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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顿武士住在伦敦桥附近,是一间很小的公寓。
哪晓得,当他们两个人正要走进公寓的大门时,突然有一个人像幽灵似的从背后伸过手来,抓住王子的胳膊。他大吃一惊,回头一看竟是约翰·康蒂。
“喂,小鬼,这回再不让你跑掉啦!”
这时,亨顿站在两个人当中,拦着说:
“等一等,你为什么随意打人。这个小孩子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别多管闲事,他是我的儿子。”
王子气得满脸通红,叫道:
“不是的!他胡扯!”
亨顿笑道:
“嗯,你说得对!不管你是疯了,或是没有疯,我总是相信你的话的。就算这个暴徒是你的真正父亲,可是,他一把就抓住你的胳膊,恨不得一口吞了你,这么蛮横、这么凶的父亲,不跟他在一块还好些。你的意思怎么样,是跟这个家伙回去呢?还是跟我在一起呢?”
“求求你,请让我跟你在一起吧。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跟这个家伙回去。”
约翰一听,怒吼道:
“呸!别瞎吹!你不回去,是不是?那就凭力气来解决吧。滚过来!”
亨顿手按着剑,骂道:
“嘿!你这流氓!如果敢动这孩子一根汗毛,我就让你的脑袋搬家!你好好听着,我看不惯你这残忍无情的举动,我岂能把孩子交给你这个恶棍!而且,这个孩子刚才也说过,他宁愿死也不愿意跟你去。”
“喂,喂,赶快滚你的蛋吧!我可是个急性子的人,不耐烦跟你罗嗦。
如果,你再要纠缠的话,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约翰虽然厉害,听到这个莽汉这么一说,也吓得不敢再罗嗦了。
“好,你给我记着好了!”
他只说了这样一句充面子的话,就不见了。
亨顿牵着王子的手,一进公寓大门,就吩咐一个伙计说:
“立刻把饭拿来。”
说完就登上三楼,到自己的房间去了。这是一间简陋的房间,仅有一张破烂的旧床和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桌子上点着一支蜡烛。
王子一看见床,就再也支持不住了,他用很疲惫的声音说道:
“啊,我累得要死,想睡一会儿。饭好了,再叫我起来。”
说着就上床躺下,不一会儿就打起呼噜来了。因为从早晨一起来,他就在紧张、痛苦中度过。
亨顿一边听着他打呼噜的声音,一边很高兴地想道:
“瞧,这倒很有趣呢,这个小叫化子跑到人家房里,随随便便躺在床上就睡了,好一副神气的样子!而且,一句客气话也没有,只说了一声:饭好了,叫我起来。哈,哈,不错,他既敢自称王子,自然就有这样高傲的气派。可怜,这孩子一定是受尽了人间的折磨,才疯了的。唉,以后我来保护他吧。他虽然疯,却不失天真烂漫的本色。
“啊,看他睡觉的样子,一副龙形虎卧的姿态,他的相貌不同凡人:天庭饱满、眉清目秀,的确很像个王子。他现在虽然穿着破烂的衣服又在疯狂中,还这么像模像样的,将来要是清醒过来不发疯了,再穿上漂亮衣服的话,必定会像个真正的王子的。晦,这孩子真可爱,该想个办法先给他治病才好。他一定是受尽折磨才气疯了的,所以只要我亲切地照顾他、爱他,他的病就会慢慢好起来的。对,以后最好顺着他一点,随他的便,他高兴怎么样就让他怎么样,再看情形,慢慢地来开导他。啊,就这样睡会着凉的。不过,也没有东西替他盖对,就把我的上衣亨顿于是脱下自己的上衣,悄悄地给王子盖在身上。
不大一会儿工夫,公寓的伙计就把饭端来了,他往桌子上一放,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就走了。
王子被这声响给吵醒了,在床上坐起来,向四面八方看了一遍,显出悲哀的脸色,意思好像是说:
“哎呀,这里不是王宫啊!”
他看到自己身上还盖着上衣,就向亨顿微笑道:
“哦,你这人真好,你也冷了吧?赶快拿去穿起来吧。”
王子从床上跳下来,走到房间的角落里,在洗脸架旁边一直站着不动,脸色显出不悦的样子。亨顿觉得很奇怪,问道:
“怎么了?要洗脸吗?
“哈哈,这些事情,你用不着预先告诉我。无论是毛巾,或是其它的东西,反正我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随便用,不要客气。”
王子一听更生气了,可是还站在那儿不动,表示很不耐烦的样子。亨顿又惊讶地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这时,王子终于用很不高兴的声调说道:
“给我倒洗脸水来!以后要少说废话,无论什么事情都应当不声不响地去做。”
亨顿心里想:
“哈,哈,真滑稽!好大的架子,这简直就像真正的王子殿下嘛!”
于是,他就恭恭敬敬地走过去,把水倒进洗脸盆里,等他洗脸。看情形,他不打算自己动手去拿挂在眼前的毛巾,还要等着人家来侍候的样子。亨顿只好很有礼貌地拿下毛巾递给他。
王子用毛巾擦了脸,把毛巾交给亨顿以后,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走到桌旁坐下,自己一个人吃了起来。
亨顿心想:
“哎呀,我的天!他倒是真不客气。”
不过,亨顿对于这些情形,不仅没有一点儿不高兴,反而很欣赏这个孩子模仿王子的样子,有板有眼,太逼真了。他觉得又好玩又好笑!他把椅子拉了过来,坐下准备跟他一起吃饭。
王子突然申斥道:
“等一等!你这没有礼貌的东西!居然敢在国王面前坐下来吗?”
这两句话可把亨顿吓了一大跳,他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惊讶万分地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狂妄的少年。
他心里想道:
“真奇怪!这个小疯子越来越自大了。现在,他竟自命为国王起来了。哎,有什么办法呢?在这个孩子病没有好以前,干脆任何事情都顺着他,他要怎样就怎样,不要扫他的兴吧。”
待人温和。好心肠的亨顿,一半是开自己的玩笑,一半是觉得有趣。于是,他忍着饿,规规矩矩地站在王子身后,很有礼貌地侍候着。
“你的姓名是叫麦尔斯·亨顿吗?”
“是的,陛下。”
亨顿也把自己的身价,降低为义务的臣仆了。
这时,王于也高兴了,接着问道:
“我很想知道你的情形,你可以把你的身世讲给我听听。你的剑术很好,为人又富于侠义精神,品格也很高尚。你是不是贵族出身?”
“是,多谢陛下。我的家是最低微的贵族。家父曾蒙先王封为男爵,庄园设在肯特郡乡下,名称是李察德·亨顿爵爷。”
“哦,这个名字,我记不得了。你再详细讲讲看。”
亨顿不得已,只好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答道:
“是。家庭琐事,真不好意思谈起。家父很有钱,家母在我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我们兄弟共有三人,哥哥名叫阿瑟,为人很正派;弟弟名叫修,心眼很坏,贪得无厌,是一个坏蛋,我真不愿意承认他是我的弟弟。说老实话,我是受弟弟的奸计陷害,十年前被赶出家门的。讲这种琐碎的事给您听,真是太不敬了。”
“什么?你被弟弟的奸计陷害了?哦,你跟我一样嘛!我们两个人的命运差不多!你再往下讲。”
“是。这真是家门不幸,我只简单他讲吧。哥哥阿瑟因为久病卧床不起,病得很厉害,万一不幸去世,亨顿家的继承人,按照长幼秩序当然是我。我弟弟因为想当继承人,所以就诬陷我是盗贼。有一天晚上,他从家里偷了一笔款子,再故意把我常用的衣物遗落在现场,然后就拿这个做证据,告诉父亲说:‘昨天晚间的事,就是哥哥干的啊。’”
“哦,真是一个坏蛋!那么,后来呢?”
“哎,说来话长,结果父亲相信了。因为我弟弟不仅诡计多端,而且又能说会道,精明能干,加上他是小儿子,平时父亲就特别喜欢他。所以,当时父亲宣布跟我暂时脱离父子关系三年,剥夺我的继承权,就把我赶出门了。因此我只好离开家,跑到外边去流浪,准备三年后再说。于是我到欧洲大陆去了。当我想成为伟大的军人,正在研究军事的时候,战事发生了,我便参加了几次战役,每次我都表现得很英勇,在一次战争中,不幸被敌军俘虏,坐了七年牢。”
“啊呀,在监狱里住了这么久!”
“是的。以后就想尽方法,好不容易才逃出监狱,愉渡归国。我是昨天才抵达伦敦的,关于在这十年之间,到底故乡亨顿庄园的情形如何,父亲兄弟们的生活有没有什么变化,我是一点儿都不晓得的。”
王子听他讲完,非常同情他,对他弟弟的行为十分痛恨,咚的一下把桌子捶得发响,怒骂道:
“好,将来我一定要审判他。我要以国王的名义,处罚你弟弟的卑鄙行为。”
过了一会儿.又说:
“嗯,那么,这回该你听我讲讲我的情形了。”
于是,王子就把他的灾难经过,讲了一遍。在他讲的时候,亨顿静静地在听。等他讲完了的时候,大力惊异、心里想道:
“瞧,这孩子!真是具有惊人的想象力!如果要写作的话,也可成为一位最富想象力的童话作家!即使他是在讲疯话吧,脑子里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毫无根据地,而且又是这样合情合理他讲出这样有趣的故事呢?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发疯呢?真是可惜。好,我要尽我的力量来保护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要想尽办法把他的病医好。他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这时,王子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对了,你把我从危险中救出来,你的功劳很大,我很想好好地酬劳你一番。你说说你的愿望看看,无论什么请求,我都会答应的。虽然我现在还没正式变成国王,但是将来回宫后,我会让你实现所有的愿望。”
亨顿很高兴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恭恭敬敬地答道:
“谢谢您的好意,那么请恕我冒昧,我想请求陛下,特准我在陛下面前坐下来,那就不胜荣幸之至了——这或许是不应该的、过分的请求,尚乞陛下恕罪。”
“嗯,我答应你,我赐给你此项特权。同时,我还要封你为爵士。”
王子说完了后就站起来,从恭敬地跪在那里的亨顿身上把长剑抽出来,用剑背搁在亨顿的肩上,举行授爵仪式。然后朗声宣布道:
“麦尔斯·亨顿爵士站起来!现在,特准你在国王面前坐下!”
亨顿赶快坐到椅子上,心里笑道:这下子可开心了,不仅以后不用罚站了,而且这位童话故事中的国王,还封我为爵士哩。
当然,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在国王面前蒙获赐坐的,在英国以他为第一个,此次封爵的事,也真有此事,并非儿戏。
王子被绑架了
当夜,到了就寝的时候,亨顿只好把唯一的一张床让给王子睡,自己就像仆人一样,睡在房间角落的地板上。第二天早晨醒来,走到还在梦乡中的王子身边,悄悄地量他衣服的尺码,然后一面点头微笑,一面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亨顿来到城内,找到两三家旧衣铺,照着刚才量好了的尺码,买了一套男孩的服装。
“这一套马马虎虎可以将就了。现在我也很穷,买不起上等货色,而且这套衣服看来也很合他的身子,让他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