藏好的兜鍪和钟甲,服侍他穿戴妥当,再恭敬的将佩剑递给他。
看到这一切,丞相不禁咬牙切齿。“你……”
“朕早就得知你的野心,所以才陪著你演这一场戏,否则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让朕屈服。”琅邪脸上流露出肃杀之气,手持长剑跨步上前,“枉费朕对你信赖有加,委以重任,你居然敢背叛朕,朕绝对不能留你!”
丞相连连后退,口中大叫,“杀了他!杀了他!”
几个比较胆小的大臣脸上风云变色。“丞、丞相大人,你没说要杀了王上……这是弑君的死罪。”不是说好只是逼苍帝退位而已,怎么会演变成这样?这跟之前说好的不同。
“这万万使不得啊!”
觎了一眼那些过去在朝政上仰仗的臣子,琅邪只觉得可笑,自己居然会重用这些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