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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利亚·林郑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与史密斯热烈拥抱,恭喜他为自己辩护成功。史密斯也对维多利亚·林回敬良好的祝愿。
当天下午,史密斯把维多利亚·林签好字的支票带来,当场一次付清。
监狱的铁门自自然然地为她打开。
送她出狱的警官为她打开大门,礼貌地说了一声:“GOODIUCK!”(祝你好运。)
看守她近两个月的一位黑人警察与她握手告别时,除了说一些客套话外,望着她美丽的面孔和诱人的身段又补充一句:“BYTHE WAY,WHAT IS YOUR CHINSE NAME?(顺便问一句,你的中国名字叫什么?)”
她微笑着看了看这个警察,想了一下,耸耸肩膀说:“I DON’TTHINK YOU CAN UNDERSTAND.(我不认为你会明白。)”
“LET ME TRY.(让我试试看。)”
“XIN XIN HAN.(欣欣韩)”
全副武装的警察张开了嘴,试着发了两下音,不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是维多利亚开的一个小玩笑,她觉得,在美州大陆,没人会知道她的这个名字,她从没用它注册过,也从未使用过。不过,这个韩欣欣的名字是那么真实,只不过了解这个名字的人,和使用这个名字的年代,离现在太遥远、太遥远了。
2
1969年12月,靠近中缅边界的东方红橡胶三分场,发生了一场格斗。
住在山顶上的是三连,又叫京片子连,同住在山脚下的七连,也叫川蛮子连,为了一个屁大点儿的事争执起来。两边的头头儿几经谈判达不成协议,最终导致叉架。双方约好,明日各出人头20个,不带刀棒,徒拳单练。
山顶上的领袖叫丁建军,因他长得高大、白净,故人称白塔,原北京八一中学星火燎原战斗团的头头儿。山下的领袖叫李少华,因人长得矮短、黑壮,故绰号黑头,原重庆十三中文攻武卫革命组织的创始人。
叉架的起因,确实屁大。
今晨,天还没有全亮,韩欣欣想早点儿起来,把昨晚挂在屋檐下的白乳罩,照规矩摘下来。她推开了潮乎乎的茅草屋门,侧出半个身子,左手臂挡着前胸,右手伸出去,朝着低矮的屋檐下,去捞那白乳罩。可是捞了两回,都抄了个空。她又往地上瞄了几眼,也没看见,心里正在纳闷儿,忽听见山腰下,有人哼哼叽叽地在唱歌。她放眼望去.只见那个人用一根树枝,挑着她的白乳罩,正往山下走。那人得意地边唱边摇动着那根干树枝,雪白的乳罩,在他头上飘舞着划起了圈儿。她想追上去喊住他,可又有些难为情,气得她钻回茅草屋,去叫丁建军。
赤身躺在稻草铺上的丁建军,不知听到了没有,不起来也不搭腔。她哈下腰去推他,丁建军一翻身,笑着把她抱住,迷迷怔怔地说:“还早呢,忙什么。”
“建军,山下的人就是不上道。这规矩是他们先定的,真不守信。”韩欣欣说着,气鼓鼓地披上了件破军衣,坐了起来。
难怪韩欣欣为这事生气。夏天的时候,天太热不能早睡,山上山下两拨人常常相互走动串门。点上油灯,不是“拱猪”,就是“敲三家”。可串门时,常会发生一些令人难堪的事。推门一进,往往会撞上正在屋内翻腾交战的男女战士。后来,山下人提议,室内凡有战情,均以屋外挂上乳罩为号,表示内有战况,概不见客。
自立下规矩后,山上山下严格遵守。不料,今天竟发生这等违反山规的事。
“怎么了你?”丁建军揉了揉睡眼问。
“山下人偷了我的乳罩。”
“是吗?能有这事儿?”
“嗯。”
“好,一会儿我去找黑头。”丁建军说完,一翻身又睡了。
韩欣欣见丁建军的半个身子全露在外头,就替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她没有躺下,把军上衣穿上,扣好了扣子。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冲着丁建军的后背说:“算了,别找黑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丁建军用鼻子哼了一声。
“真的,不然又要闹事。”
“嗯。”
韩欣欣不愿看到他和黑头一伙再闹事。这两拨人打开了群架,都属不要命那种。自从到了这倒霉的西双版纳,快两年了,打了不知多少回。打完了和,和完了打,结下的旧仇未了,没几天又添了新仇。这帮人的肚子里好像总窝着一口气儿,肝火特别旺,似乎天天不弄得鼻青脸肿,这日子就不能过。
闹到这份儿上,场部管吗?想管也管不了,再说也根本不想管,更不敢管。从湖南支边来的老革委会主任干脆说:“管他们?谁管我呀?咱们一块儿自生自灭吧。”
那个年轻一点儿的程主任倒是管,可他只管女同学,这个韩欣欣比谁都清楚。
韩欣欣是老三届里最小的那茬儿,比丁建军、顾卫华、李云飞、高浩他们整整小四岁。他们都是在同一个部队大院里长大的,都是从那个大院一起来到这滇西南的。韩欣欣最了解这帮哥们儿。首都中学生“联合行动委员会”,就是这几个人,伙同其他大院性格相投的哥们儿折腾起来的。他们的胆儿太大,什么都想干,什么都敢干。
欣欣虽然在这三连里岁数最小,可也有十七岁了。在部队大院里,丁建军和她家住楼上楼下,没来西双版纳之前,他俩就好上了,感情越处越深。特别是当欣欣的爸爸,在参谋部受到隔离审查,她母亲一气之下,得了莫名其妙的什么癌后,丁建军对欣欣的照顾,更是全方位的了。
欣欣是个独生女儿,个性又拧又犟,父母在身边时就不怎么听他们的话。何况如今,爸爸受审,妈妈长期住院,她更认定了丁建军,这辈子非他不嫁。
自部队介入地方,展开三支两军后,丁建军的老爸,一夜之间,被发到了甘肃。老妈更倒霉,由于她的富农成份,被河北革命群众揪回了原籍,经不住吊打,死了。母亲去世后,家里就剩下建军和他的弟弟国庆。那时国庆还在上小学,欣欣清楚地记得,他那张圆圆鼓鼓的小脸蛋,和那不知什么叫害怕的野性子。
她和建军插队到西双版纳以后,小国庆就只好托给还住在医院里的欣欣母亲去照管。
丁建军“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脑袋差点儿碰到茅草屋顶:“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嘟囔。
“真的,你甭找他们了,我还有一个。”韩欣欣说着,就在背包里翻找。
“这不关你事儿。”
欣欣在背包里翻腾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乳罩。她一边伸着胳膊把它带上,一边说:“建军,你看,喜欢不喜欢。”韩欣欣没有听到了建军的回答,他已经跑下山了。
在七连的驻地边儿上,丁建军碰上了正要上工的黑头一伙。
黑头听清了丁建军找他的原由后,转身小声问站在他身后的贺向东。贺向东,七连的人都管他叫川地炮,也称他二哥。他摇了摇头。黑头又问站在身边的熊志强。熊志强,七连人管他叫山大王,也称他老三。
“三弟,你知道昨夜谁在南坡外值班吗?”黑头问。
熊志强点了点头。
“谁?”
熊志强眼睛看着地不作声。
黑头明白了八九,对丁建军说:“好吧,你先回去,要是真有这事儿,我马上派人给你送去。”
“一言为定。”丁建军向黑头伸出了手。
黑头见丁建军走远,就把熊志强拉到一边核实情况:“你见到啦?”
“没有,就知道是他昨夜值班。”熊志强说。
“山豆秧在哪儿?”
“他在我屋里补觉。”
“好吧,你先带人出工一我随后就来。”黑头说完,向七连的驻地走去。
山豆秧,就是七连里最混的那个小子。他是黑头的亲弟弟,在重庆十三中时,就是斗老师、打校长的头面人物。来到西双版纳之后,又倚仗着他哥哥的势力,经常搞些偷鸡摸狗的事。只因下乡插队落户之前,父母一再叮嘱黑头,对弟弟要多加关照,所以他几次干出不上道的事儿,黑头只是骂他几句。可这回是真把他气得够呛,决定回连好好教训他弟弟一顿。
黑头推门一看,气马上涌到了脑门,只见山豆秧把韩欣欣的白乳罩贴在嘴边,正笑迷迷地做着美梦。
“你给我起来!”黑头大吼一声,带着浓重的川音。
山豆秧吓了一跳,“蹭”地一下爬起来,看见哥哥黑头铁青着脸,忙把那白乳罩往身后藏。
“没出息的东西,你做的叫啥子事情哟!”黑头举拳要打。
“哥,做啥子嘛?”
“做啥子?你说,你为啥要做这种丢人的事?”
“我?”
“你说!”
“我我看她的那两个球球比别人的大”。
“啪”,一个大嘴巴,煽在了山豆秧的脸上。
“哥——!”山豆秧捂着发烫的脸,蹲下了。
“你叫爹叫妈也不管用。现在你就快快跑上山,把这个东西给我送回去!”
山豆秧哭着不动弹。
“不去我揍死你!”黑头骂着,又举起了拳头。
山豆秧知道哥哥的脾气,委屈地站起来,拎着那白乳罩,蹭出了门外。
黑头双手捧着脑袋“唉”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草铺上。他用破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又扯开嗓子喊:“你给我回来!”
回来的不只是山豆秧一人,山大王熊志强、川地炮贺向东几个也跟了进来。
“大哥,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咱们再商量商量。”
研究的结果是,乳罩不仅不送回,还一口咬定,七连没人会干出这种事。黑头先是不同意,后经他们劝说,也只好就这么决定了。因为他们说,这乳罩不是别人的,是三连头头了建军女人的。山豆秧要是去了,少则一顿臭骂,丢尽咱七连的面子;重则一顿毒打。犯了山规了嘛,打残了也无话可说。所以,七连不如矢口否认。山上的人拿不出证据,量他们也不敢先动粗,毕竟北京来的这帮人,办事还都挺局气。
“依我看,丁建军绝不会善罢甘休。”黑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甘休又怎么样,那就再较量呗。”二弟贺向东好斗地说。
三弟熊志强也补充了一句:“咱七连的人比山上的多一倍。我看,咱先静观他们的态度,再做决定。”
丁建军一直等到傍晚,仍不见山下的人把乳罩送还。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去找顾卫华。正好,李云飞、高浩他们也在。
丁建军简要地叙述了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
“他奶奶的,通知山下人,明天中午,再练一把。”李云飞的拳头早已握上了。
“找。”高浩也插了进来。
“要不要找欣欣再核对一下?”顾卫华办事比他们几个显得稳妥一些。
丁建军摇了摇头。他不想让欣欣知道这事儿,再说从欣欣嘴里说出的话,从来不掺假,更何况这种大是大非了。
“哪儿那么多讲究,练就是了。”高浩早已按耐不住,拳头握得嘎崩嘎崩响。
丁建军决定,先礼后兵。
他派顾卫华马上下山,找黑头的人交涉,送还东西便罢,如不送,就接李云飞的主意干。